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世情缘:宫女珣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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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世情缘:宫女珣玉-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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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藏在心底犹如白昼之月的伤痛,青天白日之下固然无法觅见,然而,一旦暗夜来临,那汩汩淌血的伤口还是会****裸地暴露出来,痛得无所遁形啊……

    轻眨眼睑,咽下喉间的哽噎,我走上前,握住十四的手,绽出浅浅的笑:“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拉他一同在床边坐下,我低下头想了想,尔后说道:

    “从前有一个身份低贱的宫女,她每天要做很多好像永远也做不完的苦工,繁重的劳役压榨着她的身体,有时不小心犯了错,挨罚、挨饿都是常有的事,活着虽然很累,但是她不在乎,每一天都很努力地活着,毕竟,这世上有什么事是比活着更重要的呢?也许是老天可怜她,有一天,她在皇宫里遇到了皇帝的儿子,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瞧都不可能瞧她一眼的尊贵皇子。尽管他们的相识有些不愉快的误会,可皇子还是对宫女很好,她的手裂开了,皇子会给她送药,她被掌事姑姑罚不准吃饭,皇子会给她送许多好吃的点心,宫女好感动啊,她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因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对她这么好了……”

    掌心突然一痛,十四用力反握住我的双手,他凝视着我,目光迥然,我想他应该已经明白了,这个故事并非什么寓言典故,这个故事,就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们俩的故事。

 ;。。。 ; ;    “小姐!”

    回到乾西五所的寝宫,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就见巧月从廊子里飞奔了出来。

    “我的好小姐,您去哪儿了?一早就不见您,又不知道您到哪儿去了,奴婢担心死了……”

    我弯唇笑了笑,没有说话,是累得不想说话,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能去哪儿呢?几乎把整座紫禁城走了个遍,最后很无奈地发现,自己到头来还是只能回到这儿……

    发梢滴着水珠,贴在脸上黏腻得难受,我抬手拨了拨垂在耳边的湿发,正想着让巧月先去给我取条毛巾来,还没开口,一条白色的干布巾伴着女子细柔的嗓音递了过来。

    “主子,您回来了。”

    我一看,是瑞珠。

    瑞珠是镶黄旗下一个领催的女儿,在我和十四成婚后,被内务府调来我身边伺候我。

    “啊,谢谢。”我接过瑞珠手里的白布巾,习惯性地道了声谢,只见瑞珠愣了愣,似乎很是吃惊。察觉我正盯着她看,瑞珠讶然的神色随即一敛,低垂着眼,静静地退到一边去了。

    或许是认识的时间不长,又或许是在皇宫里当下人的,潜意识里多少总会有一种朝不保夕的危机感,在主子面前时时刻刻都是谨言慎行,一点也不敢疏忽,我能明确地感觉到,瑞珠是有点怕我的。而这,又是让我觉得十分郁闷的一个地方,我才当了两天的福晋,怎么就好像变成妖魔鬼怪了呢?小孩子见了我会嚎啕大哭,就连我的贴身宫女见了我都战战兢兢地怕我三分,我做人真的好失败啊。

    “哎呀,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巧月突然一声惊叫,两眼盯着我一身好像刚从泥水里捞出来似的衣裳。

    “哦,不小心摔了,没事儿。”我用布巾擦着头发,随口说道。

    “衣服都摔得破了洞,怎么会没事儿呢?”巧月一脸的不信。“我、我去请太医过来。”说着,就要往外头跑。

    “别——”我急忙拉住她。“真的没事儿,你要我对天发誓吗?”昨晚一宿没合眼,我现在只想回房,抛开那些烦恼,什么都不想地好好睡一觉,她就别在这个时候把太医找来添麻烦了。

    “与其去找太医,还不如去给我熬碗姜汤,再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过来,我累了,想去睡一会儿。”我加道,巧月关心我,我是明白的,可是我现在需要的真的不是太医。

    “好,奴婢这就去。”巧月连连点头,正要去张罗,又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小姐,您一早不见了,十四爷找不到您,发了好大的脾气呢……”她指了指内苑寝房的方向,脸上惧怕的余色犹存,显然对十四的怒气心有余悸。

    唉,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会跑出去,躲着他的呀。

    “我知道了,没事儿的。”我安抚地拍了拍巧月的肩膀,要她不用担心。“你先去吧,我这就去见他。”

    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十四是我的丈夫,这儿又肯定是不准许离婚的,我和他注定要绑在一起一辈子,我不可能一生一世避而不见。

    我叹了口气,转身往内院走去。

    “找不到?为什么会找不到!”

    刚靠近寝房,十四盛怒的咆哮声就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爷,已经吩咐人去找了,您别急,再等等……”高安好声好气,即便明知是送死的炮灰,仍然英勇直前,舍身往炮口上撞。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我自己去找!”

