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血刃地拿下了荆州重镇襄阳。而刘表经年累月所积蓄下来的财富与粮草自然也统统都被曹操收入了囊中。
恰逢此时从北方传来了蔡吉受困辽西的消息,实力大增的曹操哪儿会放弃这等天赐良机。所以就算尚书令荀彧一再劝阻曹操不可趁人之危贸然发兵攻击蔡吉治下州郡,曹操还是一意孤行地暗许侯成、臧霸侵扰徐州,并积极调动兵马和粮草北上,只待蔡安贞一命呜呼便群起而攻之。
可谁曾想还未等曹操布置完毕,远在辽西的蔡吉竟完好无损地脱险了。深感投鼠忌器的曹操当天夜里就将一干心腹谋臣召入了府中商讨应对之策。
同曹操一样乍一听闻蔡吉脱困的曹营谋士亦是一阵扼腕痛惜。而年纪最青的杨修更是直接咬牙切齿道,“四万大军竟奈何不了区区一万孤军,公孙康真乃豚犬之辈!”
“莫非真有鬼神蔡安贞乎!”刚刚投诚曹营没多久的邓羲也跟着低声呢喃道。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联想到蔡吉在民间的种种传闻,还真没人会笑邓羲胡言乱语。甚至就连曹操本人都有些怀疑蔡吉是否真如传言中的那般是个拥有法力的妖女。
眼看着话题就要往鬼神方向偏离,身为曹操谋主的荀攸当即重重地干咳一声正色道,“助蔡安贞者,非鬼神也!”
曹操被荀攸这么一提醒。当即收敛起了心中的胡思乱想,转而恭敬地拱手道,“还请公达赐教。”
荀攸微微欠身口称“不敢”,跟着又环视了一圈在场的同僚沉声分析道,“蔡安贞帐下武有太史子义、张儁乂、张文远、赵子龙忠勇善战,文有郭奉孝、贾文和、田元皓、庞士元运筹决胜。文武同心,将士用命之下,试问蔡氏何愁家业不保。”
如果在三个月前荀攸像这样如数家珍地将蔡吉帐下的文武夸赞一遍,曹操定会觉得荀攸这是在长他人士气灭自家威风,甚至就此拂袖而去也犹未可知。不过这会儿的曹操却是听得连连点头。因为在过去的三个月中齐营文武已经用他们忠诚、武勇以及智谋证明了荀攸所言非虚。
遥想当初刚刚得知蔡吉受困时。包括曹操在内的诸多曹营文武都认为齐营用不了多久就会崩溃分裂。毕竟蔡吉麾下的武将文臣没一个同蔡氏有血缘关系。更毋庸说蔡吉还是个没有子嗣的女子。然而让曹操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以太史慈、张郃为首的齐将不仅没有背叛蔡吉,还将蔡吉治下的州郡打点得妥妥帖帖。令曹操既嫉妒又懊悔。嫉妒的是此等德才兼备的忠义之士竟都被蔡氏魅惑不能为他曹孟德所用。懊悔的是早知道齐营文武如此齐心,当初就不该默许侯成、臧霸侵扰徐州,从而既妄作了一番小人。又令齐营文武愈发同仇敌忾。
此刻回想起先前荀彧曾苦口婆心地劝自己不可乘人之危,曹操不禁感触颇深地怅然一叹道,“悔不听文若谏言,是孤小觑蔡安贞也。”
眼见曹操已有懊悔之心,荀攸便将话锋一转拱手进言道,“主公莫忧,主仆之谊怎及君臣大义。”
曹操双眼一亮,探身追问,“公达此话怎讲?”
