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穿了秋天。邮局已贴出了告示
接下来是买烟，辅导书，上网
接下来是午饭，晚饭，睡眠
一个人在大地上行走，最终消失
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那
张着空虚的静
蟋蟀声中的遐思
四十岁了，椅子安顿下来。一个人
坐在蟋蟀声中遐思。他的后半生
就是与夜晚坐在一起，听面粉机的轰鸣
一个人，在书斋，摸抚茶杯，添一柱香
在清风里望着远山。鸡鸣传来，时间
多么轻盈。一个人结束了他刀尖上的历史
那不堪回首的岁月：奔波，挣扎，战斗
向着幻境冲锋。多少日子过去，一个人
得以眺望神明的宁静。他前倾的身体
接近窗子，躲进小楼，破帽挂于墙上
那是故乡的方向；那是东方：孕育太阳的地方
在钟的体内，零件一片清和
晨早诗草
早晨迟迟不肯迈大它的脚步。事物在底片上
初步显影：兰草，房顶，远山。鸟鸣
在空中撒下粒粒钻石，细小，活跃
街房尚在瞌睡，已有早醒的人说话，标志
一天的开始。啊，童年的早晨也是这样开始的
这个早晨，在不同的心中有不同的意义，因为
事物是心灵的投影。一扇卷帘门打开了梦想
鸡鸣在晋朝就开始持续，从陶潜的院子
一直叫到现在，拖拉机已经驶过，留下寂静
一个人早起，坐在窗前，心情正与早晨
化学成美学。第二次，你还会起身，凝望
你会成为空气，直到早晨永不开始
一地杏花
下午靠近心脏的坚硬部份。空气
的水分干涸。风中的落花。蛇
影子被指引。盲目。塞车
汉中的地理被诗歌引渡，一腔热血
化为灰烬，扇子失掉了自由。水
汗，虱子，令人反感的帽子
聆听水的声响，烟花盛开
一地的碎屑。落红无数。弦子
一只鸟的方向是自由的方向。没有人
因孤独而失眠，没有山在空气中
失掉意义。归来。田野。犁头
满地杏花是点点离人的眼泪
一个人的不幸；就是他的幸福
我要从她的阴影中走出来，１０年了
我死于沼泽。那时，她带来了乡村
我的梦和童年，我仿佛又回到了根部
为了我的幻觉，我背叛了母亲
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拉面粉的车
夕阳。我拉着沉重的爱情
之后是羽毛的飘飞，是一个人
肉体的撕裂，一个人用泪水
养育他的女儿和不幸
今天，他抛弃了要求，盼望
他不再等待，餐桌就让它空着
一个人的不幸，就是他的幸福
1点23分的秋虫和面粉机
大地落下安宁。蝴蝶的翅膀。瓷器
一天的光阴降下来。一天，它在哪里？永恒的
只有现在。秋虫。面粉机。狗叫是夜晚
丝绒上的珍珠。空气扑着鼻子。空气
是死亡。这存在，由心灵决定
一只茶杯在空旷中，无人品饮。一把扇子
交付使用。火车留下轰鸣又远去。这样的夜晚
令往事安息。一个人，他忘记了过去
只属于现在：1点23分的秋虫和面粉机
黄昏中的阅读＇组诗＇
——献给龙山村
一 他躺在故居的土房
他躺在龙山村故居的土房
感到他还是那个叫莽娃子的小孩
单家独户，一个人看牛，挖树头
捉丁巴牛，玩桐车，游泳
做在黄昏的池边着迷的凝望彩云
或独自背起印着斗似批修的蓝布书包去上学
母亲还是厉害的骂他私娃子
父亲沉默如石
他们依然种姜，割谷子，掰玉米
同样的阳光，土地，风雨
他没有离开过龙山村
没有到外面的世界去过
没有结过婚，交过朋友，没有在外面
遭受过风刀雨剑
他还是那个农家的小男孩
虽然他今年四十岁了，足迹曾遍布世界
二 夏日午后
山村的夏天，缓慢的午后
雨后微弱的阳光
一个人走出土屋的门
目光越过一片玉米地
两年前他沿着河谷转游
在故居两公里外的松林
他躺在草地，观看个人的历史
刺配沧州。渴望成仙
而患上精神病。房子与猪分离
一片风中的柳絮
两年的时间在哪里
——一片暮色的虚无
永恒的现在是闲居山村
诗歌，书籍，冥想
时间不可分割：现在就是过去和未来
三 黄昏中的阅读
一只棕色的鸡
在屋檐下的小坡上行走着觅食
它的头顶上方有黄蝶飞舞
河边林子里传来清脆的鸟鸣声声
青葱的田埂上，水牛
埋头吃草，牛铃叮当
