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便拿了一套昔日喜欢的睡衣,去冲了凉,浑身臭汗一去,人就轻松下来
重新在沙发上躺下时,只觉得倦意一阵一阵地袭来,心想,就等到天明吧, 自己总得看着叶嘉醒来才能放心。
叶嘉从无酗酒的习惯,如今,连庆功宴都不去参加,却一个人在家里醉得不省人事,人不伤心到极点,又何至于此?
宁愿叶嘉〃幸福〃了,自己恨他;也不愿见到他这样糟践自己。
可是,自己又如何才能安慰他?
这一夜,冯丰不停地折腾来,折腾去,却如何能合眼片刻?
叶嘉睁开眼晴,已是清晨,窗外,似有鸟儿在吱吱喳喳,一切的情景仿佛是春暖花开时。
这一觉,睡得真是舒畅淋漓。自母亲死后;甚至和小丰分手后,记忆中,就再也没有过如此甜美踏实的感觉了。
他坐起身,销魂的感觉那么清楚明白,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都很舒适;都很放松,好像人彻底经过了一次洗礼。他看看四周,并无人影,心里略微慌乱,难道昨夜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春梦?可是,梦中,现实,谁能区分得清楚?
他翻身下床,每间屋子挨着的看。
很快,他闻得一股久违的香味。他循了味道,轻轻地往厨房而去,只见厨房里,一个女子穿着围裙,认认真真地在弄小菜,好像在切某种细丝,要尽量弄得
均匀,细致漂亮。而香味,别是锅里的粥散发出的,已经熬好,早已揭开了盖子,放凉着,好等会儿吃。
她拿了个漂亮的盘子在装盘,仿佛童话垼У奶锫莨媚铩4踊镒叱隼矗嬲偶揖雍吞镌暗奈兜馈
家的味道,正是他渴想已久的。〃小丰……”
他奔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的腰,头深深埋在她的充满清香的长发间,貪婪地嗅着那种自己最熟悉不过的甘甜。
时光仿佛逆转了, 一切都如回到了最初,两人同居的最初,郎情妾意,恩爱
无双。原来,昨日的一切并非春梦。〃叶嘉,去洗澡吃饭。”
她柔和的声音,他如听话的孩子,乖乖地放开她,飞奔进浴室,很快梳洗了出来。他换一件银白色的衬衣,同色系的裤子,胡子也剃了,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看不出丝毫酒醉的迹象。
他出来,甚至还吹着口哨,也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只觉得欢快莫名,整个世界,灿烂绚而,从此无忧。
清粥小菜已经摆在桌上,并不丰盛,看着却赏心悦目。
冯丰正在拿筷子,腰又被搂住,他如一个孩子,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吐气如兰,声如蜜糖:〃小丰,我爱你……”
她心里一酸,手一抖,筷子一时拿不稳,掉在桌上。
他放开她,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笑容满面:〃小丰,这粥闻起来好香,味道肯定好得很,我们一起吃吧,我饿了,你也饿了吧?”