荀攸拈须笑道。“南皮太守太史子义,琅琊太守张儁乂皆忠勇善战,青州别驾郭奉孝务崇宽惠,烦请主公为此三人请封,以彰朝廷知人之明。”
荀攸的计策其实很简单。那便是让曹操借天子的名义册封地方上文臣武将,从而离间诸侯与其臣下之间的关系。虽说世人皆知所谓的天子册封皆源自曹操暗中授意,可慑于汉室百年威仪还真没几个人敢不拿天子的册封当回事。
远的不说就以最近的马腾入京为例。话说曹操在灭掉刘表后不久,便派遣议郎张既劝说马腾放弃军权,到朝廷担任官职。马腾慑于曹操淫威又顾及天下非议只好勉强同意了下来。张既见马腾犹豫不决,唯恐其临了改变主意,就下令沿途各县准备粮草等物资,以供马腾路上需要,又命令各郡太守都到郊外去迎送,马腾不得已,只好启程向东进发。曹操则顺势上表推荐马腾担任卫尉,任命他儿子马超为偏将军,继续统领马腾的部队,并把马腾的家眷也全都迁到了许都。
试想连马腾这等割据一方的诸侯尚且都会被如此裹挟,更何况其他文武官僚。退一步来说哪怕太史慈、张郃、郭嘉本人不在乎朝廷封赏。他们的部将会不在意吗?他们的同僚也会没不在意吗?蔡吉会不在意吗?
正所谓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对这招早已驾轻就熟的曹操当即心领神会地抚掌大笑道,“妙哉!就依公达之计行事!”
眼瞅着曹操接纳了荀攸的离间之计,一心想从战场上捞功绩的杨修哪肯就此善罢甘休。既然暂时还不能同蔡氏开战,那就换一家征讨,否则之前一个多月的调兵遣将岂不是白忙活了。就见杨修眼珠子一转,拱手向曹操进言道,“主公明鉴,此时休兵恐有损士气,不如将计就计,虚晃一枪南下长沙。定可杀刘玄德一个措手不及。”
“南下长沙乎…”曹操低头回味着杨修的提议。而今天下间割据一方的大小诸侯已有十多个,但要说真正被曹操视作心腹大患的却只有两人,一个是蔡安贞,一个是刘玄德。相较已经占据了五州之地的蔡吉,屡败屡战的刘备似乎有些名过其实。然而曹操却始终认为刘备决非池中之物,如不尽早将其除去,一旦令刘备坐大日后怕是比蔡吉还难对付。好在刘备现下在长沙立足未稳与东吴的孙策也互有罅隙。想到这里曹操的眼中不由闪过了一丝肃杀之气。
且当曹操在南方磨刀霍霍打算来一击声东击西的回马枪之时,远在辽东的蔡吉已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辽东属国的首府昌黎城。虽然昌黎城内的蹋顿亲信家眷在获知蹋顿兵败后立马就收拾细软往北方草原逃难,可惜还未等他们跑多远就碰上了迎头杀来的张辽部。一番厮杀之后,自持无法突围的乌桓贵族头人们只得丢下车马财物。慌慌张张地又逃回了昌黎城妄图凭借城寨阻挡齐军的进攻。如果换成中原的其它诸侯。这一招或许真能让他们苟延残喘数月。然而这一次乌桓人碰上的是握有“山崩地裂之术”。结果自然也就大有不同了。
蔡吉显然没时间也没兴致同昌黎城内的乌桓贵族头人多做纠缠,她必须以最小的代价最断的时间攻克昌黎城从而平定辽东属国。所以在兵临城下后,蔡吉二话不说便命人将三门火炮推到阵前对着城寨最薄弱之处一通猛轰。很快震耳欲聋的炮火轰塌了并算太结实的城墙也轰碎了城内乌桓人最后一丝胆气。随着齐军像潮水一样自涌入缺口,齐军的战旗也在晚霞的照耀下插上了昌黎城头。
然而这场顺风顺水的胜利并没有让蔡吉忘记之前有关诛蹋顿九族。移其亲信三族的判决。三日后齐军在昌黎城外的渝水河滩上圈出了一片刑场,并在刑场北面搭起一座五六尺高的土台。既然是公开处刑总得有看客,否则又怎能达到以儆效尤的效果。于是乎,天还没亮昌黎城附近的农民、牧人、奴隶就被陆陆续续地驱赶到河滩边的刑场附近观刑。茫茫人群之中既有胡人也有汉人,但每一个观刑者都屏息凝气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以至于偌大个刑场唯有猎猎翻飞的战旗与呼啸而过的野风带来些许响动。
将到巳时之时,一队黑衣黑甲的骑兵护送着一辆装饰华贵的轺车驶进了刑场。两旁的人群眼见车上坐着一个身着华衣的年轻女子,心知此乃齐侯驾临,纷纷跪地相迎。蔡吉坐在车里望着周遭人群在惶恐不安中匍匐在地,心中没有半点征服者的快感。在她看来恐惧不代表征服。她要的是发自内心的臣服。
