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车,叶晓波立刻迎上来,压低声音:“爸回来了……”
叶嘉大是意外,叶霈竟然在这个时候,公然回到了叶家,这是什么原因呢?他有所顾及了?
他快步跨进大门,只听得客厅里一阵沸反盈天,往日的冷清早已不见了,仿佛回到了最鼎盛的时候。
几个孩子,老二夫妻,姐姐姐夫,依依……众人都围着叶霈,谈笑风生,叶霈坐在轮椅上,身后跟着一名特护。一见叶嘉进来,如最慈祥的父亲:“叶嘉,你回来了?”
叶嘉上前一步,看他一眼,他坐在轮椅上,脸上没有再蒙有任何东西,但是,以叶嘉的目光,一眼就看出,他的脸上曾经经过很大面积的整容,是对某些烧伤、烫伤类的整容,难怪前几天还蒙着面……
叶霈已经回来一阵子了,老二立刻道:“爸累了,该去休息了,有事明天再说。”
特护立刻推了他的轮椅,往他的屋子而去。走了几步,叶霈回头:“叶嘉,你到书房来,我有事情……”
叶嘉跟上去,既然他敢抛掉“疗养”借口,公然重返叶家, 肯定就要有所作为了。
特护出去,书房的门关上,屋子里,就只剩父子二人。
叶霈看看屋子里的一切,又看看书桌,才转向叶嘉,目光如鹰隼:“二嫂说,你和晓波来这里找过?”
“也没找到什么,不过是找到你的一份遗嘱,还有一堆你和其他女人的风流韵事……”
“畜生,你就是利用了那份遗嘱,来公然分配了我的财产?”
“因为那时我不知道是你定下的计策,故意要让林大富豪兼并叶家,才做出穷途末路的种种举措,被你利用了……”叶嘉盯着他,“你和林大富豪到底有什么新项目?”
叶霈笑起来;“还是你小子聪明。叶嘉,这次我需要你的配合。”
“你认为我会配合你?”
“你会的!”
叶霈斩钉截铁,“我要投资一间大的制药厂,成立医药集团公司,你手里有几项专利,我已经命人做过市场调研,这些产品一推出市场,立刻就会成为我们走向市场的拳头产品……
“我不会跟你合作的。”
他非常耐心:“儿子,你会跟我合作的。这是叶家复兴的关键,不容任何闪失。当然,更主要的是,我有了这间医药集团,做某些事情就更名正言顺,更方便了。你毁了我的基地,我重建虽然要耗费无数心血,但因为你是我儿子,虎毒不食子,就不再追究你,只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叶嘉怒不可遏:“你在做梦!”
“儿子,我没有做梦。你知道,如果你不合作,冯丰和李欢,还有你,都会身败名裂!”
叶嘉转身就冲了出去。
他走到到口,叶霈才笑一声:“儿子,冯丰的名声掌握在你的手里,你衡量一下或者,要不要我明天就先送冯丰一份‘小礼物’?”
“你敢!”
叶霈长叹一声“傻儿子,那个贱女人半个月后就要结婚了,你还惦记她做什么?”
叶嘉心里一抖,叶霈看来尚不知道,明天,李欢和小丰就要领结婚证。如果小丰这个时候,有个三长两短?他不敢想下去,蓦然直直地走了出去。
从停车场出来,李欢一路上都在寻思,叶嘉到底和叶霈达成了什么协议才能令叶霈放了冯丰?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两天,却一直得不出一个结果,今天和叶嘉会面,心里的隐忧不禁加深了。
车子驶进小区,但见绿树掩映中的房子,心里一阵温暖那么普通的一间屋子,因为有等待的人,就有家的感觉,自己的“妻子”在家里等着自己。
他拿出钥匙刚要开门,门一下打开,那张清秀的脸上满是笑容:“我看见你回来的……”
他反手带上门,踢掉鞋子换了拖鞋,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把花举在她的眼前:“你在阳台上等我?”
