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发现;自己其实是不了解李欢的,一点也不了解!
一反一覆小人心!
她有点愤怒:“唉,李欢,不说这些了,我去学校了。”
这些天,刘子业常常处于昏睡状态,偶尔清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台巨大的“怪物”上面,几道诡异的光芒扫射而来。
他恐惧地发出“唔唔”的声音,原本以为很大声,但是,自己却一点都听不见。
好在这样的“扫射”并不疼痛。
到后来,就开始牙齿和骨骼的检查了。再然后,他的手被一只细细的采血筒注入,并不太疼痛,可是,见到血的感觉,却令他立刻崩溃了,惨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醒来后,睁开眼睛四处看看,发现旁边多了两个人。
他立刻认出这两人来,又惊又喜,大声道:“符生?慕容熙?”
他叫得那么亲热,仿佛这两个人是自己的亲人。
两人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望着他,也仿佛见到了亲人:“这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符生和慕容熙骤见熟人的喜悦立刻被打散了,刚从黑煤窑出来的阴影还没抹去,竟然又被掠到这个古怪的地方,惊恐道:“我们会不会被打死?”
挨打倒是没有过,而且每天也算有吃有喝。
刘子业摇摇头,叹道:“我现在倒宁愿在小店里被冯丰那个恶女人打几耳光算了,至少可以确定她不会害我们……”
慕容熙紧张道:“姐姐会不会来救我们?”
“谁知道呢。”
“完了,他们肯定不知道我们是被绑架了,还以为是我们自己逃跑的……”
…………
门外的观察缝隙悄然合上。
戴着大口罩的医生拿出记录看看,恭敬地交给黑衣人:“这是他们的检测报告。除了体内那股无法解释的气息外,他们的骨龄、发囊和血液,都和常人无异。”
“李欢的呢?”
大口罩拿出另外一套片子和血液采样检测报告:“根据他的伤情来看,腰部骨骼的片子暂时看不出什么异样,因为我们没法取得专门的测试。不过,他的毛发样本测试,却和刘子业他们三人有小小的差异……”
哦?”黑衣人目中露出欣喜之色,“有什么差异?”
“还需要更精确的分析,暂时没法得出结论……”大口罩迟疑了一下,“如果能把李欢带到这里,研究会更方便一些。”
“不行!决不能再打草惊蛇了。”黑衣人断然道,“李欢和那几个人不同。他虽然没有什么亲友。可是,他在有关当局是有案底的任务,因为‘股神’事件,不定期接受着监督。近来,他们的监督虽然有所松懈,但是,并未完全放弃。而且,李欢也算名人,如果失踪了,万一引起一定的反向,民众舆论倒还可以应付,就怕被有关当局追查起来,麻烦可就大了。我们的计划只能绝密进行,不能让外界知晓半点风声。尤其要避免引起有关当局的注意。”
大口罩点点头:“是。”
“李欢这个人生性多疑,而且智慧出众,比不得刘子业这些纨绔少年,他既然起了疑心,你们今后行事,就要更加小心才是。这一次,你们是太不小心了!”
