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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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2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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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越摇了摇头,“葛逻禄人迟早会来。不过我估计他们并不知道我们也在。”
  一路行来,他们十分谨慎,多派斥候沿途探察。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他们,而现在却突然杀出五千葛逻禄人骑兵,唯一的解释就是葛逻禄人冲着这两支商旅而来。
  郭牧却没有注意这些细节,他心乱如麻,他不仅仅是担负二十万斤官银安全,更重要是两个客人,临行时大将军再三叮嘱这二人身份特殊,要让他好生照顾,可现在葛逻禄人居然杀来了。这是从来未有过的事,怎么偏偏他就遇上了?
  郭牧看了看不远处兀自热闹地商旅,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他急对韩越道:“如果我们急走,或许能避开葛逻禄人。”
  韩越微微点头,“我也有这种打算。”
  忽然,一个声音旁边传来,“郭参军、韩将军,不知我能否插一句话。”
  两人吓了一跳。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崔、施二人,他们其实一直就在不远处,崔曜发现了斥候地惊惶和韩越地紧张,便要上前询问,却正好听见了他们地****。
  施洋仍然保持着沉默,崔曜却拱手上前笑道:“葛逻禄人袭击了商队,必然也会知道我们,我们一样跑不掉,与其被他们追杀。不如临机处变。”
  “你是大唐军人。你的刀是装饰品吗?”从来没有说话的施洋突然开口了,他这句话是直接送给韩越。
  韩越感到一阵羞愧。他是大唐军人,而且是身经百战的大唐军人,却被一个少年夜色遮住了他火辣辣的脸庞,他挺直了腰,沉声应道:“我并非想逃,只是想派人护送你们先走。”
  “我是天骑营地伍长,临战脱逃要受军法处置。”施洋取下了背上的钢弩,异常迅捷而熟练地上了一支弩箭,果断地说道:“若战!我愿接受韩都尉的指挥。”
  韩越惊讶地看了一眼,他忽然感受到了眼前这个少年军人的果断刚毅,他肃然地点了点头,“好!我愿与你并肩一战。”
  “我也有留下的理由。”旁边的崔曜接口笑道:“假如护送我走,会分散唐军本来就有限的兵力,再者,若葛逻禄人包抄,那我反而会更加危险,所以我还是留下好,我也练过弓马,自信能够自保,说不定还能做个谋士。”
  “好吧!你也留下,咱们好好教训一下这帮豺狼。”韩越被二人的从容和自信感染了,对方只来了三千人,自己未必不能抵挡,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向郭牧望去,他才是最后的决定者。
  三人默默地注视着郭牧,等待着他地决定,这时,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勇气忽然涌进了郭牧的内心,他地胸中燃起了为国家报效的渴望,这一刻,他的新婚娇妻也被抛在在脑后,他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字一句道:“这一战我们打!”
  两名商队的头领脸色惨白地听完了郭牧的通报,葛逻禄人要来袭击他们,那是比野狼还要凶残百倍的民族,他们所过之处,一切都荡然无存。
  “我们向大唐帝国缴了税,你们会保护我们的,是吧!”康国商队首领首先反应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可是大唐的骑兵队,他用结结巴巴地汉语表述了自己的愿望。
  波斯商人也能听懂一些汉语,可是他不会说,他双掌合什,用祈求地目光望着这位年轻的大唐官员。
  “我们既然遇到一起,就应该同舟共济、共度难关。”郭牧诚恳地向他们讲述了唐军的策略,最后道:“虽然你们将有些财物上的损失。但我们会帮你们补回来,怎么样!愿不愿意一齐干?”
