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贵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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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贵妻- 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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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许熙,她一直怀着一种淡淡愧疚。

    他越是云淡风轻,她越是想,在如今的从容下,又掩藏了多少落寞。

    福王妃却未察觉到她的异样,兴致勃勃的说起少年时去空明寺的趣事来。

    沈紫言始终含笑听着,然而心思却已飘往了别处。

    果真如沈紫言所料,到了第二日,杜怀瑾依旧是天未亮,便急急忙忙的进宫了。沈紫言想到了两日前皇上的私访,若有所思。想必,该是出了什么大事……所料不差,该和七皇子有关。

    沈紫言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瞟向了自己院子的西面。那里住着的,真是绝代佳人,姚非鱼。只是这几日以来,她一直未见什么动静,始终安安分分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倒叫沈紫言一时猜不出她的用意。

    可是不管怎样,她身为大皇子派来的奸细,这一身份,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为着这一点,沈紫言也对她增添了三分警惕。

    正思付的当口,福王妃已派了林妈妈来寻。婆媳二人,并着杜水云,三人一齐去了空明寺。一路上,杜水云叽叽咕咕的,显得十分兴奋。沈紫言是去过一次的,又有福王妃在眼前,未免有些矜持。

    进了正殿以后,福王妃推说乏了,去了山房里歇息,杜水云却神神秘秘的,去了后山,也不是是为了何事。沈紫言百无聊赖,只得带着一行人,四处走走。

    只是不曾想,本是无意间的事,却回到了她素日和许熙相间的地方。

    一眼望去,微微一怔。

    许熙一身白衣,立在碧波池前,淡然而笑。

    风吹过,落英满地。而他的容颜,渐渐模糊。

    一念执着,不过如此。

    沈紫言静静的立在这株千年不死的老银杏树下,遥遥的望着他。

    滑然泪下。

    许熙,这一世,负你太多,已注定,无法偿还。

    滚烫浑圆的泪珠,静静的滴落在青石板上,而不远处的白衣公子,蓦地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云淡风轻。


296章 粉墨(一)

    二次在空明寺相遇。有些时候,不得不佩服,命运的巧合。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四年以前,她就是在此处,和徐熙一起看碧波池的波光粼粼,也是在这里,遇见了和西晨风一道来的杜怀瑾。似乎几个人的命运,在那时,就已经注定好了。若是没有遇见杜怀瑾,可能现在,她已是许家妇。那样,她和西晨风,也不会认识。这样一来,静虚和西晨风的相认,可能要等到许久许久以后。毕竟这金陵城这么大,眉头苍蝇似的寻找一个人,无异于海底捞针。或许她和杜水云,就会由小姑和嫂嫂的关系,变成妯娌。

    可是人世间,哪里有什么如果,发生了的事情,真真切切的,就是发生了,无可逆转。

    更何况,嫁给杜怀瑾,她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许熙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眼里才有一闪而过的惊喜,随后又慢慢平静了下去,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修长的身子,慢悠悠的靠近过来,轻唤:“三夫人!”在这一声呼唤下,沈紫言立刻回过神来,微微笑道:“想不到在这里遇见,可真是无巧不成书。”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是年华里涌动的暗流。沈紫言的目光透过层层的花帘望向他,花影深深浅浅摇曳在他雪白的长袍上,落英缤纷。而他的神色飘渺虚无,唯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有如暗夜苍茫天穹的星光灿烂。

    许熙淡淡的笑,“你来这里祈福?”沈紫言努力使自己的面色看起来和平常一样,不动声色的笑道:“正是呢,我婆婆说要来看看,我也就跟着来凑热闹。”说着,反问:“你来这里作甚?”许熙淡然而笑,“听说这里的签极为灵验,我也来抽抽签。”沈紫言扑哧一笑,“还真真是头一回见到有男子来抽签的。”心里确有一丝不解,许熙看样子似乎不是迷信这些的人。一抬头,却微微愣住了。许熙正静静的凝望着她,面上似小溪流淌过的温润平和。而他的眼睛,仿若彼岸的烟火,灿烂而明媚。

