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在想,若我有狂刀苏孟,不,如今元皇仙尊的天资和刻苦,能早日证得法身,踏足地仙,成就天仙,这些事情应该就能避免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力至波澜才觉弱!
“应该就能避免了吧……”宋全略蹲了下来,抱着头,花白老人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喃喃自语,眼泪横流,“应该就能避免了……”
歌妓曲声一缓,低低唱道:
“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这是来自万界通识天地内的一首曲子,不知何人所著,很多典故亦无人知晓,但那种悲凉那种沧桑,那种浮华散尽,明月不变的感觉依旧让很多经历改朝换代又混得不如意者颇有同病相怜之意,于是流传了开来。
“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宋全略跟着低唱,嗓音沉哑,悲凉莫名。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哈哈大笑之声传来:
“我等世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庐阳宋氏又保存了诸多产业,何止日进斗金,而且门下子弟出众,将来无论走武举还是文举,都有出路,宋兄何必如此颓唐?”
宋全略望了过去,愕然道:“张元礼?”
来者正是自己年轻时的好友,陇南张氏的张元礼,如今他父亲尚存,因此并未成为家主。
张元礼看起来只得中年模样,呵呵笑道:“宋兄啊,这世道不由人,变不了天地就得变自身,君不见周郡王氏如今全力发展书院之业,以王载为总山长,专攻文武举之路,又复有显赫之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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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有的事永远不会有结局
“王载兄积累多年,一身浩然之气惊天地动鬼神,证道法身只是迟早之事,为何要操持俗物,不怕耽搁了修行吗?”宋全略收敛住了之前的失态,凄凉深藏,侧头看了歌妓一眼,让她退出房间并随手关上大门。
张元礼将冰蝉丝手套取下,悠闲放于桌上,一边给自己倒着无忧酒,一边呵呵笑道:“王家传承自仁圣,教化济世之事才是正业。”
“先前政事堂与朝廷被我等世家把持,普通人家并无多少机会,对书院等难免漠然,并不热衷,如今世事变迁,人皇治世,文举与武举并重,也就给了王家机会,王载做了总山长,对浩然之气的修行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而且据说还能搜集炼化些许道德之气和圣人之德,为法身奠定最雄浑的根基。”
他始终未能迈过第三层天梯,成为大宗师,一身“宇外炎阳篇”难以阳极阴生,交济调和,因此得经常戴着千年冰蝉丝及其他天材地宝制成的透明手套,中和体内炎阳之气,免得出了岔子,走火入魔。
宋全略闻言呆了几息,然后坐到了张元礼对面,斟了杯酒灌下,长叹一声道:“那一代人榜群星荟萃,王载兄虽然进过前十,但论天资机遇,与元皇、魔帝、太上神剑等都差之甚远,想不到他也快超脱凡俗,位列仙班了……”
“嘿,宋兄,哎,还是叫你全略舒坦,你啊,就是太心高气傲,太沉迷于宋氏过去的辉煌,一心想着证道法身,重振家族。才总是自责,总是触景伤情,失态人前,怕是连心魔都已经生出了吧。”张元礼旁观者清,正色劝了一句,“你看我。早早接受了现实,接受了陇南张氏只是普通世家的现状,从而帮助父亲充分利用家族过去的积累,发扬当前的资源,借助万界通识天地,创办了诸多商行,算是另有一番成就,过得有声有色,有滋有味。如今和你站在一起,简直是两代人!”
宋全略被张元礼说中心事,脸部肌肉微微扭曲,显露出痛苦的神色:“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人皇已然传说,再过几月,青帝将赐下封神榜,完成人道统天的伟业。到时候,星主雷神这一级数能不能敕封不清楚。至少星君真君少不了,大周的传说数量将有飞跃,你就算证得法身,不过区区人仙,又能怎样?能让宋氏回到当初政事堂成员,对天下大事有一定权柄的地位?”张元礼毫不客气泼了一盆冷水。
宋全略被说得脸色阵青阵白。好半天才道:“青帝不是还未赐下封神榜,指不定会有什么变故……”
“变故?当今诸天万界唯一行走于世间的彼岸大人物亲自出手,会有什么变故?”张元礼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全略。我们几家几派错过了最好的时代,没能在那时有人证得法身,如今已然被远远抛开,难复旧观,不是靠你一个人就能追上的,这得家族齐心协力,一代又一代的奋进积累,才有机会。”
宋全略脸色一正,沉声问道:“元礼,此言何意,该怎么做?”
张元礼手中的无忧酒咕噜冒出气泡,竟已被煮沸,他一脸郑重道:“放弃骄傲,认清现实,按照人皇定下的规矩奋进,家中子弟武道品性皆忧者参加武举,擅长庶务为政的专心文举,然后从剩下选拔贤才,经营家业,不坐吃山空,如此一代又一代地积累下去,庐阳宋氏于朝中又会生出人脉,将来终究会有杰出子弟身居高位,会有立下功劳,得封土地城隍等神职者。”
“只要坚持不懈,家风不坠,总有子弟自证传说或者得封星君的机会,有让宋家重现辉煌的机会,比起那些出身平凡者,甚至普通世家和小门小派中人,我们有神兵镇压,有阅历足够的长辈,有各种天材地宝资源,有矿藏药园灵泉田地等,还怕争不过他们?”
