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世情缘:宫女珣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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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世情缘:宫女珣玉-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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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叫什么名字?”我问。

    抱着孩子的嬷嬷走上前,其中一人答道:“回福晋的话,小阿哥的名字叫弘春,小格格的名字叫如嫣。”

    我善意地对弘春微微笑了笑,但他似乎相当怕我,乌黑的大眼睛眨了眨,一转头,埋进嬷嬷怀里,小手紧紧抓着嬷嬷的衣服。

    我一时愣住,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面目可憎,连孩子见了我都会害怕?

    “哇——”响亮的哭声蓦地响起,襁褓里的女娃娃这时突然哇哇啼哭。

    女娃娃一哭,她的小哥哥也跟着大哭了起来。

    我霎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孩子的反应总是最直接,一点也不故作掩饰的,原来,在孩子面前,我是如此地不受欢迎……

    “玛……玛玛……”弘春伸出手,哭着要阿玛抱。

    十四抿着唇,脸色有点难看,显然也是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尴尬的状况。

    “阿、阿玛……玛玛……”弘春挥动小手,在嬷嬷怀里扭动身体,执意寻求阿玛的保护。

    十四看着我,脸上的表情非常僵硬,他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将两手伸了出去,把弘春抱进怀里。

    “如嫣不哭,阿玛额娘都在,如嫣不哭……”不知什么时候,舒舒觉罗氏已从嬷嬷手中抱过女娃娃,放在怀里柔声地哄着,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嘴角上扬,那笑容,好得意。

    那一刹那,我仿佛感到有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捏住我的心脏,很痛,痛得我喘不过气来。

    一对儿女双全的夫妻,美好圆满的一家,十四明媒正娶的发妻是我,但此时,我却觉得自己是一个突兀的闯入者。英俊的丈夫,可爱的儿女,富贵的生活,倘若没有我,舒舒觉罗氏会是一个幸福的女人。我与她,究竟是谁带给了谁痛苦?

    舒舒觉罗氏的眼窝下泛着青影,即使擦了厚重的妆粉也遮盖不住那疲惫的青黑,昨天晚上我和十四大婚,她一定没睡好吧……

    我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深深的怜悯,对舒舒觉罗氏,也是对我自己。

    素来,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昨夜,我和胤祯洞房缠绵,舒舒觉罗氏则是独守空房,一夜无眠,那么,当有一天,我在空房之中独自饮泣的时候,那个在胤祯怀中婉转承欢,纵情欢笑的女人又会是谁?

 ;。。。 ; ;    心中的伤痕,就仿佛白天的月亮一样,虽然看不见,但是确实存在着。

    望着眼前眉目恭顺,跪在地上要给我敬茶的女子,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在某本书上读到过的这句话。

    舒舒觉罗氏,十四的妾室,他娶进门的第一个女人,我必须接受一个残酷的事实,我的丈夫,爱新觉罗·胤祯,康熙皇帝的十四子,在娶我之前,他已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一双儿女的父亲。

    “姐姐,请用茶。”

    舒舒觉罗氏双膝跪地,将茶碗举到我面前,低眉顺目,态度谦卑至极。

    大妻,小妾,回忆起秋桂的那套“妻不如妾”的论调,我忽然觉得眼前这种场景很可笑,原来嫁人之后,我不但多了一个丈夫,还“买一赠一”,免费奉送给我一个妹妹。

    姐姐……呵,舒舒觉罗氏明明比我年长几岁,却不得不恭恭敬敬地叫我一声姐姐,这就是当大妻的好处么?

