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征战西边初战告捷，振奋人心。这似乎昭示着大清国国力依然强盛不衰，攻无不克，夷虏犹如跳梁小丑，不堪一击。
但是我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大清国第一次出兵**注定将以失败告终，而正是这一次战败成就了十四日后的一世英名。
经历了废皇太子妃大丧、平藏初战胜利，不知不觉中，北京城炎热的暑气被凉爽的秋风取代。
皇帝在热河行宫过了中秋，回到京城时已经是九月中旬了。
皇帝在回銮途中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太医院的太医日夜在御前值守，随时观察皇帝的病情，商议调治对策，丝毫不敢懈怠。皇帝已经是快七十岁的人了，每一次生病，总是牵动着内廷外朝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心，就怕万一皇帝就这么一病不起，鹤驾西归，而皇储又尚未册立，到时候这大清国的江山该由哪个皇子来接掌？
皇帝的风寒未愈，西北又传来战报。而这次，对朝廷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额伦特与孤军入藏的色楞于喀喇乌苏会师，在喀喇乌苏河一带遭遇策零敦多布军的正面阻击。青海的蒙古王公临时变卦，不愿派兵援助，本应前往策应的内大臣策旺诺尔布麾下的一千精兵又迟疑不前，在缺少援军，后方粮草补给被另一路策零敦多布军截断的重重困境之下，额伦特战死，清军矢尽粮绝，全军覆没。
；。。。 ； ； 按照惯例，皇帝会在热河行宫度过整个夏季。皇帝不在京师的这几个月，成年的皇子分班留守，轮流在紫禁城值宿，综理政务。
与如嫣一番促膝长谈后，十四递了请婚折去热河。如嫣的请婚折尚未得到回音，一道百里加急的奏折抵达京师，被连夜送往热河——西安将军额伦特奏报，拉藏汗身亡，二子被杀，****、****均被拘禁，拉萨已经彻底被策零敦多布控制。
六月，西安将军额伦特与侍卫色楞奉旨分道进兵**。
同年七月初五，废皇太子妃瓜尔佳氏病故，皇帝谕旨内务府和礼部：“二阿哥福晋秉姿淑孝，赋性宽和。作配二阿哥以来，辛勤历有年所。今忽溘逝，凡在内知其懿范者，无不痛悼。以和硕福晋之例安厝。”
瓜尔佳氏的葬礼低调却备受重视。按照大清典仪，和硕亲王福晋去世，应有二十名侍卫为之穿孝。废太子胤礽是待罪之身，已没有侍卫，因此，礼部本议奏免去瓜尔佳氏丧仪中侍卫穿孝这一项，然而皇帝非但不许，更谕令步军统领隆科多以及侍卫三十名前往穿孝，就连祭文、祭仪等也是一一过问。
“想当年哪个人不是眼巴巴地盼着自个儿能坐上她那个位子，羡慕的，眼红的都有。可谁又能料想到她这一辈子最后竟会是这样收场的。”瓜尔佳氏的大祭结束，我与八福晋一身素服从皇宫里出来，她不无感叹地说道，“不过也好，与其跟着老二活受罪，她这一走，也算是解脱了。”
瓜尔佳氏生前温良恭淑，遇事忍让，深得皇帝喜爱，但不得胤礽的欢心。跟着胤礽两立两废，担惊受怕，吃尽了苦头，看似尊贵，却不过是个苦命的女人。八福晋脾气火爆，性格泼辣，不被皇帝待见，八阿哥对她却是一片深情，夫妻俩患难与共，鹣鲽情深。只是，想着八阿哥与八福晋在雍正年间的结局，我的心不禁染上一抹悲凉，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低低的叹息。
；。。。 ； ； 我没有出声，等同于默认。
于是，十四又道：“她来求你，你就答应，但你有没有想过，她是菊芳的女儿，不管是不是她求过你，要是让菊芳知道你撺掇我把如嫣嫁去蒙古，她可得记恨你一辈子了。”
十四是心疼我总把不讨好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如嫣不是我生的女儿，嫁得好不好也与我无关，我完全没必要自找麻烦。他这份体贴的心令我感动，我欣慰一笑，说道：“如嫣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她的身体里流着你的血。她是咱们皇子府的大格格，是十四爷的掌上明珠，我希望她能嫁得风光，更希望她能嫁得心甘情愿。”至于舒舒觉罗氏要恨我，那就随她去了，反正恨我的人多着呢，有的人甚至要我死，我还不是没死成。
“胤祯，你想想以前，我和你也是两厢情愿，自由恋爱。正是因为你坚持娶我，咱们才会一直走到今天，所以咱们应该更能体会如嫣的心情不是吗？”我凝睇着十四，恳求道，“答应如嫣吧，让她如愿嫁给自己爱的男人，她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不是我不答应。”十四长叹一声，说道，“宗室子孙的婚事全由皇阿玛指婚，谁能成为如嫣的额驸，即便是我这个当阿玛的也不见得能做得了主。”
