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司空,徐将军已入毛城。”
疾驰而归的斥候为曹操带来了徐晃等人已混入毛城的消息。但身为始作俑者的曹操却只是点了点头挥手示意斥候退下,目光始终没离开过案牍上的战报,“蔡安贞兵指巨鹿?”
“是。据探子所报蔡安贞已于两日前挥师北上,现正屯兵于斥丘。”高蕃谨慎地回应道。
得到荀攸确认的曹操起身走到牛皮地图前伸手比划了一下斥丘的位置,双眼顿时眯成了一条线,“蔡安贞所图并非巨鹿。而是邯郸!”
“邯郸?那蔡安贞岂不是同主公抢赵郡!”高蕃神色一变道。
曹操则想得比高蕃还要远,在他看来一但赵郡被蔡吉拿下,曹军自冀州的北上之路也就被堵死了。曹操要想攻略中山、常山两郡就必须绕道并州才行。如此一来等于曹操辛苦打了大半年只拿下半个魏郡,冀州的其他郡县皆归蔡吉囊中。试想曹操又怎会不着急。
其实,曹操并没有忽略赵郡。毛城既是邺城的粮道,也是邯郸的粮道。拿下毛城就等于同时切断了邺城与邯郸通往关中的粮道。可以说是曹军攻略邯郸的前奏。为此曹操不仅亲自领兵攻打毛城,还定下计策派徐晃混入城中饲机而动,为的就是要尽快拿下毛城。好掉头东归进攻赵郡。
可现在看来蔡吉的进军速度不仅比曹操来得快,情势也比曹操来得好。至少蔡吉已经拿下黎阳,可以专心围攻邯郸。而曹军还没攻下邺城。以曹操目前的实力显然不可能同时攻打两座有重兵把守的大城池。就算他现在命人赶去邯郸城外占位子,打不下邯郸城也只是在留笑柄给蔡吉。
不过齐军如此兵归神速倒是让曹操不由的想起了有关蔡吉握有山崩地裂之术的传言。须知依曹操原先的预计,蔡吉在拿下黎阳之后怎么着都得休整一段时日才是。毕竟黎阳好歹也是座重镇,齐军攻克此城总得付出一定的是亡。可瞧蔡吉现下忙着北上的架势,齐军似乎并没有在黎阳遭多大损失。难道蔡安贞真用天崩地裂之术拿下的黎阳只是秘而不发?
想到这儿,曹操的眉头不禁锁得更紧起来。他知道所谓的天崩地裂之术既非妖术,更非仙术。因为经过刘晔的分析查证,当初许攸从袁营带来的黑色木片上附有硫、硝以及木炭等物。照曹府内术士的说法。这似乎是炼丹之物,有伏火之效。曹操由此判断一直被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天崩地裂之术应该是某种方术。蔡吉会此术也就不足为奇了。考虑到齐军日后可能以天崩地裂之术对付自己。曹操忍不住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府中的术士尽快找出天崩地裂之术的秘密。
然则现在曹操最要考虑的还是如何阻止蔡吉堵他北上之路。于是曹操将目光再次投向了地图。半晌过后他那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脸上亦再次挂起了自信的笑容。却见他断然回头下令道,“今夜子时毛城中必然起火。传令三军以此为信,围攻毛城!”
“那蔡安贞呢?”高蕃追问道。
曹操扬眉一笑,“只要易阳、曲梁两县在孤手中,蔡安贞拿下邯郸又能怎样!”
