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记住，喜欢人家就对人家好一点，老欺负人家，人家只会以为你讨厌她。”
弘暟的脸瞬间涨红，支支吾吾：“我……我……我才……”
“好了，不用说了，回房抄论语去吧。”我打断他口是心非的否认。就他那点情窦初开的小心思，就算我以前不知道，从他刚才紧张念恩的样子，我也全看出来了。想不到我完颜珣玉的儿子，居然也玩那种喜欢一个人就拼命欺负她的幼稚戏码。
被弘暟的事这么一搅合，外面天色已暗。召来下人询问，我这才得知十四已经回府，而十四一回府就被舒舒觉罗氏请去了。
；。。。 ； ； “你为什么老是骂我笨？”念恩可怜兮兮地咬住唇，长长的睫毛一扇，豆大的泪珠顺颊而下。“娘教我做女工，我学得很快，福晋教我认字，我也能很快记住，娘和福晋都夸我聪明，就你说我笨。”
“哭什么哭。”弘暟伸手抹去念恩眼角的泪，动作稍显粗鲁。“不就是一只死老鼠，至于吓成那样么？不是笨是什么？”
“我打开盒子看见一只死掉的老鼠躺在里面，就是觉得怕嘛。”念恩双颊微红，露出小女儿家的娇憨。“唉，大概就像你说的，我真的很笨吧……”
“其实我也觉得很奇怪。那只小白鼠一身雪白的皮毛，漂亮极了，吃食的模样也特别可爱，我想你一定会喜欢。我在宫里守了三天，好不容易才逮到它，还特地把它装在木盒子里，想等下学回来送给你。我出宫的时候，它还活蹦乱跳的，怎么给你的时候就死了呢？”看来对于念恩收到的是死老鼠，弘暟自己也感到颇为困惑。
“哎呀！”弘暟突然一拍脑门。“我一高兴，急着想把它送给你，忘了在木盒子上钻个孔，让它透气了……”
死老鼠事件真相大白，而事情的前因后果竟是如此乌龙。
我头痛地抚额，坐倒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生儿子就是叫人不能省心。
“福晋，四阿哥他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是想欺负我，您……您就不要罚他了。”念恩为弘暟求情。
我看向弘暟，他心虚地别开眼。
好小子，在宫里不好好念书，花三天时间抓老鼠讨姑娘欢心，还真有纨绔子弟的派头啊。不过，结果还是搞了个乌龙，这叫老天有眼，让你再游手好闲。
“念恩，福晋有话要对四阿哥说，福晋先让人领你去找你娘好吗？”我对念恩说道。
“那您不会再打四阿哥了吧？”小女娃就怕她一走，我又要揍弘暟。
“不会，福晋跟你保证。”我不由得失笑。“这样吧，这鸡毛掸子也不知道是谁落在这儿的，你顺道帮福晋还回去好吗？”
；。。。 ； ； “你说什么？”对于这个小儿子，我难得严厉起来。
“你除了哭，除了告状，还能有什么本事！”弘暟目光凶狠地瞪向念恩，一脸“我瞧不起你”的轻蔑。
念恩被弘暟一瞪，怯怯地低下头，红了眼睛，而我则是被他气得一阵头晕。
这是我的儿子吗？犯了错不但没有悔意，还有道理了？
“你为什么又欺负念恩？”忍下立刻上前揍他一顿的冲动，我强迫自己要冷静，孩子要慢慢教，暴力不能解决问题。“额娘告诉过你多少次，对姑娘家要温柔。念恩是巧月姨的女儿，巧月姨虽然在咱们府里做奴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理所当然地欺负念恩。师傅教过你‘取诸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的道理。额娘也跟你说过，众生平等，做人要爱己爱人。念恩的年纪比你小，你应该像对待妹妹一样爱护她，怎么可以隔三差五就欺负她？”
“我没有欺负她！”
我一番语重心长，岂料，换来的却是不知悔改的顶嘴。
