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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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广记-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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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以人谈论五经百家之言,无不该博。中散大夫谯国嵇叔夜,甚敬爱之,数数就学。共入山游戏采药。后烈独之太行山中,忽闻山东崩圮(圮原作地,明抄本作玘,今改),殷殷如雷声。烈不知何等,往视之,乃见山破石裂数百丈,两畔皆是青石,石中有一穴口,经阔尺许,中有青泥流出如髓。烈取泥试丸之,须臾成石,如投热蜡之状,随手坚凝。气如粳米饭,嚼之亦然。烈合数丸如桃大,用携少许归,乃与叔夜曰:“吾得异物。”叔夜甚喜,取而视之,已成青石,击之如铜声。叔夜即与烈往视之,断山以复如故。烈入河东抱犊山中,见一石室,室中白石架,架上有素书两卷。烈取读,莫识其文字,不敢取去。却着架上。暗书得数十字形体,以示康。康尽识其字。烈喜,乃与康共往读之。至其道径,了了分明,比及,又失其石室所在。烈私语弟子曰:“叔夜未合得道故也。”又按神仙经云,神山五百年辄开,其中石髓出,得而服之,寿与天相毕。烈前得者必是也。河东闻喜人多累世奉事烈者。晋永宁年中,出洛下,游诸处,与人共戏斗射。烈挽二石弓,射百步,十发矢,九破的。一年复去,又张子道者,年九十余,拜烈,烈平坐受之。座人怪之,子道曰:“我年八九岁时见,颜色与今无异,吾今老矣,烈犹有少容。”后莫知所之。(出《神仙传》)
  王烈字长休,河北邯郸人,经常服用野生姜和铅,活到三百三十八岁时面貌还很年轻。
  他攀登险峻的山峰时健步如飞。王烈青年时曾是太学中的书生,常和人们议论《四书》、《五经》和诸子百家的著作,非常博学多才。任中散大夫的醮国人嵇叔夜(即“竹林七贤”
  之一的嵇康)很敬重王烈,常常向他请教。并和他一起进山游玩采药。后来王烈独自进了山西太行山,有一天他忽然听见山的东部发生了山崩,隆隆的轰鸣好像打雷。王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赶去看。只见大山崩塌了几百丈,两面都是青石,石中有一个直径一尺宽的洞,洞里不断流出像骨髓般的青泥。王烈试着把那泥团成了圆球,不一会圆球就成了石头,好像把热蜡团成球凝固以后的样子。那泥丸散发出一股粳米饭般的香气,放在嘴里咀嚼也有粳米饭的味道。王烈就团了象桃子大小的泥丸带了回来,对嵇康说:“我得到了一件奇怪的东西给你。”嵇康很高兴,王烈就把泥丸拿出来,一看泥丸已变成青石丸了,一敲还发出铜的声音。嵇康就让王烈领他到山崩处去看,那崩塌的山却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后来王烈又进了河东的抱犊山里,看见一个石窟,里面有个白石的架子,上面有两卷写在白布上的经文。王烈拿来看,不认识上面的字,不敢把经卷拿走,又放回白石架上。但他照着经卷上的字记下来几十个字,回来给嵇康看,那些字嵇康全都认识。王烈十分高兴,就领上嵇康到山中石窟去读经。去的路都记得很清楚,但走到那里,却怎么也找不到石窟了。王烈后来私下里对弟子说:“这是因为嵇康不该得道,所以那石窟才闭上了。”按照神仙经里的说法,神山五百年裂开一次,其中会流出来石髓,如果能服用了石髓,就可以和天地一样活得长久。王烈先前得的石丸,肯定就是石髓了。河东闻喜的人,大都世世代代祀奉王烈。晋代永宁年间,王烈去陕西洛南县的洛川一带漫游,和人比赛射箭。王烈用的是需二石力量才能拉开的弓,在百步的距离射靶,十箭九中。一年以后,王烈又到洛川去,有一个九十多岁的老者名叫张子道,恭敬地向王烈施礼,王烈连站都不站起来。同座的人很奇怪,张子道说:“我七八岁时见他时,他就是现在这副容貌,现在我九十多岁了,他仍是一副少年的面孔。”后来,人们不知道王烈去了哪里。