    沈紫言心里微微的一颤。对于这种眼神,她再也熟悉不过。在福王府中时,偶尔她出神,一回头,总是见着杜怀瑾,支着下巴,痴痴的看着自己,而他的眼神,和许熙此刻的一模一样,心里如滚烫的开水,落在了冰冷的雪地上。一瞬间便融化了。

    可是沈紫言不喜欢这种暧昧。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是杜怀瑾之妻,若是任由这种情势发展下去,对于许熙,是一种莫大的伤害。想到此处,沈紫言便欲寻了由头离开。却被许熙捷足先登了一步,“许久不见,三公子可还好?”沈阳质的话语,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忙笑道:“除了瘦削些,其他到都还好。”许熙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微微颔首,“那就好。”他的眼睛里腾腾升起的氤氲,看不清瞳孔的颜色,过了片刻,才淡淡的说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有些事情,或许等上一阵子,就会柳暗花明也说不定。”

    他的暗示什么?

    难不成是指杜怀瑾带着姚非鱼回府的事情?

    沈紫言暗暗叹了口气。

    若不是杜怀瑾直言,她倒是真有可能会误解,或许,这正是和她前世的经历有关,导致今生从始至终,都缺少一份安全感。也正是因为如此,发生了什么事情,总是习惯下意识的便往坏的那一面想。

    又或者,是女子的心,本来就只有那么大……

    见着她不说话,许熙又说道:“我听说这里有一座求子观音像,在观音像前求得平安符,十分灵验,有不少人都应验了·····”“真的吗?”沈紫言面上有露出了笑容,“难怪方才我婆婆让我亲自求了一个,还让我随身带着呢。”

    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平安符来。许熙看了几眼,笑道:“福王妃真是有心了。”长辈的事情,后辈不好评说。沈紫言也就淡淡笑了笑,正要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娇嗔:“三嫂嫂!”听着声音,便知道是杜水云过来了。

    沈紫言忙转身,见杜怀瑾一步步靠近过来,便莞尔一笑,“你又去何处了?”杜水云垂下头去,眨了眨眼,“待会和你说。”话音刚落,一眼瞅见她身后的男子,露出了诧异之色。沈紫言忙替她引荐:“这厮许大公子。”杜水云一愣,随即双靥生出了一团红云,虽然露出了几分矜持,然而还是落落大方的行了礼。许熙温和的笑着,看了杜水云一样。杜水云紧张的手心都出了一层细汗,双眼更是深深垂着,不敢抬头。

    “我们也该回去了。”沈紫言见机笑着告辞:“不然待会儿王妃改派人来寻了。”许熙静静点了点头,声音如和风一般轻柔,“后会有期。”简简单单四个字,叫沈紫言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回眸一笑,“后会有期。”杜怀瑾看着她笑靥如花的面容,不知何时,眼里已充满了暖意。杜水云快步走了片刻,也不敢回头张望,直到了百米开外,才急急问:“我方才没有失礼吧?”“没有。”沈紫言笑着摇头,促狭的看着她直笑:“怎么,见着未来的大伯,紧张了?”杜水云白了她一眼,也不反驳,双颊通红,“就怕他对我印象不好……”沈紫言掩袖轻笑。

    许熙手指紧紧攥成一团,直到沈紫言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才松开了手指,掌心里正躺着一个和沈紫言手中一般无二的平安符……浅笑了笑,一转身,将平安符扔进了碧波池中,荡起了一波涟漪,过了许久,他才抚额,轻轻叹息:“我在做什么?”
    
