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道是。
再说元澄那边。
之前宋军因为顺应了民心,进攻起来南德军简直就是一溃千里,毫无还手之力,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然而,打后南蒋氏却不容易。蒋华父子受百姓爱戴支持,众志一心,人人参战,在边境城镇建立牢固的防御工事。
元澄所率八十万众,比蒋华的四十万军整整多出一倍,而且墨紫所设计的战船具有完全的优势,但在第一城就遇到包括老百姓在内的顽强抗击,虽然最终蒋华撤走,此战宋军死五万人,伤十多万,可谓损失惨重。而民众奉蒋华的一句话——绝不留给宋军一粒米一文钱,自己放火烧城,将所有可用物资毁成灰烬焦炭,又在水中田中下毒,让好好一座城池变成了死城。
前锋将军腾郭将这些不听劝的百姓层层圈在城外空地,向元澄征询如何处置。
元澄驱马前行,看到数千人身上没有战衣,手中没有武器,目光都带着仇恨,满面刚经历战火的烟熏色。他身后,很多宋地将士的血染红了土地;他身前,熊熊烈火嘲笑着这些生命的付出却什么都得不到。这一仗,赢得他怒气横生,心起杀意。
屠城。一个很容易下的决定。就像大求最初攻入玉陵那样,血洗城池,不留活口,由此吓破了统治者的胆,再来招降就简单了。
“我等活为蒋公民,死是南国鬼,你们横军匪类可斩我等头颅,灭不了我等心魂,只管杀来就是。”站在最前头一位中年汉子,体魄魁梧,眼放寒光,“元贪官,南德已亡,你还有必要装好人吗?”
“元相,这些人顽劣不堪,杀之以儆效尤。”死了这么多兵士,腾郭不想留情,哪怕对方只是普通百姓。
元澄本来要杀的,打仗并非儿戏,对敌人怜悯就是对自己残忍,但当他听到那中年汉子的话,就起了疑心。要他杀?等他杀吗?蒋氏虽然人望高,然而地方不见得完全不受南德腐政的影响,也不可能所有百姓都乐于为蒋氏卖命。他一旦将这些人杀了,蒋华就能以没有后路为由,让民众抵抗到底。这分明是给他设下的圈套,他杀人越多,效忠蒋华的人越多。
他心中豁然透亮,冰冷脸色不缓,对那为首说话的中年汉子道,“你们杀我将士,烧我战果,毁我宋土宋水,的确该死。不过,我不想一刀让你们人头落地这么痛快。”
中年汉子冷笑,“你以为我们会怕么?”
“你们可有妻儿老小?”元澄问。
那些人不知他什么意思。
还是中年汉子答道,“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怎会没有亲人?我妻儿在海城,你打不到的。”
元澄不再回应,转头吩咐腾郭,“将人绑结实,随军南下,在下一仗当着他们亲人的面,斩杀于阵前。既然他们活不了几日,口粮不必克扣。让人们看看,即便宋军不吃他们的粮,也一样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遵命。”腾郭带义子去处理俘虏们。
韦岸为随行参军,见元澄这般下令,有些不解,回帐后问道,“元相为何不将那些人就地处决,反而要留到下一城,耗我们的军粮?”