“你没有欺负她，她的手为什么会脱臼，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你没有欺负她，她为什么每次都哭得那么伤心？你竟然还有脸跟我说你没有欺负她？”我不觉扬高了嗓音。男子汉顶天立地，只会欺负姑娘家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个不肖子，都怪我平日太溺爱他，宠得他变成现在这样不知天高地厚。不吃一点皮肉痛，他是记不住教训的！
我抄起仆人打扫时遗忘在茶几上的鸡毛掸子，狠狠地往弘暟身上挥去。
“福晋不要！”
念恩猛地扑向弘暟，我一惊，却已来不及收手。弘暟也是目瞪口呆，只见他抱住念恩一转身，那一棍子结结实实地落在他的背脊上。
我还没从极度的震惊中回神，就听弘暟高声咆哮了起来。“你找死啊，平时不是很会躲我吗？现在扑过来干什么？笨死了！”
“可是福晋要打你啊。”念恩嗓音软软，被骂得很委屈。
“额娘的鸡毛掸子不长眼，你一身细皮嫩肉的，伤到了怎么办？说你笨，你还真是笨得没药救！”
；。。。 ； ； 弘暟是我儿子，我太了解他了。他同念恩闹着玩？根本是他耍着念恩玩，欺负念恩吧！抢手绢，扯辫子，有一次甚至把念恩的手肘给拉得脱臼了，十四知道后给了他一顿好打。这小子前科累累，完全是虚心接受，屡教不改！
“这事儿你别管。”我明白巧月的心思，在她脑袋里根植着主贵奴贱的观念，弘暟是皇子府的小主子，主子要奴才死都可以，何况弘暟只是以欺负耍弄念恩为乐。“十四爷今儿会回府用膳，念恩交给我，你去帮我看看厨房准备得怎么样了，牛肉要炖得烂一些，多准备几个素菜，十四爷喜欢的白切羊肉也别给忘了。”
“主子……”巧月担忧地看着我。念恩手肘脱臼那次，因为我觉得确实是弘暟有错，所以十四用“棍棒下出孝子”的教育方式时，我没护着，弘暟被打得够惨。
“行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拍拍巧月的手，牵起念恩，好好一个清清秀秀的姑娘，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看得我好心疼。“我会有分寸的，不会让十四爷知道。”十四忙得分身乏术，这事我自己来处置。
巧月离开后，我将念恩领到我房里，拧了湿布巾替她擦去脸颊上的泪痕，也在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中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弘暟这小子真是……欠揍！他居然从宫里带回来一只死老鼠吓唬念恩。
火气“噌”地一下窜了上来。看我生的好儿子，书不用心读，专门搞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
“去把四阿哥叫来！”我对门外的丫鬟喊道。
“念恩不怕。”我安慰念恩道，“这次的事儿福晋会为你出头，以后四阿哥若是再敢这样对你，直接来告诉福晋，福晋帮你教训他。”
“福晋，四阿哥到了。”
丫鬟的禀报声刚落，就见弘暟跨过门槛，踏进了屋子，他瞧见我身旁的念恩，脸色一沉，露出桀骜不驯的表情。
“就知道告状。”
他低声的嘀咕传进我的耳朵，无疑是往我心头的怒火泼了一桶油。
；。。。 ； ； 我答应了如嫣出面游说十四替她和僧衮扎卜请婚，但想了一夜，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向十四开口。
一来，我吃不准十四对如嫣的婚事有什么看法，倘若他也觉得与康亲王府联姻对皇子府有利，那么我必须要有十分充足的理由说服他如嫣嫁到蒙古去才是更好的选择。