“是。以后我们会更谨慎行事的。”
一夜秋雨,道路两旁的凤凰花枝不知吹落多少残红,地上都铺了薄薄的一层花瓣。冯丰背了书包从教室里走出来,在拐角处,叶嘉站在一边,穿着米黄色的熟悉的
风衣,风姿挺拔,引得过路的女生频频回头。
他一看见她,上前一步拉了她的手,她顺从地跟着他,走到前面的车子里,很快,车子就驶出了C大。
一路上,她的心情奇异地保持着平静,他不说话,她也没有开口。
不一会儿,车子在他们的“新家”停下。
离婚
雨后,几丛文竹上都是水滴,一只鸟儿飞过,震动一根竹枝,淋了几滴冰冷的水滴在她的脖子里,她瑟缩一下,慢慢地跟着叶嘉往屋子里走。
礼服、首饰,都摆放在最醒目的地方,用衣架挂着,很漂亮的几乎曳地,是自己一辈子也不曾穿过的华丽。
今后,自己就更没有机会了。
即便有钱买得起,也不会再有能够穿着出现的场合。
礼服的价值在于它出现的场合,而不在于它穿在什么人身上。
在礼服的旁边,是一个插满红玫瑰的大花瓶,精挑细选的红玫瑰,每一朵都清新的仿佛才刚刚离开花枝。
一红一白,对照成触目惊心的美学色彩。
叶嘉将首饰盒子打开:“小丰,这是我妈给你的,你喜欢就戴,不喜欢的话,我给你准备有其他的。”
尽管她没有鉴别珠宝的眼光和水准,可是,那样华美的钻石,即便瞎子也能看出它的不菲价值。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叶夫人是爱儿子的,很爱很爱,爱得甚至可以拿出这样的宝贝装扮自己这个她最讨厌的“穷女人”。心里有淡淡的欣慰,有人这样爱叶嘉,总是好的。如果没有很多很多人爱他,就这么一份,也是好的。
盒子里的首饰那么华丽的躺着,她凝视很久,如果没有心碎和心动,那些都是骗人的。
他温和地看着她的眼睛:“小丰,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
她语气镇定:“叶嘉,我们分手吧。”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就如那天他在母亲面前痛哭之后,就一直知道的结果。那一刻,他已经为自己的爱情和婚姻留下最后殉葬的泪水了。
可左肋还是一阵生疼,疼得仿佛几乎要弯下腰去。他的神色丝毫没变,还是那么温和:“小丰,这就是决定吗?”
“对!”
“为什么?”他又自言自语,“其实,我不该问为什么的……”
她很快地打断了他的话:“对,你的确不该问问什么的。从你和林佳妮躺在床上起,从你一走就是半年起,从你母亲上门告诉我给我100万当你嫖妓了起,从你母亲在宴会之前每天来小店‘捉奸’起……叶嘉,这些,你早该知道的,不是吗?现在,你母亲拿出这样的首饰,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因为你们有钱,可以随意做了很多事情之后,高姿态地拿出一点补偿,然后,我就该感恩戴德地随你回到叶家,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热情地拉着你母亲的手,叫一声‘妈’?呵呵,也许是我太不识好歹了,这样的珠宝,我冯丰一辈子也是见不到买不起的,现在放在我眼前了,那是天大的恩宠了,我真的不该再那么矫情考虑其他的了,对不对?……可是,叶嘉,对不起,我做不到。我自私,我小气,我根本做不出这样贤惠的姿态来。我不愿意忍了,即便是因为你,我也不愿意忍了!……”
这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地将伤口撕开,将龌龊拉到阳光下面来。她原以为自己能够尽量做到心平气和,可是,没有,做不到,自己竟然是满腔怨恨的。
在恨叶嘉,比对他母亲还要憎恨!
自己一直故意想忽略,可是,偏偏此刻就忍不住地想起林佳妮那一声一声的“叶哥哥”、她坐在小别墅里弹琴的那种羞涩、想起叶夫人脸上那种保养得很好的傲慢、想起叶霈夫妇一次次的微服私访,甚至叶晓波那样略微带了恶意的,一口一声的“大嫂”、姗姗的辱骂、自己如何被她们恶意推下春天百货外面的台阶,摔得狼狈不堪……
这些,叶嘉原本可以阻止的,可是,他没有,不是吗?
这样的环境,自己真能够融入进去?如果不能,又能坚持多久或者说是对抗多久?
“小丰……”叶嘉看她长久地失神,柔声叫了一句;“小丰,这些不好的事情,以后,我不会叫你继续忍耐了……”
她回过神来:“我不忍耐又能如何?从林佳妮到梁小姐,你母亲还给你安排了多少候选人?难道你敢说自己一直不清楚?卑微如我,怎能一直独占你的爱情?即便我们结婚在一起了,你母亲就像一个孜孜不倦的王朝复辟者,你能保证她某一天不会又卷土重来?”