  焦 先
  焦先者,字孝然,河东人也,年一百七十岁。常食白石,以分与人,熟煮如芋食之。日日入山伐薪以施人,先自村头一家起,周而复始。负薪以置人门外,人见之,铺席与坐,为设食,先便坐。亦不与人语。负薪来,如不见人,便私置于门间,便去,连年如此。及魏受禅,居河之湄,结草为庵,独止其中。不设床席,以草褥衬坐,其身垢污,浊如泥潦。或数日一食,行不由径,不与女人交游。衣弊,则卖薪以买故衣着之,冬夏单衣。太守董经,因往视之,又不肯语。经益以为贤。彼遭野火烧其庵,人往视之,见先危坐庵下不动,火过庵烬,先方徐徐而起,衣物悉不焦灼。又更作庵,天忽大雪,人屋多坏,先庵倒。人往不见所在,恐已冻死,乃共拆庵求之,见先熟卧于雪下,颜色赫然,气息休休,如盛暑醉卧之状。
  人知其异,多欲从学道,先曰:“我无道也。”或忽老忽少,如此二百余岁,后与人别去,不知所适。所请者竟不得一言也。(出《神仙传》)
  焦先是河东人,已经活了一百七十岁。经常服食白石,并把白石分给别人,像煮土豆那样煮熟了吃。焦先还天天进山砍柴,然后把柴分给别人,先从村头第一家开始,一家一家地分给柴禾。焦先每次把柴禾背到住家的门外放下,主人看见后,就把焦先请到屋中坐下,并请焦先吃饭,焦先就坐下,也不和主人说话。焦先如果把柴禾背来而主人不在,他就把柴禾放到门外转身就走,年年如此。魏文帝即位之后,焦先在河边盖了一间草屋,自己一个人住进去。屋子里不放床,只铺着草垫子,满身都是泥污,像在泥里打了滚似的。有时他几天吃一次饭,行为很规矩,也不和女人来往。他的衣服破了,就卖了柴买件旧衣服穿上,不论冬天夏天都是一身单衣。当时当太守的董经听说后就来拜访焦先,焦先却不说话。董经就更觉得焦先是大贤人。后来焦先的草屋被野火烧毁,人们跑去看,只见焦先端坐在火中,草屋烧成灰烬之后,焦先才慢慢站起来,连身上的衣服都没烧着。后来焦先又把草屋盖起来,忽然下了一场大雪,很多房子都被大雪压塌了。焦先的草房也倒了。人们去看,怕焦先已经冻死,就扒开草房寻找,只见焦先躺在雪底下熟睡,面色红润,呼吸均匀,像在炎夏喝醉了一样。人们都认为焦先不是凡人,很多人想和他学道。焦先说:“我哪里会什么道术呢?”焦先一会儿老,一会儿又很年轻,这样活到二百多岁,后来就离开大家走了,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那些向他请教道术的人,连一句话也没从他那里得到。
  孙 登
  孙登者,不知何许人也。恒止山间,穴地而坐,弹琴读《易》。冬夏单衣,天大寒,人视之,辄被发自覆身,发长丈余。又雅容非常,历世见之,颜色如故。市中乞得钱物,转乞贫下,更无余资,亦不见食。时杨骏为太傅,使传迎之,问讯不答。骏遗以一布袍,亦受之。出门,就人借刀断袍,上下异处,置于骏门下,又复斫碎之。时人谓为狂,后乃知骏当诛斩,故为其象也。骏录之,不放去,登乃卒死。骏给棺,埋之于振桥。后数日,有人见登在董马坡,因寄书与洛下故人。嵇叔夜有迈世之志,曾诣登,登不与语。叔夜乃扣难之,而登弹琴自若。久之,叔夜退,登曰:“少年才优而识寡,劣于保身,其能免乎?”俄而叔夜竟陷大辟。叔夜善弹琴,于是登弹一弦之琴,以成音曲。叔夜乃叹息绝思也。(出《神仙传》)
