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世情缘:宫女珣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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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世情缘:宫女珣玉-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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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睁开眼,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我绝对意想不到的人——四阿哥。

    “冲撞了主子转身就走,谁给你的胆子!”

    四阿哥不怒而威的冷斥把我从诧愣中震回神。我张皇失措地定在原地,面对眼前急转直下的突然变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四阿哥那双冰冷幽黑的眸子望着我,眼底尽是无情的冷漠,我心头一怵,连忙敛下眼,屈身跪了下来。“奴婢……奴婢……”但除了“奴婢”这个两个字外,我不知道自己该再说些什么。

    我觉得后背一阵一阵发凉,垂于身侧的双手不禁握成拳,死死地揪紧了衣袖。

    “拉下去,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四阿哥的话让我为之一震。

    二十下板子就算不会送我去见阎王,若真打下去的话也会要了我半条命的!

    我惊恐地抬起头,视线正巧迎上四阿哥,他冷若冰霜的眼神刺痛了我。站在我眼前的四阿哥宛若执掌生杀的帝王,君临天下,俯睨众生,而我便是那帝王脚下轻贱的蝼蚁,生死全凭帝王的喜怒。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不就是不巧撞见太子和宫女偷情么!

    “四爷……”一旁小太监似是不忍心看我受这么重的刑罚,想要为我求情,却在四阿哥冷洌的目光下自动噤了声。

    我看了小太监一眼,心底是感激他的,但我明白,这二十下板子我今天是一定要挨的。

    我该作何表现?是痛哭流涕?还是跪地求饶?

    我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弯下腰,重重地朝四阿哥磕了个头,睁开眼应道:

    “奴婢,谢四阿哥赏。”

 ;。。。 ; ;    我不明白婉琳为什么会故意给我指错路。

    或许是以前的珣玉哪儿得罪她姑奶奶,她姑奶奶记仇,伺机报复?又或者,在看到我犯错被姑姑教训兼赏爆栗子的时候,她姑奶奶就是无端觉得心情舒爽?

    原因种种,但都只是我的猜测。我似乎不该把人想得太坏,婉琳除了平时骄慢霸道了些之外,也没真表现得那么恶毒。

    可是,既然明知道永和宫在东边,我就断然不会往西边走的了。眼下,我最重要的任务是把我手里的这些衣服安然无恙地送到永和宫去。

    这次,千万不能再出错。

    紫禁城的营造布局是非常整齐均衡的。宫殿东西匀称,四平八稳;青石砖铺成的宫道横平竖直,比现代都市里弯弯曲曲的大马路铺设得工整有序多了。

    因此,要找到永和宫并不难,只要耐心地一座宫殿、一座宫殿地去找,总归是找得到的。

    东六宫之一嘛,肯定就是在东边的那六座宫殿里头。

    来来回回绕了几个弯,我终于到了永和宫的门前,进了门,有宫女见我捧着衣服走进内院便马上迎了上来。

    “见着挺眼生的,洗衣房新来的吧?”那宫女面色和善,一边接过我手里的衣服一边问道。

    “嗯。”我随意应了一声,算是蒙混了过去。

    “劳烦你走这一趟了。”她向我道谢,笑容恬淡。

    “不麻烦,不麻烦……”我慌忙摆手,来到古代也有些日子了,头一次有人对我说话这么客气,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呐。

    那宫女两手捧着衣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见我仍然站在原地,神情颇为不解。

    “那个……那个……”我吞吞吐吐,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那个……衣服您捧好,可千万别掉地上弄脏了……”说来说去,我就是不放心那些衣服。

    话说出口,我才觉得自己笨得可以。人家既然能在永和宫里当差,做事肯定是要比我利落稳妥的,我这叫此地无银三百两,顺带得罪了人啊……

    那永和宫的宫女听了一愣,瞧了瞧自己手中的衣服,又瞧瞧我,抿嘴一笑:“放心,衣裳我稳稳当当地拿着,你甭担心,快点回去吧,免得耽搁了用膳的时辰。”

    她充满善意的言语让我禁不住傻兮兮地咧嘴回以笑容,这才迈步走出了永和宫。

    衣服全数安然无恙地送到了该送的地方,我长长吁了一口气,总算觉得安心了。

    傍晚的风吹得人有点冷,我搓了搓双手,拢紧了衣领,方才经永和宫的宫女那么一提,还真有了饥肠辘辘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现在正值晚膳时分,宫里的太监宫女们要么正在主子跟前伺候着主子用膳,要么就是自己填饱肚子去了,我一路走着,周围冷冷清清的,仿佛偌大的紫禁城里只有我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四处游荡。

    日暮下的紫禁城有种血色的美丽,这种美丽同时又渲染着几分迟暮的寂寥,叫人看了心里不禁感到凄凉。

    唉……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好歹我也是一个在现代社会活了二十多年的正常人,怎么到了这三百多年前的清朝就成了一废人似的,除了闯祸得罪人,没一件事能做得好的?

