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很好。”轻轻的低语自她苍白的嘴唇逸出。
“你应该让我揍他一顿,”他的语调突然严厉,“他需要一些教训。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她不能思考,头脑似乎冻结了。
“就是瑞格啊!凯西,你要怎么做?他会害你砸掉饭碗。”他耐心地说。
“我也这么认为。”她迷惑地看着他,“我不能再回公司了,我这辈子都受不了再见到他。”她想起瑞格的蛮横粗鲁,不禁浑身发抖。
“我要换工作,他父亲的公司不是这世界上唯一的室内设计公司。”
“没错,可是还有更严重的事需要考虑。他的声音冷漠而谨慎。
“是什么?”她惊怖地瞪视着他,“还会有什么事吗?”
“他会在某些社交圈散布恶毒的谎言,你会名誉扫地。”他不带感情地说:“他会让每个人相信你是我的情妇。”
她睁大眼睛,知道他是对的。“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自他们进入这个房间后,他第一次表现出自大的本色。
“即使你是对的,我也没法阻止,”她生气地说:“我只有让这场风暴发生,真正了解我的人,自会明辨是非。”
“有时你还真是天真。”他怒视着她,“你真以为有人会以为你是清白的?况且我在这方面的名声确实不太好。”
“那当然不是空穴来风。”她酸酸地说,他的脸上慢慢地浮出一个微笑。
“很高兴你完全恢复了。在我活动的圈子里这种事不算什么,可是我不想让你受到流言中伤。”
“为什么要担心我?以前你对安娜也没这样关心过,甚至对洁娣也没有。”她怒视他,这都是他的错!她不太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一切一定都是他的错。
“那不同,她们都会照顾自己。”
“哦?你认为我不能?”她愤怒地说。
“你能吗?”他声音轻柔,好一会儿之后,她明亮的眼眸怀疑地看着他。
“马修,不要管我。你帮不上什么忙,我会另找一份工作,请不要担心。”她只想要他离开,那么她就可以回到楼上的卧室,宣泄积聚在胸中的泪水。她不会忘记她的21岁生日!她似乎失掉两个追求者,工作也岌岌不保。她知道马修正暗示着他要远离她,等一切尘埃落定,她不能怪他——形势实在再清楚不过了。
“有很多补救的办法,不过需要你的合作。”他平静地说,而他语尾声调的变化,使她抬起头锐利地看进他的眼眸深处,今晚她已受够了。
“是什么?”她琥珀色的大眼睛闪着泪光注视他,他低下头看她时,有一小块肌肉在他晒得黝黑的脸颊上抽动了一下。“我能怎么办?”
“你可以嫁给我。”
有一会她以为听错了,可是等她注视马修黝黑嘲讽的脸庞,她知道他是认真的。“我不明白。”她惊讶地瞪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当然,你不需要接受。”他眼中有着痛苦的自嘲。“我知道这对你是很大的牺牲,可是,如果我们能在今晚、在瑞格做出任何事之前宣布订婚,他就伤不到我们。六个月之后,你可以当众取消这个婚约,你的名誉就可以保住,没有人会诋毁你。事实上,我想那时候可能会有不少人恭喜你幸运地逃开这个婚约的枷锁。”
“你疯了。”她缓缓地低语。
“一点都没有。同时,在你找到其他工作前,我有很多工作要交给你做。我在葡萄牙买了一栋房子,需要彻底的整修,每个房间都要经过单独设计;我已经在整理房子的外部,你只要负责内部的设计即可,我会付你钱,这是正式的聘用。”
“我不相信你说的这一切。”她无助地看着他,怀疑使她的声音提高,“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瑞格要散布流言又不是你的错,我不应该和他出去的,我一直对他有所顾虑。你没有责任帮我另找一份工作,我不会一文不名的。”
“我知道,”他轻轻地说:“至于我这样做的原因……”他双眸闪动,跨步走到她父亲大型的木制书桌上坐下,“就算是我欠你父亲的。”
“我父亲?是为了我爸爸?”她感觉心有如被戳伤般刺痛,却仍想知道是为什么。“你能解释一下吗?”
