唯一不足之处在于诗仙大人这首诗是远离家乡的客中所做,与她此时此景不是很相合。
不过,以眼前这情形,太应景就没有好诗了。在场的夫人们显然没有人计较这个。她们亲眼看着安王妃为难平王妃,亲眼看着平王妃写下这首诗来,如何会怀疑不是她所做?
此刻,她们心里只有震惊和敬佩!
平王妃,果真是位真正的才女!举世无双的才女!
这一刻,所有人心里都忍不住生出这样的感慨来——这世上,也只有平王妃这样才华横溢的女子,才配得上平王殿下了吧!
琴棋书画那些算什么?只要有人教,花点功夫就能学个皮毛。可是作诗却是全靠灵性和才气,不是谁都能写得出来的。
她们可以想象,一旦这两首诗流传出去,将给平王妃带来怎样的声誉。她们只是不解,既然平王妃有如此才华,为何之前平王一直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
这时,忽然有位夫人惊呼道:“王妃的字,与大隋之音上的字好像!”
于是,先前将注意力放在诗上面的安王妃和其他夫人们再次看向书案上的两首诗,这一次却是注意看字。
大隋之音发行半年了,这些夫人也是每一期都不放过的,自然对那上面云梦真人所书的“赵体”极为熟悉,如今细细看来,可不是一样么?
赵体?
赵体!
大隋之音上说,云梦真人所书字体自命为赵体,天下人都只当云梦真人俗家姓赵。毕竟赵这个姓也是大姓,谁能联想到平王妃一个少女身上去?
但今天见识了平王妃的诗才,见识了她这一笔好字,如果说她就是云梦真人,这些夫人们还真的有些相信了。
“这,这不是云梦真人的字么?难道王妃就是云梦真人?”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云梦真人是一位隐居的道士么?”
“呀,我想起来了!云梦真人的画第一次出现就是在泸州!”
“云梦真人还写了飘渺之旅呢,怎么可能是平王妃?”
……
夫人们不禁窃窃私语,望着安然议论纷纷。而独孤湘语太过震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要不要问清楚?
要是不问,明天肯定也会有很多传言,不管平王妃是不是云梦真人,至少她这两首诗是实打实的好诗,足以成就她才女之名。
要是问了,她真的是云梦真人,平王府又将提高多少威望?百姓和文人仕子们原本就拥护文武双全的平王,如果让人知道他们敬仰的云梦真人就是平王妃,支持平王的人岂不是更多了?
不等独孤湘语想清楚,就有人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出来:“王妃,您,您真的就是云梦真人?”
安然神色坦然地与众人对视,笑容里微微带着一分羞涩道:“当初在泸州的时候,家境不太好,母亲病重无钱医治,房子漏雨也无钱修缮,哥哥亲自爬到房顶上检漏,结果不小心摔下来,摔断了腿。当时实在艰难,所以我就画了几幅花鸟画托我的启蒙恩师帮忙卖出去。因为不想让人知道画的出处,又想多卖几个钱,便想了云梦真人这样一个道号。那印章,还是我哥哥帮我刻的。”
“竟然真的是王妃!”
“王妃,那飘渺之旅真的是你写的吗?后面的故事是怎样的?”
“对呀,对呀,我最喜欢看大隋之音上的飘渺之旅了,每一期都要看好多遍呢!”
“王妃,您跟我们说说吧!”
“是呀,后面的故事是怎样的呀……”
安然实在想不到,独孤湘语更是后悔不迭。她们谁都没想到云梦真人的魔力居然这样大,让那些夫人们忘记了自家的站队,一个个都想挤过去与平王妃说话。
安然有些头疼地抚额道:“诸位夫人,不是我不肯跟大家说飘渺之旅后面的故事,实在是我都说得有点怕了。诸位夫人不知道,父皇自从知道飘渺之旅是我写的,就一直让我给他讲后面的故事,我都说到大隋之音明年的连载了,父皇还不依,非让我说到结局不可。可是结局如何,我还没想好呢,我现在都有点不敢进宫了。”
皇上也看飘渺之旅?也是啊,飘渺之旅那样好看,还是讲修仙长生的,皇上喜欢也不奇怪。
而独孤湘语也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为什么父皇会特别关照平王妃,还将碧华轩赐给平王,其目的不就是让平王妃休息的吗?父皇感兴趣的只怕不是故事,而是里面谈到了如何修仙!