    微风拂过,许熙白色的衣衫,随风而起,而他如墨的长发,披散了满肩。

    朝阳在他身上投下了斑驳的阴影。

    许熙许久望着沈紫言离去的方向,不欲离去,过了许久,才自嘲的笑了笑。

    不过是一个执念,谁知道竟铭记了那么久。

    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可惜如今看来,那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这一生,注定有那么一个人,有那么一些事,无法忘怀。

    自问在朝堂上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却偏偏栽在了一个情字上。自问修炼的刀枪不入,却被沈紫言击中,最为软弱,或许也是最渴望被击中的心的角落。

    沉寂里只听见银杏树暗处的黄金葛,绿叶肆意抽发,微微的“噼啪”声,几乎涌出绿色火焰。

    可是他从来没有后悔过,扬州的那一次初见,已经成为他二十多年的记忆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如满月一般的人生,看着光辉,但是那又有什么意思。不如就这样,缺憾并满足着。
 
    大运河畔,杨柳依依,是他们共同拥有的记忆。

    就为着这一点交集,他情愿付出一生的光阴,痴也好,傻也罢,与他而言,又有何干?

    如放飞的群蝶,哪怕是错过了,也总是记得漫天蝴蝶飞舞的斑斓。

    或许,这也是一种圆满。

    最是年少青涩时,不早不晚的避追。

    这是一场不知不觉、因其缓慢而无从设防的陷落。

    风来落英如雨。

    许熙嘴角微勾,“紫言……”他轻声呢喃,仰头望天,璀璨的阳光倾泻而下,披了他满身。

    沈紫言抿着嘴笑,目光灼灼的盯着杜水云:“你方才做什么去了?”杜水云本是通红的面庞此刻更是滚烫滚烫,扭捏的说道:“也没有什么事。”话虽如此说,双手却是无意识的绞着辫子的下角。

    沈紫言心中会意,过了片刻,才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听说这间寺里,求签很灵验。”杜水云心里咯噔一跳,满脸的慌张,“是,是吗?”这副神情自然被沈紫言尽收眼底,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你去求签了?”“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三嫂嫂。”杜水云泄气的说道:“的确是去求签了。”面红耳赤的,就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红晕,沈紫言暗暗笑了笑,压低声音,戏谧的说:“难不成是去求姻缘了?”“三嫂嫂!”杜水云大吃一惊,嗔道:“您莫瞎说!”沈紫言含笑斜睨着她,一脸的不相信。杜水云终于妥协,手指不住的绞动,“的确是去求姻缘了……”声音渐渐低不可闻。沈紫言出嫁前,何尝不是忐忑不安,坐卧不宁,对于她的心情,很有几分体会,也就会意的说道:“是上上签吧?”

    杜水云含羞的点头,“寓意极好。”“那就好。”沈紫言笑了起来。“日后你和许二公子和和美美的相敬如宾。”杜水云羞得头也不敢台,弱声弱气央求:“好嫂嫂,你可千万别同娘说起这事。”

    “说这事做什么?”沈紫言满脸的理所当然,“只我一个人知道便罢了。”杜水云目含感激,“嫂嫂,我就知道你不会笑话我的。”沈紫言携了她的手浅笑,“这事在我看来再正常不过,又有什么可说呢?”

    杜水云目光微闪笑道:“我就说三嫂嫂和三哥是天生一对妙人,三哥形势不拘泥,肆意妄为,三嫂嫂也会心胸开阔,不输男儿。难怪三哥成日里和三嫂嫂在一起说悄悄话儿。”沈紫言抚额轻笑:“女子的心思,总是比男子来得细腻些。”话未说完,顿了顿,   “什么叫成日里说悄悄话儿?”

    杜水云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我可不是经常见着三哥和你交头接耳的,也不叫旁人听见。”“……”沈紫言横了她一眼。二人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后面的山房。福王妃正静静的坐在窗前,饮着茗茶。

    见了她二人来,忙说道:“快来坐下。”看着沈紫言问道:“可有累着?”沈紫言知道她担心自己腹中孩儿,忙说道:“不过是四周走了走,也无甚累意。”福王妃点了点头,又转头问杜水云:“你到哪里耍玩去了?”
  
