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记.晏然传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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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记.晏然传 完结- 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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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想不到的?”我笑吟吟地抿了口茶,“看着吧,还不一定鹿死谁手呢。”

    墨兰微有一愕。

    。

    明知事关生死,我心中想得更多的却是……他到底信我多少?

    我一直觉得我们交了心。老实说,涉及他母亲的事,他要彻查我是怪不得他的,且我也知道,这一环套一环的一计玩到最后,静妃的胜算并不大。但心里却到底有些不舒服,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披了件褙子到正殿去见他。他抬眼看了看我,淡声一笑:“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我微微笑道,“在景珍的事上……陛下信臣妾多少?”

    他持着书的手一顿,我的笑容分明了几分:“臣妾知道因为关乎臣妾性命,陛下从一开始就查得严。宫正司那边是不敢有疏漏让人灭她的口的……她若不是自尽,还能是怎么死的?”

    我顿了一顿,垂下眼眸,稳稳续道:“再者……若说是自尽,早就能查出来了,何以拖了一个多月?只怕另有隐情吧。”

    他轻笑着,放下书睇着我:“原来你猜得到……是,朕灭了她的口。但并不是信不过你,只是因为她咬定了是你自己放火烧宫陷害她,朕怕如从前一般闹大了收不了场,才取了她性命。”

    “这个臣妾信。”我颌首浅笑道,“那后来的事呢?陛下您有没有怀疑……帝太后的死于臣妾有关?”

    他静了须臾,好像在思索着,然后道:“没有。”

    “当真么?”我沉容抿笑说,“那又何必去搜晳妍宫?”

    他的笑声有些哑意,握起我的手说:“只有鹭夕宫是真正的搜宫,你的晳妍宫……朕是怕再有什么人动手脚。”

    我希望他说得是真的。虽然在这件事上,他信我与否都无关紧要,我要布置的都已然布置好。但我们之间好不容易有了那样无所隐瞒的信任……我不想这份信任就此再度消失。

    。

    墨兰说,宫正司在验从我宫中搜出来的东西,我衔笑告诉她:“认认真真地去验,结果如何,老老实实地禀给陛下就是了,本宫不怕。”

    我很清楚那是什么,那是静妃自认为能要了我命的东西。

    “哦……”我一思忖,提醒墨兰说,“如是宫正司验不出,不妨去找沈大人,太医院对这些颇有建树。”

    端的是大大方方,什么也不怕。

    。

    我照常在成舒殿里住着,陪着阿眉和元洵、也陪着他,他因帝太后病故而有的悲痛愈发地淡了,我思量着……大概也差不多该让他知道那事了吧。

    只要宫正司有了确切的结果,那样的大事按规矩总要齐召六宫来才是,是真是假,要有个对质。便在那个时候让他知道吧,占全了天时地利人和,再合适不过。

    夜晚,我站在半开的窗前,感受着时不时拂过来的凉风,视线飘向远处的一座座宫室。多半都亮着灯,星星点点地连成一片,一时辨不出哪里住着谁。荷莳宫……静妃的寝殿现在也必定亮着吧,她大概和我有着一样畅快的心思,拿准了自己就要除掉我了。

    我悠悠长长地输出一口气,阖上窗户,上榻就寝。

    我侧躺着,望着床栏上那繁复的雕镂,神思愈发清明起来。静妃以为……就她会算计?她以为就她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从前也许确是不懂,但在她身上栽了那么大的跟头之后,如何还能不懂?

