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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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玲珑-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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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把用钱能解决的那一部分打发掉,剩下的眉目就会梳理得清晰一些。积多少年之经验,卜绣文知道,你的钱,是你永不背叛的朋友。尤其在一个处处需要金钱的社会里,你起倒霉,越应该抓住钱。
  “好!我和匡宗元,吃饭!”卜绣文咬牙切齿地说。那神情不是要吃饭,是吃人。
  魏晓日心情复杂得难以描述。化验报告一出来,他呆若木鸡。嗓子眼一阵阵地发痛发紧,一道辣流涌入心口。好像要得重感冒。但他知道,这不是地道的感冒症状,而是一种心火。急火攻心。
  在莫名的沮丧失落之后,魏晓日滋生出对卜绣文的蔑视和怨恨。这女人的情感生活这样复杂,她和自己的丈夫早就貌合神离。难怪那次在他家里,她投怀送抱,原来早有前科。魏晓日接下来很庆幸自己坐怀不乱的冷静,没有趟这湾混水。
  藐视的心态一出现,思绪就比较集中了。从医学的角度考虑,那个女人的私德如何,他魏晓日也不是道德法官,自然不必也没有闲心评判她。情感封闭之后,事情就相对比较好办了。现在,他和卜绣文只有一个链接点——就是“血玲珑”计划,是否继续实施?
  在医生这一方面,一切准备就绪,单是基因不合,完全可以重打鼓另开张。但对卜绣文来说,就是巨大的危机和再次抉择。夏早早的生父究竟是谁?她愿意暴露这个秘密吗?
  她和丈夫将怎样处置腹中的胎儿?
  魏晓日无法判断。他只是血玲珑计划的一个操作者。他没有决定的权力。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对这一意外变化接受之后,竟出现了一点兴奋。这兴奋来自——不管怎么说,整个计划向后延迟了,并有可能被颠覆。
  他奇怪自己为什么还在关切这个女人?这使他很生自己的气,又没有办法。当然,不论他怎样想法,钟百行才是关键。钟百行到底道行深厚,对于胚胎的基因检验报告,他只看了一遍,就丢到一旁,说:“这不影响大局。晓日,我要和这位母亲谈一谈。”
  老将终于出马。魏晚回应声说:“好的。我和她约定时间。不知您什么时间适宜?”钟百行说:“越早越好吧。”
  魏晓日从中听出了隐隐的杀机。看来,老师的意见是倾向堕胎了。只有这一选择,才有越早越好的价值。惟有早。才能使血玲珑计划得以再次尝试实施。如果选择保留胎儿,就不存在早晚的问题了。谈话中,他本来以为先生的程序会是——首先告知这一爆炸性的检验结果,然后再和卜绣文探讨再次妊娠或是保留胎儿的两种可能性。医生即使有很强的倾向性,也不可能代替当事人拿主意。当然,紧急抢救除外,但血玲珑不属抢救状态,这是没有疑义的。没想到钟百行举重若轻,完全绕开了这个关键性的化验结果,只是按部就班地和卜绣文交待血玲珑计划的实施细节,包括它的法律障碍。当卜绣文亦步亦趋地接受了血玲珑的全盘方案之后,钟百行才轻描淡写地点到了最关键的“人”的概念。这就在心理上将卜绣文逼到了一个死角。在整个的谈话过程中,钟百行没有一句话提到自己的倾向性,但他所有的机锋都是倾向,他的意见已经再鲜明不过了。
