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摇头说道:“可是我知道,这件事不会,绝不会。”
严慕飞笑了笑道:“那么,姑娘,请让我尽力一试!”
姑娘美目一睁,道:“严大侠要……”
严慕飞道:“我打算试一试,勉力一试!”
姑娘摇头说道:“严大侠,谢谢您的好意,您有这份心,我已经很感激了,只是门主的脾气我了解,往常她把我们当成自己的亲子女,可是一旦她认为某一个背叛了她,被她逐出了门墙,她会仇恨她,比仇恨仇敌尤甚!”
严慕飞道:“我知道,姑娘,可是我愿试一试。”
姑娘摇头说道:“严大侠,我不能耽误您……”
长孙森这时也道:“严大侠,丫头两腿的麻木眼看就要过腰,她的命危在旦夕,卧龙岗上的东西既救不了她,再想别的办法恐怕来不及了,再说您现在也没工夫往长安去……”
严慕飞道:“这么说,老人家是认命了?”
长孙森悲凄地低下了头,道:“是的,严大侠,这是命,也只好认了!”
严慕飞微一摇头,道:“我这个人由来爱跟命运作对……”
微微一笑,站起来,望着姑娘道:“翠姑娘,请俯下身,越低越好!”
姑娘讶异地道:“严大侠是要……”
严慕飞道:“请姑娘俯下身子,越低越好!”
姑娘口齿启动了一下,但是她没再多说,当即弯腰俯身,上半身整个地趴在了被子上。
严慕飞走过去抬手连制姑娘腰后几处穴道。
长孙森看在眼里忙道:“严大侠,这是……”
严慕飞道:“我制住了翠姑娘腰后几处穴道,这样穴道一天不解,那蛊毒便一天无法向上蔓延,好在翠姑娘两腿麻木,根本不能行动,我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找那位金花门的门主了。”
姑娘坐直了身子,两眼含泪,道:“严大侠,大恩不敢言谢,绿玉有生之年愿……”
严慕飞含笑说道:“姑娘,我只是勉力一试,还没有绝对的把握,目前言恩,未免太早了些!”
姑娘道:“单严大侠这份心意,就是绿玉这身蛊毒不能解……”
严慕飞笑道:“那我更不敢让姑娘言恩了。”
长孙森插口说道:“严大侠,您哪有时间去找……”
严慕飞道:“老人家,时间是要靠人去找的,我自会有所安排,老人家不必操心,只请照顾翠姑娘……”
长孙森道:“严大侠的意思,是要我父女仍在卧龙岗暂住?”
严慕飞想了想道:“太孙跟纪纲既然在这儿暂住过,无论我跟卫姑娘的行踪如何保密,只怕仍难不被他们查知,迟早他们也会到卧龙岗来的,为免日后多增麻烦,我认为老人家跟翠姑娘还是换个地方好。”
长孙森道:“那么,严大侠以为哪儿比较好?”
严慕飞道:“要不是还得防‘金花门’的人,搬到城镇里去暂住最好。如今嘛,老人家如果愿意,不妨到辉县城外,搬到那地方,我可以就近托‘穷家帮’的辉县分舵跟马家五兄弟时刻照顾。”
长孙森道:“马家五兄弟?是哪一个马家?”
严慕飞道:“老人家,就是以用毒著称于世的陕西马家!”
长孙森道:“马家不是世居华阴么,怎么……”
严慕飞概略地把马家迁往河南的原因说了一遍。
听毕,长孙森愤然说道:“敢情也是那家武术馆搞的鬼?”
严慕飞笑了笑,道:“老人家如果方便,待会儿在我走之后就请跟翠姑娘动身吧!”
长孙森道:“两个人,没有什么不方便,这两床破被可要可不要,我是说走马上就能走!”
严慕飞道:“那最好不过,老人家、翠姑娘,咱们后会有期,我告辞了。”他也是说走就走,一拱手,便要往外走。
只听姑娘唤道:“严大侠……”
严慕飞停步说道:“姑娘还有什么事?”