“这个我当然明白，我要求不高，只要皇阿玛看到你的请婚折，问你有什么想法的时候，你装作不经意地提一下僧衮扎卜就好。”皇族子弟的婚嫁皆由皇帝指婚，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祖宗规矩，但总要尽人事才能听天命呀。
十四失笑，食指轻点我的眉心。“如嫣是我的女儿，我何尝不希望她能嫁得好？这事儿我会再问问她的意思，如果她的心意不变，我就递请婚的折子去热河，然后若是皇阿玛问起，我就照你说的‘不经意’地提一下僧衮扎卜好了。”
有十四这句话，我就可以放心了。他答应我写请婚折给皇帝，这表示作为父亲，他愿意成全如嫣和僧衮扎卜。皇帝对于皇女皇孙女的婚配一贯实行的是远嫁蒙古的满蒙联姻政策，相信加上十四的推波助澜，这门婚事是极有可能促成的。
；。。。 ； ； “原来是他……”十四低喃一声，目光忽地锐利起来。“如嫣认识他？”
“呃……”这叫我怎么说呢，如果让十四知道如嫣不但与僧衮扎卜相识，而且还到了互许终身的地步，不大发雷霆才怪。“喀喇沁汗进京面圣，皇阿玛设宴款待，咱们一家都去了，如嫣在宴席上认识僧衮扎卜也不足为奇啊。”
十四冷哼一声，坐起身，摆明了不信。“恐怕没那么简单。”
“蒙古少年高大英俊，性情又敦厚直率，令人心生爱慕也是人之常情……”
“胡闹！”十四斥道，“未婚男女私相授受，成何体统！”
我就知道会这样。
我叹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说道：“说家世，僧衮扎卜是比不上康亲王的世子，但论感情，他爱如嫣，如嫣也爱他。因为两情相悦而缔结的婚姻更容易得到幸福，难道不是吗？”门当户对固然重要，康亲王世子也不是不好，只是如嫣已经心有所属，为什么他做阿玛的就不能体谅？
“婚姻大事听从父母之命，哪儿容得儿女自个儿私相许配？”十四反驳道。
“你说这话我不爱听。”如果十四反对如嫣嫁给僧衮扎卜的唯一理由是婚姻应该由父母做主，我不能接受。“就拿我和你来说，当年若是听凭父母之命，我嫁的人不会是你。”德妃中意的媳妇人选从来就不是我，假如十四全听父母之命，我怎么可能会成为他的嫡福晋？
十四沉默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眼底闪过一丝黯淡，他伸出手将我揽进怀里，下巴抵在我肩头，闷声道：“你不嫁我还能嫁谁？”
原本硝烟弥漫的气氛，因为他这句话，顿时消失无踪。
我抬起双手环抱住他，笑而不语。
是啊，如果我当初嫁的不是十四，那么我现在会是谁的妻？
“她来求过你了？”十四显然是了解我的，我向来不管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那两房的事，如今我突然插手如嫣的婚事，肯定是如嫣来求过我。
；。。。 ； ； 十四微笑，捉住我为他拭汗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先用膳吧。”我轻柔地说道。他在外忙碌了两天，这么晚才回来，想必是饿坏了。
“不要。我不想吃饭。”
“不吃饭，那吃什么呀？”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他十四爷准备修炼成仙哦？
“我想吃你。”十四邪邪一笑，轻咬我的指尖。“你让不让我吃？”他下身一沉，很涩情地用胯间的那活儿顶了一下我的小腹。
我抿唇忍笑，在他的肩头轻捶了一下。“既然你还有体力办那事儿，看来是不饿了，那就先听我说正经事儿。”
“办那事儿也很正经啊。”十四一挑眉，颇为不满。
“你到底听不听我说？”如嫣的婚事迫在眉睫，他想办的那事儿，忍一忍也无伤大雅。
“听听听，我听还不成么。”十四翻身躺在我身边，长臂横过我的腰搂住我。
这男人呀，明明怕热，却偏要这样腻着才舒坦。
我一边摇着团扇为他扇风，一边说道：“弘春明年的这个时候就要娶福晋了，我看如嫣也老大不小的了，女儿家早晚要嫁人，也该是时候为她请一门婚事了。”
黑眸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十四忽而笑了起来。“你今儿是不是跟菊芳事先商量好了，她方才请我过去，也是要我为如嫣向皇阿玛求一门婚事。”
“是嘛，这么巧。”我装傻。“菊芳今儿请你过去，也同你提了如嫣的婚……”十四注视着我的目光带着探究，我不由自主地噤了声，敛下眼。
“珣玉。”十四唤我。
“啊？”
“有话就直接对我说，我不喜欢你七拐八弯地跟我耍心眼。”十四沉声道。
唉，说实在的，十四是我最亲近的人，有话不能直说，我自己也感到别扭。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
“僧衮扎卜那孩子不错，长得人高马大，性格老实憨直，如嫣嫁给他，他会待如嫣好的。”
；。。。 ； ； 他大老爷一进门就一副“别来烦我”、“近我者死”的模样，让他喝酸梅汤，他说在舒舒觉罗氏那儿喝过了，问他吃不吃饭，他说不急，明摆着不想搭理我，那叫我还说什么？再说下去，岂不是自个儿找骂么？我可识趣得很。
十四被我看得心虚，转了个身，侧枕在我的腿上。他讨好地搂住我的腰，额头抵着我的小腹，闷闷地说：“我只是热得心烦，可没想过要骂你……”