    “哟,找谁呀?”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福晋。”高安一见是我,如同见到了大救星一般,赶忙躬身给我行礼。

    事端因我而起,却要他来承受十四的怒火,我觉得挺对不住高安的,扬扬手,朝高安做了一个手势,他即刻会意,带上门,退了出去。

    “在找我吗?”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只好明知故问。

    十四绷着脸,只是看着我,一言不发。

 ;。。。 ; ;    飘落的雨丝如同遮住眼睛的一层薄雾,让我看不清楚眼前的景物,我赶忙伸手拭去眼睫上的水珠,抬起头,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小太监单手插着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那白净的面孔虽仍有些稚气未脱,却是一脸的盛气凌人。

    小太监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那男子执着伞站在雨里,面容温和,相貌说不上英挺俊朗,他一身墨绿色的梅兰松竹暗花长褂,温怡淳雅,只是一滩看着异常刺眼的水渍格外煞风景地晕染在衣襟前,显然,那是我的“杰作”……

    那男子神态平和,并没有因为我的莽撞而露出怒意,相比之下,那个随侍的小太监看上去要激动多了,骤地,我的视线定在男子的腰间,他腰带的颜色……

    我心头一紧,暗叫不妙,金黄色的腰带啊……在胤祯的那些个兄弟中,这位,排行老几?

    “看什么看!哪个宫的,懂不懂规矩!”小太监见我呆愣着不说话,又是厉声斥责,认定了我是皇宫里某个冒失的宫女。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心里顿时很受打击。

    我就这么没有福晋相,连走在大街上都会让人当作宫女么?我只是没戴发钗首饰,穿了一件素净点的衣裳而已呀……

    “我不是……”

    我正要辩驳,谁想才开口,额头上忽然一痛,痛得我说不出话来。

    “不是什么!冲撞了五爷还敢顶嘴!”那小太监的手指细得跟竹竿似的,力道却大得惊人,一个劲儿地在我额头上猛戳。

    有话不能好好说么,干什么动手动脚的?有力气没处使是不是!

    我也火大了,右手猛地一挥,用力把那只在我额头上不停施虐的手甩开了去。小太监没有预料到我会有这样的举动,满脸惊诧,我两眼瞪视着他,说道:“我是——”

    可是,话刚出口,我又倏然噤了声。我要说什么呢,说我是十四阿哥的福晋?瞧我眼下一身狼狈寒酸,头发湿乱,衣服也脏了一大片,身边更没有丫鬟宫女跟着证明我的正身,假如我现在大声宣布自己是十四皇子的福晋,恐怕说出去也没人信,只会当笑话来听吧。

    我真的后悔死了,为什么出门的时候就没想到把梳妆盒里的那些珠宝首饰全戴在身上,至少当遇到像眼前这样要说明自己身份的情况,也可以底气十足,雄赳赳,气昂昂啊……

    “你是什么?”小太监回过神,看我说不出话,嘴角一翘,笑得奸邪。“你说你是什么?”

    “我说我是……”十四福晋,唉,那四个字我自己都没勇气讲出口。

    眼看小太监翘起兰花指,又要往我额头上戳……

    “小路子,够了!”小太监身后的男子微微蹙眉,神情依然和善,但说话的语态还是很有主子威严的。

    皇子毕竟是皇子,从小吃皇家饭长大的,刚才那小太监叫他什么来着的?五爷……那不就是……

    小太监一听主子发话,立马像变了个人似的,急忙转过身,弯下腰,谄笑逢迎道:“爷,您的意思是……”

    一张脸瞬间由阴转阳,速度之快,衔接之完美,毫无破绽可言,我看了不禁啧啧称奇。要是以前当洗衣宫女的时候我也能学会这种“变脸”的功夫,说不定在洗衣房我就不会吃那么多苦了,果然,做人真的不能太实在啊。

    五阿哥看了我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估计也是把我当成了普通的宫女。“走吧。”他淡淡地抛下两个字,便举步从我身边走过。

    相对五阿哥的大度,不与人计较,那唤名小路子的小太监可比他主子心眼小多了,他跟在五阿哥身后,临走,还不忘狠狠瞪我一眼,让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待那主仆二人走远,我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拾起墙边的油纸伞,伞面和伞柄早已被雨打湿,握在手里冰凉冰凉的。

    仰起头,天空灰蒙蒙的,太阳的光华难觅踪影,更寻不到那一轮隐匿在云层之后的白昼之月。

    心中的伤痕,就仿佛白天的月亮一样,虽然看不见,但是确实存在着。

    看不见的伤,触得到的痛。

    那心底有苦难言的伤痛,谁能为我抚平?