是的。只要他曹操能抢在蔡吉之前攻下赵郡其他府县,将邯郸丢给齐军去啃有如何。甚至邯郸的袁尚还能拖住齐军,让曹军有足够的时间打通北上之路。当然在此之前。曹操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拿下毛城再说。
且就在曹操兵抵毛城之时,萧建亦领兵如约与蔡吉会师,斥丘城内的军队也迅速膨胀到了两万余人。就算齐军自备军粮,如此多的兵马亦不是斥丘这样的小城可以接待得了的。因此在与萧建回合之后,蔡吉便马不停蹄地拔寨起程,朝她此行的目的地赵郡进发。
正如曹操揣测的那样,此番蔡吉北上确实有攻略赵郡之心。不过她的目标并非邯郸,而是易阳。在蔡吉看来与其将时间和兵力花费在邯郸的高墙上,还不如先拿下邯郸的周边府县。反正曹操攻克邺城之后,也会北上邯郸。不过蔡吉虽盘算着要将肉剔干净,留根骨头给曹操啃。但齐军眼下也并非畅通无阻。须知,刘询等人虽已然投诚蔡吉,可受袁熙袁尚两兄弟握手言和的影响,位于巨鹿郡的多数府县尚还处于袁尚的实质控制之下。特别是袁尚为了保住邯郸的侧翼,特地将心腹之将马延任命为巨鹿太守固守曲梁。因此蔡吉要想攻取邯郸外围,必得先拔下曲梁、巨鹿等城。
蔡吉骑着一匹灰色的母马被大队人马簇拥着行进于平原之上。黑色披风迎风飘舞,发出强劲的噼啪声。在她的前面麴演身着一件漂白的皮革背心,外罩灰冷的锁子甲,腰挂长刀和匕首,手提长槊纵马开路。贾诩与刘询一左一右骑着战马走在蔡吉的两侧。在他们的背后跟着同样一身戎装的曹丕与崔林,以及排成两排衣甲鲜亮的骑兵。
“刘府君可熟悉马延此人?”蔡吉边走边向刘询询问起了马延的情况。对于此人蔡吉其实并非一无所知。依照史书的记载,马延乃袁尚都将军,在滥口之战中与袁尚的另一个部将张顗一起倒戈投降曹操。致使袁尚部奔溃。不过光凭这一点并不能保证眼下的马延存有二心。毕竟另一个时空中的滥口之战中袁尚已山穷水尽。而现在的袁尚则气数未尽。因此蔡吉想听听刘询等人的看法,以便选择是强攻,还是派人策反马延。
“回主上。马延此人虽武勇,但贪财好色,非良将。”刘询言语之中充满了不屑。显然他十分鄙夷马延人品。
“贪财好色?这位马将军倒是性情中人。”蔡吉半开玩笑地说道,同时亦在心中有了计较。却见她回头向崔林招呼道,“德儒,替孤拟一封信给马将军。”
“喏。”会意的崔林立即抱拳领命。
话说崔琰那日送走蔡吉后不久,便带着自己的一干弟子前往东莱见识蔡吉所说的尊经阁。不过他却并没有带走崔林,而是将崔林推荐给了驻扎清河的萧建。萧建心知蔡吉对崔琰颇为看重。自然是不敢怠慢崔林。不仅在军中为崔林安排了个不错的职务,此番还特地带其一起北上。事实证明。萧建的安排甚合蔡吉心意。眼见已然投军的崔林,蔡吉二话不说便将其升职为齐侯府文学。这里所说的“文学”并非指以语言文字为工具形象化地反映客观现实的艺术,而是汉代的一个官名,全称为“文学掾”。说白了就是替主官耍笔杆子,草拟文书的秘书。
其实蔡吉本来也有个称职的文学,那就是祢衡。可祢衡虽有文采,但他的脾气实在太臭。蔡吉能忍。蔡吉身边的文武家臣可不一定能忍。万一哪天祢正平因他那张臭嘴被某个丘八砍了的话,蔡吉残害才子的黑锅可就背定了。于是本着对祢衡生命安全的考虑,以及为自己的名誉着想。蔡吉最终还是让祢衡顶着文学头衔,留在东莱负责整理尊经阁书籍。而卫庄等幕僚杂学虽丰但欠缺文采。崔林师承崔琰文采不错,他的到来无疑是解了蔡吉的燃眉之急。
眼见崔林接下了任务,蔡吉再看了看跟在身后的曹丕,突然来了兴致道,“德儒师承季珪先生,熟读典籍。往后在军中,子桓的学业就拜托汝也。”
曹丕看了一眼崔林,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显然他对蔡吉替他找的新夫子并不认同。而崔林也被蔡吉布置的新任务吓了一跳。曹丕是什么人?那是曹操的儿子,蔡吉的未婚夫。身份尴尬得让人接近也不好,不接近也不好。自己才刚进齐营就和曹丕沾上边可不是什么好事。然则蔡吉既已开金口,崔林就不能冒然推辞。
于是在整理了一番措词之后,崔林以谦逊的态度向蔡吉作揖道,“主上明鉴。丕公子博古通今,八岁能文,乃当世神童。林才疏学浅怕是难当重任。不过,林倒是认识一人,可为丕公子指点一二。”
蔡吉见崔林一面给曹丕戴高帽子,一面却又亟不可待地拒绝做曹丕的夫子,不由哑然失笑。不过她还是饶有兴致地追问道,“哦?是何人?”