    “娘!”杜水云拉长了声音撒娇:“就是见着稀奇,到处看了看……”福王妃怀疑的瞅着她,“可没有闯祸吧?”杜水云这下不依了,身子扭了扭,“娘您总是不放心,这空明寺来来去去也就这么点地方,我还能捅破了天不成?”说着,又朝沈紫言使眼色。

    沈紫言不由觉得好笑,还是笑着打圆场,“水云离开了一阵子,便寻到了我,这其中也没有多少时间,更何况,水云如今也是大姑娘了……”一席话说的杜水云直点头,看着福王妃,眉梢微挑,“娘,您看到了吧,三嫂嫂也这么说!”

    福王妃无奈的啜了戳她的额头,笑着摇头,“就知道拿你三嫂嫂出来作伐子。”杜水云挽着福王妃的胳膊,吃吃直笑,暗中又对沈紫言眨了眨眼睛。眼看着时近正午,福王妃也不在寺里用素斋,径直带着她姑嫂两个,回了王府。

    沈紫言在福王妃处用过午膳,觉得有些午困,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换上了一身家常衣裳,浑身上下都松懈了下来。正端着杯子吃茶,就听白蕊说道:“夫人,西院的姚姑娘求见。”自姚非鱼回来那日,杜怀瑾虽提过给她一个名分,可是福王妃怒不可数,这事就耽搁了下来。

    至今姚非鱼的地位仍然不明,秋水几个丫鬟,索性就称姚姑娘。

    沈紫言一怔,随即露出了一抹笑意,“让她进来吧。”该来的,总是逃不掉。

    自姚非鱼进府,沈紫言便知道,会有这么一日。与其暗地里揣摩她的心思,不如就这样,面对面的,正面交锋。现在姚非鱼名义上是杜怀瑾带回来的女人,虽说还未确定在府中的地位,可有些不知轻重的婆子,已经开始到她门下讨好巴结了。

    这也是一个契机,可是让沈紫言看清楚,自己身边的这些下人,到底是有多少知道分寸的,又有多少是那墙头草两面倒。

        第二百九十八章 粉墨(三)
    沈紫言靠着窗棂,云淡风轻的端了茶盏。
    只见姚非鱼身着月华裙,迈着娇娜的步子,慢慢走了进来。
    微微一躬身,“给姐姐请安。”不过是躬身的一瞬,便露出了大截雪白的脖子,隐隐透着几分诱惑的味道。沈紫言眉梢微挑,“当不得姐姐一说。”径直撇开了二人的关系。
    姚非鱼微垂着头,转头吩咐身后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还不快将东西拿出来给夫人看看。”姚非鱼进府时,孑然一身,这个小丫头,还是杜怀瑾安排的,沈紫言从前也没有见过,但杜怀瑾如此安排,必然有他的理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装作浑然不知。
    那小丫头身形十分瘦削,行走间,衣带带风,脚不沾尘。沈紫言见着,暗自诧异,不由多看了她几眼。鸭蛋脸面儿,白白净净的,虽不见得有倾国之色,可见着,就让人生出一股亲近之意来。
    她捧着一方大红色的襁褓,递到了沈紫言跟前。
    沈紫言瞟了一眼,微微一惊。
    是百子戏婴的襁褓,这一百个小孩子,各有姿态,或坐或立,或卧或跑,光是绣出个轮廓,就不知要花费多少的功夫。沈紫言惊诧的不是这襁褓的绣工,而是完成的时间。这样繁杂的工程,断不可能在几天内完成,若是独自一人,不管手艺如何熟练,少说也要三个月的时间。
    沈紫言命白蕊接过了,随手放在了一旁,不动声色的说得:“打赏姚姑娘五十两银子。”这可是一大笔银子,这价钱足足能买两幅百子戏婴图了。姚非鱼半蹲着道了谢,沈紫言就微微笑道:“这样繁琐的绣艺,姑娘该是耗费了不少功夫吧?”姚非鱼心里大怒。
    张口闭口姚姑娘,让她情何以堪?
    念及此,她面上又挤出了一丝热忱的笑容,“虽说繁琐,可只要夫人喜欢,那又有什么打紧的。”沈紫言微微一笑,也不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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