    是,宫里头,信任是个多牢靠的东西?她从来就没真正信过别人,我只是比她更敢冒这个险。先前的许许多多布置,便多亏了那仅剩的信任。譬如红药……她已出了宫,静妃永远不会知道她当时被带去宫正司问话时都说了什么。总之那些话足以瞒天过海,让宫正司、让宏晅都知道了一些事情,却又知道得并不明确。

    不知道的那一部分,便是要留在后面的,用来给静妃致命的一击。这是我悉心为她备好的一份大礼,最后一步,我倒还要感谢她。若不然,只怕还要再拖上一阵子了。

    。

    翌日我睡到很晚,起床时惊觉已错过了晨省的时间。所幸现在我与琳仪夫人并位,也就算不得什么过错了。梳妆时,从镜中瞧见宏晅进了殿,还未起身,便被他在肩上一按。他挥手屏退了宫人,沉沉向我道:“晏然,母后的事……朕信得过你。”

    我浅一颌首:“多谢陛下。”

    “但朕要给六宫一个交代,必须传她们同来。”他顿了一顿,笑意轻轻地带着宽慰,“你放心就是,如若真的推到你身上说不清楚……朕也安排好了,自能给你翻盘。”

    我放下手里正把玩着的一只檀木簪子,站起身转向他,肃然一福:“陛下信得过臣妾便好。旁的事……臣妾身正不怕影子斜,不需要陛下为臣妾做什么。”

    我与静妃之间的恩怨,到底需要我们自己来了断。我不知道他具体做了怎样的安排,虽则感念于他信我,却到底不想就此又放过一个除掉静妃的机会——我清楚,他的安排必定会避开静妃的,因为他是那样看重帝太后的遗旨。而我要做的,就是利用先前的布置,一点一点揭开那件事情,让她同时背上毒害皇后和毒害太后的罪名。

    并且……就如她当时对我做的一样,我也要她的罪行当众被揭出,不给她半分翻身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大约……恩……

    晚上十点到十一点吧~~~

 240

    六宫已很有些时日不曾这样严肃的齐聚了。

    成舒殿里;我与琳仪夫人分坐他左右两侧;静妃坐于琳仪夫人下首。她神情平平静静的;我始终端详着她;毫不费力地从她平静的面容下寻到了一缕轻笑。

    今日这一聚;她死或是我死——我原以为是这样;但今晨宏晅的话改变了的想法。她死;或是谁都不死,才会是这一聚的结果。

    我做得如是够顺,她就逃不过了;而她如是想除我,就要绕过宏晅的安排。

    众人各自沉默地等待全部宫嫔都到齐;包括一些久不露面、我都不怎么记得住是谁的人。

    殿里坐了那么多人;却生生安静得听不到任何声音。

    终于到齐了。

    他环视众人;沉沉地开了口;却仍带着几许清浅的笑意:“近来的一些事,估计六宫都听到了些风声,亦有人把消息透到前朝去,弄得大臣们都时有议论。”他说着淡瞥了静妃一眼,继而又续道,“也说不清是哪儿起的话,说敏宸夫人害了帝太后。宫正司好生查了一番,今日就来说说结果。”他说着指了指殿门口的一道帘子,我们望过去,帘后有两个人,依稀是外臣的装束,他又觑了静妃一眼,继而笑道,“结果如何,朕不做隐瞒,也不劳谁再往外透。那两位大人自会一五一十地记下来,让众人知晓。”

    任谁也知道他烦极了前朝干预后宫的事,静妃竟还在他眼皮底下与外头通气,这是摆明了孤注一掷。

    。

    郑褚传了宫正司的人进来,十数人一并进殿,恭恭敬敬地叩首一拜,口道大安。

    墨兰长跪于地,眉眼微垂着,朗声肃然禀道:“月余前,瑞贵嫔景氏在宫正司禀出,敏宸夫人曾威逼她一起毒害帝太后;十日前,宫正司司正张氏在晳妍宫里寻得此物……”她说着将一只木盒呈上,“内有瓷瓶一只,敏宸夫人与景氏的书信若干。”

    宏晅只挥手让她把那东西呈给我看,我未动那瓷瓶,只随手抽了一封信出来看了一看,冷声一笑:“本宫就算要和景氏一起毒害帝太后,也不过是在宫里走动走动的事,何必留下让人有据可查的书信?”