“我说在阵前杀他们,不是真的。”元澄一笑。
“呃,这是——”韦岸不明白了。
“这些人恐怕不是普通的百姓,而是蒋华的兵士,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压根不怕我杀他们。放火,投毒,再加上不留俘虏,传出去就是我宋军屠城了。”很好的陷阱。
韦岸恍然大悟,“元相考虑真是周全,我竟然完全没想到。”
“我现在不会杀他们,但怕他们自残,所以才说阵前斩杀的话。其实,到了阵前,我会放人,他们总不能当着自己人的面自杀。”想朝他泼脏水,他却极爱干净,“还有,前些日子我让你找的山贼能派上用场了。”
“元相奇谋,韦岸这参军形同摆设,惭愧。”韦岸也很快想明白。
元澄淡然而笑。
过了十日,宋军和蒋家军会战于葛城。
阵前,腾郭宣读宋诏,“南德已并入宋地,蒋公虽世代治理二州,不过代天子行令。今自封为王,逆天而行,弃百姓生死于不顾,挑起争端。宋军无意伤害无辜,但蒋公以卑鄙之法,暗中以死士烧城投毒,欲扣宋军屠城之罪,已被我等识破。今日阵前,释放假冒二州普通百姓的死士千人。一路以来,好吃好喝,未曾亏待。望今后光明磊落,输赢大方以待,不要再行小人事。”
守城的将领在城墙上听到,气得大嚷,说元澄诬蔑。
元澄不管,只下令放人。
那些俘虏没想到会这样,在城门前进退两难。
突然,从葛城里射出一批急箭,将他们射杀了个七七八八。
蒋华不在葛城,没想到自己泼出去的脏水又被泼了回来,浇得措手不及。说他阴狠歹毒的流言四起,而宋军占领的城镇百姓生活稳定,平息了恐慌,因此形势渐渐对他不利,九月被困于最后一城——海城。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485章 肚子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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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肚子疼了
蒋华要逃了。这样的一个结局他不是没想到,但来得有点太快。从两州开始垦荒筑城,蒋氏就是当仁不让的主宰,历经百多年,一代代的精心治理,才有了今日的鱼米之乡,富庶天堂。南德皇帝也就罢了,蒋氏本就是刘姓外家,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将世代经营的土地拱手相让给元澄,所以当儿子带回公主刘宝儿时,他还是选择了分国。
宋地虽然拿下南德九州和玉陵二州,接收得都是麻烦,按理内耗严重军需难足,而他的兵马数比宋军少,却胜在兵强马壮,军饷粮草齐备,可比一个大国之力,他不见得有更大的野心,至少能守得住祖宗基业。
然而,他漏算了一个人——元澄。这个他早就耳闻的少年状元,年纪轻轻便成为宰相,罪为南德第一贪官的人,其谋略和耐性无人能敌,不但没有掉入他的陷阱,反将了他一军,将二州中反对他的力量调动起来,造成了内外夹攻的局面。
城那头的喊杀动天,他叹口气,不诧异地看到自己的长子蒋舒跑来报告坏消息。
“爹,城门被攻破了,快上船吧。”大势已去,蒋舒催促着。
“舒儿,爹是不是做错了,应该跟元澄妥协的。”蒋华自问还是个好的统治者,但战争开始之后,他的手段用得极其卑劣,“原来失了民心就会失去一切,爹的一世英名到最后毁在自己手里啊。”
“爹,别想太多,只要我们上了海面,一切可以重新开始。”蒋舒劝道。
蒋华恋恋不舍看着他的城,被儿子拉上船。
等船队离了港,海城渐远,蒋舒才缓过劲来,却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刘宝儿。她站在高高的船尾,双目泛红,望着不远处的烽烟,神色凄迷。
“宝儿,进舱吧,海上风大。”尽管他曾亲耳听到刘宝儿拒绝自己,但在刘宝儿主动提出结亲时,他还是很高兴得娶了她。
“他不会放过我们的。”刘宝儿喃喃说道。
“我们的海船没人能追得上,你安心。”在这点上,蒋舒很有自信。
“我了解他。”看着他的背影这么多年,他如何排除障碍成为宰相,她知道得不少,“如果他打定主意要击败我们,我们是逃不了的。”
最初,她对元澄由爱生恨,一气之下嫁给蒋舒,并不断游说自己的公公自立为王,与元澄相抗衡,从中获得了复仇的快感。然而随着战事的失利,蒋家开始收拾细软,不得不准备漂流海上,她才明白所谓的复仇是多么可笑。以卵击石,到头来,连栖身之所都没有了。
“别的我不敢说,但海城所造之船绝非内陆水船可相比。”传闻元夫人宋氏是造船能手,他这回在扬城没亲眼见到,可是即便她真得很厉害,一个没见过大海的人,不可能凭想象造出海船来,
“在他十五岁时,谁想得到他会是状元。在他二十岁时,谁又想得到他会是宰相。”刘宝儿勾出一抹苦笑,“蒋舒,今生我已不能回应你的感情,来生希望你比他先遇到我。”
“宝儿——”蒋舒心中一痛,“别说这种话,我们今生还没过完。”
“将军少将军”副将急跑过来,“前方出现一排大船,高挂鹤旗,是宋军。”
蒋舒大惊,“什么?”