“第一次接触你父亲是在我……陷入某种困境时,”他的声音严厉:“我正遭到挫败的危机,未做出正确的抉择。他虽然不认识我,可是通过朋友的介绍,他以财务方面的智慧拯救了我的事业。不仅如此,他还向我伸出友谊的手,大力支持我;我可以说,事情从那时候有了转机,五年之内我拥有连锁店及工厂,我似乎能点石成金。”他小心地微笑,“够清楚了吗?”
“不够。”她警戒地瞪着他,“你并没欠我的。”
“你是你父亲的女儿,”他镇静地说:“此外还有其他我现在不想讨论的原因。这样的解释够充分了,而且我们这样做是必要的,你母亲也可以免于担忧。”她迷惑地看着他。
“不。”她缓缓地摇头,“谢谢你,可是不行,我不能……”
“你能而且你会。”他的声音严厉,她往后缩了一下,紧张地舔舔嘴唇。“我不是黄毛小子,不会对你垂涎不放。凯西,你并没有什么好害怕的,这样,你和露丝可以免受不愉快的干扰,而你只需在公众场合假装喜欢我即可,其余的时间我们可以互相待之以礼。”
“听着,请……”
他打断她的话,“当然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露丝没有必要知道实情。”
“等一等,我不……”
“我要去车上拿外套,然后我们就可以宣布订婚。”他的双眸嘲讽地闪了闪,“我想我的衬衫禁不起别人的观察,他们可能会误以为是你逼我妥协的。”
在他的凝视下,她疲倦的顺从取代了愤怒的惊恐。很明显地没人能帮助她,她太累了,而且心头一片迷惘,不能和他争论这个恐怖的笑话。
几分钟后他就回来了,门打开时她几乎以为看到他焦急的面孔,可是当他们视线相交时,那个表情很快就消失了。“她坦然地看着他。
“当然,是我太笨,”他轻柔地同意:“你一身都是倔骨头,这也是原因之一,我……”他突然停下来,立刻戴上深沉及讥讽的面具,掩盖住眼中的温柔,“这也是我想帮助你的原因之一。”他平稳地说,可是她感觉这是他本来要说的。
他们走向门口时,她怀疑地看着他,他一手转动门把,并以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颚,“如果你能收敛起看来像是走上断头台的眼神,我们永恒的爱的宣言应可增加一些可信度,”他柔声说:“可以吗?”
“马修,请等等,”她沮丧地说:“我们可以改天再说吗?不需要现在就让每个人都知道,让我们想想……”
“如果我们要阻止瑞格到处散布不实的谣言,这是最快最好的解决之道。”他嘴角扭曲地微笑,“不要担心,小蜜蜂,没有问题的。只消几个月,你在葡萄牙设计好我的房子后,就可以单身的身份回来,并且晒得一身漂亮肌肤,还有比这个更简单的方法吗?”“她必须承认这一切听起来很合理。好吧!”她挤出一个笑容,与他手牵手到花园找她母亲。像这样走在他身边,使她怀疑接受他荒谬的求婚是否明智,她有种不祥的感觉,她现在正从瑞格的魔掌跳到马修的地狱里,而马修更危险。她一定是疯了,才让他的关切之情掩盖了他的真面目,他的动机可能只是报答她父亲的恩情,可是成为他未婚妻的事实,使她不确定他会有什么期待。更重要的是——她期盼的又是什么?