    恍然间,我有了这么一个领悟:四阿哥给不了我的东西,或许十四同样给不了我。

    兴许是我迟迟没有伸手去接茶的缘故,舒舒觉罗氏偷偷抬眼,朝上觑了一眼,不料,却恰好与我注视着她的眼睛撞了个正着,她慌忙低下头,举着茶碗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畏惧的怯色。

    我想我现在的脸色一定不好看,要不然,舒舒觉罗氏绝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我自嘲地扬了扬嘴角,电视剧里不是常演的么,大妻凶恶狠毒,仗势欺人,小妾娇弱无依,忍辱负重,这不就是我和舒舒觉罗氏目前正在扮演的角色吗?恶毒的大妻甫一进门,刚坐稳了元配的位子,就迫不及待地要给楚楚可怜的小妾下马威看了。我越想越觉得好笑,为什么这种狗血的剧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侧过头,望着坐在身边的十四,他微敛着双眸,盯着腰间的貔貅纹玉佩,手指把玩似的摩挲抚弄着,脸上的表情漠漠的,不看我,也不看举着茶碗,已经在地上跪了好一会儿的舒舒觉罗氏,他的神情太过冷漠,仿佛眼前这发生的一切都事不关己似的。

    有一句歌词怎么唱来着的,男人在该说话的时候总是无声。

    多符合眼前写照的一句歌词,我嘲讽地想。

    这样的十四让我觉得很陌生,然而,陌生的感觉中又带着几分似曾相识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儿呢……

    是了,我猛然想了起来,我第一次在皇宫见到十四,他就是这样的表情,一脸嫌恶地叱责我投怀送抱,企图勾引他,漠然的气质,无情得不带一丝温度。

    冒着袅袅白雾的热茶渐渐失了温度,而舒舒觉罗氏高举的双臂也开始微微发抖了起来。

    看着舒舒觉罗氏快要支持不住的样子,我内心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快意,心中邪恶的魔鬼不断扩张领地,狰狞佞笑,卑鄙的念头占满了脑海,就让舒舒觉罗氏这么举着好了,最好她最后举不动,把茶碗给摔了,我正好可以借题发挥,恶人先告状。

    啧,我叹息,原来,我也可以这么卑劣,有这么恶毒的想法,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是大妻么,恶毒是我的权利。

    十四置身事外,丝毫没有干预的迹象,这茶喝还是不喝,决定权在我的手上。

    喝,我会觉得反胃恶心,不喝,十四,舒舒觉罗氏,我,谁都下不了台。

    罢了,男人种的苦果,终究还是得由女人来尝,舒舒觉罗氏没有错,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

    我闭了闭眼,伸出手,终是接过了茶碗。

    “……起来吧。”我叫舒舒觉罗氏起身,跪着不起是件苦差事,我在德妃那里刚体验过,只是“妹妹”那两个字,我实在叫不出口。

    我端起着茶,小啜一口,本该清淡甘醇的龙井茶饮入口中,味道反常地苦涩。

 ;。。。 ; ;    德妃站起身。“怎么了?”

    “回娘娘的话,方才贝勒府来人报喜,侧福晋生了。”

    侧福晋……我往四阿哥那边看了一眼,难怪今天李氏没来,上次芸柔新婚来永和宫见德妃,李氏挺着肚子,大概五六个月的样子,这么一算的话,也是该临盆了。

    “是阿哥还是格格?”德妃忙问。

    四阿哥的子嗣单薄,至今膝下只有二子一女成活,这在以多子多孙为福的皇家是不可想象的,就连比四阿哥小两岁的七阿哥都已经是七个孩子的父亲了,而德妃之所以要将文卿许给四阿哥作妾,我想也是希望能替四阿哥开枝散叶,兴旺人丁。

    “回娘娘的话,是个小阿哥……”

    高福的话音方落,德妃还没作声,只见四阿哥猛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他清瘦的身躯直挺挺地立着,薄唇紧抿,深黑的双眸里流动着某种情感,这是我第一次在四阿哥的眼底看到这种情绪,有些激动,还有难以掩饰的喜悦。

