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是红的,熬夜了吧?”
戚小篱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淡淡地说:“我要上场了,回头聊。”
“可怜的孩子!”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这个个子高高、脸儿白白的、白天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夜晚却鬼马十足的吉他手魏巍这样感叹到。
“威威”是他最自以为是的艺名。
平时戚小篱和他说话不多,但配合却很默契。
在戚小篱看来,威威是个好人,因为他有一双清澈的眼睛。这多难得啊,在夜场混的人,不是熬得一双通红的眼,就是一双看见美女就变得绿莹莹的眼。
唱完两首歌后,一刚坐定,威威便端着一杯柠檬茶递了上来——
“喝吧,鬼妹,先润润嗓子。”
“鬼妹!你太恭维我了吧?我有那么高大上吗?”戚小篱厉声地提出抗议。
“你不用谦虚,我面试过你,保证已经有了免疫力。”他皮笑肉不笑地说。
这话说的忒是恶毒了点吧!什么人哟,不带这样讽刺人的!
不过,同样的话,从威威口里说出来与从李经理口里说出来的味道大相径庭,她对威威不算反感。
他这人说话就是这样,一般没点“生活造诣”的人是听不出来他的话是褒扬还是贬斥的,因为他一般说话就一个表情——没精打采、萎靡不振,说完便收口走人,玩他的音乐去了,连反驳的余地都不给你。
嘿嘿,这就是酒吧犀利哥的风采!
一到玩音乐的时候,他便成了狂人,那面上的表情,随着音乐起起伏伏,绝对嗨翻全场。
“告诉你,令我沉沦的是音乐,不是女人!音乐便是我的毒品,我不在音乐中升华,就在音乐中死亡!”
第6章 酒吧犀利哥
这是威威的座右铭,更是他的豪言壮语,他对音乐的执着,绝对堪比红色年代的革命志士,令人可倾可叹。
他常说:这是一个严重缺乏信仰的时代,许多人在碌碌无为,许多人在醉生梦死……或者音乐本身就是一个魔鬼,他的强大足以令你神往陶醉,甚至洗涤你的灵魂,不然人们在升国旗的时候干嘛要唱国歌,电影里演战士们冲锋陷阵的时候为什么要专门有个吹号的战士,鼓着腮帮子的吹鼓舞曲子——
“滴滴哒——滴滴——滴滴哒——”
是啊,歌唱是一件多么令人快乐的事情啊!假如这世界没有音乐和歌声,戚小篱的内心世界还不知黑到什么程度,那该是多么一个“惨”字了得啊!
“谢谢,喝不来这味,跟洁厕剂一样!”她面无表情地谢绝了。
“没有毒药,没有那啥粉,没有迷幻剂。”他一仰脖子,猛喝一口,烫得哇哇大叫,一下子就把她逗笑了。
如果换着最开始,戚小篱是非常反感威威这样“口无遮拦”的,不过现在她对威威这个人也有些熟悉了,觉得他不像是个不怀好意的人,于是她也就坦然地接受了他的柠檬茶,而且也厚着脸皮驳斥他了——
“这位叫威威的同志,你说话可不可以怜香惜玉一点呢?麻烦你老稍稍发扬一点z国传统男人的谦谦君子美德吧,请叫我一声大名——戚小篱!最不济,可以叫我一声小姐吧!好吗?好吗?好吗?”
“切!”
他睡眼一翻,不屑地说:“甭跟我说什么z国男人的传统美德,z国男人的传统美德在女人这里就是没有德!旧社会男人就是女人的天,女人的阎王爷……女人在家从父亲,嫁人了从丈夫,连姓氏都要跟着丈夫姓,那就是几千年文明留给男人的传统美德,你稀罕吗?小姐就更不用你了,你都没资格!硬件缺乏,软件更缺乏!”
这人说话果真犀利,真真堪称酒吧第一犀利哥!
这是该喝彩呢还是一拳头挥过去将他打趴在地,然后现场表演“z国女人翻身做主人”?
戚小篱不是个软弱的女子,但也心胸不至于小肚鸡肠。威威这是大实话啊,虽然犀利,但刀子嘴豆腐心。
“小篱姐,过去喝一杯吧!”酒吧里最乖巧的服务员“兔兔”不知何时凑到了跟前,附在她耳边大声说。
在夜晚十点过后的酒吧里,说话都是要用吼的,否则别人根本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兔兔头上戴着一对雪白的兔耳朵,穿着白色的超短裙,稍微一弯腰,翘翘的小那啥股(“屁股”,这词估计禁用)便漏了出来,连粉红色的小内内都看见了。
戚小篱赶紧替她拉了一把裙子。
“别拉,别拉!再拉我的白白肚皮又要漏出来了!”
威威最爱调侃这位“兔”女郎——
“要两位男士来狂挤才能看见那条啥沟。”
于是她便喜欢时不时露点自己的小那啥股来。
于是威威又说:“要是你的那啥有屁古这般大就好了!”
