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于九天4 兴衰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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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于九天4 兴衰与共-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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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深深陷在柔软锦被中的人,却仍未醒。安安静静仰躺在床上,长长睫毛覆盖在眼上,直挺的鼻子和俊美轮廓在焚香的笼罩下有点朦胧,显出醒着时极难看见的乖巧。 
右手从锦被中伸出,宽大的长袖被掠到手上臂处,露出白皙的肌肤,苍白滑腻中,有几道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伤痕,看得人暗暗心疼。 
一名老者,正坐在床前,将手指轻轻按在昏睡者的手腕上。 
妙光身着一袭华丽贵重的彩衣,脸上却忧心忡忡,轻声问道:〃异人师父,怎么样?〃 
〃公主莫急,待我再探。〃 
这位老者,正是教导离王若言药术的奇人,他自称异人,平日隐居在离国偏僻之地,这次,却被若言王令紧急召到都城。 
妙光知他医术厉害,不敢打搅,只好忍住不作声,频频把视线投到床上人的脸上。 
异人探了半天脉息,皱眉沉吟,忽然伸手掀开锦被,将病人的衣襟解开。一片暗红的伤痕,出现在漂亮的胸膛上。 
〃唉。。。。。。〃他轻轻叹气。 
妙光脸色急变:〃师父为何叹气?难道鸣王他。。。。。。他。。。。。。〃她年少老成,极少失了分寸,不料遇到凤鸣,十次倒有九次不知所措。 
凤鸣被俘送回都城已经七天,仍沉睡不起,再这样下去,只怕活不了多久,怎不心焦? 
〃鸣王胸有撞击痕迹,内伤未愈之时连遭大变,心神耗损,后悲切交加,偏偏没有发泄出来,导致郁闷在心。本来忌水,他反而跳江逃生,跳江后已元气大伤,又在这个时候中了迷药。〃异人摇头:〃其中种种分开来,每一种我都可以随手解救。可混到一起,病中加病,要救他何止难上千倍?〃 
〃难上千倍也要救,〃身后忽然有人沉声说话。 
妙光回头,连忙行礼:〃王兄。〃 
异人也站起,对若言微微一躬:〃大王。〃 
若言缓缓踱前,锐利的目光扫在凤鸣脸上,低沉地道:〃鸣王身份微妙,于我离国大业极为重要,你一定要救他。〃 
异人摸着花白胡子,沉吟半晌:〃我试一试吧。〃 
妙光大喜:〃谢谢师父。〃 
〃救治需安静,请大王和公主暂离,留我静心施展。〃 
屏退众人,异人从木箱中取出一个长形布包,布包展开,露出一排一排闪着寒光的银针。 
灵活地拈起一根,熟练地往凤鸣身上扎下。 
沉睡多日的凤鸣,第二天终于在异人的银针下醒来。看见颤动的睫毛,一直站在旁边的妙光不由低声惊叫起来:〃鸣王?鸣王醒了?异人师父果然厉害。〃 
异人摸着胡子微笑,又提醒道:〃醒虽醒了,但鸣王受伤过重,随后的调理才是最重要的。〃 
乌黑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在睁开的瞬间,流露出小鹿般的胆怯。 
若言一直坐在床边,此刻猛一倾前,挑起凤鸣下巴,沙哑笑道:〃鸣王别来无恙?让本王好等。〃 
男人的力道让凤鸣皱眉,他困惑地转头,似乎弄不清自己的处境。 
〃容恬。。。。。。〃 
〃容恬?〃若言轻笑:〃不用耗费心神找容恬,他被我乱箭射死,尸身大概已腐烂在激流之中。〃 
凤鸣霍然震动,仿佛此刻才认清面前何人,宝石一样的眼睛瞪着若言,许久才轻轻摇头:〃我不信。〃 
若言目光锐利如针,直视凤鸣,冷冷道:〃等我将他发臭的尸身找到,你自然就信了。〃 