  两个商人首领面面相视,他们不想干,可是,他们似乎已经没有了选择。
  西方的半轮明月已经被一块巨大地乌云吞没了,大地上一片漆黑。远方可以隐隐看见轮廓的乌兹曼山也消失在黑雾之中。
  一支黑色的军队如水银泄地从高岗上席卷而下,直向三里地外地金龙道狂驰而去,这是一个葛逻禄三姓中谋剌族的一个部落,严冬的提前到来扼断了他们牛羊过冬地草料,他们只能南下谋生,但葛逻禄人天性的贪婪使他们不仅看到了肥美的草原,更看到了一队队满载货物和金钱的骆驼商旅,早在吐蕃人占领安西时,丝绸之路被迫北移。那时的葛逻禄人便是丝绸之路上的一群恶狼,屡遭粟特商人地憎恨。
  但多年前北**地一场恶战,使葛逻禄人陷入低潮。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葛逻禄人地少年开始长大了,葛逻禄人的爪子又再次锋利起来。
  率领这支军队的首领是便是他们地酋长,名叫达布尔,他们军民一体,闲时为民、战时为军,家家户户都有盔甲和战刀,他们所有的家财,粮食、金银、奴隶、瓷器、绸缎都是靠抢来。这就是形成了葛逻禄人贪婪的本性。
  达布尔阴冷的目光已经看到了一里外的营帐,听见了商人们焦急的呼唤声,驼铃声在风中远远送来。
  “杀!”他一声嗥叫,锋利的战刀在黑暗中划过,数千葛逻禄骑兵疯狂起来,他们没有时间打扫战场,更不会把战利品拿出分享,自己所抢就是自己的财富,骑兵阵型散了。三千人仿佛滚滚而来的洪流,瞬间便扑到了扎营处,商旅已经骑骆驼逃离,满地都是丢弃地货物和箱子,葛逻禄人疯狂地劈开箱子哄抢,一匹匹厚实的棉布、精巧的萨珊银器、来自西方的玻璃器皿、还有一袋袋大食的金币,丢弃在无数的砖石之中,葛逻禄人***了。
  忽然,有人惊叫起来。地上的许多长条型的东西不是砖石。竟然是一块块银锭,每一块少说也有二十斤重。分布在二、三里长的河滩上,天降横财,葛逻禄人贪婪地本性被彻底地激发了,他们忘记一切,跳下战马在河岸边寻找,将一块块沉重的银锭塞进怀里、塞进皮囊中,队伍越拉越长,两三里的河边布满了探宝的葛逻禄人。
  酋长达布尔抢得了两袋大食金币和五把萨珊银灯,随着银锭被发现,他也投入了疯狂地收罗之中,他已经抢到五锭银块,重达百斤,他的马几乎都驮不动了,这时,他开始有些回味过来,这些商人带这么多银锭来做什么?而且都是尚未精炼过的粗银,这些粗银应该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将一块银锭翻过来看,上面果然铸有一行字,借着火把,他看见了一个唐字。
  “不好!”达布尔大吼一声,“快上马!快上马!有唐
  但是已经晚了,黑暗中一支唐军无声无息地杀来,箭如雨发,密集地射向河边的葛逻禄人,中箭的哀叫声顿时响成一片,唐军的骑兵雷霆万钧般冲过来了,俨如一条奔腾地洪流,他们一队队在河岸边疾驰,手中地战刀在葛逻禄人劈砍,河岸上的战马四散惊逃,他们地主人在后面拼命追赶,但随着一队唐军骑兵的冲过,人头滚滚落地。
  骑上马的葛逻禄人开始撤退,但他们心已胆寒,多年前唐军在北**已经把他们杀破了胆,很快,撤退变成了溃退,他们四处逃窜,扔掉沉重的银块、扔掉碍事的棉布,恐惧地号叫,发疯似的狂奔乱跑,很快便被唐军斩落在马下,倒地死去。
  月亮出来了,清冷的月光下,沿河一带已经宛如人间地狱,尸横遍野,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到处都是葛逻禄人的人头。
  此刻的战场已经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唐军训练有素、阵型整齐,一千人分成十队,摧枯拉朽一般将葛逻禄人杀得七零八落,尤其是一个极年轻的唐军,他手执钢弩,骑射极为熟练,每一箭射出,必然有一个葛逻禄人惨叫着倒下,片刻时间,便射死了四五十人。
  “厉害!”都尉韩越见施洋如此神勇,惊得吐出了舌头。
  施洋已经射光了两壶六十支弩箭,他将钢弩背起,横枪马上,冷冷地寻找着大的猎物,忽然,他看到了,十几名葛逻禄骑兵簇拥一个首领模样的男子向东北方向逃窜,他一纵马追了上去,韩越怕他有失,连忙率领一队唐军紧紧跟随。
  施洋的马是一匹阿拉伯马,速度极快,仿佛腾云驾雾一般,片刻便赶上了敌酋,他所追击的人正是酋长达布尔,达布尔仓惶而逃,他听见后面有马蹄声追来,忍不住偷偷向后瞟了一眼,见只有一名唐军士兵,他立刻停住战马,对周围人喝道:“杀了他!”