    “不过还不算太糟,今天不就把交待的事做好了?”我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

    从来只有人去努力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我想我需要的只是时间,让自己去适应这个我完全陌生的时代,适应这里的高低贵贱,适应自己洗衣宫女的身份。其间的过程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但只要习惯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甩去烦人的思绪,我加快了步伐,算算刚才和婉琳分开到现在也差不多快到半个时辰了,我得快点赶去与她会合,要是让她姑奶奶久等了,最后遭罪的人肯定是我。

    我不经意地抬起头,一眼望去,两旁夹着赭红色砖墙的宫道直直地通向未知的远方,我蓦地顿住脚步,头开始晕了。

    天哪……我只顾着低头走路,自怜自哀,竟然忘了看路!

    我这是走到哪儿了?!

    我急切地环视四周,几乎一模一样的宫殿一座挨着一座,叫人根本弄不清现下置身何处!

    别慌,别慌,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过身,往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回去。

    刚才好像是从这里转弯过来的,嗯,对,转回去。

    然后呢?是左拐还是右拐?我抓抓头,犯难了。左边?呃……还是右边?男左女右,应该是右边。

    对!就走右边!

    在无人能问的情况下,瞎蒙乱撞的结果可想而知。纵使我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千百遍,但也是于事无补,是的,我又在紫禁城里迷路了……

 ;。。。 ; ;    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事情的真相。

    正如同,我把送去延禧宫的衣服弄得惨不忍睹,简直和擦地板的抹布有的一拚,红霜姑姑除了在我额头上赏了一顿爆栗外加饿了我一餐之外,也没真把我怎么样了。我依然是我,照旧在洗衣房里洗衣吃饭混日子,倒是红霜姑姑她自己因为衣服洗干净后送迟了,被延禧宫的总管太监叫去没少受责备和白眼。

    正如同,我曾以为十四阿哥是个高傲的皇室子弟,却没想到他的心思是如此细密,在我最孤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雪中送炭。

    正如同现在……

    在明知我可能会拖后腿再闯祸的前提下,婉琳还是坚定不移地向红霜姑姑提议让我随她一同进宫送衣服。

    人心,果然是很难懂的东西。

    红霜姑姑答应了,因为在下个月内务府会计司引选新的宫女进宫之前,洗衣房里正缺少人手,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也许,考虑到我是已经进过两次皇宫的人,又有婉琳的大力举荐,红霜姑姑选择再相信我一次。

    两手战战兢兢地捧着衣服,我一步一步走得谨慎踏实,老老实实地跟在婉琳的后面。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教训,这次要是再弄出些什么岔子来,那就真的不能怨别人,要怪就只能怪自己缺心眼儿了。

    “难得进一次宫,没什么好紧张的。”婉琳似乎是感觉到了我全身警戒所散发出来的紧张气氛,回过头来对我说道。

    我狐疑地抬起眼,怀疑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婉琳竟然会好言好语地安慰我?

    说来也有些奇怪,自从随扈南巡回来之后,婉琳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脸上整天都挂着娇美的笑容,宛如浸在蜜里似的甜,那种能把人看得脊梁骨哆嗦的目光也几乎见不着了。

    莫非,这次南巡的途中遇到了什么好事?

    嗯……有问题啊。

    “发什么呆,还不赶紧跟着!”只是,婉琳给我的好脸色维持了还不到半刻钟……

    “诶。”我忙不迭应声,小步紧走快快跟上。

    其实,我不是没想过为什么婉琳会指名要我跟着她进宫送衣服,难道她是认定了我是一个打不还手,受了诬赖不还口的主儿,觉得呼来喝去好支使?

    唉,或许吧。

    我的要求不高,只要别像上次那样把我一个人搁着,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可是,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

    由于同月莲进宫的那回是白天,再加上在摸索着找延禧宫的时候,我也认识了些路,所以,当婉琳从我手中拿过半叠衣服,指着西边的方向让我把剩下的半叠送到永和宫,并且吩咐我半个时辰后回到原处与她会合时,我心里犯疑了:

    永和宫是东六宫之一,不是应该在东边的么?她怎么把我往西边引?