独孤湘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平王竟然是通过平王妃获得的圣宠,那自家王爷哪里还有希望?
这时,就听一位年轻的夫人问道:“对了,大隋之音上还有顾家三少的画呢!很多人都说云梦真人和顾家三少是师徒二人,不知王妃能否告诉我们,那位顾家三少不会就是王妃的师傅吧?”
听到这里,安然不禁赧然一笑道:“我娘姓顾,所以……”
“什么?顾家三少居然也是王妃!”
“云梦真人和顾家三少竟然是一个人!”
“难怪顾家三少的美人图能将女子画得那样灵动逼真……”
……
独孤湘语身形微微踉跄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看着被人围起来的安然的背影。云梦真人是她,顾家三少也是她……
独孤湘语还记得,自家王爷曾好几次感叹过,想找出云梦真人和顾家三少来。王爷说这两人不但有才,还非常能挣钱,要将这两人招揽到安王府来。难怪那么多人都查不出云梦真人和顾家三少的底细来,原来竟然是个女子,谁能想得到?
到如今,独孤湘语总算明白过来,为何平王要将平王妃藏着掖着了。要是康王安王早知道赵家那个出身寒门的姑娘就是云梦真人和顾家三少,还不费尽心思抢到自己手里来?
独孤湘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逼着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时,尚食女官又走了过来,轻轻回道:“王妃,晚宴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现在就请各位夫人过去?”
“嗯,我们这就过去!”独孤湘语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脸上再度有了温婉的笑容。
“弟妹,各位夫人,请到群芳阁用膳,小姑娘们可都过去等着了。”
于是,一行人出了暖香阁,穿上厚衣服,披上披风,顺着廊道走到不远处的群芳阁去参加晚宴。
群芳阁里,莺声燕语,却是各家夫人带来的自家未出阁的女儿妹妹小姑,之前一直由安王府的长馨郡主招待着,在璃景轩里玩耍。而这位长馨郡主,就是安王妃的长女,今年八岁。
群芳阁是安王府招待女眷宴会的地方,不管主位客座,一溜紫檀木的席案;水地龙早就烧起来了,几个角落里摆放着几个一模一样的玉质香炉,香气缭绕;红漆柱子上的浮雕都是贴着金箔的;地上铺的是颜色艳丽图案精美是蜀锦;房顶的承尘是织着金丝图案的云锦;甚至连花凳上插着鲜花的花瓶都有鎏金的图案,端的是富丽堂皇,奢靡铺张。
此刻,食案上已经摆放好了糕点美酒,独孤湘语带着众人入席。传膳的侍女很快鱼贯而入,将食盒里的饭菜取出来,放到诸位客人的食案上。别的都好,安然唯一不满意的是,这又是传承古老的贵族宴会。分案而食就罢了,这样干净卫生,但却要人跪坐在食案后面,这个就让安然很不习惯很不舒服了。
菜色很丰富,每一桌都有十二道菜,用小碟子装着,摆放成一朵花的样子,中间的花心是用白玉小碗盛着的荸荠雪蛤羹,安王妃倒也真的大方,据说这东西很难得的。
安然向来是个好吃的,看着眼前的美味佳肴还真是有些流口水。可惜一人一席,安王妃要使坏也实在太容易了。所以,这些菜看着再美味,她都不敢吃。
当然,安然很清楚,自己要是不动筷子,安王妃又要找借口找她麻烦了。所以开席以后,安然便提起筷子,将每样菜都都弄乱,又悄悄夹了一些菜扔在膝盖上一块防水的油布上,悄悄给沈怡收起来带回去。她想知道,独孤湘语到底有没有胆子直接在她的食物中下毒。
众人举杯向安王妃敬酒,安然也举了举酒杯。当然,她刚才说了不喝酒的,也没有人上前来给她敬酒。