姑娘含着泪道:“您请保重,门主那方面……”
严慕飞道:“多谢姑娘,老人家跟姑娘也都请保重,至于金花姑,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姑娘请放心就是。”
姑娘道:“严大侠,绿玉不能跪送……”
严慕飞道:“姑娘这是折我,老人家也别送了,请准备准备,马上动身吧!如果路上没有什么耽搁,几天之后就可达辉县了,老人家不必往马家去,我自会通知‘穷家帮’辉县分舵迎接照顾,告辞了。”
又一拱手,掀帘出门而去。
长孙森没送,却呆呆地站在那儿喃喃说道:“难怪他称奇称最,难怪他人人敬仰,个个尊敬……”
姑娘没说话,但是她呆望房门,两眼含泪,娇靥上表情,已经流露得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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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妾心难忘薄幸郎
铜雀台,在丰乐北,严慕飞等于又回了头。他在路上随便找了个城镇,让‘穷家帮’弟子把他的令谕通知了辉县分舵。
提起铜雀台,不能不多谈一谈,凡看过《三国》的人,应该是没有不知道铜雀台的。
当初诸葛亮过江到东吴去,他除了“舌战群儒”之外,就是以曹孟德筑铜雀台以收江东二乔之事,激得周郎火冒三丈,因之才有蜀吴联合对曹,因之才有赤壁陈兵,杀得阿瞒八十万大军丢盔弃甲,望风逃窜,一路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铜雀台,原建临漳三台,后曰“冰井”, 前曰“金凤”,中曰“铜雀”,占地之广达五百四十亩。
按《临漳志》载:建安十五年,曹操于邺城西北作铜雀台,高五十七丈,有堂百余间,窗皆铜龙,日光照耀。上加铜雀,高一丈五尺,舒冀若飞,“金凤台”在铜雀台南,建安十八年建,高八丈,有屋百九间,安金凤于颠,本曰“金虎’,后避石虎讳,改为凤。
“冰井台”在铜雀台北,建安十九年建,有冰室,故曰冰并,高丈八,有屋一百四十间,井深十五丈,藏冰及石墨,可书,火燃难尽,亦谓石炭。
这是《临漳志》的说法,《魏书》上又说:“三台楼阁相联,中央悬绳,魏武帝临终遗命施穗帐于上,朝晡使官人吹歌望其陵葬处云云。”
此正曹操当日,征蜀伐吴,勋功显赫之时,他曾在铜雀台上高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其音响气盖,足为上者。
谈到铜雀台,也不能不一提曹孟德文章,看京剧杂曲,都把曹操描写成一个白脸奸侩。
其实,曹孟德是中国兵史上的稀有战略家,他的文学,更属杰出,所谓建安七子,均非其匹。
他的名文如《短歌行》、《苦寒行》,以及晚年作品《却东西门行》、《步出东门行》,莫不悭锵有声。
所谓“曹公古直,甚多悲凉之句”,“曹操作品如幽燕老将,气韵沉雄”,都是中肯的评语。
其悲歌慷慨,激人胸怀,在中国诗史上,他可称:“对承小雅”,“下开少陵”,也是借乐府以写时事者第一才人,比起来曹植辈的“三河少年,风流自赏”,应该难敌老曹“志在千里,壮心未已”的那种气魄。
实际上,看《三国》的人都知道,无论是军事、政略,曹孟德都是诸葛亮的一大对手。
提起铜雀台,也得把二乔故事说一说,杜牧诗云:“东风不予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三国志·周瑜传》载:“军欲取荆州,以瑜为中护军,从攻皖,拔之。时得乔公二女,皆曰色也,策自纳大乔,瑜纳二乔。”
乔公,就是《甘露寺》那出戏里的太尉乔玄。
曹吴之间有二乔之争,曹植、曹丕弟兄则有甄后之争,自古宫室乱伦,并不独曹家父子而已。
口口口
