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抖着衣袖、掏着腰环、倒着靴子,把身上所剩的碎银全集中在地,数了数,结果金额比她预期的少了好多、好多,根本就可以说是差了一大截。
她失望地拉下脸,因为只有二十五两多而已。
原先未出门前,她估计去——趟太原只需五十两便已足够了,但她又怕半途出现状况,所以又多带了五十多两,因此她带了一百多两出来。可现在她被人抢去了七十四两,再加上这些日子来的花费,只剩二十五两多,基本上,她应该要摸摸鼻子准备打道回府才对,可她又不是那种遇到挫折就打退堂鼓的人,既然决定要到太原去,岂能中途做出那种临阵脱逃的事?
不,这不是她的个性。
既然现在她决心要到太原去,那么先决的条件是她必须得先解决民生问题才行,要不然到时体力不支,饿昏倒在路途中事小,万一成了一缕幽魂,那才冤呢!
于是乎,谷清儿先去买了套男装换上,因为这小县市附近龙蛇混杂,同时也是盗匪出没聚集的大本营,因此,为了要使出城方便,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骚扰,所以,她还是选择以着男装出城,没办法嘛,安全第一才是最重要的呀!
然后,她才到客栈去大快朵颐一番,完全忘了她先前告诉自己要省吃俭用的警惕。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便吃饱喝足了,很满意地走出客栈。
不知走了几条巷,在她无意中停了下来挑选织布锦囊时,居然不小心的被她瞥见了那名偷她钱袋的小偷。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次,她改变了策略,不再笨得大喊大叫的先通知那名小偷,好让自己在未捉到他之前,他便闻声先逃。
于是,谷清儿偷偷的跟在他后头,然后慢慢地加快脚步移近他,准备到时一把捉住他,看他还能做何辩解。
而就在她快伸手捉他的同时,那名小偷竟一个转弯,消失在巷口前。谷清儿也跟进,只觉得这条巷子既黑又暗,好像是个死胡同似的,不过这样更好,她可以来个瓮中捉鳖,届时看他还能逃到哪里去。
“让开!让开!”一名手持长鞭的凶悍女人,霸道无礼的推开阻挡在她面前的谷清儿。
谷清儿在毫无预警之下,踉跄退了两、三步,直到背抵石墙她才站稳。气愤地抬起头,想看看到底是哪个无礼之人。
一看,不得了,谷清儿惊讶得几乎合不上她的嘴。天啊!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看过吨位这么大的人,此刻她正持一条长鞭,凶猛且毫不留情的朝那长满青须、满头乱发的魁梧大巨人鞭打着。
“走!我叫你走!你到底走不走?好!你不走是不是?”见大巨人文风不动,胖女人怒火攻心地扬起长鞭又狠狠地抽了他几下。
然从头到尾,只见那名巨人漆黑如深潭的眼眸中,进发出像箭镞般冰冷的寒芒,却不见他眉头皱一下,甚至连脸上都找不到一丝痛苦之色,完全视胖女人的鞭打于漠然。
这怵目惊心的画面,看得谷清儿实在有点于心不忍,再加上刚才那胖女人无礼地推了她一把,让她差点儿就跌个狗吃屎,终于,怒火满腔的她看不过去的站了出来。
“喂!你怎么可以这样鞭打他?他到底犯了什么错了?”这个胖女人实在太可恶了,谷清儿直替那名大巨人抱不平,就算他犯了什么重罪,也不至于该受这种无情的惩罚吧。
“唷!你算哪根葱、哪颗蒜呀!敢教训本小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啊!”胖女人收起长鞭,双手叉腰、昂首挺胸地直撞向谷清儿,似乎想以气势来压倒、吓退她。
谷清儿见状,立即轻盈地将身子往旁一挪,“你这个死肥婆!你想压死我呀!”幸好她躲得快,要不然她就被那名胖女人压成肉饼了。
“啊——你骂我什么?”胖女人因为受不了谷清儿的辱骂,倏地抽起悬在腰际的长鞭,示威似的朝地上挥了几下。
谷清儿根本没把胖女人的威胁放在眼里,还在一旁嗤笑着,“没骂你死肥猪,你就应该偷笑了,还——”话还未说完,便被胖女人突地挥来的长鞭给打断了。
“你骂我死肥猪?你竟敢骂我死肥猪!”胖女人双眼睁得如牛铃般大的死瞪着谷清儿,而难以入耳的鸡叫般声音,霎时倾泻、回荡在这死巷中分外的刺耳,“你难道不知道我爹就是这绛县的县令吗?”