因为贵族的宴会向来是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因此宴会上并不像乡下那样热闹。大家不过在正式开吃以前敬主人一杯酒,而后便坐下安安静静地吃喝。
隔着两道轻纱帐,安王府的女乐们正在弹奏喜庆的音乐,厅正中还有王府的歌舞伎献舞,使得晚宴倒也不觉得冷清。
终于,晚宴结束,可以告辞回家了。
就在这时,有侍女前来通报说,平王来接王妃回王府,就在垂花门外等着。
众人一听,不由再次将目光放到安然身上,但目光中却没有之前那么多敌意,除了羡慕,还多了些敬仰。
安然随即起身向独孤湘语告辞。
独孤湘语抱歉地说自己还有客人,不能亲自送她,让自己的尚仪女官送她出去。
安然才不在意,她很是善解人意含笑点头说:“都是一家人,二皇嫂不必客气。”又与其他夫人点头作别,这才含笑走了出去。
出了垂花门,就看到杨彦已经让人将平王府的马车赶出来准备好了,只等她出来就可以走。
杨彦今天带着赤金冠,插着金簪,身穿玄色绣暗红蟠龙纹深衣长袍,披着一件玄色缎面织金飞龙纹狐皮披风,看起来又稳重又英俊,气势不凡。
“殿下!”安然叫了一声,不禁提着裙摆小跑过去。才一天不见,怎么就那么想他呢?
杨彦含笑上前接住她。拉着她的手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轻声道:“可有人为难你?”
安然回他一笑,带着几分狡黠和得意小声回道:“自然有,不过我是谁呀!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她可没讨到半点便宜,反倒被我气了个半死。”说到这里,安然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
杨彦将她拉到怀里,拥着她走向马车。
第148章 借势而行
杨彦揽着安然走到马车前,只见马车下面已经放好了踏脚的小凳子。杨彦掀开车帘,扶着安然上了马车,自己随即也钻了进去。沈怡见了,礼仪周全地向安王妃的尚仪女官致谢,上了后面一辆给几个侍女坐的马车。
杨彦是下衙以后从工部出来直接来的安王府,在前面与安王和今天过来的宾客们假惺惺地应酬了几句,喝了两杯酒就告辞过来接安然来了。
上了马车,杨彦将安然抱起来坐在自己膝上,圈着她的腰,不放心地再次问道:“在这里呆了小半天了,你吃她们的东西没有?喝茶了吗?晚宴呢?可吃了什么?”
“哥哥放心,我什么都没吃,连口白开水都没喝。”安然摇头,嘟着嘴道,“安王妃说天要下雪了,温几壶酒来大家喝了暖暖身子。我说我在吃药呢,御医说了要忌酒,她脸色都变了。肯定是打了什么坏主意,要在酒里动手脚的,可惜我没上当。不过,那酒可真香,等会儿回去了,你要陪我喝几杯!”
“好,今天辛苦你了,今晚允你多喝两杯!”杨彦含笑低头在她嘟着的小嘴上亲了一下,又道,“好好跟哥哥说说,她是怎么为难你的?”
安然缓缓将今天在安王府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杨彦听到独孤湘语一句句咄咄逼人阴谋陷害的话,不禁悄然握紧了双拳,只是隐忍着心里的怒气没有发作,慢慢听安然继续说。待安然说到她如何反击,如何说得独孤湘语又愤怒又郁闷还说不出安然半个不字来,他又忍不住会心一笑,看着安然的目光越发温和宠溺。
等安然说完,杨彦不禁低头,额头抵着她的,得意地笑了两声,而后又亲了亲她的脸蛋,扶着她的双肩,满脸欢喜地看着她道:“我的安然,真不愧是哥哥放在心尖上的宝贝!今天做得很好,就是要这样!该强势的时候就要强势,该威胁的时候就要威胁,谁也不能欺辱你!什么都不要怕,出了事哥哥帮你撑着!”