 ;。。。 ; ;    二月的春雨如丝,在天空中迷迷蒙蒙地飘着,地上,湿漉漉的。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们一样有最脆弱的灵魂,世间男子已经太会伤人,你怎么忍心再给我伤痕……”

    打着油纸伞,我漫无目的地步行在青石砖铺成的甬道上,嘴里轻轻地哼吟着。

    整座紫禁城浸湿在如烟如雾的蒙蒙细雨里,不复晴空下的巍峨雄伟,也不似日暮时分的悲壮寂寥,反倒宛若一名独倚西窗的美丽女子,静默无语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哀伤愁怨。

    哀伤愁怨……啧,口中逸出一声轻嗤,我失笑,什么时候我也开始有闲情逸致学起那套伤春悲秋的矫情玩意儿了。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们一样为爱颠簸在红尘,飘忽情缘总是太作弄人……”

    前方是望不见尽处的幽长宫道,两边是赭红色的紫禁高墙,还有那一座座高耸的殿宇楼阁,我不禁怔忡了。

    昨晚,我睡在十四的怀里,身后,他温暖的胸膛贴着我的背脊,火热的体温紧密地包裹着我,然而,那绵密的热度却怎么也传不进心里,我觉得好冷,冷得恍若整个灵魂都在瑟瑟打颤。

    我睁着眼,盯着崭新的百子喜帐和大红的囍字,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人只能依附男人过活,女人如衣,旧的不喜欢,丢了,换新的就是,王公权贵之家,三妻四妾,姬妾成群,更是司空见惯,犹如家常茶饭。女人的寡众与权势财富一样,是这个社会衡量一个男人成功与否的重要标准,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会被耻笑为无能惧内,那才是不正常的。

    皇子在迎娶正室福晋之前一般都会先纳娶侧室,这是皇室的惯例,我原以为只要十四能真心待我,我可以不在乎他有妾室儿女的事实,但是,面对现实与美好的设想终究是两回事,当舒舒觉罗氏和两个孩子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发觉自己根本没办法做到云淡风清,毫不在乎,而对于舒舒觉罗氏,我甚至产生了那样恶毒的念头。

    现在只是一个舒舒觉罗氏就已经让无力招架,将来如果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个舒舒觉罗氏出现在我面前,到时候,我又该怎么办?

    我很害怕,就好像回到当初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时空里,连身上的每一寸发肤都不属于自己时的情景,那种感觉不仅仅是害怕,甚至可以说是极端的恐惧。

    所以,我逃了。

    天色方亮,趁着十四还没醒,我匆匆离开了那个令我窒息的地方,出宫是不可能的,而我又无处可去,只好在这紫禁城里四处游荡。

    我没有权利去指责十四什么,更没有立场去憎恨舒舒觉罗氏,答应嫁给十四,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谁也怨不了……

    鼻子上忽而传来一股凉意,冰凉的雨丝落在鼻尖,雨,越下越大了。

    我停下脚步,察看四周,我这是走到哪儿了?

    我记得刚才是沿着东筒子直街一直走,然后进了苍震门,经过祭神库和缎库……

    啊,是了,再往前走,过了昭华门,就是延禧宫了。

    以前进宫送衣服,由于不认得路,我吃了不少亏,因此,后来到永和宫当差,我第一件事就是在空暇的时候,摸清内廷各宫各殿和衙署库房的具体位置,为此,我还特别画了地图随身携带,不认识路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看。

    当然,这地图早已经被我收了起来,因为后宫内苑的布局,我如今就算不看图都能倒背如流了。

    “过了延禧宫直走是凝祥门。”一抬头,门洞正上方果然是“凝祥门”的蓝底金字匾额。

    “出了凝祥门,直走的话是进景曜门到景仁宫,右转的话是进麒趾门往北又返回去了……”在凝祥门前停了一会儿,思量之下,我决定还是笔直朝前走。

    怎料,刚出了门洞,迎面走来一个人,我撑着伞也没注意,直接撞了上去。

    “啊!”鞋底一滑,人向后栽,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伞从手里掉了出去,雨水径直打在脸上,我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只听到一道尖细的嗓门高声喝叱,劈头而下:

    “哪儿来的不长眼的奴才!”

 ;。。。 ; ;    我不禁苦笑,真是风水轮流转呐,上午在永和宫是我给德妃敬茶,现在轮到舒舒觉罗氏给我敬茶,不知道我那杯媳妇茶,德妃喝的时候是什么滋味,是不是同样地难以下咽?

    “以后要好好伺候福晋。”该说话时不说话的男人在不该说话的时候说话了。

    “是,妾身一定用心服侍好福晋。”舒舒觉罗氏用一种以夫为天的语气,诚惶诚恐地回答道。

    十四和舒舒觉罗氏的话题是有关于我的,但是我却觉得他们的对话无趣得很。舒舒觉罗氏好歹是十四皇子的妾,宫里太监宫女一大堆,她没必要掉身价地去服侍谁,何况我四肢健全,又没断手断脚,要她服侍做什么。

    我淡淡地瞥了十四一眼,也不想多说什么,他想让谁来服侍我是他的事,我接不接受还是我说了算,他到时就管不着了,现在说什么都没太大意义。

    我调转视线,目光停在嬷嬷怀里的两个孩子身上。

    男娃娃让嬷嬷抱在手上,眼睛大大的,约摸过周岁的样子,女娃娃仍裹在襁褓里。这是十四的长子和长女,名字叫……

    “孩子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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