我轻轻叹息，继续摇动手里的团扇为他扇凉。“那我现在要开始说话了，你要不要听？”这男人呀，说是说已经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可有时候呀，还是像个孩子。
“听，我当然听。”十四急急地道，“你等我等了那么久，也该饿了，要不咱们先用膳？”
我闻言微笑，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不急。”
十四瞠大眼，傻住。
我忍不住大笑出来。“跟你开玩笑的，这么容易就中计。”
“你——”十四猛地回过神。“好啊，你这女人，胆子越来越大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他拽扣住我的手臂，顺势就将我压倒在床上，对着我颈窝的敏感处又吮又咬，自己也笑了起来。
“好了，别闹了。”我笑着推他，这大夏天的，穿的都是低领的夏装，脖子被他咬得红一块，紫一块的，让我怎么出去见人。
“你这女人，就是欠教训。”十四又爱又恨地在我的唇上重重地亲了一口，这才撑起上半身，目光灼灼地望着我。
我双手捧住他的脸庞，唇畔盈满了笑意，想亲亲他，却发现他的额头又渗出了一层汗。我抽出腰间的丝绢，温柔地替他拭去。
咱们英明神武的十四爷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很怕热啊。
；。。。 ； ； 舒舒觉罗氏请十四过去，十之**是为了如嫣的婚事，我本想先下手为强，没想到这下反而被舒舒觉罗氏抢了先。看这情形，如嫣的婚事拖不得，我必须今晚就把事情跟十四说了。
十四没有差下人来说在舒舒觉罗氏那儿留饭，我也不确定他会在舒舒觉罗氏那儿待多久，于是我吩咐下去让孩子们先吃饭，自己在房里等十四。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外面传来仆人们此起彼落的请安声。
我一听是十四，赶忙起身前去迎接。
十四健步如飞，像是一阵风，门前的竹帘子一掀，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十四满头大汗，浑身散发着炽烈的热气。他不耐地抹了一把脸，低咒了一声，将手里的头盔往桌上一扔，解了身上的铠甲直接丢在地上，人便往铺着凉席的床上倒去。
我赶紧叫下人去端冰镇酸梅汤上来，自个儿走到床边，脱下他脚上的黑靴，又用铜盆里的冷水拧了湿棉巾替他擦脸。
这几天北京城的太阳晒得都能把人烤成人干，十四怕热，这该死的天气把热得心情不爽至极。
“稍微再忍一下，酸梅汤马上就来了。”我拿起床头的团扇为他扇风。
“在菊芳那儿喝过了，不想喝了。”十四闭着双眼，眉头微蹙着，看上去相当烦躁。
“饿不饿，要不要先起来用膳再休息？”我放软了嗓音。大老爷心情不好，得顺着他点。
“不急。”大老爷挪了挪身子，枕在我的大腿上，还是闭着眼。
好吧，那就不急。
我接过仆人端来的酸梅汤，喝了一口，酸甜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头，生津解渴。既然他在舒舒觉罗氏那儿喝过了，那这碗我自己喝，不能浪费了。
“你怎么不说话？”闭目养神的大老爷对我的安静有意见。
我咕嘟咕嘟将一碗酸梅汤喝下，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怕说话了被骂。”
大老爷终于睁开眼睛，一双黢黑的眸子诧异地盯着我。“谁敢骂你？”
我勾起一抹假笑，低下头与他对视。不就是十四爷您么！
；。。。 ； ； “好。”念恩赶忙点头，抱起鸡毛掸子。“福晋，我娘在厨房，您不用让人领我去，我认得路的。那您和四阿哥说话，念恩退下了。”
念恩起身，又不放心地看了弘暟一眼，这才抱着鸡毛掸子跑了出去。
弘暟跪在地上，垂着头，一声不吭。
“知道错了？”死老鼠是乌龙事件，就不提了，但在书房里不认真读书，这笔新账可得算一算。
“知道了。”弘暟闷声说道。
“既然知道错了，你说该怎么办？”
“抄论语十遍，在房里面壁思——哎哟！额娘，痛痛痛痛痛……”
“死小子，刚才的气焰呢？刚才的嚣张呢？都被狗吃啦？”我揪住他的耳朵。“在书房里不好好听师傅讲课，改行抓老鼠，你可以的嘛。这么喜欢抓老鼠，改明儿，我让润全省下买鼠药的银子，咱们府里前前后后的老鼠就都包给您四阿哥抓了。”
“额娘，别拧了，我这次真的长教训了，知道错了……”弘暟求饶。“好痛好痛……”
“论语二十遍，抄完了在房里思过反省，今儿晚上不许吃饭。”我冷哼一声，放开手。“现在就去。”
“知道了。”弘暟捂着被我拧得发红的耳朵，垂头丧气地站起来。
“还有，记住，喜欢人家就对人家好一点，老欺负人家，人家只会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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