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便是要看得开,才会有快乐。”
所谓柳园,当真三步一柳,绕廊而植,春意盎然。柳枝如碧玉一样翠绿而惹人怜爱,自然垂落,像千万条绿线织成的丝绦一般。纤枝绵长,细叶冉冉,呈现出千姿百态的婀娜姿态,像极了美人的绵绵腰肢。将姗姗来迟的春意展现到了极致,让人触景生情,真可谓“见柳知春”啊。
我们顺着蜿蜒曲折的廊道不知不觉地走着,行得一阵,小蕾惊讶道:“小姐,你看,竟然有一片幽静的湖!”
闻言望去,绿柳深处,一片湖泊镶嵌其中,绿波涌动,飘萍点点。小桥如虹,凌波而设,轻巧灵便。柳荫之中,又有桃李夹岸,必是因花期迟了数日正开得热烈之极,粉红、粉白的花悠然飘落。几只燕子在春风中飞来飞去,盘旋在春柳之上,欢快地鸣叫着。阳光透过花枝与柳条,在廊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摇曳幽雅。
“这柳园内竟然还有湖,颇有别致之处呢!”此情此景相映成趣,呼吸着被水雾浸润的空气,心情如风一样欢畅自由,满心喜悦,我信步走到小桥上,面带微笑地道。
“是呀,小姐。”小蕾亦是为眼前的景色所吸引。
“颜如玉,气如兰,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浓郁的柳荫之下,漂来一叶扁舟。那扁舟竟没有船桨,凌波而渡,徐徐前行,舟上立着个傲气的男子,一身红衣璀璨夺目。
又是他!怎么走到哪,这人就跟到哪儿?我看清来人,差点背过气去,忽然明白那帖子原非江州四少所下,而是眼前人借用了江州四少的名义下的,心中顿时生起些许不快来。
“小姐,竟又是他。”小蕾失声道,眼光里含着几丝惧意。
只见他足尖轻点,红衣张扬,凌空而舞,转眼间便已飞身上了小桥,立在离我不足半米处。独自张狂大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惧于他的气势,小蕾朝我身后退了几步。
我皱眉,心想这人到底是何人,与江州四少是什么关系,故意引我前来是何用意?不禁语带怒意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健步走上前,极快地抓起了我的手,脸上带着邪气的笑,说:“万花山庄的花点点小姐,嗯?”
“你想干什么?”小蕾见他动作孟浪,大声呵斥道,却胆怯地不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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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江州四少(6)
那手还是凉的!惊惧之下,我用力地想要挣脱他的手,他却抓得更紧了,将我的手捏得发痛,脸上的笑意更加放肆,胸有成竹地道:“此生,你便是我的妻了!”
有没有搞错,才见第三次面,就求婚了?我的魅力还真是大得不可思议!若是换了平日,恐怕我会自大地臭美上好一阵子,可眼见他转为极度认真而严肃的眼神,心中异常忐忑,哪里还敢当是玩笑?不免有点惧怕于他,尤其他身上的那股邪魅的戾气!
“可恶,放开我!”我大声叫道,可安静的四周,除了无计可施的小蕾,一个人也没有。如果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会听我的话,那才是怪事。
“若是不放呢?”明显地,他的面色带着几分狡诈,唇角渐弯,浮上一抹笑意。
不放?气得要命的我脑子一转,既然不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遂低头,张口就在他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小姐!”见我急得咬人,小蕾尖叫起来。
我叫你不放,看我不咬死你这个家伙!心中狠狠骂着,牙齿用力之极,直到口中血腥四溢,我才松开口抬起头,可他的手却仍是捉往我不放。我顿然错愕,面前这个家伙究竟是个什么怪人?手已被我咬出血来,圆月似的齿印清晰可见,他却泰然自若、未动分毫,只是默默地看我,流转的眼光中多了一种不容任何人忽视的威严。
被他深深地注视着,我一时忘记自己的手还在他厚实的手掌里,被他另类的气势镇住了。
良久,他释然一笑,温言软语道:“既然我认定你是我的妻,生命尽归于你,怎么在乎这轻轻一咬?”