二来，这些年，我、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三房各过各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我插手如嫣的婚事，万一处理不好，势必会引起舒舒觉罗氏的不满，平白让伊尔根觉罗氏看好戏，把这个家搅得不得安宁。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不管怎样，如嫣的婚事我一定要赶在舒舒觉罗氏之前与十四谈一谈才行。
然而，第二天，我还没等到十四回家，就又遇到一件叫我头疼的事。
“娘，为、为什么四阿哥总是要作弄我……是不是我不讨人喜欢？”
夕阳西下，白日的暑气未消，后院的花园里，小女孩在娘亲的怀里哭得好伤心。
“怎么会呢？”巧月温柔地哄着眼泪涟涟的小女儿。“念恩是娘的小宝贝，乖巧又可爱，怎么会不讨人喜欢呢？”
“那……那为什么四阿哥还要……还要用那个东西吓我？”
“嗯……”巧月轻拍念恩的背。“四阿哥那是……跟你闹着玩呢。”
念恩呜咽着，哭得更伤心。“明明……明明每次我……我都有躲得远远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抢我的绣帕，扯我的辫子，我才……才不要跟他玩！”
巧月轻叹一声，无奈地拍抚哭泣不止的小女儿，沉默无语。
“念恩，怎么了？”我走近巧月和念恩母女俩。“来，念恩，告诉福晋，是不是弘暟又欺负你了？”念恩口中的那个“四阿哥”，除了弘暟那混小子，还会有谁。
巧月牵着念恩的小手，站起来，微微对我笑道：“主子，不过是孩子们闹着玩，念恩胆子小，没什么事儿的。”
；。。。 ； ； “塞外风沙漫天，生活异常艰苦，那儿没有京城优渥舒适的条件，你见不到你思念的亲人，受了委屈也只能一个人往肚子里咽，没有人听你倾诉。婚姻生活是很现实的，而爱情却会被无情的现实一天一天消磨，直至殆尽，而那时你已经没有机会后悔了。”我望着如嫣，在她那双清灵的瞳眸里看到一丝迷惑。“即便是这样，你还是义无反顾地要与僧衮扎卜相守一生吗？”
如嫣沉默了。爱情需要冲动，但只有冲动的爱情是长久不了的。
我微笑：“福晋的话你可以回去想一想，等你想明白了再来回答福晋。”这爱情的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尤其涉及到婚姻，还是谨慎些的好。“不要怨你额娘，她也是为了你好。你和康亲王世子的婚事，我会跟你阿玛说，先缓一缓，等你有了答案，咱们再决定。”
门外仆人通报弘明和弘暟从宫里回来了，我又安慰了如嫣几句，嘱咐如意陪着如嫣，这才起身出门迎接。
“福晋。”
如嫣突然叫住我。
我回过头，看见如嫣神情绝决，双膝一曲，朝我跪了下来。
“福晋，如果我嫁的人是僧衮扎卜，或许我不会一辈子幸福，但是如果我嫁的人是康亲王世子，我一辈子不会幸福。为了我自个儿，为了僧衮扎卜，我愿意赌一赌，就算最后输得一败涂地，我也认赌服输。”如嫣伏地，深深地朝我磕了一个头。“请您帮帮我！”
如嫣的话令人动容，我上前扶起她。这一刻，我在她身上看见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勇敢。
“真的不要再考虑一下？”婚姻不是儿戏，女怕嫁错郎，一旦嫁了，就没有机会后悔了。
“福晋，请您帮我。”如嫣的心意不变。
唉，舒舒觉罗氏要是知道我让十四向皇帝请婚，把如嫣嫁到蒙古去，只怕是要恨死我了吧。
“好吧。”我应允如嫣。“既然你心意已决，这个坏人就由我来做了。”