她没做声。
他兴高采烈地端起碗就大吃起来,饿了,妻子就在身边,亲手做羹汤……粥的滋味那么鲜美,他越吃越高兴,一口气喝了四五碗,只觉得心满意足,神清气
爽。
冯丰却只喝得一碗,见他吃好了,立刻起身收拾碗筷。
“小丰,我来……”
〃不用庥烦了,就两个碗。我趁手,叶嘉,你歇着。”
〃不,你做饭,我洗碗。我们一直就是这样分工的;呵呵,小丰,我洗碗。
冯丰不再和他争执,只默默去客厅坐下。不到五分钟,叶嘉就从厨房出来。
冯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眼前的人清俊高华,再也不是昨夜的醉汉模样,虽然脸上还有憔悴,可是他的眼神,那种几乎令人融化的清澈而温柔的眼神,又完全如第一面的时候。
这才是叶嘉,叶嘉又回来了。
这才是他该有的模样,成熟男子的那种镇定自若,平和大方,仿佛天塌下来也不足为奇。
她不敢接触他那样的目光,默默站起身,淡淡道:〃叶嘉,我走了。” 她走出一步,手被拉住,身子一歪,就被他轻轻拉得贴在他的怀里。他在她耳边柔声道:〃小丰,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池咨询的口吻;却是肯定的气势,并不容她挣脱。
她不知道叶嘉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恢复原状的;只是,两个人都走得太远了,再也回不到起点了。心里一阵悲伤,却觉得平静,她从他怀里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叶嘉,我们没法重新开始了。” 〃有法,我们一定要重新开始。” 池语气溫柔;态度十分耐心;像在哄骗一个赌气的孩子。〃不;叶嘉,我想明白了,也许,正如你所说,我真的爱的不是你,而是迦叶。”
他细细地抚摸她的头发,这一切的味道都是那么熟悉,甚至昨夜记忆中那种销魂的滋味仍旧那么清晰,他于春梦里醒来,完全认定自己和小丰有了一夕的恩爱缠绵,鲜明的记忆里,一切都如初相识,她的美好,她的温存,她的柔软的腰肢甜蜜的嘴唇……越想越是焦渴,仿佛重新诱发了毒痕的人。他并未听清楚她说的什么,只轻轻搂着她,一点也不放松。这个时候,要的并非是她的言语,而是重溫昨夜的那种旖旎。
男女之间;最微妙之处莫过于此,一旦那道防线决堤了,心里的提防也决提了, 一切的距离也从此不存在。肉体的距离拉近了心灵的距离,对男人来说,尤其如此。
好像千万重的险阻,都不放在眼里了。
那是一场爱的救赎,一旦得救,心魔尽去,迦叶也罢、家族也罢,此刻,在脑子里统统都淡去,甚至忘却,只剩下身边这个女人,相依相地老天荒。自己的玫瑰,谁也休想摘去。
“小丰,我爱你……”
她用了一点劲,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语音清淡:〃叶嘉,不要这样说。请你再也不要这样说。你已经不爱我了,早就不爱了……”
他还是那么耐心:〃爱的,一直都爱。以后会更爱了……”
她有点恍惚,爱么?是爱怎么会拒绝在烈日下送自己一程?是愛怎么会不理睬自己的哀求让自己一个人走夜路? 不,早已不爱了。
她摇摇头,微笑起来:〃叶嘉,我们别这样自欺欺人了,你并不愛我,早就不爱了;而我……〃她沉默了 一下,又抬起头,直视他的目光,〃我也不爱你了”
叶嘉神色坚定:“小丰,过去的,我们都忘掉,从此刻开始,我们从头再来。”
她冷笑一声:〃忘掉?怎么忘掉?杨玉如还等着你庆功呢。你二嫂已经快将叶家逼入绝境,你此刻撤手,那杨玉如也可以随时撒手。你以为自己是三岁小孩,可以做事不考虑任何后果?你对家族的责任感呢?还有你母亲对你的期望呢? 难道你都要背弃?叶嘉,你这样是不忠不孝。你又何苦为我这样一个不能給你叶家带来丝毫好处的穷女人而左右为难?何况,我根本就不再爱你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做声。
他这样平淡的态度更是惹恼了她;她一把就推开他:〃很抱歉,叶嘉,我并
不能带给你任何的好处,我跟你在一起,只能让你陷入被人嘲笑的地歩,拉低你的社会层次,生活上工作上家族上不但帮不上你的忙,还只会在你面前耍小性子。同居一年,我连你家门都不敢踏入半歩,更别说融入你的圈子了。叶嘉,我们不合适,从来都不合适。杨玉如才适合你,她比我好一万倍,为了你自己的幸福,也为了我的幸福,分手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不,小丰,不分手了。我们再也不分手了。”
〃嘿嘿,早就分了,离婚证都办了。”
“那就重新开始,从现在开始。” 她尖刻地笑起来:〃哈哈,叶嘉,分不分手或者要不要开始,一直都是你说了算,但现在不是了,我不高攀了,我早已放弃了。你要知道,即便是穷女人,也不一定就静静地站在原地永远等着你,等你随时想通,随时做出决定。你以为我是秦香莲还是王宝钏?不,我不等了,早就不等,也不爱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再见。”
她转身就走,他再次伸手,仍旧轻轻抱住她,力气也用得恰到好处,只让她没法挣脱。她心里的气愤、苦楚、酸妒、委屈……要发泄,就统统发泄出来吧。
〃小丰,你尽情骂我吧……”
她忽然不想骂了,也想不出什么可骂的了。只一个劲地推他的手:〃叶嘉, 放开,我要走了……”
他十分固执,却语气溫柔:〃不放。” 她怒道:〃我要去上班,你可不要耽误我。” 〃我送你去。”
她笑起来,语气里满是讽刺:〃怎么?现在你又有空了?不是没时间的么? 我怎么敢劳你大驾?三公子,需要你接送的人不是我,而是有钱又漂亮的杨玉如。
叶嘉眼神一黯。
冯丰忽然住口,再也没有说下去,心里后悔得要命;自己这样一个劲地揭叶嘉的伤疤有什么意思?难不成跟林佳妮一样了?