“北海徐干。”崔林不紧不慢地说出了他所挑选的人选。
曹丕耳听崔林提议的人选是北海人徐干,原本不以为然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期待之色。话说曹丕早在许都之时就曾听父亲提起过此人。据说徐干少年勤学,潜心典籍。汉灵帝末,世族子弟结党权门,竞相追逐荣名,徐干闭门自守,穷处陋巷,不随流俗。父亲似乎对此人颇为赏识,只是碍于徐干身处袁绍治下,一直无缘招纳其入司空府。
但这会儿更为惊讶的人却是蔡吉,却见她连忙追问道,“可是徐伟长?”
“正是徐伟长。主上也听说过他?”崔林点头道。
“何止听说过,孤还曾派人找过。”蔡吉脱口而出道。崔林所提的徐干乃是历史上的建安七子之一。建安七子指的是建安年间七位文学家的合称,其中包括了孔融、陈琳、王粲、徐干、阮瑀、应⒘蹊濉U馄呷舜筇迳洗砹私ò彩逼诔苁细缸油獾奈难Ъ遥枪糯泄难У墓灞Α2碳壳爸恢呷酥校兹诤陀Λ‘在许都,陈琳在邺城,王粲在襄阳,刘桢还是个少年。至于其他几人在何处蔡吉并不知晓。
“主上没找着伟长不足为奇,其早在灵帝年间便已离开北海四处游学。现正隐居于清河境内。”崔林笑着向蔡吉解释道。
“原来如此。”蔡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心想这些东汉的才子还真会跑,动不动就躲到深山老林里玩隐居。也不知那个让曹操放火烧山的阮瑀现在躲在那个山沟里。但建安七子给曹丕当夫子倒也有趣。反正蔡吉的目的只是要给曹丕找个才子老师开发他的文青气质,目的达到了就成。
且就在蔡吉与崔林商议如何请徐干出山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但见一员信使疾驰而至道,“启禀主上,赵将军与萧国相已拿下葛城,共斩敌兵八百余人,俘虏两千余人。”
“我军损失多少?”蔡吉追问道。
“不足百人。”信使抬头答着道。
然而还未等蔡吉露出欣慰的笑容,又一骑信使风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不同与上一个信使所带来的捷报,此人一见蔡吉便跪地疾呼道,“主上不好也!清河遭袭!”
小剧场:
草皮:丕好歹也是三曹,找师傅岂能儿戏。
小蔡:那汝要何人?
草皮:能要吴质吗?
小蔡冷瞟:干脆给你找齐四友+二妃凑一桌三国杀吧?
草皮低头:。。。。。。
第一百十二节 不速之客
不同于饱受战火蹂躏的魏郡,清河郡在战争尚未开始之前便已匍俯在了齐军的脚下。作为顺从与识时务的回报,蔡吉减免了清河一年的税赋。这意味着清河的百姓不仅不用担心被齐军征粮,还可将这一年的收成全部留为过冬之粮。蔡吉的慷慨极大地安抚了清河的民心。特别是在其他诸侯征粮暴行的映衬之下,蔡吉在冀州的良好口碑与日俱增。毕竟一个体恤百姓的诸侯,总好过一个横征暴敛的诸侯。至于这诸侯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在许多人眼中也就不再重要了。
诚然冀州依旧是曹、蔡、袁三方的主战场,清河境内也时常会有盗贼出没。但在乱世背景的承托下,清河眼下倒也算得上太平。于是在收割完当季的麦子之后,清河郡内的百姓便纷纷抓紧时间在田间播种下了新一轮的冬小麦。
骄阳下农夫赶着村中唯一的一头公牛在树林边犁地。几个妇人在村口一边切割干草,一边有说有笑。不远处五六个青年正手持木棍、锄头负责警戒,一旦碰上风吹草东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向在村外的耕作的男女发出警报。只是由于齐军军纪严谨向来不扰民,使得负责警戒的小伙子们多少有些懒散。
如此这般平和的田园景象在清河郡内可谓是随处可见。不过就在百无聊赖的小伙儿开始互相打闹嬉戏之时,他们突然觉察到了脚下大地的一丝鸣动。略感吃惊的众人连忙回头北望,但见远处平原与苍穹的交界处俨然扬起了一片沙尘。
“莫不是齐军又打官道过吧?”