这是轻轻一咬?看着烙在他手上的我的杰作,我真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个受虐狂。微微张开眼帘,见他原本冷冷然的脸上,竟然有了让所有女人迷醉的温柔!而他的话意,却是那般地耐人寻味——生命尽归于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我愣愣地开口,却只说出一个你字,脑子里突然现出另一个面孔——我的桃花美男宇文冬辰。
“我怎么了?”只是一瞬间,他那温柔的表情便隐入酷毙了的招牌表情下。变脸之快,无人能及!
我这才醒悟过来,用力甩开他的手,怒道:“神经病!”转身拉起惊呆了的小蕾,“我们走!”好你个江州四少,竟然帮着这个可恶的家伙来整我!等以后有机会,我必悉数奉还。
那红衣男子竟然没有上前阻止。
未走几步,悠然阔步的江州四少迎面而来,“花小姐这是……”他像是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
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火大地道:“四少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下次别招来这些个疯子样的人物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惹火了我,兼并了你的家业。”
已走得极近的江州四少不明所以,温和地笑看着我,又往我身后看了看,好一会儿才指着我身后的讨厌家伙以询问的口气对我道:“你说他是疯子?”
“难道他不是疯子吗?见面就口出狂言,活像什么东西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似的,好歹这也是你的地盘……”我滔滔不绝地道,哪容得他回话的份儿!
却是身后之人极为严厉地开了口,声音不大不小恰恰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什么意思?我定住身形,思绪不宁。
江州四少迈步上前,小声地对我道:“花小姐,你可知他是当朝太子烈焰明?”
当朝太子?我道是谁,怪不得如此狂妄!又想,当朝太子怎么了?当朝太子就能随随便便欺负老百姓?得知他的身份,我反而安定了心神,转身直面烈焰明极具魅力的脸,语气不善地当场抛下话来,“别以为当朝太子有什么了不起!如果没有百姓,何来的皇权?有了权便可如此胡作非为,焰国的江山也长远不了。”
烈焰明俊美的脸色一连三变,为我的话变得异常阴沉,似有所思量;而一旁的江州四少没料到我的胆子如此之大,显得惶惶然不知所措。
第四章 江州四少(7)
“就此告辞!”我气急败坏地拂下衣袖,牵着因为我的话而面有酱色的小蕾寻着来时路匆匆而去。
出了柳园,管家见我脸色,未敢多言,恭送我们出了府。
“小姐,他竟然是太子!”小蕾哆嗦着道,脸上一派骇然,必是认为我太冲动,不该说那番负气之言。
“太子怎么了?太子还不是和我们一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只不过生在皇家,就敢如此胡来,还有没有三纲五常?”我怒气未消地道,心想,好个天之骄子,我还天之娇女呢!
“小姐。”停车在旁的春生见得我们,很是高兴地迎了过来。
时至正午,肚子已有了几分饿,一上车便吩咐道:“先找处酒楼吃些饭食罢!”
午膳过后,我们才出了城,急急地赶回山庄。途中,我的怒气稍稍平复了一些,却又为另一件事烦忧起来。宇文冬辰,他真的是通缉犯吗?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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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槐月·残花之别(1)
祖席离歌,长亭别宴,香尘已隔犹回面。居人匹马映林嘶,行人去棹依波转。
画阁魂消,高楼目断,斜阳只送平波远。无穷无尽是离愁,天涯海角寻思遍。
次日一大早,还未用早膳,吉祥布庄的年轻掌柜已派人将衣衫送到,还找回了二十两白银。我心中一喜,让小绿小蕾两人捧着衣衫与我一齐送至后园。
进了后院,宇文冬辰起身颇早,已洗漱妥当,面色盈润,端的荣胜秋菊、华过春松。
“早!”我略为施礼。
他还我一礼。四目相对片刻,相互如临春花秋月,我心中浮上几分怅然,轻声对身旁的两个丫头道:“你们将衣衫放下吧!”