“好了,亲爱的,笑一笑。”他们看到露丝时,他向凯西低语。
“马修,玩得愉快吗?”她母亲向他们微笑。
“露丝,不能再好了。”马修的声音如丝般平顺,当他附在露丝耳边低语时,她睁大眼睛,目光惊讶地扫向站在一旁因困窘而脸红耳热的凯西。她的神色有着掩不住的惊喜,凯西的心往下沉,她早该知道母亲根本就同意这件事。
“噢,亲爱的,恭喜……”母亲紧紧拥着她时,她越过母亲的头看到马修愉快、懒洋洋的眼眸。“这是大好的消息,又在你生日这天。”母亲高兴地滔滔不绝,未曾察觉新娘正投给未来新郎狠狠的一瞥。“我不知道……”
凯西极力控制自己,泰然自若地扮演着兴奋的待嫁女,忍受着婚约宣布后汹涌而至的祝福。一些怀疑的目光以及她同事间的交头接耳,刺激着她的神经。很明显地瑞格已成功地让别人以为她是属于他的,这个想法不禁使她挺直脊背,欢舞至清晨,并不顾身体及精神上的疲惫,维持着亢奋状态。
“明天下午我会来看你。”所有的人都已离去了,马修在门口低声道别:“有些细节要安排,我希望这个月内你就能在葡萄牙安顿下来。”
她茫然地看着他,脑筋一片混乱,无力回答。“你累坏了。”他拨开散落在她脸上的头发,手指下滑至她的唇上,划过柔软、颤抖着的美好唇形。“试着好好睡一觉。”
他碰触过她嘴唇的地方隐隐刺痛着,她看着他仍然说不出一句话来,琥珀色的双眸在大厅柔和的灯光下看起来恍恍惚惚。
“你真美。”他的声音沙哑,低头吻上她的唇,刚开始是轻柔地劝诱,然后在他的拥抱下,她不再抵抗,他加深这个吻,挑起阵阵的热情。
他把她拉近,紧抵自己结实的身躯,她感受到他的欲望,身体一阵灼热,不禁伸手攀住他宽厚的肩膀。等到他松开她时,她正大胆地攀附在他身上,迷失在高涨的情绪漩涡中。
“我若不趁你此刻累得不得了的时候占占便宜,似乎有违本性。”他苦笑。有一会儿她真有打他的冲动,他怎么可以仍然是水波不兴,而她背叛的身体内每根神经却都要求着解放。
“是的,我很累了。”她僵硬地回答。
他缓缓地点头。“那么,明天见。”
“除非你改变心意。”她不知道怎么会冒出这句话。
“你不要想逃,”他低语,“你已经承诺就要守信,我不会改变心意,我也不允许你改变,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她看着他,嘴里发干。“你清楚了吗?”她沉默地点点头,睫毛紧张地眨动。“谁也别想愚弄我,凯西,尤其是你。你必须接受命运的指派,跟我到葡萄牙做我的未婚妻,时限一到,我不会强迫你留下,我也没有理由这么做。”他紧绷的脸镇静中蕴藏着某种不合理的情绪,可是她无暇顾及,她只想结束这恐怖的夜晚,一个人好好地想想。
“晚安,凯西。”他没有再试图碰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静静离去。
一直到她滑入冰凉的丝被中,伸展酸痛的四肢,雷声才开始轰轰作响,划破寂静。暴风雨终究还是来了,可是狂风骤雨也不能与把她的世界撕成碎片的风暴相比,马修像一阵飓风闯入她的生活,把她卷起抛向一个没有任何路标指引的地方。
瑞格恶毒的言语比不上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影响,外面的暴风雨渐渐减弱,可是她生命中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五章
“凯西,马修来了!”母亲呼喊她,其实她已听到他的车声。只是她不想表现得像初次约会的少女一样急切,从现在起,她得在自己和马修之间保持安全距离。
她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被轻轻敲打在窗上的雨声唤醒。她倾听远处教堂传来的钟声,脑海波涛起伏,仔细想着整件事情的始末。