收割后的稻田露出稻茬
立着草束，一片寂静
一个渴望隐居的人坐在田埂上
他在黄昏中读到大自然随意写下的诗句
四 秋日上午九点的水库
绿水中有一丛白色的鱼网浮标
岸边是一群白鸭
堤坝外坡的绿草地
两只羊正埋着头
水库西边的山坡
绿荫中隐着错落的白色农舍
五 夏夜
这院土房，我将再也不会回来
我将去另一个集镇生活
我的隐居故里的念头
只能是无数不能实现的念头中的一个
我将怀念现在
怀念闲居山村，乐天安命的日子
我将成为过去的崇拜者
阅读我曾经为故乡写下的诗篇和散文
并被一种浓郁的乡村情结打动
我将感叹时间的魔法
它手里握着一块橡皮擦
诗人之死（5首）
沫水和若水两条河消失了
成为一片蓝色的虚无
一个诗人阻止不了死亡的脚步
他的曾经闪耀的文字也不能
用文字固定生命和幸福
获得永恒的企图
终归徒劳
散步
水泥路走他
牛皮菜望他一眼
树苗抚摩他的手
双腿剪着黄昏
来路睡着一张报纸
一行黑体字标题：
……一场虚构……
纪事
3月5日。太阳合上翅膀
果园开始散步
半路拣到一本书
“永恒之书“
我欣喜若狂
迫不及待的打开
上面没有一个字
写作
时光的脚印
墨梅
心灵养育的鸽群
没有露珠的文字
时间的哲学
石头不带手表
人造木耳工厂的工人在流汗
时针，分针，秒针
永远指向零点
盒子里装着万物
盒子是空的
大地震（长诗）
1
成千上万人死去，在同一个时辰，一个你拥有的时辰
他们是同胞，与你一同生活在大地上。但大地发怒了
抖动它的身子。一座城市夷为平地，废墟中有人死去
也在石缝间留下一双眼睛。在同一个省份，在北川
在汶川，在青川，在绵竹和仕邡，有你熟悉的名字
你喝着那里的茶叶，那里，有你的同学，有烟酒
他们死去，一刹那生命消失，猝不及防。对世间
你再也不会有安全感。这样的事过去有10天了
10天，丈量出一个生命的距离，一些人
去了天堂或别的什么地方，也许是虚无和寂静
你知道，他们死去，自然养育生命，又掠夺生命
2
这时，你在龙山村。你正打一个电话，这时，楼板摇起来
母亲在另一间屋里。从睡眠的边缘喊出地震
你意识到灾难降临，冲出屋去，叫上父亲
房上的瓦片落下来，烟囱倒下。那一刹那你晕了
天昏地转，你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上帝发怒了
降下他烈怒的酒，而你喝到残渣
3
佛云，众生没此生彼。耶稣说，父的家里有许多
住处。但愿如此，你这样想。从此
你得重新反思你的人生，你想从宗教中
解释这一次大地震，但你不能，你
没有五眼六通。你仅仅是一个有病的教师
也有人叫你诗人。她说，她要去做志愿者
但她没有去。你不敢祈祷，因为你害怕
祈祷是无效的。你哭了，为罹难的同胞
我们只有活下去，只能如此，做为宇宙的尘埃
4
你仅仅是这场大难的幸存者。你不知道明天要发生什么
是否还会有地震（实际上，它已经摇了上千次）你感到
它的威力。你只能长歌当哭，哀痛那些死难者
以及残存下来的失去家园的人。你或许是一名诗人
在诗歌里居住着地震的阴影，你无能为力
那些神功大师不见了踪影，他们的神力消失
在谎言里，他们只顾自己的营生，他们没有对
灾难提出预见（据说蟾蜍出动，预报地震
但被一些人忽略了）也许该发生这样的事
你的情绪得不到宣泄。而生活还得继续
你与家人住在棚子里，远离屋子，品钦说
只有房间是安全的，然而现在它带着死神的微笑
人只能裸露，在野外睡觉，你患上了伤风
如同另一个国家入侵本国，佛的头痛了三天一样
5
死亡7万人，失踪2万人，伤者数十万人，转移
上百万人。这些数字，表明死神的功力和战绩
我们在同死亡战斗，同灾难战斗，生命在抗争
乡上住进了部队，救灾物资发放到手中
天上响起了飞机的声音。而你在这里，逃脱
一条生命。女儿回到家中，学校停课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学，你准备将她转移出去
而飞机票买不到了。到处是逃难的人，到处
是帐篷“做什么都没意义了”，一个村民说
人们聚在一起，诉说地震时自己在干什么