闻言,谷清儿两眼捧场地睁得奇大,“你是县令的女儿?”
谷清儿语气中充满了轻蔑,然而对方不但听不出来,还一副得意洋洋状的扬起头来,睨着谷清儿故意大声宣布道:“对!没错,我爹就是绛县的县令,怎么,怕了吧?”
“哦……”谷清儿夸张地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状,“哎呀!小生真是该死啊!竟然有眼无珠不知小姐你就是……”
“你听好!本小姐的大名就叫曾美娇。”曾美娇的语气全是充满得意与无限的炫耀。
“什么?”闻言,谷清儿讶异无比地睁大双眼,并且要极力咬紧双唇才能制止自己无礼地噗嗤笑出声来。
天啊!以她那种身材,还不是用肥、胖形容得了,然而她的名字竟还取为“曾美娇”,这实在未免太爆笑了吧!
“怎么?你有问题是吗?”曾美娇一见谷清儿那因极力忍住笑意而扭曲的脸孔,她便有所不满的怒瞪着她吼道。
“没有。”谷清儿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但她很快地垂下头去以掩饰自己的无礼。
突然间,曾美娇像是吃错药了,态度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摆着水桶腰缓缓地朝谷清儿走去,一手捂在她的肩上,“唷,我说这位小公子啊!人家到现在还不晓得你姓啥名什么呢?”
正无声无息笑得全身抖动不已的谷清儿,一听到曾美娇那嗲声嗲气的怪音,脸上的笑容倏地凝住。抬起头来,便见曾美娇美艳地频朝她搔首弄姿的,甚至还向她直抛媚眼。
天啊!谷清儿有点吃不消的想反胃,面对曾美娇的步步逼近,她吓得节节猛往后退。
“公子……”曾美娇频频向谷清儿抛媚眼,显然此刻她的注意全在谷清儿身上了,“哎呀!公子真讨厌,奴家不是吃人的母夜叉,公子何必怕成这样子呢?”
“你……你究竟要做什么?”谷清儿花容失色地一直往后退去,直到背抵大巨人的胸膛,她才停了下来。
“奴家没有要做什么,只不过……”曾美娇故做腼腆、羞怯样地垂下眼睑,“只不过想请公子到敝府作客罢了。”
谷清儿简直快被曾美娇那庞大面积的身材给压得喘不过气来了,“我……”
“公子……”曾美娇似乎没有注意到谷清儿那呼吸困难的表情,还一径地朝她靠拢过去。
谷清儿已经受不了,伸出双手阻挡她还是没用,因为她的力气实在太小了,不过……咦?她好像摸到一把钥匙以及一张纸?
原本还在疑惑的她,突然听到巷底传来一阵阵锣鼓声、吆喝声以及喊价声,此起彼落,热闹滚滚,绝不输给菜市场。
可是……不对啊!这条巷子又黑又暗,根本就是自欺欺人要死巷子,哪能会是菜市场呢?而且又怎么会有喊价声呢?
顿时,谷清儿明白了,里头阴暗处是贩卖人口的奴隶市场!