她彻底击中“死穴”——叶嘉面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于他,一直是心里的忍痛,是他早就明白的的问题的关键所在。
可是,复辟的,又有几个是成功的?
张勋复辟,辫子军不照样也消亡了?
叶嘉深深吸了一口气:“小丰,我会快刀斩乱麻的!”
“这团麻太大了,一刀已经斩不断了!”
小孩子之所以是小孩子,就是因为大人打了他们之后,再给他们一颗糖果,他们很快就不会哭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小孩子都是要长大的。
长大了,就明白,有些耳光打在脸上,是要留下指痕的,是要红肿的,也许门牙都会被打掉。
如果你挨了这样的一拳、两拳、三拳之后,一个糖果的安抚威力还能有多大?
“我再也不愿意面对你的母亲,更不愿为了所谓的‘盛宴’,假装自己毫不在意的样子和她寒暄,做出亲热的姿态。哪怕是因为你,叶嘉,我也做不到。”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心如刀绞,放低了声音,软软地说:“叶嘉,其实我们都在逃避,我们以为,再忍一忍,矛盾也许就过去了。可是,你离开的太久了,我也自私的太多了,今天,我不想逃避了。事情总得有一个了结。叶嘉,我们分手吧!”
叶嘉,我们分手吧!
这就是两个人最后的结局?
原来,相爱真的并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礼服,看得那么专注,仿佛那是一个绝美的爱人,左肋一阵一阵牵扯得生生的疼痛,那些爱、简单的岁月、甚至残存意识里,在家庙里带了那么恐惧的拥抱和激烈——如果只有两个人,哪怕拼命的逃亡也是无比的幸福。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的?自己为什么要离开那么长久的时间?
爱情,原来也是经不起消磨的。
自己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所以,所有美丽的色彩,一天一天完全褪尽了,自己竟然还茫然不知。
自己所依仗的,也不过是源于那么坚信的爱的感觉——从来没有想到这种爱会被其他的事情所打败。
原来,光有爱也还是不够的,还得有维护爱的勇气和智慧。
自己和她,都缺乏了“智慧”,所以,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爱情慢慢消亡。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目光从礼服上移开,然后,他拉开前面的抽屉,拿出薄薄的一页纸。冯丰接过来,是那么触目惊心的几个字:
离婚协议书
这次,终于轮到他先出手。
他微笑着:“一直都是我做的不够好!小丰,如果你做出了决定,我就还你自由,在我没有能够彻底解决家庭的矛盾之前,我的确没有资格再束缚着你。小丰,一切都是我的错……”
也许,距离远了,彼此才真正更能明白究竟需要的是什么。退到朋友的位置,才能更好的审慎自己的所作所为和两人之间的差异,然后,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法。
“谢谢,叶嘉。”
“其实,我有许多地方做的比你还不好……”这话,她没有说出口,她几乎再也说不出一个多余的字来。他看着她,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她端坐在沙发上,腰板笔挺,像一个认认真真的小学生。
她避开他的目光,浑身冰冷,却尽力用手悄悄撑在沙发上,保持镇定,不让自己颤抖。
自由诚可贵,还有什么价值会更高呢?!
对于一个孑然一身的孤女来说,会不会,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东西是比“自由”还要可贵的呢?
其实,“自由”,又值得什么呢?
其实,一句空虚的“尊严”、又值得什么?
心口好像有人用铁锤一下一下的敲击,忽然想起寂寞的小王子,想起那些一起躺在夕阳下看玫瑰的日子,想起他的温柔的话语:
如果其他女孩子过马路都得人陪,小丰也不能一个人半夜三更的独自回家。自己的生命中,还有什么人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呢?自己的生命里,还有谁能把一切都准备好,告诉你:“你什么都不要担心,一切还有我?”好友如珠珠,她有自己幸福的家庭,有丈夫、儿子,这些人,当然比自己更需要她的爱,即便如李欢,他也有自己的朋友,比如芬妮。就像上次面临自己受伤和芬妮挨打的时候,他第一顺位选择的,一定是芬妮,而不是自己。
除了叶嘉,谁还会这样令自己深切的感受到,自己也是一个被人放在首位、被人重视的女人?