父亲罪恶滔天,母亲惨死,家族危机,兄弟苦求一要是换成自己,自己能挨得起几样?就因为叶嘉两次拒绝送自己,就恨不得将他食其骨髓,昔日恩义全部抹杀?
此外,叶嘉还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
有必要对他这样恨之入骨?
其实,自己何曾又站在原地等过他?
心里不敢说出的菏堑鹊揭斗蛉怂篮笠恢灰懒恕。路鹆饺酥渚突岜┤凇C幌氲剑骋惶欤斗蛉苏嬲懒耍此赖媚敲幢挂灰灰残恚褪谴铀赖哪且豢唐穑约汉鸵都危潘阏嬲叩搅四┞罚僖裁挥幸凰恳缓恋南M恕
〃小丰,我送你去上班好不好?。”
她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才想起从包包里拿手机,想看看什么时间了。
手机是关着的;昨晚出来的匆忙,没有充电。早已没电了。
心里忽然害怕起来,李欢会不会到处在找自己?
李欢昨晚回来,要是打电话给自己,发现人不在了,会不会到处乱找?
她几乎急出一身汗来,叶嘉见她手忙脚乱地,默默地将自己的手机递給她: 〃你给李欢打个电话,免得他担心……”
心里其实是不乐意的,没有一个男人,在认为和自己的妻子如此恩爱缠绵一夜后,会将她再让给其他的男人。
只是,李欢对她的好;即便是朋友,也有告知的义务。
冯丰哪里知道他那么复杂的心思?也顾不得多说,一边接过电话,一边随叶嘉上车,心想,先赶紧去洒楼把电充上再说。
李欢的电话一直是忙音,冯丰拨打了好几次,垂头丧气地坐在座位上,心想,这家伙干嘛去了?
叶嘉忽然道:〃也许他们出了点事情……” 〃什么事情?”
叶嘉笑笑,很不经意:“不然,李欢怎么会不接电话?”
冯丰的心里千回百转,一个劲地猜测,难道杨玉如又反悔了?那也不太可能
,这样的决定,绝非儿戏,况且,不可能在那个时候,任她一个人反悔就能反悔
,更何况,李欢说条件之苛刻,对她自己是很有利的。
想到条件那么苛刻,她倒微微有些高兴,至少,她不是因为叶嘉,她是因为
理智。
叶嘉脸上的微笑自始至终都不曾改变:〃小丰,拿来,我给李欢打……” 她警惕起来,〃不,我自己打。” 〃我打晓波的电话,问问他们是不是在一起就知道了嘛。” 这倒也是。
叶晓波的电话也占线。
按常理推断,昨夜宴饮,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睡觉才对,怎么可能一个个个电话都占线?
叶嘉想想,又拔打依依的电话。这一次,总算通了。〃依依……”
〃三哥……〃依依只叫得一声三哥,就大哭起来,〃三哥,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的声音很大,冯丰都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一抖,什么完了?
叶家出了什么大事了?