“是!”两人将衣衫整齐地叠放在床榻上,而后去准备晨粥,未多作滞留。
“蒙小姐救命之恩……”他轻启朱唇、清眸流盼,深情浓意自不必说了。
他的脸真像春天的花朵般清新怡人,我暗叹着,故作轻松地打断他的话,“人生难得相逢,只为一个缘字,我并不图报。你是有志向的人,也不必细言。昨日入城,替公子做了两套新衣衫,你且试穿看看,若有不妥当之处,稍适再做修改便是!”我知道,只要他一康复,便是他离开之日到了,习惯了他的存在,不愿让他说出离开二字来,便抢先一句打断他的话。
“好!”他笑得极为温馨,让我稍感宽慰。
得了他简单的一个“好”字,我便退出房门,双手合上那扇门,等候着他换装。转身凝视院中那棵桃树,繁花早已凋谢,空留秀气而日渐繁茂的绿枝,却是寂寥多了。独自叹着,今年的春天就要走远了。
门开了,正为春花嗟叹的我应声转身:一身珍珠华服的他,舒眉明眸,面似桃花,神清骨秀,意气飞扬,当真世间无双!
“冬辰,你知道吗?你真的……很美!”
原本展露出轻盈笑颜的他因为我的话顿时哑然,睁着一双狭长的眼看我,满是惊疑。
我这才意识到,原是我的话太过唐突,他必是因为我用“美”字来形容他而吃惊了。我当下笑出声来,“怎么?嫌我形容得不贴切吗?你原本就生得这般好看,世间能与你相提并论的只怕是屈指可数!天下女子若见了你,十之###会为你丢了魂儿!”
“可是……”他冲口而出,声似流水般清透,刚刚开口却又却又止住不言,硬生生地将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原本想静待他说下去的我,见他欲言又止,心中立时生出一丝不快,遂又岔开话题,问道:“怎么样?这衣服还合适吗?”
“刚刚好,我很喜欢。谢谢你!”他舒展双臂,原地转了个圈,展示了一番。
他是天生的衣架子,宽肩、窄腰,英气逼人。那衣服剪裁贴切,不论衣袖还是袍边均滚了玄青的云边,缀以做工精致的银丝绣饰,腰带由浅紫色轻绡制成,穿在他身上不宽不窄,不长不短,恰到好处,好看到了极点。
我不由得为他的帅气着迷,上前几步,细心地为他抚平了衣衫上因穿戴而出现的几缕褶皱。
“我……”见我如此动作,他又要说话,终是未能出口。
“如果你不想说,就什么也别说。”我微笑着,冲动地以纤纤十指轻轻掩住他的唇,感受到他双唇的温暖,心中波澜起伏,不觉荡漾开去,绵绵密密地罗织成一幅前所未有的心情来,惊觉不妥,慌然地收回自己的手。
这一回,他未说话,只开怀地笑了起来,好不惬意,左手将我的手拉过去紧紧握住,右手在腰间轻探,将一物交付于我手中,连手带物地握在一起,才放心地舒张着明亮清澈的眼睛,满足地轻轻说道:“点点,桃花年年会开,我们还会再见吗?”
“会的!”我喃喃道,未将双手从他的手中抽回,任面前这个有着绝色之姿的男子牵引着心绪,只是纯粹地望着他幽深的眸子发呆。他便是那朵春光里最灿烂的桃花,直直地落进我的心湖,化作柔情蜜意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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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槐月·残花之别(2)
“嗯,会的!”他轻笑着重复,又像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心,眼里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神色,合拢我的手,放了开去。
恰逢小绿与小蕾备了粥膳,入了院门。见得他新装在身,两人一齐睁大眼,吐了吐舌,道:“宇文公子这身打扮,真是俊美无双!”这样的话,她们私下里早说过无数回了。
听了两人的话,丰神华彩的他谦逊地笑了笑,说:“二位姑娘夸赞了。”
“先用早膳吧!”我开口道,“粥快凉了。”
两个丫头将粥膳送进屋子。见他入屋,我转身出了小院,心情徒然惆怅起来。桃花谢了,那么他也该走了,是吗?低头,摊开一直紧攥着的手,一方纯白无瑕的玉璧,宝光闪烁,只消看上一眼,即知是稀世之宝!不禁愕然,能拥有如此之宝的人,该是何等尊贵之人呢?