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很快自地平线上冒出的一队骑兵回答了年轻农夫的问题。没有熟悉的“蔡”字大旗,没有常见的汉家战袍,取而代之的是髠头、纹身、皮袄……“胡人!是胡人!”
一道黑色的疾风掠过,年轻农夫张大了嘴巴的首级就此飞向了天际。血腥的问候令在场的其他农夫吓得手脚发软。只一眨眼的功夫,又有四、五具无头尸应声倒地。但骤然冒出的死神们并没有就此收手。相反飞溅的血浆激起了这伙胡人心中嗜血的野兽。
“杀!全都杀光!不留活口!”为首的胡酋舞起长枪,左突右刺间将正要四散逃开的农夫一一挑翻在地,出手既狠又辣,但在那顶深灰色头盔下露出的却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
“单于。那村里的粮食呢?”紧随其后的手下追问道。
被称为单于的年轻胡酋名唤楼班,乃前乌丸王丘力居之子。初平四年(193年),丘力居病故。临死前碍于当时的楼班还年幼,丘力居便让从子蹋顿总摄三王部辅佐楼班。可乌桓人向来以强者为尊,蹋顿不仅比楼班年长,且实力雄厚,自然是获得了三王部众的一致拥戴与信服。相较之下楼班则成了空有单于之名的傀儡。
然则正如许都的刘协一心想着有朝一日能摆脱曹操控制,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楼班亦萌生了亲政之心。但蹋顿已独揽大权多年又怎会将手中的权利让给一个少年。因此楼班非但没能亲政。反倒是引起了蹋顿的忌惮。须知乌桓可不似汉家文明,权利更迭历来少不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戏码。楼班年纪虽轻,倒也知蹋顿为了做单于,终有一天会要了他的性命。于是两年前借着出外狩猎的借口,楼班带着几个亲随只身逃往右北平郡,投靠右北平单于能臣。
乌桓虽是北地的大族,却部族众多始终没有统一过。袁绍拿下幽州后为了分化乌桓各部,几乎将每一个有些势力的部落头领都封了单于头衔,并将所谓的“女儿”配给诸单于为妻。一下子冒出如此多的单于,自是免不了纷争四起。因此能臣在接纳楼班后可谓是如获至宝。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为其讨回公道。
楼班本以为凭借能臣的支持能夺回自己的部众。可谁知这当口辽东属国内突然冒出了一个富庶的锦西城。蹋顿仰仗掌握乌桓与锦西贸易的优势,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不仅实力大涨。还以贸易为邀挟逼迫周边的部族向其臣服。与此同时,能臣则因与易水城不合,被官军赶出了右北平。
楼班不得以之下只得和能臣一起逃亡易京投靠袁熙。在袁熙处楼班得知不管是易水城还是锦西城都是齐侯蔡吉的城池,将他们赶出右北平的也是齐军。楼班与能臣便自是以为是齐军在背后支持蹋顿,连带着未曾谋面的蔡吉也一起恨起来。因此袁熙一提要抗击蔡吉,楼班等人便二话不说点齐兵马随其南下。
其实楼班对袁熙也并不信任。在他看来这些汉人只是在利用他们乌桓人武勇争夺天下而已。不过楼班现在想要夺回部众就必须借助袁熙之力。更何况中原向来富庶,若能在南方捞上一票。有了钱粮也好招兵买马回辽东与蹋顿争夺单于之位。因此袁熙的军师提出要出兵袭扰齐军后方时,楼班自告奋勇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此刻想到正是因为那个汉人女子从中作梗,自己才迟迟不能夺回部众。楼班的心中便充满了恨意。在他看来蔡吉夺去了他的部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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