  孙登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人,常常住在山中的地洞里,弹琴、读《易经》。他冬夏都穿单衣,十冬腊月,人们见他头发长得一丈多长披盖在身上御寒。孙登的面容非常年轻,几代人看见他都没有衰老变化。他常到街上乞讨,得到的东西转手就给了穷人,自己一点也不要,人们也从来看不到孙登吃饭。当时当太傅的杨骏把孙登请去,但问他什么他都不回答。杨骏赠给孙登一件布袍子,孙登就要了,但一出门就向人借了把刀,把袍子割成两半,扔到杨骏的门前,又把袍子用刀剁碎了。当时人们都说孙登是疯子,然而后来杨骏犯罪被斩首,大家才明白孙登剁碎杨骏的袍子是一种预示。当时,孙登剁碎了杨骏送他的袍子后,杨骏一怒之下把孙登抓了起来,孙登就突然死了。杨骏给了一口棺木,把孙登埋在振桥。几天后,人们却在董马坡看见了孙登,就捎信给洛川的朋友。嵇康有修道的志向,曾向孙登请教,孙登不理他。嵇康就提出一些问题,故意诘难他,但孙登竟不在乎地自己弹琴。过了很久,嵇康只好走了。孙登说:“嵇康这人年轻有才,但见识太少,不善于保护自身。”过了不久,嵇康果然犯了罪被斩首。嵇康很善于弹琴,孙登却能弹一根弦的琴,而且也能弹成完整的乐曲。
  嵇康对孙登的琴技感叹佩服,觉得用一根弦弹出乐曲简直是不可思议。
  吕文敬
  吕恭,字文敬,少好服食。将一奴一婢,于太行山中采药。忽见三人在谷中,问恭曰:“子好长生乎,乃勤苦艰险如是耶?”恭曰:“实好长生,而不遇良方,故采服此药,冀有微益耳。”一人曰:“我姓吕字文起。”次一人曰:“我姓孙字文阳。”次一人曰:“我姓王字文上。”三人皆太清太和府仙人也。“时来采药,当以成新学者。公既与我同姓,又字得吾半支,此是公命当应常生也。若能随我采药,语公不死之方。”恭即拜曰:“有幸得遇仙人,但恐暗塞多罪,不足教授耳。若见采收,是更生之愿也。”即随仙人去二日,乃授恭秘方一首,因遣恭去曰:“可视乡里。”恭即拜辞,三人语恭曰:“公来二日,人间己二百年矣。”恭归家,但见空宅,子孙无复一人也。乃见乡里数世后人赵辅者,问吕恭家人皆何所在。辅曰:“君从何来,乃问此久远人也。吾昔闻先人说云,昔有吕恭者,持奴婢入太行山采药,遂不复还,以为虎狼所食,已二百余年矣。恭有数世子孙吕习者,居在城东十数里,作道士,民多奉事之。推求易得耳。”恭承辅言,到习家,扣门问讯。奴出,问公从何来,恭曰:“此是我家,我昔随仙人去,至今二百余年。”习闻之惊喜,跣出拜曰:“仙人来归,悲喜不能自胜。”公因以神方授习而去。习已年八十,服之即还少壮,至二百岁,乃入山中。子孙世世不复老死。(出《神仙传》)
  吕恭字文敬,青年时就好服养生延年的药。有一次他带着一个仆人一个婢女,进太行山中采药。忽然遇到了三个人。他们问吕恭,“你这样不辞劳苦地爬山越岭,是不是要寻求长生之术啊?”吕恭说:“我确实是寻求长生之术,但一直没遇到好的药方,只好采些草药服用。希望多少有点益处。”三个人自我介绍,一个姓吕字文起,一个姓孙字文阳,第三个人姓王字文上,三个人都是天界太和府里的神仙。吕文起对吕恭说:“我们有时也来这里采药,以便成全那些新学道的人。你既然和我同姓,名字中也有一个字‘文’跟我相同,这是你的仙缘,命中应该得到长生。你如果能跟着我采药,我就告诉你长生不老药的仙方。”吕恭立刻跪拜说:“今天遇见仙人真是我的大幸,只怕我糊涂愚笨,当不好仙人的徒弟。如果仙人能收留点化,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了。”吕恭就跟着仙人采了两天药,仙人授给他一个仙药秘方让他带回去,让他回家乡再看看亲人们。吕恭向三位仙人辞别,仙人们说:“你跟我们采了两天药,世上已过了二百年了。”吕恭回到家乡,见自己家中只剩下个破旧的空房子,也没有找到一个子孙后代。后来遇见一个当年乡亲几世后的一个后代,名叫赵辅,就向他打听吕恭家的后代都在哪里。赵辅说:“先生是从哪儿来的呢?竟向我问这么久远的事。