和想什么。“我怕得要命”“我得反思自己的一生”
你这样想，然而你什么也想不出，你只能
随波逐流。地震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也改变了你
你得重新大量你的人生，从此过上另一种生活
在某种程度上，我们都是苟活者，存者且偷生
死者长已矣。只有继续活下去，瓦雷里说
只有试着活下去一条路，你的记忆背诵道
6
在这里祈祷一直是见效的，晚年的诗人艾略特说
你不知道。在颤抖后的房间里，你也曾祈祷
在天上的父啊……然而另一个声音响起
神乃众愿，敬鬼神而远之，我们活着
作为侥幸者，作为生命存在的亿万分之一的机会
对世界，对生命的解释，你无法相信，神学的
宗教的，科学的。也许你是大卫。休谟的信徒
在龙山村，你活着，喝茶，抽烟，打菜子，割麦子
他曾隐居，在疯病发作之后，他是无辜的
你想象中的书籍也曾这样描述
对人生，对世间更加迷茫，更加无助，追求精神生活？
作为一名圣徒，领取一份圣餐，抑或作为
一名唯物主义者？没有人如你，沉浸在虚无的事情里
7
饭桌在继续，或*日会拆去，你活着，却不知为什么
对人在电话中说，老天发怒了，在另一次你说
共业，因果。对世界的探索永远无法终结
而你寻思，你的生活，在山村隐居，或者去镇上
你知道，你无法远走高飞，学你的朋友们
在大城市找寻 一份生活。你失业了，失去了家庭
你只有面对孤独，不知该干生什么。“活下去就不错了”
有人这样说。只有活下去。这世界并不公平
你寻觅的理想在虚构中。存在，在五浊恶世
“我只有哭泣，然而没有人救我，我孤独的活
在世界上”或许有上帝； 然而他的电话无法打通
“我信过教，修过法，教过书，干过农活
做过生意”神并未保佑我，我也曾悟道
给这个世界的人指出一条出路，我连自己
也无法拯救，我不可能用谎言欺骗人
在一个深夜里，你这样寻思你的一生
8
“我对世界的迷茫不只一日，我寻觅不出一个结果”
灾难在降临，*，南京大屠杀，罗马的沦陷
世纪前的大洪水，我为无法解释世界而烦恼
我是个普通人，无法拯救世界
苟活在世上，对不幸者撒一滴同情的泪珠，伸出援手
你只能如此，哀哭是无效的，只 能排除自己身体的毒素
使自己的情绪得以宣泄，仅此而已
对灾民的祝福，源自心灵。对世界
他说，不管是我说的，还是别人说的
如果不符合你的常识，就不要信他
（这一章源自佛语）。而魔鬼说，你要
向我下跪，就可以享受万国的荣华。也许
这一次大地震，是魔鬼与佛的战斗
而魔取得了胜利。世界，作为意志的表象
被改变，被诉说，“我的发言到此结束”
矛盾
想隐居乡下
又忍不住往外打电话
这一大把铜元是什么意思
语言的眼睛
乡长的一句话
把隐藏在虚无中的
证券公司照亮
而在这之前；它是虚无
它因为语言而存在
字的脸
一个字有一张脸
疲惫
我看见一个人的脸上
落满灰尘
黄昏
山村的夏日特别漫长。它永恒的持续
燃烧。一个梦。一个人的夏天过去了
一个人面对夕照和夕照里的水：水是浑浊的
鱼儿并不吃钓。山村。满眼绿。虫
已在地里叫了起来。而鸟在空旷中鸣响
山野黄昏
黄昏。山冈。一个人散步，在公路上
走在山中，看影子移动，夕阳如水
绿野绵延，远山横亘。玉米林
在青色的招摇。一个人走在山中
就永恒的走在山中，前后为零
当他看见淡蓝色的野花，惊奇于她的美
“上帝给了她那么好的穿戴”在路边
无人注意，也顶起弱小的美，象
他的灵魂，一个老太和她的孙子
坐在池塘边留下背影，水牛
沉浸水中，夕阳点燃水池和天空
夏夜
存在：夏虫。钟声。灯光。我
外面是星空，布置在我的眼中
上帝，你把我建筑在群山中”
一个人在乡下散步，垂钓，看书
象一个隐士。今年我四十二岁
我重复童年的脚印：我来自山中
又回到山中：世界，就是一个永恒的圆环
星星的语言
还乡四行
柏树在路旁静立；仿佛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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