    墨兰如实道:“据景氏所言,是因夫人与她欲互相牵制,故而用了此法,为的是对方皆有把柄在自己手里。”

    “倒也算个理由。”我轻轻笑着,“景氏供出,是敏宸夫人寻得的此毒,毒性极慢,用得时日长了则能杀人于无形……”

    墨兰语中一顿,垂眸复道:“据此,奴婢严审了长宁宫的宫人,宫娥安云供出,是景氏让她下的毒……”

    两名宦官押了个宫女模样的人过来,她瑟瑟缩缩地一拜,颤抖禀道:“是……陛下……是景氏让奴婢把这药粉加在帝太后每日用的茶里。她说……她说量要控制好……”

    我一挑眉,这才取了那瓷瓶出来看,拔开塞子扫了一眼即禁不住地笑了出来:“你说的当真是这个?”

    她抬眼看了看那瓷瓶,似是仔细分辨了一番,肯定道:“是……帝太后去后,奴婢又把剩下的交还给了夫人。”

    “荒谬。”我止不住地冷笑,“你当本宫是傻子还是当帝太后是傻子……本宫怎会让你把香饵加进帝太后的茶里?”

    “香饵?”安云猛地一怔,惊疑不定地望着我。我将瓶子搁在面前的桌上,淡淡道:“喏,你要不要自己拿去看看,这可是你说的药粉么?”

    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静妃,她的神色间终于有了压不住的慌乱。宏晅听得一声哑笑,问墨兰道:“这怎么回事?”

    “这也是奴婢所疑惑的。”墨兰欠身道,“因着供词与证物对不上,故而……奴婢为防翻供便未再问,只等今日来对质。景氏与这宫女说的皆是以药粉下毒,且木盒、瓷瓶、书信皆对得上,唯独这瓶中之物对不上……不过这香,亦是能取人性命的。”墨兰说着,面上深有疑惑。

    忽听得殿中有人“咦”了一声,我挑眉看去,见一女子带着满面探究走到墨兰身边,仔细看了看她手里捧着的那只盒子:“这盒子不是……”

    我蹙了眉头低喝道:“才人娘子,圣驾面前怎能如此没规矩,还不快退下!”

    “不是的夫人……”秋禾福了一福,又仔细看了那盒子一番,才道,“陛下,臣妾见过这个。”

    宏晅神色一凛,淡问她是什么。她道:“晳妍宫起火那天,臣妾本想去找夫人,在宫门口瞧见个宦官拿着这盒子往里走,走得匆匆忙忙的,一不小心和臣妾撞了个正着。盒子里的东西摔了出去,臣妾还顺手帮他捡了。”

    “才人娘子好记性啊。”静妃轻然一笑,“就瞧了一眼的东西,竟能印象这般深刻。”

    “没办法印象不深刻。”秋禾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说,“因为臣妾当时觉得奇怪极了,盒中每一封信都写着‘敏妃亲启’或是‘晏昭训亲启’,那宦官身上的腰牌却写着荷莳宫。”

    她似无意的一番叙述,让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静妃。静妃神色陡然一凌,怒目看向我,我只垂眸淡笑。

    。

    记得起火那天,我在火被扑灭后去看望秋禾。是她把这盒东西交给我,告诉我说看到一个宦官鬼鬼祟祟地进了我的寝殿,她悄悄跟进去,在他走后,找到了这盒东西。

    我打开那盒子,里面就是这些信件和一瓶药粉。信件必是假造,看也不必多看;那药粉我却曾见过,那是江湖游侠常用的东西,兄长在给我介绍一堆奇药时曾告诉过我,这个能杀人于无形——我独对这一种印象颇深,因为这药有一股独特的茶香。

    彼时景氏一死,要这样置我于死地、连我兄长也要拖下水的,只能是静妃。

    所以我告诉秋禾:“你把里面的药粉倒了,瓶子洗干净晾干,然后把这个换进去,盒子放回原处。”

    我交给她的,是用一方帕子包着的香饵。

    那取了皇后和帝太后性命的香饵,我从长秋宫找到的东西。

    。

    静妃会把这些东西放到我宫里,只能是为了栽赃,我就顺水推舟地让她栽赃便是。她安插在宫正司的人会按她的意思去把这盒东西搜出来,却不会想到里面已不是她放进去的药粉。

    我再度执起那瓷瓶,轻轻一嗅,露出了惊意:“陛下……”