    望着婉琳越走越远的背影逐渐隐没在幽长的宫道中,我抬起脚,心里有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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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尽管,宝欣告诉我说她还会在洗衣房待几天,但这所谓的几天也不过就是短短的三天。三天后,敬事房的公公来领人去宁寿宫。

    “我一得了空,就回来看你。”宝欣把包袱抱在胸前,本该喜气洋洋的脸色,看上去却有点可怜兮兮。

    “别!”我故意脸色一沉,用像赶苍蝇似的口气说道,“洗衣房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走了就走了,走得远远的,别再回来。”宝欣要是在宁寿宫混得不好,回来难免被洗衣房里的宫女们冷嘲热讽一顿;倘若宝欣在宁寿宫里得宠,情况会好些,那群莺莺艳艳们当着面自是客气赔笑不敢得罪,可一转身,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呢。

    所以说,干脆不回来,那是最好的。

    宝欣委屈地低下头,抱着包袱的双手收得更紧,那受伤的神情叫人看了心疼。我想,我疏忽了某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和其他人只看到宝欣能到皇太后跟前当差,摆脱做杂役宫女的命运,却忘了皇宫里要比这宫外的洗衣房凶险复杂得多,要在那里生存下去又谈何容易?即使是得了主子的宠,但宫女还是宫女,紫禁城里的下等人。

    “哪天你成了主子眼前的红人,可别忘了我啊……”我微微一笑上前搂住宝欣,给这个我在这个陌生的朝代里第一个,目前为止也是唯一一个朋友离别的拥抱。“宫里规矩多,自己要小心。”我哑着嗓音,觉得眼眶热热的,眼泪掉了出来。

    “珣玉,我不会忘记你的。”宝欣的眼眸里泪蒙蒙的,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容一脸坚定。

    唉,这么善良纯真的一个姑娘,没道理留在洗衣房里受苦。去宁寿宫,总是比待在洗衣房里要好些吧。

    宝欣走后,日子似乎过得慢了起来。我经常是干完了一天的活就仰躺在炕床上,一动不动地瞪着屋顶发呆。实在闲得无聊了,就把宝欣走时还没绣完的刺绣拿出来继续捣腾。

    我要绣的是一朵五瓣的梅花。花了几天时间磕磕碰碰地绣完,我把绣好的花样放在眼前端详了半天。

    嗯……勉强算是一朵花吧。

    百无聊赖地把绣着花样的布料塞到枕头底下,我伸了个懒腰,又开始愣神了。

    我不是不曾想过宝欣在皇宫里过得可好,只是我坚持认为没有坏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脱下翠绿的夏装,换上褐色的秋衣,北京城已然秋意浓浓。

    九月初,皇帝起銮南巡,声势浩荡,带走了一大批太监宫女随扈,就连洗衣房也不例外地跟去了不少人。

    随扈这样严肃的重任是怎么也不可能安排到我身上的,所以我本以为皇帝是不是南巡和我其实也没多大关系。但是,我错了,一些人被调去随扈,像我这样留守在洗衣房的人每天被分派到的活自然就多了,常常是洗了一天的衣服,累得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在洗衣房的这些日子,许多事我反正也看开了。十件是洗,一百件也是洗,洗不完就慢慢洗呗。

    只不过,两只手浸在井水里越来越觉得冷了。

    抬眼见洗衣池周围的人干完活都走得不剩了,我一边搓着手上的衣服,一边开始没有顾忌地轻轻哼起曲子来:“……伤口那么多,没地方可以再受伤了,没什么,转身以后,我会练成护体神功!”好,换一件,继续搓。“看见蟑螂,我不怕不怕啦……一个人睡也不怕不怕啦……不怕不怕啦……不怕不怕啦……”唱到后面干脆就像是一台按了复读键的复读机,就反复在那最后一句上头打转。

    哼着哼着,越发觉得没劲,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碎碎嘟哝起来:“这皇宫里的人换衣服怎么就换得那么勤快呐。”料子不管好坏,总是越洗越坏的吧。

    “衣服脏了自然得换。”某人答。

    “这衣服哪里脏了?多穿两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我反驳地忒顺溜。

    嗯?不对!这里除了我,不是没人了嘛!

    我诧异地抬头,看见某个我认识的男人站在我身前挑眉俯视着我,我觉得我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都冻结了。

 ;。。。 ; ;    揉揉眼,还是觉得困,不愿睁开眼。再揉揉,嗯……清醒多了。

    眼睛懒洋洋地张开一小条缝,眼前是一片昏黄的亮光。

    咦?灯怎么还点着?

    我从炕床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朝灯源处望了过去,宝欣坐在灯旁,一针一线,密密地绣着花样。

    外头的天色黑黢黢的,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我下床走了过去,倒了一杯凉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用袖子抹了抹嘴,我在宝欣身旁坐下。

    “珣玉,对不住,我吵着你了……”宝欣停下手中的绣活,一脸歉意。

    “没事。”我笑着摇头,“反正已经一觉睡醒了。倒是你……”我看见宝欣泛青的眼窝,觉得有些担忧。“这些天都绣些什么呢,不眠不休的,忙得连觉都不用睡了……”

    我拿过宝欣手里的绣活,想看看她这几天废寝忘食的,都绣了些什么东西。

    杏黄色的绣面上,牡丹花团团锦簇,翩翩彩蝶驻留其上,那姿态逼真得仿佛只要我用手轻轻一碰,驻足歇息的蝴蝶就会受了惊动,展翅远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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