被夹在他们两个中央的谷清儿,伸手一偷拿到钥匙以及那张契约书后,终于受不了的硬挤了出去。
“呼……你想压死我呀!”谷清儿呼吸困难的频喘着气,并不悦地瞪了曾美娇一眼。
“公子……”曾美娇不依地噘起嘴,又将身子朝谷清儿挪了过去。
闻言,谷清儿全身立即起了鸡皮瘩疙,并打了个寒颤,“天啊!”她忍不住翻翻白眼,暗自呻吟了声。
“他……怎么卖?”谷清儿边闪着曾美娇,边指着那名巨人客气地问,“二十五两够不够?”没法子了,她全身上下只剩二十五两了,再多的话,她就没办法了。
“二十五两?”曾美娇霎时止步,双眼睁得大大的叫了起来,“他可是我花了一百两才买回来的耶! ”
“我管你花几百两买回来的,我是问你——二十五两卖不卖?”谷清儿已经做好打算了,不管曾美娇答不答应,她都要带走那名可怜的奴隶。
“不卖!”曾美娇一口回绝。开什么玩笑啊,他可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标到的好货耶,怎能随便开个超低价就要让她转卖给她?门儿都没有!
“确定不卖?”谷清儿睨着她,再问最后一次。
“不卖!”曾美娇坚决地摇了摇头,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
“好!既然你不卖的话……接着!”谷清儿还算是有点良心的再将那袋二十五两的银子丢给曾美娇,然后才拉着那名像座冰山的大巨人落跑。
一接过谷清儿丢给她钱袋的曾美娇,还搞不清整个状况,待她一抬起头来时,就见他们已经一前一后走了。这还得了!她马上拔腿就追,可惜的是,她宽大超重的体积,只能负荷她跑了几小步便不行了,最后,她只能累得立在巷中喘吁吁朝谷清儿离去的背影喷火辱骂。
谷清儿飞也似地拔足狂奔,好似曾美娇是瘟神般,一秒也不敢停地奔命跑着,直到她真的跑不动了,她才停在一棵不高不矮的龙眼树下喘着气,而同时眼角余光才发现大巨人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呢?她记得她是拉着他一起落跑的呀!可怎么这一会儿他却不见了呢?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原来他站在她后头。
谷清儿累得频喘着大气,然而眼前的巨人居然连气都不喘,就连胸膛也是平稳地上下起伏着,她猜想他一定是练家子。
“钥匙!”冰冰冷冷的话语自大巨人口中吐出,顿时吓了谷清儿一跳。
“哇哈!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谷清儿最后一句话,引来大巨人眯起双眸,凶狠凌厉地怒瞪着她,但她也不是从小被吓大的,想吓她?门儿都没有!
最后,朝大巨人扮了一个鬼脸,以表她的不甘示弱,她才拿出钥匙来为他解开手铐脚镣,而这期间,她发现到大巨人的表情虽冰寒冷峻,见不着一丝喜怒,双眼犀利而无情,但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他似的,纵使此刻他长满满的青须,但她还是觉得他很眼熟。
三、两下子替大巨人解开枷锁桎梏后,谷清儿双手环胸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待他摆脱掉那些鬼东西,她才自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并在他面前扬了扬,颇为得意地朝他宣布道:“这张就是契约,请你看清楚、仔细点,从此刻开始,我就是你的新主人了,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知不知道?”见他一动也不动的立在那,如雕像般冰冷无情地怒瞪着她,谷清儿无所谓地耸耸肩,也不怕死地回瞪了他一眼,“走吧,大巨人。”
说完,谷清儿转身就离去,完全不理会后头的大巨人有没有跟上来,殊不知在她后头原本寒着一张冰脸的大巨人,突然露出一抹诡异
第三章
她不知道是不是被炽热的骄阳给晒昏了头?还是她吃错了药,居然花掉了她全身仅剩的二十五两去买了个男奴隶!而这个奴隶却在她一个不留神时消失得不见踪影,至今也不知跑哪去了。
这下可好,不仅去不了太原,更回不了家了,甚至,她连下顿饭都没着落了。唉!自己都养不活了,更何况还要养一个大巨人。
一个超级特大号的拖油瓶耶!天啊,谷清儿啊谷清儿,你到底有没有脑筋啊,还是你的头壳坏掉了啊!她烦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前额,然后才托着下巴坐在人家门前的石阶上发着呆。
发着呆、发着呆,一袭凉风迎面吹来,她脸皮也变得愈来愈沉重了,最后睡意一来,不消一会儿,她便睡着了。
而曹政生一下马所见到的便是她被灸阳晒得红通通的小脸,看得他实在有点——心疼!