她必须承认马修的提议很慷慨,也恰到好处,使她的自尊及骄傲免于受伤。他们的婚约只是权宜之计,同时她会忙着重新装潢一整栋房子,而这也是她求之不得的机会。
她勉强起床,很快洗个澡,穿上刚洗过的牛仔裤及套头毛衣,简单画上灰色眼影及刷上睫毛膏后,漫步下楼帮忙做午餐。她胃口奇佳,将盘内的食物一扫而空,清洗好碗盘后又偷偷潜回卧室。她写完辞呈,坐在床上等马修;她不能在楼下等,露丝希望知道他们订婚的来龙去脉,而她不能面对任何质疑。她今晚要去伦敦,所以如果能逃过母亲的询问直到……
“凯西,你没听到吗?马修来了。”她瞄一眼手上的金表,三分钟,拖延得够久了。
“午安。”她带着冰冷的笑容走进客厅,马修也报以微笑,深沉的双眸扫过她僵硬的脸孔,她发现他的沉默令她完全失去自制力。“我刚刚写完辞呈。”
“是吗?”他缓缓地拉长声音,“我已经打点好了,因为生意的关系,我认识瑞格的父亲,我打电话向他解释我们订婚了,而且我打算带你到葡萄牙去,他立即很高兴地解除了你的职务。”
“你做了什么?”她愤怒急促地说:“你不觉得你有点……”
“放肆?”他也记起多年前他们在花园的冲突。“不是。你现在受我保护,我会做我认为合理的事,恐怕你得要习惯我的作风。”他似乎很理智,可是她没错过他眼中的警告。
“我们可以出去兜兜风吗?”她不能在母亲面前批评他专横的作风,而且,如果她不离开这栋房子,她的怒气就要爆发了。
她一坐进车内,就转向他,像个泼妇。“马修,我能处理我自己的生活!你胆敢再做任何事情而不跟我商量,就试试看吧!”
他才刚刚发动引擎,可是立即又任它熄火。“我原本还奇怪你为什么创造我们单独相处的机会。”他嘲讽地说,“我还以为你想要我。”
“我是认真的。”她不会因这样的攻击而畏缩。“我……”
“等一等。”他脸上幽默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及严厉,他的语调令他想起安娜。“第一,你显然不会处理你的生活。第二,我不知道你通常怎么跟男人说话,可是你如果再用那种口气对我说话,会吃不了兜着走。凯西,你明白了吗?”
她怒视他,红潮涌上双颊。“我明白了,我必须唯命是从,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他轻轻诅咒,叹息一声,往后靠在椅背上摇摇头,目光游移在她愤怒的脸上。“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你很清楚这一点。”他看着她,脸上写满了激愤。“你说什么都可以,只是我希望你能掌握好分寸。如果你不猜疑我的一举一动,对我们的相处会很有助益,可是这样的要求可能也太过分了。现在,你是真的想去兜风,还是要进屋去?”
她耸耸肩,极力控制自己,“随你便。”
“你不应该这样说的,”他反击:“如果我随自己的便,我就会像对待未婚妻一般,吻遍你全身。”
她对他怒目而视,感到狼狈不堪,他愉快地笑出声。“真是个泼妇……”
他缓缓离开树木夹荫的道路,轻松地穿过只比村庄略大的市镇,就在城镇边的十字路口,马修朝相反的方向驶向乡村,车子的速度也加快了。
他们一路无言地来到一个村庄的广场,就在马修煞车让几个小孩通过时,一群参加婚礼的人正从对面古老的教堂鱼贯而出。“他们要在草地上拍照!”凯西惊呼,看到他们正集合在广场正中央草坪上的一棵巨大的樱桃树下。“我们可以看一会儿吗?”
“如果你想的话。”马修抿嘴微笑缓缓同意,并转动方向盘把车停在路边。
新娘身着一件外罩粉红色薄纱的白色丝质礼服,上面并缀着一些粉红色的玫瑰花苞,当她的头纱随风扬起、人群中有人对她大叫时,她高声笑着。“她好美!”凯西低声赞叹,但马修没有回应,她转向他想再说一遍,瞥见他阴沉的脸,话到喉头又咽下去了。“马修,”她抓住他的手臂,“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