；。。。 ； ； “福晋，您帮帮我，我不想嫁，我不能嫁。”如嫣哀求。“您救救我……”
“你有跟你额娘说你不想嫁吗？”我问。
“我说了，可是额娘说女儿家的婚事听从父母之命，由不得我不答应。”
“如嫣啊。”我轻叹一口气，希望如嫣不愿嫁的原因不是我猜的那样。“能告诉福晋，你为什么不想嫁，也不能嫁吗？”
如嫣抹了抹眼泪，看着我的眼神像是下了万死的决心。“我不爱康亲王府的世子，我爱的是僧衮扎卜，如果不能嫁给我爱的人，我宁愿去死。”
僧衮扎卜？我凝眉深思。
啊，我想起来了，是蒙古喀喇沁贝子僧衮扎卜，去年秋天他随他的父汗一起来北京觐见皇帝，皇帝为此还特地在宫中设宴款待。
我瞧着如嫣，忽然觉得头痛起来，不要告诉我，就是这短短十几二十天的相处，这两个小儿女就已经爱到私定终身，生死相许的地步了。
“如嫣。”我柔声唤道，“你额娘要你嫁给康亲王世子，你心里一定很怨她，但福晋要说的是，子女婚事向来听凭父母之命，康亲王世子门第显贵，你额娘已经尽了全力为你找了一门最好的婚事。”
“福晋……”如嫣欲言，却被我以食指抵住唇瓣。
我说道：“你的姑姑们贵为公主，但她们多远嫁蒙古，而且她们大部分人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皇女是人中之凤，金枝玉叶，却也逃不开成为满蒙联姻的政治工具远嫁大漠的命运，而皇孙女之中，绝大部分走得仍是被指婚到蒙古的老路。
舒舒觉罗氏急着为如嫣定下与康亲王府的婚事是母亲护犊的私心，试问有哪个母亲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嫁到遥遥大漠吃苦受罪呢？
；。。。 ； ； 待闲杂人等全部退下，我抽出腰间的丝绢一边替如嫣擦拭眼泪，一边柔声说道：“怎么会无路可走呢？你有你额娘，还有福晋我，如果有什么事儿是我也解决不了的，你还有你阿玛呀。”
“我……我……”如嫣抽噎着。
“不急，慢慢说。”如嫣一张漂亮的脸蛋哭得梨花带雨，看得我好心疼。
“大姐不要哭，有什么委屈跟额娘说，额娘会为你做主的。”如意也跟着安慰道。
如嫣用手抹了抹眼睛，抽泣着说道：“去年皇玛法给大哥指了婚，额娘跟我说，大哥的婚事定了，而我的年纪也不小了，接下来就该轮到我出嫁了……刚才额娘叫我去她房里，对我说，她看中了康亲王家的世子，而康亲王也有意与咱们皇子府结亲，额娘说等阿玛回来，她就让阿玛……让阿玛去皇玛法那儿……请旨……请旨为我指婚！”如嫣双眼红肿，伤心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弘春是十四皇子府的大阿哥，到了成婚的年纪，去年年中皇帝将瓜尔佳氏家的女儿指给了弘春做嫡福晋。本来弘春的婚期定在今年，却由于皇太后去世，将大婚之日延至了明年五月。
如嫣是十四的长女，女大出嫁是人之常情，舒舒觉罗氏替女儿安排婚嫁也是做母亲的责任。这满人的府邸世家结亲强调门第，康亲王府与十四皇子府门户相当，如果双方都有意愿结成亲家，相信皇帝也会乐成其见。我觉得舒舒觉罗替如嫣找的夫家没什么问题呀……
我拍拍如嫣的肩，安抚道：“你额娘也是为你好，女儿家不可能陪在阿玛额娘身边一辈子，总是要出嫁的啊。”如嫣哭成这样，大概是知道自己即将离开父母，嫁为人妻，一时间接受不了吧。
“福晋……”如嫣泪眼迷蒙地看着我。“我不能嫁给康亲王的世子，我不能嫁啊……”
这个时代，婚姻是奉父母之命，由媒妁之言缔结的。皇室子孙的婚事更是只能经由皇帝指婚，不得私自聘嫁。如嫣对舒舒觉罗氏安排的婚事反应如此激烈，看样子不仅仅是不舍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