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延朅眼神复杂得望着墨紫,最后命人将湘妃抬下去就医,打发众乌甲。
“这下满意了吗?”他语气无奈,但任她放纵。
墨紫笑笑,“此话怎讲?她要杀我,我自卫而已,有何满意不满意?倒是你的冷静让我挺奇怪。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可是做好要被碎尸万段的准备的。”她不傻,知道他对她有情,因此利用来反击。可那月湘已经不是一次要置她于死地,这剑下去,是要告诉她,今后别没事找事。
“宫里女人随你处置。这话我并不是随口说说。你便是要杀湘妃,我也不会插手,更何况你避开了要害。”乌延朅不受她的激,“墨紫,跟我回宫吧。大婚之日定在四月初六,一切安排就绪,只差我的新娘。”
“若我就是不肯嫁你呢?”四月初六?怎么不干脆放在清明节那天?多吉利啊。不用拜天地,直接烧香烧纸钱,一拍两散。
乌延朅目光不移,“你不肯也得肯。墨紫,便是我死,你也得陪着我。”
“你还要我殉葬?”墨紫可不为这种表白而感动,“谢了,我不要跟你一起死,也不要嫁给你。”爱情原来真会消失。同样一张脸,同样说话的语调,心中却生不出半点涟漪。
乌延朅捉住她的手腕,眼眸火光,“别再挑战我的耐性。墨紫,你愿不愿意都好,这辈子只能是我乌延朅的女人。”
墨紫让他握得生疼,却一言不发,只是抗拒。
“朅哥哥,男娶女嫁,自古有礼。”豆绿娓娓道来,“更别说是一国之主大婚。我姐妹二人虽已无父母兄长能够主婚,难道别人欺我们孤苦无依,朅哥哥也欺我们无家无族么?你这般将姐姐带进宫里,是无名无份;从宫中嫁进宫中,是不清不白。汉女为后,已有很多争议。嫁礼这么委屈,不讲分寸,是给姐姐日后扣上不贞不节之恶名。朅哥哥若真心疼姐姐,该为她事事考虑周全,别再让她受无故责难才是。”
乌延朅沉思半晌,“没想到这些,确实是我疏忽。你姐姐从宋府出嫁,更为妥当些。”
墨紫心想,什么时候了,还讲从哪里出嫁?
“到底是亲妹子,真为姐姐着想。”乌延朅也明白湘妃叫墨紫姐姐并无真情,“这几**们就先住宋府。我会立刻安排,不过防你姐姐又想跑,不介意我用宫中的人吧?”
“说介意,你就不用吗?”墨紫讥讽。宋府也好,宫里也好,反正是鸟笼子,想把她关死。
豆绿该说的都说完,安静了。
乌延朅亲自将姐妹俩送进宋府,一直等影卫和宫里的人都到位,才回宫上朝。
“姐姐,他对你确是真心一片。你将可那月湘刺成重伤,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豆绿推开窗,天已蒙亮,却无睡意。
“我需要他真心的时候,他给不了。如今我不稀罕了,他却要硬塞。知道这叫什么吗?”墨紫无心看天色,“一开始,在不对的时间不对的地方遇到了对的人,然后在对的时间对的地方遇到了错的人。无论如何不可能在一起了。而且我要是真嫁给他,不出三年就会被人害死。我自认不笨,问题是防不胜防,一拨拨来,神仙都难自救。”
豆绿叹口气,“这里的人真奇怪,只因为出身,就否定所有。”
墨紫眯眼瞄他,“你才奇怪。居然帮乌延朅说话,真想我嫁给他吗?”
“姐姐,也许这次一走,以后再没机会回来,就当是最后的道别吧。”豆绿轻声说道,“囚在这儿,总比宫里好。”
墨紫细细端详她的表情,“豆绿,你……”
“姐姐,楚琉怎么死的?”豆绿这才想起来要问。
“作孽太多死的。”闽枫制作的暗器挺好用,“豆绿,你的耳珠呢?刻了名字的那副。”
“留在上都公子家里了。姐姐突然问这个做什么?”豆绿不明白其中缘由。
墨紫怕隔墙有耳,而且又是个很长的故事,也不直说,笑言,“好端端给金银,当定情信物啊?”