  十几名葛逻禄人一拥而上,施洋毫不畏惧,他利用马速极快的优势,枪挑刀砍,顷刻间五名葛逻禄骑兵翻身落马,这时,韩越已经率人追了上来,另外几名葛逻禄骑兵见势不妙,皆大喊一声,转身便逃。
  这时,达布尔已经逃出五十步外,人影已经模糊,施洋一摆手,止住了要追击的唐军,他接过一把弓,从地上挑起一壶箭,抽箭搭弓,弓弦渐渐拉成了满月,他手一松,一支箭脱弦而出,如闪电般划过夜空,竟一箭射穿了达布尔的脖子,达布尔手抓住透脖而出的箭杆,慢慢从马上栽落下来。
  天渐渐地亮了,唐军骑兵护卫着银车队已经走出了十里之外,两支商旅紧紧地在后面跟着他们,远方,葛逻禄人被焚烧的尸堆仍然在冒着滚滚黑烟,****的无情杀戮,三千葛逻禄人只有一百多人逃回北方,没有一个战俘,全部被唐军杀死,在功劳簿上,施洋更是以杀敌六十七人的辉煌战绩荣登榜首。
  此刻,这位年轻的骑兵正低着头一言不发,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大事,又走了数里路,前方的真珠河大桥已经清晰可见。
  “我决定留在碎叶!”施洋终于说出了他最后的决定,他抬起头注视着崔曜,用他从未有过的坚定语气道:“请转告皇上,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崔曜忽然理解了他的决定,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保重!”
  施洋也笑了,这一丝笑容是如此灿烂,就仿佛初升的朝阳,他调转马头,猛抽一鞭,向碎叶城方向疾驰而去。
  渐渐地,他背影消失在一轮刚刚冒出地平线的红日之中,所有的人都呆呆地望着他英姿勃发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向他举手道别。
  第三章 迟到的朝觐
  长安,入冬的第三场大雪已经下了一夜,空中寒冷刺骨的雪花被疾风吹成长长的细线,街上铺满了雪,就仿佛铺上一层冰冷、柔软的地毯,它被车碾、被人踩,弄成了褐色的泥浆。
  在西市内,虽然道路泥泞,但这阻挡不了旺盛的人气,临近新年,西市的生意异常火爆,大街两边稍微干一点的边缘地挤满了扛着大包小包的路人,男男女女、川流不息,来自店铺里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在道路中间,数千辆满载货物的马车排成长龙,正缓慢地行驶,中间夹杂着从遥远西域而来的骆驼队。
  在道路的左侧则是漕河,河水已经结冰,将近千艘空敞的百石粮船冻结在河中,待明年春天解冻后,这些大船又将驶向南方,将南方的稻米运至长安。
  经过三年的发展,长安也有了不小的变化,但这种变化并不是体现在城池外表的变化,长安城依旧雄浑大气,承载着悠久的历史,但凝重的历史中却又焕发出了勃勃生机,一向被视为大唐物价风向标的米价已经跌到每斗四十五文,虽然不能喝贞观之治和开元盛世时的每斗十文相比,但相对普通民众的购买力,这已经是相当低廉了,一个普通的脚夫,一个月能挣四贯铜钱或者四十枚大治银币,这样他一个月便可以买九石米,足以养活全家人,而且这个脚夫若还能有辆属于自己的马车,仅在西市里运货,那他每月就能挣到十贯钱,日子就宽裕得多了。
  西市的米行内,数百家米店一字排开,气势壮观,这里的人气也是最旺。现在是十二月中旬,离新年还有半个月,各大粮店都在十月米价最便宜时都备足了货,只等每年新年到来前的米价上涨,这是每年的行情,也是商人们的黄金季节。
  在西市最大地百川粮店内人头涌动,近百名各坊的小店主们正忙碌着进货,在米店发货的后门。一百多辆运货马车已经排成长龙,百川粮店的粮价比别的店每斗便宜三到五文,但它不做零星生意。最少也要十石米一卖,靠大规模的进出来赚钱。每年要进出十几万石米,因为米价稍微便宜,长安有数百家小店、酒楼都是它的固定客户,它的米价变化也由此成为长安米价地风向标。