他拔开覆盖在她脸上的秀发,食指来回地在她脸上移动着,最后停留在她耳旁。
一旁见曹政生这怪异举动的杨蜚灭,也疑惑的蹙起双眉下马走至他们身旁,却惊讶地发现到,他脸上竟流露出温柔与怜惜,还有一股不易令人察觉的爱意。
“就是他吗?”杨蜚灭此时出声问,“他是个女的?”问完,杨蜚灭也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她似的,虽然她女扮男装,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一定见过她。
“是的。”曹政生回答,并抱起熟睡的谷清儿,“备马!”
“是。”
杨蜚灭牵来他们专用的快马——“闪电”后,曹政生先把谷清儿抱给杨蜚灭,自个儿一个利落地翻身上马后,便自他手中接回她,然后一个命令下,便策马往西回长安。
一路上,虽然路面颠簸得很厉害,但谷清儿还是照睡不误,实在是因为她太疲倦了。
直到有一阵接着一阵奇吵无比的喧哗声传来,才将她从睡梦中给吵醒了过来,她非常不情愿地睁开眼,在睡眼朦胧下,她好像看到了一大群人,以及——一座王宫?
瞬间,她突然整个人清醒了,被吓得坐直了身子,也就在同时,她感觉到有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横抱住她的腰。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谷清儿在心中感到莫明其妙。
“你醒了?”曹政生问。
啊?还是个男人的声音?
天啊,怎么会这样,她不敢相信的转头想确认一下,结果一看,惊吓得她当场放声大叫,“哇呀!色狼、变态,救命啦……”
“住口!”曹政生突然朝她咆哮一声,而谷清儿则被这一声怒吼声给吓得噤声了。
“你……”谷清儿虽然噤声了,但还是满腔怒火地死瞪着他,而这么一瞪下去,就发觉自己好像在哪见过他似的。
“这里是长安。”他没好气地说。
“长安?”这下子,谷清儿更加疑惑了,脑筋像是转不过来的开始回忆着,奇怪了,她明明是在绛县啊,怎么这会儿会在长安呢?而且现在她可以很肯定的说,自己一定见过他。
“我好像见过你,是不是?”她问。
然曹政生既不承认也不承认也不否认的自己先下马,然后才抱她下马,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谷清儿看着他那似笑非笑的脸,只觉得自己被看得很不自在,便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食指戳着他壮硕的胸,凶巴巴地问道:“喂、喂、喂,你叫什么名字。”不过,想了一会,她又意兴阑珊地说:“算了、算了。反正姑娘我也不认识你,那咱们就再见吧……哦,不,应该是从此不见了,拜拜!”
说完,谷清儿便绕过自己推也推不动,且置若罔闻的曹政生,可她走没几步,一群士兵便横出长茅阻止了她的去路。
“让开!”她生气地朝他们大喊着,可他们却充耳未闻的不与理会她。
“你们聋了是不是?我叫你们让开,听见了没!”
谷清儿发火地再次吼着,可土兵们仍一动也不动的
维持着同样的姿势。
她气冲冲地又走回到曹政生的面前,指着那群士兵问道:“为什么他们不让我离开呢?”
“因为没有我的命令,他们是不可能放你走的。”
他告诉她,语气中又像是在警告她什么似的,这使得谷清儿非常不悦。
“我要走!”
“不行!”曹政生摆明了态度不放她走,而且口气也十分的坚持。
“你……”谷清儿气得怒瞪着他,而这时看着他的身高,以及那双凌厉的冰眼、熟悉的声音,使得她想起了……天啊,难不成他是……
“你是那个大巨人?”谷清儿像是捡到宝似的,大惊小怪地指着他叫了起来,同时,她也记起他就是那个在市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