“不是”豆绿连忙摆手,“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不会给人的,没带在身上而已。”
“为何说耳珠重要?”妹妹对火灾都有模糊的记忆,墨紫想她也许还记得其他。
“是娘给的啊。”豆绿说得理所当然,“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果然。
“对了,姐姐,金银在鹰神庙。”豆绿赶紧告诉她。
“我看到你那盆姚黄了。”惊觉天快亮,但元澄那里没传来消息,“豆绿,你确定金银没事吧?”
豆绿点点头,“湘妃把我从神庙里绑出来的时候,金银就在隔壁的囚室。怎么?”
墨紫把楚琉杀人的事说了,“我虽认为不可能是金银,但看不清脸,心里就不安稳。听你这么说,应该就是乌延朅设下的骗局。”
“嗯。乌延朅虽然将我们关在神庙,但没有严刑拷打,在神庙里还可以走动。最惨的大概是千两百两,被点了穴,不能用功夫,整日垂头丧气……”
“千两百两果然被抓了,那一两八两他们呢?”终于能打听到消息,可自己却在牢笼。
“一两伯跟我们在一起,八两叔我不知道。”豆绿这时皱皱鼻子,“公子光会说大话,说什么保护周全,结果都被神庙那些人发现了。”
“恐怕不是金银说大话,而是低估了神庙的力量。元澄昨晚夜探神庙,希望平安无事。”墨紫心里却很担心了。
“姐姐喜欢元大人?”豆绿发现了,面露喜意。
“我的眼光很差,对不对?贪官,权相,叛臣之子,叛国之贼,还有钦命逃犯。”墨紫说说就笑了,“是个很麻烦很麻烦的人啊。”
豆绿漂亮的眼儿也笑,“麻烦的人会解决麻烦,我觉得挺好。”
正说笑,屋顶上飞下来两个人。
华衣让墨紫心中一下子定了,另一个却让她又惊又喜。
“小衣?”
一身夜行衣,细长眼细长手,扎了个高高的侠客髻,腰间一柄细长剑,男装扮相的小衣潇洒活泼。
“墨紫。”小衣拉住她的手,“小姐那里她说了算,没人敢惹,暂时用不着我。正好师兄他们要找人手帮忙,我就来了。”
“你不怕你师兄们啦?”墨紫避开华衣的目光,悄悄问。
“他们如今对我很好。其实,小时候他们对我也好,就是——”怎么说呢?小衣歪脑袋想。
“就是不知道怎么表示。”华衣帮小衣补充。
小衣说没错。
“神庙那边如何?”元澄没事吧?
“固若金汤,没办法进入。可以强行突破,但时机不到。”华衣回道,“大人已知姑娘的事,让我传些话给你。”
“请说。”不知怎么,有些雀跃。
“大求王大婚,必须要在神庙中进行。大人说,看来姑娘得先嫁一次了。姑娘鲁莽在先,倒是可以顺水推舟。这是大人让我给姑娘的信,大致是行动计划。不过临时可能发生变故,切记随机应变。”
墨紫细细读了一遍,让豆绿也帮着看了,就烛火烧去,“知道了。”
“大人会安排小衣赞进他们在附近保护姑娘,姑娘不用担心。”华衣说完,示意小衣要走。
“华衣。”墨紫叫住他,“元澄可知楚琉已死?”