  这时,从米店的大门走进来十几个人。确切说是十几个体格彪悍的护卫簇拥着一名三十余岁地男子,只见此人皮肤微黑。目光沉静而亲切,颌下留有长须,他身着一袭白色锦袍,脚蹬鹿皮靴,头戴黑纱帽,腰中束一条金丝绢带,这是很寻常的大唐文人地打扮,但穿在他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雍容气度。
  他身后的几十名卫士,个个身材魁梧、目光锐利。他们腰挎横刀。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一种凛烈的杀气,几十人一进屋。店堂里立刻变得安静下来。
  百川粮店的大掌柜姓秦,是个六十岁左右地老者,他已经执掌本店二十余年,什么场面都见识过,他只瞥了一眼便知道来人是个朝廷官员,而且品阶还不会小,他连忙笑眯眯地迎上来道:“欢迎客官光临敝店,我姓秦,是本店掌柜,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
  “我是来看看米价。”男子微微笑道,他的语速很慢,慢得和店里忙碌地节奏完全不符,但他一开口,气势便完全控制了场面,又让人不得不随他的节奏来回答。
  这时,门外又进来几人,当先一人五十余岁,气势威严,秦掌柜见了他吓了一大跳,此人去年曾经来粮店视察,正是当今相国韩。
  韩进屋便向那年轻男子恭敬地说了几句,年轻男子点了点头,指了指秦掌柜,示意自己也正在询问。
  写到这里,想必大多数读者都已猜到他是谁了,没错,他正是大唐皇帝陛下张焕,他今天是和几个相国一起来西市现场考察米价的变动情况。
  他已经即位了整整三个年头,大唐的江山被他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经过三年的励精图治,大唐的国力渐渐开始恢复,一些重大国策也开始显示出了影响力,比如现在的米价下降就是因为种粮带逐渐南移的的结果,江淮地区和蜀中都能实现一年两熟,三年内,南方的粮田增加了两百万顷,当然,这并不是开荒得来,而是许多因安史之乱被搁荒地良田又重新开垦了,而南方河流纵横、水量充足,亩产均能达到五六百斤,这就使得粮食产量大大增加,而北方主要种植桑麻,而从去年开始,又在中原地区地军田中试行棉花种植,虽然普及棉布尚须时日,但大街上已经有不少人穿起了保暖性更好的棉袍,比如他眼前这个粮店地秦掌柜,他身上穿的就是一件厚实的白棉袍。
  秦掌柜腿直发抖,他已经猜到眼前这个客官是谁了,除了当今天子,谁还有资格坦然接受第一权相的恭敬。
  “我来问你,和一个月前相比,米价上涨了多少?”或许张焕已经感受到了秦掌柜的害怕,他尽量将语气放缓,脸上带着一种柔和的笑容。
  秦掌柜惧意稍去,心中又变得激动起来,对面和他说话的可是大唐皇帝陛下,他连忙躬身答道:“回客官的话,一个月前小店最好的湖州米是三百三十文一石,现在价格略涨,今天就需要三百九十文才能买到一石,按照正常的行价,再过两天,我估计要涨到四百二十文一石,而且我是大宗价,外面的零卖价肯定会突破五十文每斗。”
  “那你认为会突破六十文吗?”这才是张焕关心的问题,今天廷议的重点就是这几天米价上扬,常平署是否应上市官米以平抑米价,韩认为应及时出手平抑米价,但楚行水却认为粮食充足,暂时不用推出官米,双方的焦点就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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