凤鸣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怔怔看着若言。容恬处境危险他早就知道,如今听若言亲口证实却又是另一番滋味。他咬着下唇,直勾勾盯着若言,仿佛要在若言脸上盯出一个洞来,身躯停止了颤抖,僵硬如石。 
空气凝重起来。 
凤鸣一声不吭,连一点哭闹的痕迹都没有。 
妙光和异人相视一眼,都深觉不妥。 
若言也察觉有异,将凤鸣从床内侧拉到身边,抓住他的手腕居高临下道:〃哑了?〃 
凤鸣手腕被他抓着,也不反抗,仍是怔怔发呆,隔了片刻,眨眨眼睛,似要开口说话,发紫的嘴唇一张,竟〃哇〃一声,吐出一口暗红的血来。 
若言吃了一惊,连忙放手。妙光掩住小嘴惊呼出声。异人眼睛猛然一睁,大叫一声:〃不好!〃扑到床边,忙取出银针施救。 
凤鸣却已昏了过去。 
银光连闪,不断扎在凤鸣手上身上,异人不敢有丝毫大意,汗珠密集地覆盖额上。 
妙光探头看看他们,回头看环手在旁的若言一眼,愁道:〃王兄何必气他,异人师父说了,鸣王体弱,就如已经快散架的小船,禁不住一点风波。〃 
若言也盯着床上的凤鸣,冷冷道:〃要不是你无用让他跑了,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妙光滞言,低下头去。 
异人在凤鸣身上忙了半晌,方停顿下来,深深吸气。 
〃如何?〃若言在身后沉声问。 
异人转身,举手用袖子轻轻拭去额头的汗,叹道:〃急怒攻心,差点无力回天。大王若想保住鸣王性命,万万不可再如此。〃 
若言黑着脸:〃我不许他死,他就死不成。〃稍稍皱眉,走前坐在床边,大手抚过凤鸣安静的侧脸,问道:〃他什么时候醒?〃 
〃很快会醒,〃异人答道:〃但他身体虚弱,兼之受激过甚,醒来后会如何,不敢随意猜测。〃 
〃嗯,我知道了。〃若言点头,冷然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大王。〃 
〃王兄。。。。。。〃妙光走到门前,还是放心不下,转身低低唤了一声,瞅一眼若言直挺的背影,又把话咽下,幽幽叹气,走了出去。 
两旁侍女,静静退下,将宫门掩起。 
焚香还在静静燃着,为寝宫带来一阵悠远缥缈的幽香。若言坐在床头,盯在凤鸣脸上的目光充满王者的掠夺和凌厉。 
很难解释自己的感觉。 
仇视和利用、欺骗和强迫、诡计和阴谋,这些复杂但对于王室成员来说如家常便饭的东西,很难直接套在鸣王身上。 
〃容恬对你真不错。〃渐渐地,阴沉的脸上曲线变得柔和。若言有着男性粗犷英俊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你对容恬也不错。〃 
他叹了两声,修长手指灵巧地解开凤鸣的衣裳。 
带着伤痕的身体袒露出来,若言赞赏地凝视着,目光有如实物一样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这具身躯。 
他脱下王袍,在凤鸣身边躺下,长臂一伸,不勉强地将凤鸣慢慢搂到怀里。 
〃侧有美人,君王之福。〃若言斜眼看看凤鸣乖乖的睡相,笑着喃喃:〃容恬深情,难道我就不及?他已死了,你除了我,还能选谁?〃 
闭目,在离国独有的焚香中入睡。 
清晨时,怀中人微微动了动。 
若言有着和容恬不相上下的警戒,猛然睁眼,对上睡得正香的凤鸣。凤鸣似正在美梦之中,唇边含笑,身躯不时微微动弹,偶尔皱眉,仿佛梦中被人打搅好事。 
若言不作声,静静凝视。发现凤鸣皱眉之时,会无意识地将头往自己怀里挤,就如刚刚出生的小猫一般,可爱到了极点,柔软的发丝拂到若言下巴,痒痒的。 
〃咳咳。。。。。。〃 
刚要伸手抚摸柔美的脸蛋,凤鸣却又在怀里咳嗽起来。他犹在梦中,眼睛一直闭着,咳了几下,唇边的笑意收敛,眉头开始拧起,象从美梦跳入恶梦。咳嗽还不曾停止,一声一声渐渐急促,额头开始渗汗。 
〃鸣王?鸣王?〃若言轻轻叫了两声,心里忽然泛起不可思议的温柔,伸手在凤鸣背上轻拍。 
凤鸣越咳越急,睫毛颤动片刻猛然睁眼,乌黑的眸子对上若言。 
若言暗自警惕,立即收起刚刚浮现的一丝温柔,冷冷看他。 
凤鸣却似乎还没有清醒,迷朦的眼睛眨着,痴痴凝视若言片刻,忽然露出炫目的笑容,轻道:〃你回来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声音就如仍在梦中一样朦胧。 