    “怎么了?”他看过来,我缓了缓神,道,“陛下可记得红药么……就是从前臣妾身边那宫女……”

    他一点头:“记得。”

    “她说她哥哥被迫给皇后娘娘下毒……”我惶然望了望瓷瓶,“直到她出宫前……她才跟臣妾说是往皇后娘娘的熏香里下毒……就是这熏香,臣妾和陛下同去长秋宫的时候臣妾见过!”我紧握着瓷瓶的手禁不住地颤抖起来,带着无尽的惧意,“这香味太罕见了……臣妾决计不会记错……”

    在座众人神色俱是一凛。我当然不会是自己认下了给皇后下毒的罪责,哪怕这盒东西是从我宫中搜出来的。我有些恍惚地看向墨兰,嗓子因为恐惧而有些发了哑:“女官……你带人去查,长秋宫的香炉里……那些香饵没有清掉……”

    他点了头,宫正司的人去得很快,回来的也很快。她们带了些许香饵回来,与瓷瓶中的一般无二。

    我听罢结果后微微而笑,睨了他一眼,又看向静妃,笑意淡淡地讥讽道:“可见是静妃姐姐和景氏串供没串好吧?竟出了这么大疏漏。景氏那边供出来的是药粉,姐姐这边却给本宫安排了香饵。”

    静妃面色一白。

    她很快缓过了神,怒视着我切齿道:“你敢诬陷本宫毒害皇后……”

    “诬陷?”我维持着微笑回视着她,心下有几分得意。我猜对了,帝太后之所以知道淑元皇后的事,并非静妃亲口告诉她的,是宏晅告诉她的。而宏晅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他曾彻查过。其中一件重要的物证便是沈立身上的一封信,那信上只有寥寥数字,道是静妃逼他毒害皇后。

    可那信实际是出自林晋之手,也亏得他大半夜的漫山去找沈立的尸体把信搁上去。

    当然,那信上并未说是以熏香下毒,所以这件事才能拖这么久,留到今天和帝太后的事一起抖出来。

    “静妃。”宏晅抬眼看向正欲质问我的静妃,冷笑一声道,“别忙着推卸。朕只问你,沈立何人?”

    静妃陡然愕住,仿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在那儿。宏晅又一声笑:“朕早就知道是你害了淑元皇后,一直没有问罪,全然是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如今你竟还来陷害敏宸夫人,你明知她是母后定下的皇后。”

    在座宫嫔皆尽愕住,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位位居从一品的静妃。她从前那么的贤良淑德,即便后来做了些使人瞠目结舌的狠事,众人的吃惊也敌不过今日……宏晅亲口道出她毒害皇后的旧事。

    我垂着眼帘,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吁出:“其中错综,本宫不知。本宫只想说……静妃,皇后娘娘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对她下手……”

    

 241

    “荒唐!”静妃刻意地扬声笑道;“陛下;就凭一个死去多时的宦官、一个敏宸夫人身边的宫女和几颗香饵;陛下就觉得是臣妾害了淑元皇后么?焉知这香饵不是敏宸夫人后放进去的!”

    我看着她的慌乱,自心底起了笑意;端详着她慢慢道:“所以……静妃你觉得,亦是本宫把那装着香饵的盒子放在晳妍宫里意欲嫁祸自己么?且还和景氏串通好了、安排个宫女来认这瓶子?最后却又怎么出了药粉与香饵对不上的岔子……咦?难不成只是本宫闲得无聊了,兜这么大个圈子哄在座各位姐妹开心?”

    “你……”她滞了一瞬,俄而冷笑道,“本宫怎知夫人你什么意思?夫人也休要在这里套本宫的话了;本宫不识得这东西!”

    “你不识得,晏然更不会识得。”宏晅静默道,“她方才也已说了,她是和朕一同去的长秋宫。如是带了东西要放进香炉,朕会不知道?”

    这话虽是在旁人听来算得公正,我却知是有意偏袒了。那日他独自在淑元皇后的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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