刘宝儿轻笑,“我跟你说过了,他不会让我们离开的。”
蒋舒将那串绝望的笑声抛在身后,快步往船头奔去,却见他父亲呆望前方,“爹,不必担心,他们就算有战船,也比不上我们——”
顺着他父亲的目光向前一看,蒋舒顿时说不出话来。
一排五桅大船,乌尖铁头,船身侧对。甲板上除了有弓箭手之外,还有十来座巨型铁架子,船侧开两行黑黝黝的窗洞,从里面伸出一个个老粗的铁口。
虽然不明白那些是什么,但蒋舒的感觉很不好。
元澄站在将船舱楼平台之上,打开传声筒,下令,“将对方全部击沉。”
信号旗呼啦啦,各船得令。
片刻间,风中皆为箭气,轰隆之声耳传不绝。
那一战,蒋氏灭族,没有活口。
得到捷报的时候,墨紫怀孕三十八周,府里上下都在为迎接新生儿而紧张准备中。
“元相有没有说能赶回来?”杨悄为了陪伴墨紫,搬进元府。
同她一起搬进来的,还有女子书院的教习武幽燕。
“说是在路上了,尽快往回赶。”墨紫尽管平常很独立,但毕竟是头一回生孩子,看着其大无比的肚子,心里就有点慌。哪怕古代生孩子男人不能进房,她觉得至少知道他就隔道门也是很大程度的安慰。
“也没有会动手术的。”难产怎么办?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有产前恐惧症。
“动什么?”杨悄跟武幽燕学绣宝宝的小鞋面。
这当然解释不了,墨紫卷书成筒,转换话题,“我看着你俩,怎么感觉就更慌了呢?两个没成亲的大小姐,左右在侧,这不是添乱吗?”
“我看过女人生孩子。”武幽燕说了出来。
杨悄和武幽燕如今是闺密,“嗯?堂堂的郡主,礼王的掌上明珠,怎么看过这种事?”
武幽燕立刻感到好几道求知的灼热视线,“有一回我住到山中别苑,管事家的要生了,却遇到大雪封山,听说我身边的妈妈给人接生过,就请去帮忙。我好奇,执拗着要跟,父母亲都不在,谁也管不了我,只能随我。所以,我就看过了。”
墨紫瞅着她,“第一眼瞧你,是郡主。第二眼瞧你,还是郡主。要瞧十天半个月,才知道这郡主也不是特别像郡主。再瞧个半年,郡主就全然不是郡主了。”武幽燕,是一个需要慢慢去读,越读越精彩的女子。
武幽燕一笑,“多谢夫人赞我。”
真伶俐。墨紫回笑。
杨悄眼睛亮闪闪,对武幽燕说道,“那好啊,等墨紫生的那天,你跟稳婆进去,我就跟你进去,我也想知道生孩子到底什么样。”
敢情她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她们跑来凑热闹观摩?墨紫摇头不允,“你俩都别进来添乱,到那时我自己就够紧张的,哪里还能顾得上你们?”