除了叶嘉!!!
明明已经是早做好的决定,这个时候,五脏六腑却仿佛都交战在一起,拼搏厮杀,各自往四面八方拉扯。
要后悔的,一定要后悔的!
那是一种车裂的酷刑。
她不动声色,慢慢地从书包里摸出笔来,甚至无法看一眼上面的条款,这一刻,好像每多念一个字,心里立刻就会滴出滚烫的血来。
终于,她端端正正地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然后,她看着他也端端正正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两个人都虔诚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他果然是练过书法的,连签名都比自己漂亮多了。可是,他的手为什么也跟自己一样在微微发抖呢。
她拿了自己的一份,站起身来,还是保持着微笑:“叶嘉,我走了。”
“好的,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这里走出去不远就能打车的。”
他固执地:“有始有终不好么?我只送你到C大门口。”
她微笑着,没有再坚持。
上了出,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车到C大门口,他停下,淡淡的:“小丰,再见。”
“叶嘉,再见。”
她也淡淡的,维持着最后的镇定,也没有再看他,背着书包用寻常的步子往学校里走。走过100米的跑道,转到左手边的通往历史学院的林荫道,她忽然奔跑起来,飞快地跑起来,眼泪在眼眶里,却又点不下来。
午后的天气暗沉沉的,又下起细细密密的雨来,路过的几个女生也加快了脚步,其中一个抱怨道:“唉,冬天又要到了,好冷……”
“气象家都是骗人的,说什么全球进入暖冬时代,我看这些年,倒是一年比一年冷了,甚至还下雪了……”
“唉,再过几天就没法穿裙子了……”
冬天又要到了。
冬天马上就要到了。
手机响起,不知是谁打来的,来电铃声一遍一遍地重复:
我一生中最爱的人啊
我醒来梦中还是你的样子
她没有接听,陌生的号码,又是那些形形色色的约稿、广告、打错的电话……无论是什么,她都不愿意接听,只想在此刻,一直一直听着那个重复的音乐:
我生命中最爱的人啊
请不要拒绝心中火热感受
………
可是,没有永恒的铃声也没有永恒的歌唱,电话不再响了,她怔怔地站住,就如一个逐梦的流浪者,梦醒了,可是,自己不是站在梦中的童话世界,眼前,不过是一片荒芜的沙丘,一地的飞沙走石,没有玫瑰,没有夕阳,甚至寸草不生。
前面是那片已经完全枯萎的荷塘,柳树的叶子也掉光了,就连蠕动的毛毛虫也消失了,它们躲进了茧子里,也不知明年春天是化成蝴蝶还是嘿嘿的虫子!
冷风一阵一阵,秋雨一阵一阵……
眼泪在眼眶里,掉不下来,怎么也掉不下来。
有些人,落泪也是没有资格的。
路过的海报栏里,贴着近日放映的几部影片海报,其中,有一帧巨大的海报上,女主角穿着婚纱,满脸羞涩的笑容。
她在旁边伫立良久,心想,自己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有穿上婚纱的那一天了!
备胎和毁诺
在医院门口下车,她整理了一下心情,慢慢地走进病房。李欢听得声音,立刻闭上了眼睛。从早上起,他就在等待,也不知究竟是希望她来,还是希望她不来。
冯丰走进来,见他躺在床上仿佛还在睡觉。从昨天开始,他就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她也没叫他,心想,估计是受伤的原因吧。
她在一边的看护椅子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抬起头,忽见他仔细地看着自己。
“冯丰,怎么,心情不好?”
她摇摇头,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提起自己“离婚”的事情。
“李欢,你晚上想吃什么?”
“不想吃。”他翻一下身,“我还是很困,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