若言一愣。 
凤鸣呢喃着,把头靠在他怀中,眼睛闭起,仿佛到了世上最温暖的地方。若言让他自动靠近,贴在自己胸前,只觉四周出奇安静,心跳异常大声。 
他沉吟不语,待伸手去探凤鸣的鼻息时,发觉他又睡着了。 
凤鸣靠着的姿势让若言极不舒服,他却没有挪动,反而尽量就着凤鸣的位置。寝宫寂静无声,屋角处长燃的焚香闪着星红数点。若言就着窗外隐隐透过的月光,无声看着凤鸣熟睡的面容,不知不觉,竟过了几个时辰。 
天,已亮了。 
若言在天亮时起床,他把凤鸣的头移回枕上,手一遍一遍掠过凤鸣的发尾,当发现自己不舍时吃了一惊。 
〃好好看着,一有动静立即来报。〃吩咐了侍女,才离开寝宫处理国事。 
容恬虽然死了,但他为离国带来的麻烦,还远远没有解决。这些年来隐隐压制的叛党,借由这次动乱活跃起来,想到这点,若言就恨不得容恬没死,那样就可以把他抓来好好折磨一番,以泄心头之恨。 
可惜,容恬是他亲手射杀的。他记得容恬在马上飞奔,箭一支一支射在容恬背上,地上流下一道血红轨迹,到激流尽头,骏马人立嘶叫着停下,容恬已无路可去。 
〃西雷完了。〃他轻笑着,弯弓达箭,对准容恬。 
容恬勒马回头,他身后,是轰鸣激流,面对的,是若言的弓箭。容恬不愧是和若言齐名的人,不愧是西雷王。他眼中没有丝毫惧怕,只是开口说了一句话。 
他的声音,淹没在轰鸣流水声中。但若言却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要伤害我的凤鸣。〃容恬最后说的是这句:〃你要得到他,就不要伤害他。〃 
若言在瞬间震了一下,弓箭飞出,本应射在容恬胸口却偏到肩下。容恬从马上悲壮地跌落激流,鲜血飞溅,黄土地上,留下那片美丽盛放的血花。 
土月族附近的那道激流不但急,而且多与地下河流相通,若言下令士兵连绵十五里搜查,始终无法找到容恬尸体。 
但,他必定死了。无人可以受这样重的伤跌下激流而不死。 
回到寝宫,异人已经来了,在与寝宫相通的侧屋中亲自熬药。 
凤鸣还没醒,沉沉躺在锦被中。 
〃醒了没有?〃 
侍女忙回道:〃鸣王一直在睡,不曾醒来。〃 
沉睡的凤鸣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若言无声坐在床边,又开始不由自主地伸手碰他。 
俊美的脸,直挺的鼻,和苍白的唇,都让指尖眷念。 
终于,凤鸣醒了,低低呻吟一声,仿佛从梦中醒来是一件困难的事。寝宫中的人都屏息等待。于是,那双漂亮的眼睛睁开,无论何时,里面的光芒总叫人惊叹。 
〃鸣王醒了?〃 
凤鸣的表情比昨日更困惑,若言耐心等着他反应过来。乌黑的眼眸中盛满迷惘,凤鸣转头,看见刚刚进了寝宫的妙光,眼中亮了亮:〃秋篮,怎么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他向妙光伸手,口里却喊着秋篮的名字。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妙光停下脚步,疑惑地瞪着凤鸣。 
她小心喊了一声:〃鸣王?〃 
凤鸣皱眉道:〃你站这般远干什么?容恬呢?〃 
〃我。。。。。。〃妙光惊讶之余反应过来,眼珠一转,试探着走近,露出笑脸:〃我没有站远啊,鸣王,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凤鸣左右看看,笑起来:〃秋篮你真是胡涂了,居然连太子寝宫都不认得,亏你还在这里呆了这么些年。难道是昨天烤鸭子,炉火把你烤胡涂了?〃 
妙光与异人交换目光,异人微微摇头,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意思说凤鸣可能神智不清了。 
〃准备好了没有?〃凤鸣又问。 
妙光脸色古怪:〃准备什么?〃 
〃今天出宫审视梯田啊,你怎么搞的,一大早什么都糊里糊涂的。〃 
〃哦哦,是,是。〃妙光连忙顺着改口:〃可是大王有令,今天不可以出宫。〃 
〃为什么?〃 
〃因为。。。。。。因为。。。。。。〃妙光一时想不出理由,脑里念头直转。 