常常把戚小篱笑翻。
兔兔笑嘻嘻地望着她,大声说:“那边有座客人,想请你过去喝一杯酒,赏个脸吧!”
第7章 晃来晃去的兔女孩
戚小篱于是同样笑嘻嘻地对着她大声说:“赏脸?我这张脸只怕我敢赏,他们也不敢要吧!”
虽然隔着面具,看不见戚小篱的表情,但通过看她的眼睛,你一样可以看到她微微带着自嘲的笑。是的,酒吧里的工作人员早就习惯了通过观测她的眼睛来窥视她的喜怒哀乐。
本来酒吧里所有的歌手都难免有应酬客人的时候,有时候陪着坐会、说说话,有时候陪着喝几杯,随便推销推销酒水,挣点小费和提成。偶尔被客人摸一把,吃吃豆腐,也是常有的事。
但戚小篱不喜欢这样,她是从小镇来的,比较保守看不开。她不喜欢应酬,也从不陪客人喝酒,就是老板有客人要求过去招呼一下,她也是卖老板的面子,过去打声招呼,小坐一下,便推辞走掉了。
也许她越是这样冷淡,而且还戴着面具,她在别人的眼里就越发显得神秘,才越是勾起人家的好奇心吧。
“也许昨天晚上在路上……”她自言自语地咕噜了一句。
话虽不大声,偏偏威威就听到了,他马上问到:“昨天晚上在路上怎么了?”
“哎——”戚小篱叹了口气说:“被人跟踪,还被揭了口罩拍照——我的形象只怕……哎——都是些心里眼里好奇得伸出猫爪子的人干的吧——”
“也许没有那么简单吧……”威威又开始卖弄高深了。
“那会怎样?”戚小篱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急切地问。
“算了,现在不说,忙工作去。等,等下班吧,下班你请我吃夜宵,我再帮你分析分析。”说着就要走开。
这时服务员兔兔又开始提醒了:“小篱姐,有客人想请你过去喝一杯酒呢。”
“哦——”戚小篱这才想起兔兔还在一边等着她回话呢,于是她马上回到:“老规矩,不去!”
兔兔也不勉强她,这小丫头在待人接物上自有一套,待人接物,眉高眼低,拿捏得老到位了!还有什么应酬是她不通透?她已经帮戚小篱挡过很多次客人的邀请了。
她冲着戚小篱一笑,爽快地说:“没关系,看兔妹妹我去替你撂倒他们!”然后便如同一只小兔子一样一蹦一跳地闪开了,去“收拾”她的客人去了。
兔兔这女孩子爱笑,一说就笑。她又爱装兔子,一笑起来,头上的两个兔耳朵便晃来晃去。其实也不是兔耳朵爱晃来晃去,而是她的头在愰啦。
戚小篱严重怀疑她是否得了多动症,因为她的身体无时无刻不是处在跳跃之中的——
工作时间,她端着杯子和酒水在每一座客人之间跳跃;受客人邀请,晃着她的兔耳朵在舞池里跳跃;休息时间也不见她消停,总是一秒钟前还在和你说着话,一秒钟后就闪到了吧台和调酒师笑闹了……
“我一看你就眼花缭乱,想睡。”
威威的语言逻辑又开始错乱了,乱得让心思不单纯的人一把就抓住了话柄。
“什么?你想睡她?”
“切!人类之所以有兽性,就是因为有你等这种用下半身指挥上半身的人!”说完,威威便真的立马闪人了。
“威威哥,我不介意和你睡!”兔兔嬉皮笑脸地冲着威威的背影喊到。
下班时间到了,又是一个凌晨到了,戚小篱冲着睡眼惺忪的威威眨了下眼,道:“老地方,请你吃宵夜。”
“我要去!”兔兔闪了出来。
“不许!”威威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小孩子家家的,凑什么热闹,快回家睡觉去!”
受到了威威的抢白,兔兔也不生气,嘻嘻一笑,一晃,又不见了。
第8章 背后有鬼
酒吧街对面的烧烤摊,就是戚小篱和威威口里的老地方,虽然已经是凌晨2点多了,但这里的生意貌似并没有歇火的意思。
戚小篱和威威捡了一处赶紧的地方坐了下来,点了些烤串,又要了两瓶啤酒,两口酒下肚,戚小篱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她向威威讲述了前晚在回家路上遭遇的事情。
“本来我一开始也只是气愤,可是后来我发现那人上了一辆被蒙住号牌的汽车,我就越想越觉得蹊跷了……”戚小篱说。
“是有点蹊跷——”威威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中……
这时,一位烧烤店的伙计斜着眼睛正奇怪地打量着戚小篱——这女人真是奇葩哈,吃东西还戴着面具!
“看什么看!”威威瞪了他一眼,那小伙儿赶紧端正了目光,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儿翻弄着烧烤架上的肉串。
“唉,你说,你现在要是冷不防揭了面具会不会把这的所有人吓跑?”威威低声调侃着说。
戚小篱当即扬起手中的竹签,敲向了他的手背。
“好了,我错了!”威威马上告饶:“我们还是来分析前晚那个歹人的作案动机吧——前晚你看到那辆汽车往哪个方向跑了?”