阳光普照,暖风吹送,转眼已是槐月时分。毕竟夏日已至,草木狂张,无论走到山庄的哪一处,入眼的都是葱茏的绿意,新绿、深绿、墨绿,或浓或淡,层层叠叠地杂合在一起,青翠欲滴。
然而,此时的我有些莫名其妙的沉郁。
恣意生长的刺槐,迎来了专属于它们的花季,俨然林立,分列道旁,如站立的柔婉仕女,枝叶掩映,连成一片令人着迷的绿荫。举目环望,一串串饱满的花蕾在绿叶丛中崭露头角,清秀的白与生机勃勃的绿,两种色调协调,形成一种和谐的风景。
丽日和风,湿润的空气,青翠的林木,道路上光影交错,走在流淌着夏之妩媚的画卷里,亲近着槐树美好的浓阴,倍感清凉,闻着清风送来的悠悠花香,聆听着欢快悦耳的鸟鸣与悠然风声形成的柔和交响,心境若即若离,却是要送君别离。
我终于驻足不前,侧着身子看着身旁的如花男子,缓缓地开口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静得只余下大自然的声音的空间里,我的语音不疾不徐,犹如花落下的声音。但我知道,面前这个朱颜玉面的男子已经听见了。
他的脚步始终与我保持一致,见我停下,他亦停下,双手相交地站在我身侧,听了我的话,他面色微微一愣,已然恍神、有如隔世。
顽皮的风将他的发吹得乱舞起来,亦将我的发吹得飘飘洒洒。他就站在我面前,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那么近!我踮起脚尖,伸出手,高高举起,为卓尔不群的他将发丝推向身后,柔媚地笑起来。
见我如此动作,他勾唇一笑,轻轻地抬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优美动作拂上了我的额,为我撩起遮挡了我大半张脸的发丝,说:“你等等!”声落,他身形一纵,浅紫的衣衫在我面前一晃而过,已然腾至半空中,单手往绿叶里一伸,摘下一串半开的刺槐花来,立定在我身前,动作一气呵成!
“你也是会武的?”我讶然。
“嗯!”他沉吟着回话,却极为迅速地将那散发着清香的槐花别在我的云鬓边上,不由自主地吟诵着:“笑颜如花,眉眼似画,翩若轻云,娟娟二八好年华。”
他这番话娓娓而来,让我颇为受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不例外。便取笑着说:“原来你不仅会武,还擅长吟词呢!”
“点点的长相,自不是一般女子可比。”他笑道,“至少我认为很美。”
“是吗?休养了一段时日,你倒是学会了贫嘴!”我嘻嘻哈哈地笑,向前走了几步,不着痕迹地让开他探究的目光,正巧将远远伸长脖子看我们的小蕾与小绿看在眼里。恐怕那两个小丫头片子早就在笑话我了。
“你知道我究竟是什么身份吗?”他突然说出一句大煞风景的话来,冠玉似的脸上有了些异样的镇定风采——我从未见过的一种全新的表情,大有种宠辱不惊的淡然。
我早知道他身份不凡,从不曾问。如今他自己提了起来!想起那城门边的通缉令,我惶惶不安地道:“你……小心一点吧!不论你是什么身份都好,总是超凡脱俗、人见人爱、车见车载。”
第五章 槐月·残花之别(3)
他淡笑相问:“车见车载?”
还好,这个时代虽然没有汽车,却有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