这一天,严慕飞到了“临漳三台”,他到的时候,已经是夜晚初更时分,他望着高大、雄伟的临津三台,心里不住在想:建文跟纪纲由开封到辉县,由辉县到南阳,这一段还不算什么,而由豫西南阳再到这丰乐镇北的铜雀台这一段,中间经过辉县,恰好来了个后外寸角,这两个人煞费心机,当时之苦,可想而知,要不是无意中碰上华山樵长孙森,听得他一句“铜雀春深锁二乔”,还真想不到那两位会来个大回转又折了回来。
不过,话又说来了,“铜雀春深锁二乔”,也许是建文住卧龙岗想起古人,顺手写了那么一句,是不是真暗示他两个的去处,那还很难说。
按理,他两个不该遗有可循之迹。
然而,瞧南京太祖陵寝,纪纲留话看,却又不无可能。
是耶,非耶,只有上铜雀台上看过后才知道了。
今夜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一弯金铃般冷月高悬,月色清冷而凄迷,这临漳三台看上去很宁静,也有一种凄迷的美,美得清奇。
当然,如今的临障三台已大不如当年,有一半已然倾倒荒废,若换是在当年,今夜则该更美。
严慕飞眼望着凄凉的临漳三台,微一提气,刚打算腾身而起,直上居中的铜雀。
蓦地,一缕甜美,但微含幽怨的清音自那高高的铜雀台上响起,划破寂静夜色,袅袅直上。
折戟沉沙铁未消,
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予周郎便,
铜雀春深锁二乔。
是杜牧的那首《赤壁》。
严慕飞闻声知人,心头一震。立即收势刹住欲起未起的身形,他站在那儿暗暗诧异。
不错,她是来了铜雀台,只是,她怎么还在这儿?这么多日子了,她怎么还没走?
是已经找到那两位了,还是仍扑了个空?
他不明白所以,他也难断定。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际,铜雀台上又响起一个甜美,但略嫌冰冷的话声:“你果然来了?”
这是问谁?严慕飞默察四周,除了他跟铜雀台上的她之外,周遭百丈内没有第三个人,他当即扬声说道:“是的,涵英!”
卫涵英话声又自铜雀台上响起:“既然来了,为什么不上来?”
严慕飞迟疑了一下,道:“我这就上来!”
双袖微抖,长身而起,月色下宜如一只银鸟掠上了铜雀台。他停身处,是一塌了一角的广殿,广殿四面栏杆,可以眺望四周夜色,毫不挡眼。
口口口
卫涵英,一袭黑衣,娇靥消瘦,神情憔悴地站在广殿之中。严慕飞眼望着她,心里有种异样感受。
卫涵英也望着他,只是脸上不带表情。
严慕飞知道,该先开口的是他,他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涵英,你手臂的伤好些了么?”
卫涵英也开了口,却仍是那么冰冷:“谢谢关怀,也谢谢你那位贵为公主的未婚娇妻的好意。”
严慕飞脸上一热,不安地道:“涵英,你愿不愿意听听我结识她的经过?”
卫涵英冷然摇头,道:“不必了,那显得多余,你我之间毫无关系,你用不着向我解释。”
一上来就冷言冷语,这原是严慕飞意料中事,他想着公孙胜的话,他忍住了,沉默了一下之后才道:“涵英,那一天我到宛平县去……”
卫涵英冷然说道:“我没有让你说。”
严慕飞道:“我认为我该说!”
卫涵英道:“那么你说给别人听去!”
严慕飞道:“涵英……”
卫涵英突然大声说道:“不要叫我,我老,我丑,我出身低微,比不上她既年轻又标致,更贵为当今公主……”一声冷笑,接道:“当然,东床驸马,谁不想,只是我告诉你,你少做美梦,人家是别有用心,并不是真心爱你!”
严慕飞双眉微扬,道:“涵英,我并不傻,我也不是那种人。”
“对了。”卫涵英道:“我本该想到你是有丈夫气概的大英雄、大豪杰,从不为女儿家的深沉而真挚的柔情所动,也从不为儿女私情所束缚,你心里只有大公,只有朋友……”
严慕飞道:“涵英……”
“不是么?”卫涵英一声娇笑道:“在当年,我不也是年轻貌美么?在我绮年玉貌的时候,你不屑看我一眼,又怎会看上她,对么?”