她接过花,闻闻香味,“嗯啦,呵呵,我老远就看见你笑嘻嘻的,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
“明天要领结婚证了,当然是好事。丰……”他这时才看她,见她穿一身很可爱的衣服,简单素雅,薄施脂粉,清新可人。他想起她以前老是光脚穿一双虎头大毛拖鞋,乱七八糟的样子,微笑道:“丰,为什么最近天天都弄得这么漂亮?”
她把花瓶里的花拿出去扔掉把新的花插上,兴致勃勃:“我要迷死你……
他失笑:“为什么突然想要迷死我?”
“你这人,真没趣,老问七问八的……”她小声嘟囔,“人家要做新娘子,难道不打扮打扮?”
他哈哈大笑搂着她转一个圈她对结婚,竟然比自己还紧张,女为悦己者容,点滴都是爱呵。
两人挤在一张懒人沙发里,窝得几乎变成一对连体婴儿,冯丰直嚷嚷 :“好挤……”
“以后我们多生几个孩子,把长沙发都挤满……”
冯丰看看沙发,瞪目道:“你以为我是猪呀,能生那么多孩子?”
“生三四个总没问题吧?我们人丁单薄,一定要多生几个孩子,这样才热闹,孩子们也不孤独……”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这个时代是实行计划生育的?不许超生,超生就要罚款……”
李欢不以为然:“你难道不认为计划生育很不人道?要罚款就罚款,一个小孩罚100万,我也要多生几个。再说,许多人不都超生?那英、王菲……好多人超生,也没听说被罚款,对吧?”
冯丰翻翻白眼:“人家是名人,你是名人么?你看,就是有你这种特权阶层思想作祟,法律才不能真正公平体现……唉,法律只管穷人,管不了有钱人的……”
李欢不理她的“愤世嫉俗”,亲亲她洁白的耳垂恨不得立刻就开始“造人”……
造人和“婚期”
“丰,我们明天就开始造人,好不好?”
耳垂痒痒的,他浑身湿热的气息令自己也浑身燥热,冯丰红着脸,轻轻推他:“你放开我啦,该吃饭了……”
“哈,你还做了饭?”
“我简单弄了两个菜,实在不想在外面吃,太油腻了。”
李欢柔声道:“不是不愿意做煮饭婆的么?我们请一个人做饭好了……”
“家里多一个人不方便,我就喜欢二人世界。”
“行,那我们高兴的时候就做饭,不高兴就在外面吃,等有孩子,再请人回来。”
“哼,三句话不离‘孩子’,你就想着孩子。”
“呵,跟自己的孩子也吃醋?我是怕你辛苦嘛。”
“我才没你那么无聊呢。”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吃饭,饭后,李欢收拾了厨房,跟她一起坐在沙发上,柔声问她:“丰,今晚要不要出去浪漫一下?”
“不去玩,在家睡觉,养足精神,明天8点药出去排队登记呢。我看报纸上说,这个月结婚的人很多,每个工作日都要排队的……”
“这可是婚前最后一个浪漫的夜晚呦。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婆,可不是吃香的单身姑娘了……”
“看吧看吧,我就说嘛,再漂亮的女人,一结婚,身价就会直降一万倍,跟现在的股市似的,一个劲地跳水……”
李欢拥住她,一下就吻住她嘟嘟囔囔的嘴巴,她的嘴唇那么柔软,像品尝一道最美味的饭后甜点。冯丰最怕他这样的吻了,缠绵得浑身仿佛筋骨酥软,软软地瘫在他的怀里,脸红扑扑的,乌黑的眼珠子潋滟得如一潭刚刚被搅皱的春水。
李欢爱死了她这样子,但觉销魂的初始,正要再接再厉,电话响起。
他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接听电话,随口道:“喂……”
“李欢,你到一边接电话,不要让小丰知道……”
是叶嘉的声音。李欢很是意外,立刻坐正了身子。冯丰仰起头,以为他是什么工作电话,也不以为意,见他站起身,走到一边。
“李欢,你马上出来,我有要事找你……你不要告诉小丰……”
“不能改天么?”