华衣回头,“大人说,姑娘不问就罢,若问起的话,帮他说多谢。”
当元澄的传声筒,必须是聪明人,笨一点都不行。
今天第一更。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364章 两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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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两个男人
杀了楚琉
墨紫在出发前,元澄附耳请她做的事。
他说,楚琉和金银之中只能活一个。大求当然想留着窝囊废便于控制,但玉陵需要的却是真材实料的继位者。可是,如果两人同时救回,大周也会像大求那样选择。这就是国家利益。真正能救金银的只有他们二人。楚琉非杀不可,否则金银难以安然。在执行皇帝密旨的这支人中,只有她会下手。
他还说,这个救人的计划虽然是他建议给皇帝的,看似以救玉陵太子为主,其实有两个目的。一,救金银和豆绿。二,铲除楚琉。
墨紫一路反复想,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楚琉可以不死,金银也可以成为正统继承者。结果,想不出来。金银若要取楚琉而代之,无论楚琉多平庸荒诞,只要挂着玉陵太子之名,金银上位就必须背负一个手足相残的骂名。元澄的想法无疑是周密的。营救的失败导致楚琉丧命最顺理成章,不引起他人非议。
亲手杀一个人。
她心里知道楚琉死不足惜,若执行他死刑的人不是自己,她一定拍手称快。
是,她本性仍软,不得不在人命上头瞻前顾后,即使看到楚琉出现时,还在犹豫自己该怎么做。直到楚琉杀假金银。
那一刻,她突然产生强烈的厌恶感。若他不死,而金银就要死的话,那她必须解决掉这只连猪都不如的家伙。要是湘妃不用豆绿来引她现身,楚琉还能多活几日。他色迷心窍,敢侮辱她的妹妹,简直求死心切。几乎没有想,她便出了手。平生第一次近距离杀人,却似水到渠成,波澜不惊。是她心狠,也是乱世的造就。
“姐姐。”豆绿见墨紫发呆,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对不住,我又拖累你了。”
“真正要追究起来,是我拖累了你。不过,互相拖累,一家人不就得这样才能加深感情?”墨紫笑着往床上一躺,“咱姐妹俩好久没聊通宵了,这回一定要聊个足够。免得你嫁了人,相公小气。”
豆绿照例想过才说,“姐姐,你几日后就嫁了,要小气,也是你相公先。”
“你如今还会开玩笑了?虽然是冷笑话。”墨紫哇一声,“金银比我这个姐姐的影响力大。”
豆绿躺在墨紫身边,不因她的调侃而脸红,事实上她对感情事也慢,“姐姐,我们都会没事的吧?”
“嗯。”墨紫仰望着绸罗顶,上面绣了牡丹富贵,“就算我没办法,还有他呢。”
还有元澄呢。
姐妹俩聊着小时候的趣事,笑得咯咯声起。
外面不时有黑影伏在窗前,听完一段,就消失一阵,密切监听中。却不知早让人钻过空子,再听也不过是陈年往事。
大都某个无名的院落里,气压十分低。
杨悄画地形图都没心思,涂一笔就往萧维那边看一眼。一眼一惊,好像自己做错了事。
魏佳觉着这么下去两边耽误,干脆拉杨悄去别地,边走边说,“萧白羽,别摆张臭脸,墨紫被抓,楚琉被杀,跟杨悄又没关系。”
仲安看两人走出去,“这一对还真是越来越像夫妻了。”
“你怎么看?”萧维并没有迁怒杨悄,他只是心情很坏而已。
“要听真话还是假话?”他们离开太子府后,随从们仍在附近打听,结果传回来令人震惊的消息。不仅大求第一妃出现,而且大求王也随后赶到。楚琉死了,湘妃被刺,大求王和墨紫同车,进了宋府。这一切听来,实在不可思议。
萧维的目光冷冷扫过去。
仲安摇着扇子,“我想这是大求王可能已经得知我们要救楚琉的事,因此设局引我们上钩。结果墨紫女官大发雌威,把楚琉杀了,又砍湘妃。大求王却对墨紫一见倾心,想要收为己有,所以金屋藏娇。”
“仲安”萧维笑不出来。
仲安结结实实叹口气,“白羽,探子查不出来,又是墨紫在场,我很难去猜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说所有这些一定跟她有关。再等等,等探子把宋府的底挖出来,可能就知道了。”
“不用等了。”门外突然走进一人,“我来跟将军解释。”
萧维一看,眼神顿时犀利,“元澄”
“萧将军,听闻你受了伤,元澄这里有上好的刀伤药,你可试试。”元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撩摆而坐。
“你怎么来的?”萧维想不到会在大求见到他。
“萧将军把人都遣出去打听消息,大门都没人守,我就这么进来了。”元澄还给自己倒茶。
“我是问你为何会跟来。”有些人是一辈子都相处不好的,尽管这人真得很聪明很有胆识,但萧维始终给不了好脸色。
“奉皇上之命,前来支援。”相对于萧维的刺,元澄十分圆滑,“看来皇上英明,我来得正是时候。”
“可有皇上手谕?”萧维不太信他。
“萧将军可有皇上手谕?”元澄反问他,“既是极密,自然没有让人可握住的把柄。待我们回去,你亲自问皇上便知。”
仲安是中和剂,“元大人刚刚说要跟我们解释墨紫之事?”