    “恭喜四爷。”屋子里的太监宫女见状纷纷跪下,齐声恭贺。

    “四哥!”十三阿哥大步走到四阿哥身前,面染喜色,也是连声道贺。

    “胤禛,快回去看看。”德妃催促着,抱孙的大喜之情同样溢于言表,一边又赶忙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备齐赏赐给李氏和新生婴儿的物件,让四福晋带出宫。

    我跪在地上,看着全屋子的焦点在顷刻间转移,人有点茫然,刚才高福中途跑进来报喜,德妃还没有叫我起来,德妃没发话,我也不敢妄动,可是我的腿跪着好麻呀……

    正想着德妃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站起来,一双手伸了过来,十四弯下身,将我扶了起来。

    十四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突然,他露出笑,嗓音微扬,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对我说道:“珣玉,四哥府上添了小阿哥,咱们还没给四哥道一声恭喜。”

    十四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又重新落回到我的身上。

    我一怔,侧过头望着十四,十四的脸上挂着笑容,只是那笑却像个假面具似的,薄薄地浮在表面,他的眸底一片黯色,丝毫不见笑意。

    一直以来我,我隐约有种感觉,十四似乎是知道什么的,他从不对我明说,却总在用自己的方式有意无意地试探着什么。

    在永和宫见到四阿哥,我并非完全没有心里准备,但是我万万想不到,我嫁给十四后,开口对四阿哥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要恭喜他喜得贵子。

    四哥,这两个字从十四的嘴里说出来,感觉好刺耳……

    我看着四阿哥,四目相对,他眸子里的狂喜转瞬间沉敛了下来。

    是四哥,不是四爷,眼前的这个人是我丈夫的同胞哥哥,我的四……哥。

    四……哥……

    我抿了抿唇,让自己露出得体的微笑:“恭喜四……”最后的那一个字呼之欲出,却又猛然哽在喉间,堵得我喉咙发痛。

    凡事总该有个了结,快刀才能斩断刺痛的乱麻。

    “恭喜四……哥。”

    我垂下眼,只觉得那根紧勒在喉间的弦“嘣”地一声,断了。

 ;。。。 ; ;    得到皇帝的应允,我和十四从乾清宫退了出来,走在通往永和宫的宫道上,掂量着腕间沉甸甸的金镯子,我心思宛转。

    这金镯子是皇太后给我的赏赐,更代表了皇太后对我身为十四福晋的肯定,然而我发觉自己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轻松愉悦起来,反倒是越加沉重了,因为我知道,尽管刚才在皇帝和皇太后面前过了关,德妃那儿才是一场硬仗。

    “别怕,有我在。”十四似是看出了我不安的心绪,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语道。

    我转过头,望着他,莞尔一笑。是呀,有他陪在我身边,有什么好怕的呢。

    再次踏进永和宫的大门,心里的感觉很复杂,想当初第一次走进永和宫,我是宫女,德妃是我的主子,而如今十四娶了我,德妃成了我的婆婆,从主仆变成婆媳,这种乾坤大挪移似的关系变化,无论是德妃还是我自己,恐怕都是始料不及的。

    守候在门口的太监一见到我和十四步入宫门,忙不迭高声往里通传。穿过前庭,进到正殿,稍稍抬眼,暖阁里一屋子的人,德妃,四阿哥,四福晋,还有紧挨四福晋坐着的文卿……

    是的,文卿,年初的时候,德妃做主,把文卿许给了四阿哥作妾,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文卿姓耿……

    我低垂着眼,跟在十四身后朝前走,两眼盯着脚下的地毯,目不斜视,一直走到德妃身前,停住脚步屈膝跪下,规规矩矩地叩拜行礼,一旁的宫女端来的茶,我拿起茶碗,双手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

    “额娘请用茶。”