266 家破VS家有贤妻
叶嘉的声音非常镇定:〃依依,别急,慢慢说……” 依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二嫂她,二嫂她,卖給林家了……” 冯丰在一边听得一清二楚,头“嗡〃的一下,几乎要炸开来。叶家终是完了,彻底完蛋了。
任李欢和叶晓波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終还是敌不过林家。
她没有听得叶嘉安慰依依几句什么,只软软地靠在椅背上,觉得浑身都失去
了力气,甚至不敢看叶嘉的面色;不知道他究竟是何等的绝望。她闭上了眼晴,不知是在为叶嘉难受还是为李欢难受。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语气出人意料地镇定:〃小丰,不舒服么?〃 她蓦地睁开眼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叶嘉,他为什么是这样满不在乎
的态度?他做了那么多,甚至不惜把母亲的耳环也送给杨玉如,现在,叶家真的
完了,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坐起身子,反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真怕他是气得失常了:〃叶嘉,你
如果很伤心,就发泄出来吧;我,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 她这样柔情脉脉的语气,叶嘉忽然笑起来,更紧地抓住她的手:〃小丰,我
的确很伤心,不过,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伤心” 〃为什么啊?”
〃因为这是我早就料到的结局”
在那天的晚宴之前,他曾经回家过一次,见到二嫂二哥都在家里,二嫂说她回来收拾东西,夫妻俩似在商议什么。二哥的目的难道真是离婚、求财?若是求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叶家也能让他活得风光,他之所以出此下策,无非是借兵起义,自己要当〃皇帝〃。叶晓波错就错在舍不得〃龙椅〃,没有抓住事情的本质,以为凑够了钱,就可以赎买下二哥手里的权利,只没想到,如果二嫂根本就不是为钱,那又该怎么办?
叶嘉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兄弟相争,互不退让。他置身其间,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这幺倒下去。也许,叶家真的是气数已尽了吧。
历代江山覆灭时,总有些遗老遗少,孤臣独臣,对于叶家的江山,自己并不愿做一个泣血而亡的忠臣孝子,只算一个曾经试图拔刀相助的路人吧。只可惜自己的刀锋不够利,事实证明,没有人是天才;自己在这方面,绝不足以力挽狂澜。
冯丰疑惑地看着他非常平静的神情,这一刻,才那么深切地体会出身为叶家三公子的悲哀,甚至是做足了自己分外之事,也扭转不了乾坤,而这一切,只因为家族的内斗。
堡垒,总是从内部彼攻破的。就如一个国家,如果不是貪官橫行,腐敗遍地,导致民众逆反,无内忧也不惧外患的。
与其说是被林佳妮打败,不如说是他们兄弟为争权夺利,互相残杀的结果。
她看看前面,是分岔的路口,也不知叶嘉要回叶家还是要去公司,只放柔了声音:“叶嘉,我下车了,你自己去忙碌吧。” 〃小丰,我先送你去酒楼。”
〃不用,前面几歩路就是了。我自己走过去,那里是单行道,不好掉头的。”
叶嘉仍旧微笑着坚持:〃就送到门口。绕一段路也没关系” 冯丰没法,只好依他。
到了门口,冯丰正要下车,叶嘉忽然叫住她:〃小丰,我昨晚很快乐,从未有过的快乐,小丰,我们以后重新开始,好不好?” 她只是摇头。
直到叶嘉的车子开走,远去,再也看不见了,她也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昨夜烂醉如泥,有什么好快乐的?
走进大厅,才略微醒悟,叶嘉这傻瓜,那么反常,莫不是以为自己昨晚和他
XXOO了?天啦,这个可怜的傻瓜,是不是把春梦当了现实?
心里又酸又苦,叶嘉这种固执的死脑筋,一旦认为自己和他OOXX了,那
就一定要“负责”的,是不是这样,才口口声声又要〃重新开始〃?
很想问问他的,可一来这话不好问出口, 二来,目前也不是纠缠这些事情的
时候,就生生忍住,没有给他打电话。
她呆立大堂半晌,听得珠珠叫自己才回过神来。
行出不远,电话响起,叶嘉拿起手机,是杨玉如打来的。
他接了电话,杨玉如的声音很是焦虑:〃叶嘉,有没有空?我想和你谈谈。”
他柔声道:〃好的。”
见面的地点,是杨玉如名下最漂亮的那栋私家別墅,花木天然,道法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