“宋府是追封的大国师府,墨紫和其妹豆绿的父亲宋玉是大求官位最高的汉人,墨紫与大求王乌延朅算得上青梅竹马。具体两人怎么分开的,我就不说了。不过乌延朅始终不忘旧情,执意要娶墨紫为后——”
“元大人等等,你说大求王要娶墨紫为王后?”仲安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是啊,且执念非常,楚琉这场牡丹会就专为引她而设,安排了楚琉亲杀楚毓的好戏。破绽处处,却是乌延朅深知墨紫善良,故意如此。就是要告诉她,他挖了陷阱,她不跳也会跳。虽然,我认为这招并不聪明。还好他的湘妃要狠得多,拉豆绿当众羞辱,才激墨紫出面。要是墨紫不出面,让她妹妹沦为楚琉的玩物,那位湘妃可能更高兴。”元澄悠哉哉喝口茶。
萧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求王要娶墨紫为后这话,让他脑袋嗡嗡作响,几乎要裂开了。
“楚琉是谁杀的?湘妃又是谁刺的?”仲安看看萧维,不由有些同情他。动了真情,却想不到对方简直烫手。
“楚琉意图侮辱豆绿,该死。湘妃数次要害墨紫,该刺。”元澄却没直说,“当务之急,就是要救回墨紫,豆绿和楚毓,在墨紫和乌延朅大婚之日。”
“墨紫和乌延朅大婚?”萧维终于回过神,“何时?何地?”
“四月初六,鹰神庙。”元澄正色回答,“我们的行踪尚未落入大求人眼内,皆因墨紫已吸引了他们全部注意力的缘故。大求国内很多人反对大求王的婚事,正是我们的可趁之机。萧大人,看来你我要再合作一回,为了同一个人。”
萧维眼冷心痛,“楚琉已死,至少要救得楚毓。墨紫本是大求人,可她却欺瞒皇上,如此欺君,自然也要带回去由皇上发落。”
“白羽,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仲安叹息。他何尝不明白萧维的感受?爱之深,责之切。
元澄笑了笑,“我以为萧将军喜欢墨紫,看来是我多虑了。萧将军不愧是大周栋梁,正义凛然,令元某佩服得五体投地。”
“元澄,你知情不报,也有同谋之嫌,你的官当到头了。”萧维笑不出来,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萧将军莫非以为元某谋大周宰相之位么?”萧维越艰难,元澄越轻松,“普天之下,元澄如今只谋一人而已。”
萧维也是聪明人,怎么会听不明白?眼角都要眦裂。
“虽然萧将军是要抓人,元某要救人,无论如何也要带出大求去,只希望萧将军莫忘了这份皇上交托的责任。皇上的意思,也不用我们任意猜度,到时自有分晓。”元澄将计划说了一遍。
仲安听着听着,不由暗道此人能为南德第一权臣决非偶然,布局如布战,每一步都巧妙。
“这么布置,需要很多人力。”他发现。
“怪不得墨紫常赞仲安先生。不错,需要与大求王的影卫不相上下的人力。但,我有。”元澄眉宇间尽是自信,“你们只需救人。”
萧维冷冷看着他。
元澄收敛了笑意,墨眸黑沉无底,“萧将军,你可知,我本无需你帮忙。”
“那你为何要来?”萧维从未见过认真起来的元澄,那对眸子似乎可以噬魂。
“我来,是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大周臣子同心协力,击溃大求王自信的机会。墨紫曾是大求人,我曾是南德人,如今我们却都是大周人。萧将军自小为一国之人,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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