安然点点头,她从不怀疑,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哥哥都会站在自己身后的。“可是,哥哥,今天没有办法,我还是把身份暴露出去了。”
杨彦轻笑一笑,摸摸她红扑扑的小脸,轻描淡写道:“这有什么?迟早要让人知道的。早点晚点没什么要紧。哥哥只是担心被人知道以后,你会不会有更多危险。好在有父皇的支持,那些人就算有这个心思也要多掂量一下。不过你也别担心,哥哥会多派些人保护你的。”
安然在他手心里蹭了几下,心仿佛一下化成了水。以前没找到哥哥的时候,被崔家那么逼迫,生活那样艰难她也没有怕过,现在有哥哥在,她才不害怕呢!
杨彦心里也满是柔情。他捧着她的小脸又亲了亲,想了想道:“嗯,明天就把消息散发出去,下一期的大隋之音还有几天发行,让泽远调整一下内容,省出一个版面来宣传你。我要让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我的王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整个大隋最最有才华的女子,是这个世上唯一与我相匹配的女人。”
安然不好意思地靠在杨彦肩上,盗用人家的诗词,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杨彦摸摸她粉嫩的小脸,笑道:“就算不提那些诗词,以你这一手字和这新创的画法,也当得起这大隋第一才女的称号。”
安然嗯了一声,靠在他肩上叹道:“与这些人勾心斗角真累,这安王府,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杨彦怜惜地侧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和鼻尖,带着几分自责道:“好,哥哥都答应你。你今天正式亮过相了,以后就不必出门给人看了。哥哥也不用你出面应酬那些女人,拉拢关系。你有空写一副字,想想以前那些有用的东西,比这个作用大多了。就是以后到平王府拜会你的人,也不必全部接待,你喜欢的人就见一面,不喜欢的就让齐夫人帮你打发了就是。”
安然点点头,很快又高兴起来,带着几分得意道:“我平时虽然有点懒,但如果遇到事情,还是很聪明很勇敢的。”
杨彦笑着点头,只觉得心里被幸福快乐填得满满的,都要溢出来了。他忍不住捧着她的脸又亲了亲,但很快这些细碎的轻吻就变成了缠绵的深吻。他的安然,他的宝贝啊!
直到某人忍不住伸出爪子乱摸,一时间力气稍微大了点,才将安然从甜蜜恍惚中唤醒。她推开杨彦的头,却又安慰似的主动在他脸上啄了一下,揽着他的脖子撒娇道:“哥哥,我饿了,要不我们出去吃?”想起方才席上的珍馐佳肴,安然就忍不住流口水。
“好,不如我们去天香楼吃晚饭好了。你还没去过吧?”说着,杨彦就敲了敲前面的车壁,交代说不忙回王府,去天香楼用晚饭。他的长随得到命令,立即快马赶去天香楼提前做好安排。
而后,杨彦便拉开马车上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碟蜜饯一碟芝麻香饼和一袋干果来,问她:“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安然吞了吞口水,却坚决道:“不,我要留着肚子出去吃好吃的!”
杨彦失笑,首先将芝麻香饼放回去,又端起那一碟红枣制成的蜜饯,哄她:“要不吃一颗?”
安然坚决不受诱惑地摇头:“不,甜的吃了要长胖。”
“哥哥不怕长胖,哥哥帮你吃一个。”杨彦自己吃了一个,将这碟蜜饯也放了回去,随即就低头吻她。
他含着她的双唇吮吻了一阵,就探入她口中寻着她的丁香小舌共舞了一阵,直到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时才分开。他又凑到她耳边含着她的耳珠吮了一下,调笑道:“安然,哥哥的吻甜不甜?”
安然红着脸轻轻在他肩上捶了一下。“哥哥你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