抱着这一想法蔡吉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登上了北边的观刑台。同行的除了张辽、赵云、辛毗、田畴等齐营文武之外,还有曹丕、孙权以及刚刚从锦西赶来的乌桓校尉阎柔。作为常年在胡汉之间游走的中间人,阎柔深知胡汉之间的矛盾不是单纯靠个“杀”字就能解决的。所以当得知蔡吉打算在昌黎大开杀戒后,阎柔当即就辞别了林飞,一路日夜兼程赶到昌黎。只为劝阻年轻的齐侯莫要行酷暴之举。
然而还未等阎柔想好劝说蔡吉的说辞,坐在他对面的张辽已然拱手向蔡吉提醒道,“主上,午时将近。”
蔡吉抬头看了看高悬于顶的烈日,旋即点头道,“带人犯。”
“诺!”得令的张辽举起令箭高声喊道,“带人犯!”下载本书请到【飞读//。FeiDu】或者百度直接搜素《飞读》飞读提供本书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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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张辽一声令下,两个力士将耷拉着脑袋的蹋顿押到了观刑台前。与此同时辛毗则捧起一卷卷轴当众朗声宣读了蹋顿所犯的罪状以及对他实施五马分尸之刑的决断。辛毗手上的判决书虽写得花团锦簇却终究是汉文,所以并没有在河滩上引起多大反应。于是辛毗在念完判决之后,便微笑着将卷轴转手递给了阎柔,“劳烦阎校尉以胡语再念一遍。”
阎柔接过卷轴叹了口气,跟着就用乌桓话将判决又念了一遍。这一次不仅台下的蹋顿彻底瘫软在了地上,就连人群之中也响起了一片哗然之声。刑场之上的刽子手可不管人们有何反应,就见他们麻利地将镣铐铐上蹋顿的四肢与脖子,镣铐另一头的铁链则绑在五匹强壮的战马之上。
待到日晷的指针移到午时当刻度,蔡吉回过头朝张辽默然地点了点头。张辽立即会意地掷出令箭高喊,“行刑!”
随着令箭跌落尘土,五匹战马上的骑手各自扬鞭策马朝五个不同的方向奔驰。躺在地上的蹋顿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在转瞬之间被撕裂成了六块,喷涌的血浆连同散落的内脏在河滩上留下了五条赤红的血痕。血腥的恶臭味更是直冲观刑台。
如果你以为这就结束了,那可就大错特错也。这一边蹋顿的尸块还冒着热气,那一头齐军甲士又押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数百口人来到刑场上。不同与之前被赶来观刑的百姓。这些人都是蹋顿的亲信和家眷,被粗大的麻绳拴成一串。乍见蹋顿已横尸刑场,再一想到齐侯发下的诛杀令,一干男女老少顿时就哭做了一团,让人闻之不禁恻然。
考虑到蔡吉是个女子,未免接下来的处刑令她不适,辛毗不由贴心地向蔡吉进言道,“首恶已诛,还请主上回城歇息,此地由臣等监斩便可。”
然而端坐在观刑台上的蔡吉却丝毫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就见她深吸了一口气摆手道,“诛杀令乃孤亲手所发,孤岂可半途离席。”
第九十六节 又一枚首级
近期长时间加班,更新比较慢,还请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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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吉当然知晓她面前的这块河滩很快就会变成一处人间地狱。但是诛杀令是她亲口所发,亲手所下,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罪孽。在蔡吉看来如果自己将责任推卸给臣下,那终有一日她会忘记死亡为何物,甚至将杀戮视作理所当然之事。所以蔡吉绝不允许自己中途离开,更不允许自己逃避罪责。
就这样蔡吉端坐在高高的土台之上看着