  一个老道的医生,不但医术高明,而且在伦理与生命的密林中,披荆斩棘坚守既定方针。
  重剑无锋啊。
  匡宗元的近来的习惯,是在豪华的饭店,吃简单的饭菜。这是他从一位真正的大家子弟那里学来的,尽管刚做起来的时候,心中很是不平。觉得有点亏,得不偿失,生怕给人看不起。但试了几次之后,他就深得其乐了。你过得起这样的饭店,说明你的钱包鼓胀的程度。你在餐桌上敢要清粥小莱。说明你的胃对豪宴已然厌倦。这两点一结合,你的身价不用标榜就出来了。
  一个精致的雅间,桌子较通常的大餐台为小,但对两个人来说,还是略嫌辽阔。几碟小菜偏居一隅,显得重心倾斜。
  卜绣文进得门来,不经心地用余光一瞥,把外衣挂到衣帽架上,坐到了匡宗元的对面。
  为了冲刷自己的晦气,卜绣文特地美容一番。发型是被称为“摄政”型的。前发蓬松高挺,在英勇地凸出之后,优雅地后撤,恰到好处地暴露出女主人智慧洁白的前额。每一根发丝,都光滑地呆在精心设计的拱形位置上。这要靠大量的硬磨丝和发胶固定,当然还有在社交礼仪上一丝不苟的决心和对自我形象的捍卫。
  医宗元说:“卜总,你不向我靠拢,我就向你靠拢了。”他说着,移动了原来的碗筷,坐到了卜绣文的旁边。
  卜绣文涌起一阵强烈的反冒。她不知道这是腹中的胎儿作怪,还是面前的这张毛孔乖张的面孔,让她顿生腻歪。但是,她得控制。如果她要表示出反感。那她就失去了来赴宴的价值。既然来了,就得达到预定的目的,让匡宗元对合作感到快意。所以,卜绣文笑笑说:“匡总不嫌挤,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虽这样说,她还是把椅子拉开了一点距离,表示自己的独立意志。
  穿着大开叉旗袍的小姐走过来,躬身问道:“两位要点什么酒水饮料?”
  匡宗元说:“先问女士。”
  小姐就把姣好的面容,像摇头风扇一样,摆向了卜绣文。
  为了孕育出最优良的胎儿,卜绣文已经有一段时间,滴酒不沾了。今天,她喝不喝?她很想放纵地畅饮一番,这样,不求解脱,也会得到片刻的安宁。但是,她不能。她还没来得及理清自己的思绪,任何具有破坏性结果的举措,都不可贸然旅行。即使在混乱中,卜绣文也牢牢地把持着这一界限。
  于是她礼节性地笑笑说:“我喝矿泉水。要加热。”
  “您呢?”小姐又把头摇向匡宗元。
  “我要可乐。”
  小姐听了刚要转身,匡宗元说:“别慌。我的要求有点复杂。可乐要加热,内煮一颗九炙的话梅,记住,只一颗。还要加上嫩姜三片。千万不要老姜,太辣。也不可放得太多,三片正好。”
  小姐柳眉微聚,点点头,刚要走动,匡宗元说:“请你复述一遍。”
  小姐说:“加热的矿泉水一杯。加热的可乐一杯,内煮九炙话梅一颗,嫩姜三片。不要老姜。”
  匡宗元侧侧下巴,表示认可。小姐轻吐一口气,急着去操办。
  卜绣文打起精神和匡宗元对话。说:“看你喝的这复杂劲,好像一道中药汤。”
  匡宗元说:“我这是洋为中用。经过改良加工的中式可乐,别有一番风味。你可以尝尝,也许会爱上。”
  卜绣文说:“这是你自己发明的?还是跟人学的?”
  匡宗元说:“跟人学的。”
  卜绣文说:“谁这么有创意?”
  匡宗元说:“我老婆。”
  卜绣文说:“噢,你有一个好老婆。”
  匡宗元说:“乡下黄脸婆。我是糟糖之妻不下堂。”
  卜绣文说:“看不出啊,匡总还这样具有传统美德。”
  匡宗元说:“你好好看看,我的美德还多着呢!”