“例外肯定会有,但总体大势不会变!”
宋全略看着张元礼定定出神,许久才摇头苦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一直自负,心里颇有些看不起你,谁知你比我想得透彻,做得踏实。”
“嘿嘿,这番道理说来容易,经历过辉煌的我们却容易被以往遮眼,视而不见,我也是遇到了王思远王兄,得他提点了几句,才豁然开朗,规劝了家父。”张元礼笑眯眯说道。
“王思远王兄?”宋全略愕然开口。
张元礼点了点头道:“对,当年的‘算尽苍生’王思远,让江东王氏败落的那个不知天才还是疯子的家伙!”
“他证道法身后便消失于世间,想不到还活着……”宋全略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张元礼微微皱眉道:“我遇见他时,他除了病色依旧,其余都很好,告别之际,说是要去做一桩疯狂之事,若是失败,身死道消,如果成功,将能真正地‘算尽苍生’。”
“后来呢?”宋全略下意识追问道。
张元礼摇了摇头:“后来再没有见过他,亦没有听闻他的蛛丝马迹……”
宋全略沉默片刻,眼角皱纹忽地展开,轻笑道:“你远从陇南而来,没有用万界通识符交流,恐怕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哈哈,为了一桩生意。”张元礼大笑道,“我可不敢欺瞒你,挡不住后土生死剑与厚德载物刀啊!”
说到这里,他脸色一正:“九叶返阳草只长于靠近南荒的南州与桓州,是炼制延寿丹药的不错材料,南州之货向来被你们庐阳宋氏把持,而桓州经过这些年的衍变整合,最终统属于邑城唐家,他们不想与全略兄你们家无谓争锋,又恰好有桩生意涉及我家,因此请小弟前来做个说客,希望大家将九叶返阳草及相应丹药的生意拿出来,重新组建一个商号,并以你家为尊。”
“当然,我家也想掺合一脚。”
宋全略沉吟了一下道:“邑城唐家之前名不见经传,背后到底是哪家哪派?”
“嗯,周郡王氏和浣花剑派对邑城唐家都多有照拂。”张元礼坦然直言。
宋全略想了想道:“那请唐家的客人进来吧,面对面谈一谈。”
张元礼抚掌一笑,站起身来,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片刻之后便与一位宫装美妇联袂而入。
“这位是唐家家主唐明月唐仙子。”张元礼介绍道。
唐明月保持着年少时的明眸皓齿,但多了岁月积淀的成熟与典雅,眼角细微的纹路更让她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风韵,闻言行礼道:“见过宋家主。”
宋全略深深看了她一眼,感慨道:“邑城唐家之前默默无闻,名不出桓州,却在唐仙子手上异军突起,急剧壮大,宋某委实佩服。”
这句话有感而发,说得诚恳动人,竟让唐明月一时触动,百味杂陈。
自己接掌唐家时,何止名不出桓州,离开周郡已是少有人知,这么多年苦熬,算是遇到了好时候:外景前魔帝遍传星火,让自己能修炼绝世功法,夯实根基,顺利突破至外景,及至势力需要扩张,又莫名其妙得到周郡王氏和浣花剑派这两个桓州庞然大物的帮助,奠定了家业,人皇设立封天台之后,神道监察各方,大周规矩深入了豪族门派,又让自己少受了诸多阴毒手段。
这几十年里,自己为了唐家殚精竭智,其中辛劳不足为外人道也,就算如今儿女双全,家事美满,也常常有半夜惊醒的时候。
当然,唐家的兴盛自嫡亲兄长归来开始,但他再次离开后,却彻底消失于了人间,像是从未出现过。
自己寻觅了几十年,终于放弃,同时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的事情永远不会有结局,有的疑惑也永远不会得到答案。
带着这样的情绪,唐明月坐到了侧方,正色与宋全略讨论起九叶返阳草之事。
天下变动,大势更改,有家族沉沦,自也有家族兴起!
一如神都苏氏。
顾长青作为当今大周六扇门三十六神捕之一,算得上位高权重,而且本身也是积年半步,又背景深厚,让属下的捕头们不敢有丝毫不敬。
“顾神捕早。”一位金章捕头看见主持神都地域六扇门事宜的顾长青过来,忙拱手行礼。
这位爷向来嫉恶如仇,在他面前,可不能有什么错处。
顾长青微微点头,脸上带笑:“今日照常行事,有异常用万界通识符联络。”
说完,他走出昔日的六扇门总部,往神都苏氏的祖宅行去。
顾神捕居然这么早就走了……那位金章捕头目瞪口呆。
听说苏夫人新近诞下女孩,原来真有此事……
顾长青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入府进院的路上亦没有丝毫消退。
他刚抱起那可爱的女婴,回首与妻子苏子悦说着闲事,五六岁的长子顾苏同就跌跌撞撞跑了进来,一脸疑惑道:“娘亲,娘亲,我有件事问你。”
为了苏子悦平稳迈过第二层天梯,他们最近十年才开始考虑后代的事情。
“什么事?”苏子悦浅笑摩挲着儿子的头顶。
顾苏同皱眉问道:“他们常说我舅舅怎样舅舅怎样,可我舅舅不是一直在家吗?”