凤鸣脸色一变,拔高声调道:〃我知道了,那个天下第一美人要来对不对?容恬一定陪她去了,还不让我知道。〃 
他激动起来,连连咳嗽几声,吓得妙光连忙帮他拍背,摇头道:〃不是不是,大王才不理会什么天下第一美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尴尬又担心,频频望向异人求救。 
异人取了纸笔,写下几个大字展给她看………极险之时,能哄就哄。重回现境,恐生不测。 
凤鸣茫然抬头:〃容恬在哪?〃他眼中波光闪闪,似乎已经湿润,忽然皱眉,怔怔地喃喃道:〃容恬不在了,有个男人说容恬已经不在了。是谁?是谁说的?〃 
众人大惊,生怕他立即想起容恬已死。 
妙光忙道:〃大王立即就来,他处理了国事立即过来。〃 
〃你骗我,他一定是去见那女人。〃凤鸣却低吼一声,目光四处怯怯张望,仿如失去倚靠的孤儿般,竟哭了起来:〃容恬,你在哪里?〃 
若言一直默默在旁观察,忽然心中一动,沉声道:〃我在这里。〃一把将凤鸣从妙光手中接过,轻轻搂着,拍着凤鸣的背,对妙光使个眼色,笑道:〃我好端端的,谁说我不在了?那个天下第一美人也没有你好看,我不会去见的。〃 
妙光道:〃鸣王你看,大王已经来了。你再哭,他就要笑话你了。〃 
凤鸣果然上当,收了哭声,伏在若言怀里揉揉眼睛,不好意思道:〃谁哭了,一定不是我。〃 
〃好好,不是你。〃若言笑。 
异人熬好汤药,送上来。若言接过:〃凤鸣,来,喝药。〃 
凤鸣瞪大眼睛:〃我为什么要喝药?我病了吗?那个毒还没有解吗?不不,我不要中毒!〃他露出害怕神色,又缩在若言怀里。 
若言与妙光对看一眼,都不约而同想起浮岩之毒。 
若言哄凤鸣:〃你乖乖把药喝了,毒就可以解了。〃 
凤鸣愁眉苦脸看着若言,似乎真的分不清若言和容恬的模样,撒娇道:〃只喝一半行不行?〃 
〃不行。〃 
一轮哄劝威逼,总算让凤鸣将汤药喝下,又沉沉入睡。 
若言看着凤鸣安睡,皱眉不语。 
异人小声道:〃看来鸣王刺激过甚,已经神智不清。〃 
妙光问:〃可有根治的方法?〃 
〃神智混淆,是最难治的毛病。〃异人一脸无可奈何。 
若言为凤鸣盖好被子,站起来,沉吟片刻,沉声问道:〃我只想知道,可有办法验证他是否真的神智不清?他向来诡计多端,我们不得不小心。〃 
妙光诧道:〃他病得如此重,还能假装?〃 
异人摸摸花白胡子,摇头道:〃神智方面的病极难入手,鸣王是否真的神智不清,实在没有可以肯定的方法。但有一事,请大王注意,如果鸣王是真疯,那检验只会让鸣王受到刺激;如果鸣王是假疯而被大王立即拆穿,鸣王恐怕会生起其他顽抗念头,如此一来,可能会使鸣王的伤势恶化。〃 
〃这就是说,无论如何,当前都是保持这种模样最好?〃妙光担心地看看凤鸣,抿唇道:〃王兄,就让鸣王把你当成容恬,那不挺好?〃 
若言不知想起什么,哼了一声,低头审视凤鸣的睡颜片刻,舒出一口长气,点头道:〃我明白了,暂且就这样吧。真疯也好假疯也好,他反正逃不出我的手掌。〃 
〃西雷失去大王,太后勉强支撑。只要等王兄做好准备,就可以挟鸣王讨伐西雷。离国兵强马壮,鸣王又在我们手上,西雷一定会人心溃散,尽早投降。〃 
〃不错,只要鸣王在手,西雷已是我囊中之物。他这个模样,说什么也比清醒时要死要活的模样好多了。〃若言微笑。 
于是,离国中多了一个身份贵重的囚犯,大王寝宫中多了一个住客。 
凤鸣时好时坏,好的时候静静坐在寝宫角落,可以认出妙光不是秋篮,若言不是容恬,俊美的脸上一派小动物般的警戒,恶狠狠瞪着每一个靠近的人,只要他是清醒的,就别指望可以不用武力使他吃饭喝药。 
所以,若言更喜欢坏的时候。 
坏的时候,妙光成了秋篮,若言成了容恬,凤鸣会笑眯眯地在院前晒太阳,和若言说点毫无意义的胡话,苦死人的药,只要哄一哄,凤鸣还是会喝的。 
〃秋月秋星呢?〃凤鸣在若言怀里焦躁地问:〃你说她们干活去了,怎么这么久还不曾回来?〃 
若言亲他仰起的脸蛋一下,笑道:〃她们要干很多活。〃 
〃我不信,一定是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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