“嗯……”戚小篱抓了抓脑袋,道:“好像,好像是往城北的方向去了……”
“城北?”
“李经理不是住城北吗?”突然耳旁响起一声脆生生的话语,将戚小篱和威威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一看,兔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他俩的身后跳了出来。
……
是的,李经理的确住在城北,此刻的他还没有闲着,看着酒吧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这才匆匆从酒吧里出来,上了自己停在酒吧外的车,紧接着他的手机响了,他打开看了一眼,慎重地接听着——
“老李,我明天一早就去香城,接下来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
“您好,柳总,有位姓朱的人要见您,说是与您有约见。”连城集团香城总部大楼总裁办公室桌上的视频里传来了秘书小姐甜美而温柔的声音。
“嗯,让他进来吧。”连城集团女总裁柳青青简短地说。
只一分钟,一个身材不高、身着西装的瘦小年轻男子,在秘书小姐的引领下踏进了这处阔大而豪华的办公室。
“柳总,这是您要的资料。”男子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一个文件袋。
柳青青从文件袋里抽出了一张照片来,脸上瞬间呈出了一片惊愕之色,口里吐出一句话来:“果真是见不得人的一张脸啊!”
“是的,是的——”朱姓男子满脸堆笑地小声附和道:“关键是,她的年龄和身高都与贵小姐非常接近,还有,她是一个孤儿,可以百分百地肯定她没有什么背景——”
“哦——”柳青青若有所思地翻着手里的几页资料,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她想,要是我的大女儿还活着也该是这般年纪了……她还活在这世上吗?这个问题无时无刻不猛然跳出来折磨她的神经……她的小女儿又是那样的孱弱,那样的如同风中的蜡烛,那跳动的火焰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而很多时候,她几乎无暇顾及去想那个不知还活没活在这个世上的大女儿,因为她的心无时无刻不被小女儿的孱弱生命而牵挂。
就算是她现在正坐在办公室里上班,她也会时不时地打开家里的监控视频,瞅一眼女儿柳依依在干什么。
就像现在一样——
第9章 孱弱的女孩
美丽的柳伊伊坐在白色的钢琴前面,她身穿着白色的纱裙,裙子很长,长到拖在地上。她的人又是那么的瘦,瘦到像一只风中摇曳的白蜡烛。
她伸出纤长细弱的十指,在黑白两色的琴键上铿锵有力地弹奏着,仿佛用尽了全身心的力量在弹奏着……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唱出歌来了,虽然她是那么的想要唱出来……于是,她只有将自己满腔的歌声,用另一种方式弹奏进钢琴的乐曲里。
弹着,弹着,她突然一头栽倒在了琴键上,钢琴发出了一声粗糙的怪叫,戛然而止。
“小姐——不好小姐晕倒了!”
一个女佣紧张而快速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柳伊伊的头,一边大叫。
几乎同时,两个保镖从门厅口跑了进来,紧接着一名医生和护士跑了进来。医生翻了翻柳伊伊的眼皮,又听了听她的心跳,嘴里发出简短的三个字:“送医院。”
鼻孔里被插上氧气管的柳伊伊很快就被送去了医院,已经见怪不惊的女佣这才拨通了女主人的电话——
“柳太太,小姐又晕倒了,已经送去医院急救了。”
柳青青当然已经全看在眼里了,她心烦意乱地放下了电话,对被她唤进来的助手交待了几句,这才匆匆走出她那阔大的办公室。
女儿柳伊伊自两岁起便查出患有很罕见的血液病,而且这种病是先天性的。权威医生说这种先天性的血液病只有找到配型适合的骨髓才能移植,而柳依依的这种血型又很罕见。
于是这么多年又是输血、血透、换血又是干什么的……总之这世上能用的医治方法都用尽了,女儿的病情还是时好时坏,完全就如同一个养在纯氧中的娃娃,受不得一丝半点的污染。
一个月前,有着一副好嗓音的女儿竟然连嗓子也快哑掉了,病原细胞已经侵蚀到了她的嗓子上了。
唱歌,这可是女儿这孱弱生命的唯一希望和爱好啊!
柳青青不敢去想,对于女儿还能活多久这个问题。她只能不断地敷衍自己——女儿还活着,女儿会一直活下去。
于是,她给女儿派了两个保镖、两名佣人,还专程高薪请了一名家庭医生、一名护士,这几个人几乎每天是贴身围着女儿转。
司机将加长林肯车开到了香城最好最权威的医院,通过了专门的vip通道,直接开到了抢救室门口停下,柳青青这才急急地走下了车。
“你家女儿怕是最多……如果能挺过这一年,情况可能会乐观一些。”专家脸色凝重地对她说。
柳青青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了下来,作为母亲的她,听到这话,瞬间心就碎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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