严慕飞皱眉叫道:“涵英……”
卫涵英根本不让他开口,摇头一笑,又道:“反正你跟她两人之中,总有一个是在作梦,不过也难说,究竟她现在是绮年玉貌,正当……”
严慕飞双眉一扬,道:“涵英,你在这儿等我多日,就是为见面奚落我一顿么?”
卫涵英笑容一敛,冷冷说道:“严慕飞,你可别自作多情,往自己脸上擦粉抹金,谁在等你?我只是在凭吊古迹,留连忘去,谁奚落你,我也没有那么好的心情。”
严慕飞只觉脸上一阵热,心里的气往上一冲,慌忙又把它压了下去,因为他觉得公孙胜的话对。
他道:“涵英,你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当年的种种已成过去,我负你良多,我自知愧疚,我希望……”
卫涵英冷笑说道:“又来了,我仍是那句话,愧疚不能还我青春,也不能洗刷我韵耻辱,你应该为我想一想,我是个怎么样的女儿家,你认为以前的种种已成过去,我可不这么想,以前的种种深烙在我的心上,我的脑海里,直到我死它都是清晰而随时可见的,我永远忘不了,除非我死!”
严慕飞道:“涵英,你我已算不得年轻人。”
“是的。”卫涵英点头冷笑,道:“我是老了,绮年玉貌不再,我怎比得上……”
严慕飞皱眉叫道:“涵英,有道是:‘得放手时便放手,得饶人处且侥人’,又道是:
‘能好休时便好休’,难道你……”
卫涵英冷然说道:“难道我怎么?我可以放手,也可以饶人,可是谁还我不再的青春,谁能洗刷我蒙受的难忍耻辱?”
严慕飞猛然吸了一口气,道:“涵英,那么你说怎么办?”
卫涵英道:“我不说过了么?除非你向我屈膝!”
严慕飞双眉一扬,可是刹时间他又想起了公孙胜的话,他忍住了,又强忍住了,缓缓说道:“涵英,难道没有第二个办法?”
卫涵英道:“怎么,你那么了不起?向我屈膝不得?告诉你,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你天大的便宜,你自己想想看是不是?”
严慕飞微一点头,道:“也许是,涵英。”
卫涵英道:“那么跪呀!只要你向我一屈膝……”
严慕飞道:“涵英,只要你认为这样能还你已逝的青春,洗刷你所谓的耻辱,我可以向你屈膝。”
卫涵英微微一愕,道:“怎么?你愿意向我屈膝?”
严慕飞一点头,道:“是的,涵英,只要你认为这样能还你已逝的青春,能洗刷你所谓的耻辱,我愿意向你屈膝!”
卫涵英美目一凝,还有点不甘意味地道:“我认为能!”
严慕飞道:“那好,涵英,我答应向你屈膝,但不是如今!”
卫涵英一怔说道:“不是如今,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严慕飞道:“等我找到太孙,辅他返朝登基之后。”
卫涵英诧异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等你找到太孙,辅他返朝登基之后?”
严慕飞道:“我如今身怀太祖遗诏!”
卫涵英“哦!”地一声,淡然笑道:“原来如此,我还当如今你腿酸呢!那不要紧,把太祖遗诏取出来,放在一旁,我等你片刻。”
严慕飞摇头说道:“涵英,你明知道我不能那么做。”
卫涵英道:“为什么不能,把太祖遗诏从杯里取出来,放在一旁,这不是轻而易举,举手之劳么?”
严慕飞道:“涵英,太祖遗诏重越万斤,不到我任务达成,太孙返朝登基,我不能轻易把它取出来!”
卫涵英道:“你这是非不能,实不为,对么?”
严慕飞道:“不,涵英,你明白,我非是不为,实不能!”
卫涵英冷笑说道:“总而言之一句话,你是不愿向我屈膝。”
严慕飞道:“不,涵英,只要你认为我该那么做,我愿意,但我说过,那一定要等到我任务达成,辅太孙返朝登基之后!”
卫涵英冷冷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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