总共六百一十四名男女老少在她面前被验明正身,继而被分做三批依次行刑。话说当第一批人犯被连拖带拽着押上刑场时,撕心裂肺的哀嚎求饶之声还不绝于耳。但随着两百颗人头在两百道刀光下滚落尘埃,人群中就只剩下了一丝丝低迷的垂泣之声。待到第二批人犯伏尸刑场,偌大个河滩便彻底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一时间浓厚的血腥气令许多围观的百姓恶心得几欲呕吐,但没有一个人敢转身逃开。就连亦兵亦民的乌桓部众也被眼前的这番残酷景象给深深震慑住了。战场上的厮杀讲究的是真刀真枪各按天命,哪怕是出兵劫掠至少也会留下妇孺充当奴隶。但在齐侯的刑场上人命无论贵贱贫富,不分男女老幼皆如草芥一般被屠刀无情收割。这让素来桀骜的游牧部众头一次切身感受到了来自中原法度的威严。只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法”为何物,于是便将心底的那份畏惧投射到了端坐在高台上的女诸侯身上。
这不,还未等齐军将最后一批死尸清出法场,几个头发花白的乌桓老者就已手捧羊皮颤颤巍巍地来到蔡吉面前,以极其谦卑的跪拜道,“大单于在上,请收下奴等奉上的牛羊。”
奴隶与牛羊本该是征服者应得的战利品,但这些却都不是蔡吉想要的东西。就见她一面颔首示意身旁的曹丕接过老者奉上的羊皮,一面清了清嗓子朗声宣布道,“羊皮孤收下。牛羊尔等留下。从即日起辽东属国再无赀虏,尔等皆为汉家编户。凡入户者,年满十五,农人男子授田40亩,女子授田20亩;牧人男子授马1匹,女子授羊2只。”
蔡吉如此安排倒不是有意厚此薄彼,只因辽东虽有得是无主荒地,却终究没有数不清的马匹牛羊。好在对于那些赤贫的牧民,甚至一无所有的奴隶而言马匹和牛羊都是他们做梦都想象不到的一笔巨财。
果不其然,献羊皮的老者与他的同伴们明显从未见过如此慷慨的征服者。一时间统统楞在了当场。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内容。蔡吉则回过头将早已准备好的文书递给同样一脸愕然的阎柔道。“劳烦阎校尉再以胡语布宣一遍。”
回过神来的阎柔将信将疑地接过文书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通。待看到盖在末尾处的鲜红官印,阎柔当即挺了挺腰板,以乌桓话高声念出了文书上的内容,那声音洪亮得好似铜钟轰鸣。
这一次不仅是土台前的老者。连带着刑场周围的多数看客也都听清楚了文书上的内容。且不论齐侯赐下的田地与牲畜有多么豪爽、有多么诱人,光是废奴一事就足以令现场诸多年轻的奴隶为之疯狂。一时间整片河滩好似水入沸彻底炸开了锅。人们欢呼雀跃地互相转告着刚刚听到的消息,仿佛此处不是刚刚杀过人的刑场而是被神灵赐福过的福地。
而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那几个献贡的老者亦是涨红了苍老的面皮,再次颤抖着向蔡吉匍匐叩首道,“慷慨仁慈的大单于请为吾等指派新头人。”
蔡吉似乎并不在意用慷他人之慨换来的“慷慨仁慈”称号,就见她摆了摆手随口说道,“尔等自行选出头人上报于孤便可。”
那几个老者听罢蔡吉所言先是面面相觑了一下,继而便心悦诚服地俯首应答。“尊命。”下载本书请到【飞读//。FeiDu】或者百度直接搜素《飞读》飞读提供本书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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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一干乌桓长者领命而去,站在蔡吉身后的孙权忍不住插嘴道,“齐侯既已平定辽东属国,为何任由胡人自行推举头人?不怕为奸人所乘乎?”
蔡吉闻声回头横扫了一圈身后的文武幕僚,就见管承等人眼中也流露着疑惑的神情。蔡吉不由悠然一笑。“是忠,是奸,自有公议。孤只需令众胡知晓其马匹牛羊、高官厚禄皆由孤所赐便可。”
蔡吉的一席话赢得了辛毗、田畴、阎柔乃至张辽的一致认同。有道是“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千里不同情”,同种同文的汉人尚且如此,更毋庸说乌桓等异族了。蔡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