    我捧着茶碗的双手高举过头,然而德妃却迟迟没有去接。

    怎么了?我觉得奇怪,德妃不中意我这个十四福晋的人选我是知道的,但我好歹是皇帝亲自下旨指婚给十四的福晋,就算她再怎么不满意我,也不至于当众给我难堪吧……

    我抬起头,只见德妃的目光定在我腕间的金镯子上,眼底流露出的惊讶与先前在乾清宫里的佟贵妃如出一辙。

    这下我可以确定,这金镯子肯定是有来头的,而且还不小。

    “额娘请用茶。”我又说了一遍。

    德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闭了闭眼,伸手接过我手里的茶,放在嘴边喝了一口,然后说道:

    “进了门,往后就要安安分分过日子。”

    德妃的嗓音不抑不扬,一如印象中的温淡,可这话不论怎么听,都有些许警告的意味在里面。德妃这关不好过,我早有预料,只是……在德妃的眼里,我……是个很不安于分的女人么?

    我微微侧过头,看向十四,十四的脸色因为德妃的话明显一紧,袖子下的拳头死死地攥着。

    脑海里倏尔浮现起出宫待嫁前璟珊与我的那次谈话,诚然,我不是德妃中意的媳妇人选,但正如璟珊说的那样,十四选择的人是我。

    我嫁的人是十四,要过一辈子的也是十四,我何必过于在意德妃对我的看法?这世上婆媳之间有疙瘩的,我和德妃不是第一对,也绝不会是最后一对,反正以后要跟我过日子的人是十四,又不是德妃,只要十四喜欢我就可以了。

    我璨然一笑,手覆上十四的,弯下腰,朝德妃深深地磕下头去:“夫妻本是同林鸟,相濡以沫,白头不离,额娘的教诲媳妇谨记于心。”

    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直到——

    “奴才给德妃娘娘和四爷报喜!”门外忽然响起惊喜的喊声,我一转头,高福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 ; ;    八旗闺秀,皇室贵妇,从小生活优裕,做什么事情都有奴仆侍候,哪一个不是拥有一双葱白娇嫩的纤纤玉手?相较之下,我的一双手却因为长年的劳作,犹如树皮一样粗糙磨人,就连今年已六十五高寿的皇太后,纵使发白肤皱,一双手仍然像**般细白腴润,比我光滑细腻得多……

    一股相形见绌的自卑翻江倒海似的涌了上来,我心头一紧,直觉要把手抽开,摆脱这羞赧的窘境,然而刚要动,又倏然想起就这么从皇太后掌心里抽开手是极其不恭敬的行为,我低着头,觉得难堪万分,五指蜷缩成拳,全身僵冷。

    屋子里静了下来,很静,静得尴尬。

    皇帝,佟贵妃,一屋子的太监宫女,还有十四,我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嗯……”良久,一声叹息似的低吟从皇太后口中逸出。“是个吃过苦的孩子……”她握住我冰冷微颤的手,在手背上轻柔抚摸着。没有丝毫的鄙夷轻蔑,皇太后眼底尽是疼惜和爱怜。

    我眼眶一热,呛人的酸楚涌上鼻端,眼泪掉了下来。我曾是卑贱的洗衣宫女,皇太后一定是知晓的,但她并未因此而嫌恶看轻我,反而体恤我经历过的苦楚,“是个吃过苦的孩子”,短短的几个字,对我而言却是比千金良药还要贵重。

    十四走了过来,轻轻揽住我的肩膀,状似埋怨地说道:“皇玛玛,您瞧,您都把我的福晋弄哭了。”

    皇太后一听,蔼然而笑。“唷,还真是哀家的不对了。”皇太后一边说着,一边抽出怀里的帕子,替我擦拭颊边的泪珠。“难怪小十四要心疼,好好的一张小脸都给哭花了……”

    “皇额娘这么喜欢十四福晋,一定得好好赏赐才是呀。”坐在对面的佟贵妃微笑着开口。

    “贵妃说得对。”皇太后点头。“孙媳妇进门,我这个做玛玛的,见面礼可省不得。小柱子,去把东西拿过来。”

    不一会儿,皇太后身后的小太监从一边的几案上捧起一个托盘,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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