顾长青一边哄着女儿,一边听着妻子语带笑意说道:
“他们指的是你二舅舅……”
“他啊?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绝世无双的大英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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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皇治下,皆是王土
顶天立地、绝世无双的大英雄……听到妻子的形容,顾长青忽然一阵恍惚,眼前仿佛又出现了莽莽戈壁,飞沙走石,而那一袭灰袍的沙弥情义之所至,虽千万人亦往矣。
往事回首,历历在目,曾经的意气风发,侠肝义胆,过去的痛苦煎熬,仇恨自责,于顾长青心头缓缓流淌而过,像是已经隔了漫长的岁月,可以较为平静地注视着它们了。
不是,不是“像”,是确实,当初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初生牛犊离开瀚海戈壁已经好几十年了,对普通人来说,几乎能从新生到凋亡!
时光荏苒,总是催人老,总是让人喜欢回忆……
如今的自己,地榜前列的大宗师,六扇门执掌中州的神捕,位高权重,而且还有人皇亲自赐予的“太上九天真王使者神箓”,一经运用,立刻便能得封天台临时敕封和大周龙气加持,短暂获得仙公仙伯级的地仙力量,于江湖之中端得少有抗手,日后若是武道不通,人皇已然暗示自身可以转走神途。
这样的重视,虽然无人明言,但自身很清楚,依旧缘起当初的小沙弥,如今端坐昆仑山玉虚宫的那位……
就在顾长青陷入回忆,恍惚摇着女婴时,身上的万界通识符忽然发出异响。
“顾神捕,有件事情需要您做决断。”一位金章捕头的声音传出。
“何事?”顾长青收敛思绪,沉稳问道。
金章捕头原原本本回答道:“浣花剑派两位真传弟子今日当街杀人,虽有情由,但亦得交给刑部裁决,如今已然确定了他们的落脚之地,不知是否该上门拿人。毕竟是浣花剑派的真传弟子……”
真传弟子乃一大门派的核心成员,对付他们就是在对付所属门派,而浣花剑派于原大晋诸州声名显赫,金章捕头循着旧例,一时有些迟疑。
虽然浣花剑派在当今天下翻不起一点浪潮,但想办法报复经手者还是有能力的。
顾长青因着当初之事。一向嫉恶如仇,沉声道:“国有国法,岂能因门规家矩而废?人皇治下,皆是王土,浣花剑派的掌门都得遵守律法,何况两名真传弟子?你派人直接上门,缉拿要犯,送往刑部,相信浣花剑派本地主事能够理解。”
在六扇门发展成庞然怪兽之前。高览做了分拆,将审讯审判和看管犯人的部分剥离了出来,以六扇门出现前的刑部为名。
“属下遵命。”金章捕头恭声回答。
有了这次请示,浣花剑派就算埋怨,也怪不得自家,黑锅已经被顾神捕背上了,以他的实力和背景,谁又敢找他的麻烦?
顾长青不是不明白属下的小心思。但身为上司,身为负责中州的神捕。背锅责无旁贷。
他中断了联系,看见夫人唐子悦的目光望了过来,于是微微颔首道:“六扇门内一点小事,不用在意。”
唐子悦浅笑回应,突地皱起黛眉:“西边顾家堡又有来信,希望你能回去看看……”
她话音未落。顾长青斩钉截铁道:“不用理会!”
唐子悦没再多言,低头摸着顾苏同的小脸蛋,笑眯眯道:“爹爹新得了一坛百年陈酿的无忧酒,让你过去品一品。”
她虽然改回了唐姓,但多年养育之恩哪能忘怀。依旧尊苏离为父,以苏氏祖宅为娘家,常回来居住,同时亦每年带孩子去少林寺拜见玄悲。
顾长青点头吐气,刚才内心的躁动烟消云散,这才是自己的家,自己的人生,西边的顾家堡于自己再无关联!
…………
假山青苔,水滴徐落,浣花剑派的院落总是有着诗情画意。
“六扇门的缉拿文书已经送到了门口。”一位着锦袍的二十岁出头胖子愁眉苦脸看向对面的长辈,“穆师叔,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跟着六扇门走,你们的事情自有刑部裁决,我会请人帮你们申辩情由。”说话的是位容颜精致而大气的女子,做姑娘打扮,藕裙素雅,清爽自然,正是如今浣花剑派最有希望成就法身的穆云乐。
“哼,恶少当街调戏良家女子,死有余辜!六扇门莫非要助纣为劣!”小胖子旁边的披发年轻人咬牙切齿道。
穆云乐似笑非笑看了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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