“不用你顾,而是我们帮你。落英姐姐刚做完月子不久,赶不过来。阿月阿好也是没经验的。虽然有扬城最好的接生婆,但到底是外人啊。”杨悄打定主意。
“而且,万一元相赶不回来,咱们人多有个伴。”武幽燕也自告奋勇。
“人多好办事,可不能放在这生孩子上头。”苗氏推门进来,“你们都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家,怎能看人生孩子?我嫁了人,但因为没生过娃,不敢揽这活,你们胆子倒恁大。”
她身后露出苏岚妹妹苏芹的含羞笑脸,小声叫姐姐们。
“她们胆子大有什么用,我可不同意。”墨紫起身相迎,“今天好日子啊,大家都凑齐了。”
“咱们凑再齐也使不上力,除了稳婆,也就华夫人会接生。她昨日下乡为农妇们看病,说好你生之前就赶回来。还有半个月,元相也应该能到。”苗氏解开一个包袱,拿出里面的小儿衣服来,干干净净的白棉面,“我没绣花,初生的娃娃皮肤嫩,怕绣刺扎疼了。”
墨紫喜欢极了,“这针脚真细,摸着手感也舒服。谢谢婶子。”
苏芹也帮孩子做了衣服,不过是冬天的棉衣,细声细气说道,“不知男孩女孩,我就选了菊花黄的。”
“有你们帮忙,一年四季的娃娃衣不用我自己操心了。”墨紫谢过。
杨悄眨眨眼,“你操心也没用,就你做衣绣花的手艺,袖子缝实,衣边掉线。我以为我的针线算差的,跟姐姐一比,还可以自得一下。”
众女皆笑。
“她那一双手出得都是了不得的手艺,鬼斧神工,别在针线活上浪费。对了,稳婆该住进来了吧?”苗氏关心,“别的富贵人家从开始就养着两三个接生的婆子,偏你嫌陌生。”
“今日会住进来,婶子放宽心。都说第一胎不会生那么早,而且相公还没回来,我怎么都得撑到他在家,不然一个人岂非辛苦?”大有老公不回,她就不生的架势。
有小厮在门外报,“王婆子赵婆子进园了,铭大管事让小的领她们来给夫人见见。”
墨紫请人进来。她在怀孕期间一直由华夫人调理身体,所以还是头回见这两个稳婆。
两婆子进门就要跪,让阿月阿好拦了,因墨紫这里没有下跪问候的规矩。王婆子福相,笑得讨喜,是扬城最好的接生婆。而赵婆子偏瘦些,穿戴比王婆子次,神色拘谨,是王婆子的帮手。
“能给元夫人接生,是我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王婆子也很会说话,“看夫人面色红润康健,肚已下落,到时一定好生,还请放心。”
“那就拜托二位了。”墨紫也不多说,“刚进园子,想来要安置一番。若是缺什么,只管开口就是。”
两个婆子喏应着下去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杨悄看着墨紫的肚子,突然想起来似的,“咱们开赌,赌这头一胎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这下热闹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各自下注。
用过晚膳,送走客人,杨悄和武幽燕仍凑对说话顶针线,墨紫觉着累,就回自己房里休息。如今不但肚子大行动笨拙,还脚肿腿肿,鞋子被撑得满满当当,很不舒服。
阿月帮她把脚垫高。
突然外头赞进说道,“什么人?”
“我是王婆子,白日里匆忙,一时忘了,该给夫人把个脉象,不知这会儿行不行?”声音带笑。
本来想要睡觉的墨紫坐起身,“赞进,让人进来吧。”
阿月把灯点亮。
王婆子走进来,“恕婆子扰了夫人好觉,只是不把脉象,婆子今夜就睡不着了。全城百姓都祝愿夫人能平安生产,婆子实在不敢有负所托。”
墨紫看到赵婆子跟在后面,心想接生婆还要把脉,而且两个一起来,挺负责任的,便道,“我还没睡,不妨事。有劳。”
王婆子搭了脉,静了一会儿,“脉象很稳,看来如夫人面相一般,十分好。”
这时,赵婆子走上来,“夫人也请允我把一回。各人把脉,各有心得。谨慎好一些。”
墨紫让两人挡住了视线,不由卧到枕上,只见阿月背对自己站着,“当然允了。两位待墨紫如此尽心,墨紫感激。”
“阿月,去沏壶好茶,端些点心,请两位妈妈享用。”她微微一笑。
赵婆子动了动,再遮墨紫的目光,探出左手,伸向墨紫的手腕,“不必麻烦了,把过脉之后还请夫人好好休——息”
语气突然狠辣,赵婆子右手扣两枚银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墨紫的脖子上扎去。她对这一击,有完全的把握。因为,她料定对方在这时是绝对不会防备的。
然而,赵婆子却见银光闪过,感到手腕剧痛。一看,那里鲜血汩汩流。
“你……怎么会……”怎么可能会反击?立刻忍痛将银针射出。
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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