  我曾听前辈说当年有个吕恭带一仆一婢进太行山采药,再也没回来,可能是让虎狼吃掉了,至今已二百多年。听说吕恭有个几世后的孙子叫吕习住在城东十几里的地方,是位道士,老百姓都尊奉他。去打听一下,会很容易找到的。“吕恭按赵辅的话找到吕习家,敲门打听。
  仆人开门问他找谁,吕恭说:“这是我家,我当年随仙人采药,至今已二百多年了。”吕习又惊又喜,光脚跑出来跪拜说:“仙祖今天回来,真让我又惊又喜啊!”吕恭就把仙方传授给吕习,然后就走了。吕习当时已八十岁,服药后立刻变成青年,活到二百岁时也进了山,他的子孙后代也不再老死。
  沈 建
  沈建,丹阳人也,世为长吏。建独好道,不肯仕宦,学导引服食之术,还年却老之法。
  又能治病,病无轻重,治之即愈。奉事之者数百家。建尝欲远行,寄一婢三奴、驴一头、羊十口,各与药一丸。语主人曰:“但累屋,不烦饮食也。”便去。主人大怪之曰:“此客所寄十五口,不留寸资,当若之何。建去后,主人饮奴婢,奴婢闻食气,皆逆吐不用;以草饲驴羊,驴羊避去不食,或欲抵触,主人大惊愕。百余日,奴婢体貌光泽,胜食之时,驴羊皆肥如饲。建去三年乃还,各以药一丸与奴婢驴羊,乃饮食如故。建遂断谷不食,轻举飞行。
  或去或还,如此三百余年,乃绝迹不知所之也。(出《神仙传》)
  沈建是丹阳人,世代都作长吏。但唯独沈建不肯作官,专门研究道术,学习修炼服丹的方术和返老还童的秘诀。他还会医术,病人不管病情轻重,经他一治就好,因而有好几百家人侍奉他。有一次沈建要出远门,就把一名男仆、三名婢女、一头驴十只羊寄存在某人家里,让男女仆人和驴、羊都吃了一枚药丸。沈建临上路时对那家主人说:“我把他们寄留在你家,只住你的房子,不用你给他们吃的。”说罢就走了。那家主人挺惊讶,心想在我家连人加牲口寄存了十五口,却一个钱也不留,真拿他没办法。沈建走后,主人给仆人们吃饭,但他们一闻饭的气味就呕吐,根本不吃。拿草喂驴和羊,驴羊不但不吃,还对主人又顶又踢,主人十分奇怪惊讶。虽然一百多天不吃饭,但仆人们面孔红润气色极好,比吃饭还要健康,驴和羊也是骠肥体壮,比精心喂养的还好。沈建三年后回来,又给奴仆和驴羊吃下一枚药丸,他们才又开始正常的饮食。但沈建却从不饮食,仍健步如飞。他有时来有时去,这样过了三百多年,后来竟不再见到他,不知去了何处。
  卷第十 神仙十
  河上公 刘根 李仲甫 李意期 王兴 赵瞿 王遥
  河上公
  河上公者,莫知其姓字,汉文帝时,公结草为庵于河之滨。帝读老子经,颇好之,敕诸王及大臣皆诵之。有所不解数事,时人莫能道之。闻时皆称河上公解老子经义旨,乃使赍所不决之事以问。公曰:“道尊德贵,非可遥问也。”帝即幸其庵,躬问之。帝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域中‘四大’,王居其一。子虽有道,犹朕民也,不能自屈,何乃高乎?”公即抚掌坐跃,冉冉在虚空中,去地数丈,俯仰而答曰:“余上不至天,中不累人,下不居地,何民臣之有?”帝乃下车稽首曰:“朕以不德,忝统先业,才小任大,忧于不堪。虽治世事而心敬道,直以暗昧,多所不了,唯愿道君有以教之。”公乃授素书二卷与帝曰:“熟研之,此经所疑皆了,不事多四矣,勿以示非其人。”言毕,失其所在。须臾,云雾晦冥,天地泯合。帝甚贵之。论者以为文帝好老子之言,世不能尽通,故神人特下教之。而恐汉文心未至信,故示神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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