  卜绣文说:“咱们相识这么长时间,我还没听你说过自己的家世呢。”
  匡宗元说:“想听吗?我讲给你听。”
  卜绣文暗骂自己昏了头,应对无方。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以她现在的心境,恨不能找一间地穴隐身,哪有兴趣听谁痛说家史。但财神爷得罪不起,便说:“我想你的身世一定很富有传奇性,相当于一部电视连续剧。今天时间有限,我们以后找个从容的机会,听你从头说起。”
  一个婉拒。匡宗元很扫兴,但又没辙,顿了半晌,说:“我是个乡下人……”
  卜绣文说:“我看你从里到外,刷洗得没有一点黄土味了。”
  匡宗元说:“我以前不好意思告诉人家我是个农民的儿子。觉得那是先天不足的家丑。现在不啦,农民的儿子,更说明我非凡。和我今天做到一样位置的,有很多人。他们的基础是什么?就像一座山,高,谁都能看得着。但是,它是从什么基础上升起来的?有的人从零开始,有的人从那海拔五千米开始,我呢?我是从吐鲁番开始的,完全一个负数……”
  对于贫寒出身的生意人,一谈到他们的奋斗史,那就像点燃了鸦片,醺醺然没完没了。
  卜绣文正不知如何截断话头,小姐把热的水和可乐送上来,她赶紧端起杯来说:“好,匡总,那就为您从负数升到八千米而干杯吧!”
  这种提议和这杯水,是不能不干的。匡宗元一饮而尽。抹抹嘴边褐色的汁液,刚要重开话匣,卜绣文说:“匡总,您今天点的什么菜啊?”
  匡宗元说:“我按你的口味所点。”
  卜绣文说:“咦?你可知我爱吃什么?”
  匡宗元说:“这东西又清淡又松软又甜……又是你平日难得吃到的。”
  卜绣文本来想好了要对匡宗元不卑不亢,尽快应付完事走人,也许是腹中胎儿作祟,她竟出奇地饿起来,听到淡、软、甜这些字眼,唾液的分泌开始旺盛。
  匡宗元是何等人精,马上注意到这一变化,对小姐吩咐:“上热菜。”
  菜上来了。先闻到一股木头发酵的味道,好像冬天的森林。待细细地看那道菜,一粒粒椭圆形的石子状物,表面好似很坚硬,但有着网状的致密花纹,闪着沥青一般油亮的色泽。
  “这是什么?”卜绣文虽说美味佳肴领略无数,但这种古怪的东西,还是初次看到。
  “猜猜看。是我特意不让小姐报菜名的。”匡宗元很得意。
  “可以尝尝吗?”卜绣文不相信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食物。
  “当然可以。”匡宗元显得很大度。
  这小水雷似的玩艺一入口,先是有些发霉的味道,然后就变成浓郁的芳香,软滑无比。在表面的漆黑色之下,咬开的剖面成为浅褐色,有着年轮一般的纹路。
  依着卜绣文的爱好,她不喜欢霉味的食物,但是此次怪了,她被这种奇异的味道所吸引,竟连吃了好几筷子。“好吃好吃。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真把我考住了。”半真半假地认输,既饱了口福,也让匡宗元心理上得到满足。
  匡宗元果然高兴,说:“告诉你吧,这是法国空运来的鲜松露,也就是蘑菇的一种。它可不是长在树根附近,而是埋在地底下。要想找到它,得靠训练有素的猪,用鼻子拱出来。空运的时候,要和鸡蛋储存在一起,这样才能保持住风味。法国人称这玩艺叫——黑钻石。”卜绣文心想,看不出这个家伙,飞快地雅起来,居然也会点法国料理了。支撑他的是一只独角兽——钱。
  匡宗元说:“你怎么不说话了?我点的菜是否合意?”
  卜绣文说:“合意。你这蘑菇带有蜡烛吹熄后的浊鼻篝火味,还混合著一种轻度腐烂的桃子的味道,吃到最后,又蒸发出甲虫的味道……真够奇怪的了。要不是亲口品尝,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如此怪异的味道。”
  匡宗元笑道:“难得你把这玩艺的味道,说得这么到家。我吃过多次了,只是喜欢,却形容不出,真是亏了。要知道,得成打的法郎,加上人民币,才把这种味道输送到嘴里。不容易啊。”
  卜绣文笑笑,不接茬。
  匡宗元话锋一转:“你觉得咱俩的合作,合意吗?”
  卜绣文说:“合意。”
  匡宗元说:“今日约见卜总,就是想进一步地合作,你投入更大的资金,我们就会有更大的收益。看你的决心了。”
  卜绣文说:“我没有钱了。能投入的都投进去了。”
  匡宗元说:“女人总是会有私房钱的。”
  卜绣文说:“连这种钱你也惦记着啊?”
  匡宗元说:“你说错了。不是我惦记着,是我给你指出一条生财的路。不是我求着你,应该是你来看我的事。我是觉得和你合作的不错,给你一个机会。说来,也是我这个人怪,那么多人抢着请我吃饭,把钱送到我手里,我不愿招惹。你却要我求着。你说,我图的是什么呢?”
  卜绣文说:“我也正纳闷啊。”
  匡宗元不语,看着卜绣文。他近来自觉有一个惊人的重大发现,什么女人最性感呢?就是高贵的女人。因为高贵,就让人摸不着头脑,这就有了点意思。假如把匡宗元征服过的女人列一个花名册,在“高贵女人”这一栏的记录上,基本上是零。匡宗元要有一个零的突破,不然他就对自己大不满,觉得对不起父老乡亲。
  不知是加了话梅和姜片的可口可乐,是否发生了神奇的化学变化,总之,匡宗元今日格外兴奋。他说:“绣文,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我图的是你这个人。我现在有一个巨大的商机,给了谁,就等于是把黄金送给谁。”
  卜绣文心想:糟糕!这个流氓,把商机和色胆搀和在一道了。对这杯怪味鸡尾酒,是饮还是泼?看来,他说的财富不是假话,但邪恶也很明显。要是平时,卜绣文肯定守身如玉地拒绝了这明显的挑逗,但是今天,在医院的那场谈话,摧毁了她封闭已久的城堡。那只膀胱开始流淌了。
  你是什么人?你早就没有资格奢谈贞节!
  “你要做什么?”卜绣文明知故问。
  匡宗元说:“我要做的是什么,绣文你不知道吗?”
  卜绣文什么都知道。但她今日乱了方寸。她什么也都不知道了。那些法国松露里也许有迷魂药的成分?或者说,她知道,但她要装作不知道。知道了,太痛苦,什么都不知道,就有一种迷幻的麻木。
  这顿饭,卜绣文吃的很多,吃相狼亢,一如饥肠辘辘的农妇。午餐过后,卜绣文同匡宗元开了一间饭店的房间。当饭店的房门在身后刚一掩上,卜绣文就迫不及待地扑向了匡宗元。没有前奏,没有爱抚,没有任何游戏,卜绣文如狼似虎,一把剥去匡宗元的衣服,把老道的匡宗元吓得不轻。当然,他不是真的害怕,只是惊叹自己的女搭档淑女的外壳之下,竟是这样放浪形骸的香艳肉体。
  不过,很快这个情场老手就发现,除了疯狂,这个女人在性事上很简单,简直是个雏儿。她狂野的索要的,只是一样东西,就是——猛烈反复的撞击。她的呻吟,她的起伏,她的嚎叫,她的奋勇迎合……都是围绕着“力度”这一项回旋。
  她好比一个深臼,他好比一根铁杵。臼毫无廉耻地要求杵,撞击再撞击……对于这样的要求,杵在开始的时候,无疑大喜过望。他原本以为她是一个性冷的女人,把这样一个女人燃烧起来,虽然很费功夫。但对老手来说,就像遇到了一块死木疙瘩,找准它的纹路,劈将进去,才是老斧头的英雄气概。所以,匡宗元起初以为是自己精诚所至,道行深厚,很有几分得意。但很快,他就发现大事不好。男人是最怕女人不要的。他要千方百计地刺激女人要。但女人一旦要起来,他又是最怕女人还要的。这个卜绣文,你还没要,她就发了疯似地要。要完了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匡宗元很快就发现,在这件事上,女人的潜能要比男人深厚若干倍。
  杵很快就山穷水尽,臼才方兴未艾……匡宗元的身子,被酒色淘得差不多了,虽说凭着西洋参印度神油之类,勉力支撑,在这种肆虐的攻势之下,很快也就如牵拉过度的松紧带一般,失却了弹性。
  “还要!”卜绣文血红了眼睛,虎视眈眈地说。她精心修整的发型,被淋漓的汗水冲刷得沟壑纵横,再也保持不了优雅的造型。披散的发丝如同画皮中的妖女,遮挡了半张苦脸。“不成不成了……你厉害……甘拜下风……等我买到伟哥,再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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