“不,你必须马上出来。”
“……”
李欢挂了电话,冯丰好奇道:“谁找你啊?”
“晓波有点事情,丰,我马上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冯丰拉住他的手,可怜兮兮的样子:“李欢,你骗我,你肯定是在结束单身生活之前,想去做最后的狂欢。我听说,有些男人结婚的头一天晚上会去嫖娼,李欢,老实说,是不是叶晓波要‘招待’你去什么夜店之类的,狂欢一番?”
李欢失笑:“傻孩子,我是那种人嘛?晓波真有急事,我去去就回,乖,等着我。”
冯丰也笑起来:“嗯,我等你,你早点回来。”
李欢匆忙出门,心里很是不详,自己和叶嘉分别不过几个小时,又有什么要事,还不要冯丰知道?而且,见面的地点还是叶家的家里?
夜色早已降临,路上都是匆匆归家的人流车流,一路堵车,李欢几乎用了一个半小时才到达叶嘉的住所。
这也是他第一次来这里,这些日子,每天下雨,一到傍晚就如进了暮秋季节,秋风萧瑟,唯有绿得油油的三几层芭蕉在提醒人们,这还是夏末呢。
李欢刚一下车,就见叶嘉等在门口。
他很是意外,上前招呼一声,叶嘉只道:“进来吧。”
二人在客厅里坐下,李欢环顾四周,收回目光时,但见叶嘉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满满的烟头,桌上摆着一排的酒瓶,红酒、白酒、啤酒……已经空了两个酒瓶,叶嘉浑身的酒味。再看他的眼神,竟仿佛中了邪一般,异常散乱,惶恐,完全聚不起精神来。
李欢立刻道:“叶嘉,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叶霈又有什么新举动?”
“李欢,你暂且不要和小丰结婚!”
李欢很是恼怒,叶嘉今天两次约自己,都是同一个主题,自己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站起身:“叶嘉,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和冯丰结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绝不会更改的,你就不必费心了。”
“李欢,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并非因为妒忌才阻止你们结婚……”
李欢站住,冷笑一声:“那你是什么原因?我洗耳恭听。”
烟头快烧着手指了,一阵疼痛,叶嘉仿佛也浑然不觉,慢慢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声音又干又涩:“李欢,你不是问我,叶霈为什么会放了小丰吗?”
“对,我一直很好奇,冯丰说她喝了水,昏迷了,其间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醒来后,你就带她走了。叶嘉,你到底答应了叶霈什么条件?”
叶嘉一字一句,好像费劲了全身力气才能开得了口:“那天,小丰喝下的水里,被掺杂了媚药……”
一颗心仿佛被丢进油锅里,然后又捞起来,扔进了冰水里,李欢但觉浑身冷一阵热一阵,枪身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说什么?”
“小丰,被迫服下了叶霈自行研制的媚药,当时,我就在她身边,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痛苦……”
“混蛋!”
李欢一拳就击在他的脸上,叶嘉毫不躲闪,嘴角流出血来。
“混蛋,你明知我和她马上就要结婚了……”李欢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拳头如雨点般发疯似的往叶嘉身上打去……
叶嘉很快瘫软在地,李欢一拳,又一拳,心里的屈辱,如死灰复燃,一千年前,那个该死的秃驴在家庙里勾引自己的爱妃;一千年后再次相见,他又先下手为强,带了冯丰去同居……这些,自己统统可以不再计较,可是,为什么在自己结婚的前夜,他还要做出这番丑恶之事,再次给自己戴上一顶绿帽子?
一个男人的尊严,已经完全被践踏在地!
一拳,又一拳,终于,李欢打得累了,手一松,如死狗一般,将叶嘉掼在地上,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该死的秃驴,你为何一次又一次折辱于我?我到底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叶嘉浑身上下,早已伤痕累累,脸上如开了酱油铺般,杂染得青一块紫一块,眼角青肿,鼻血、嘴角的血,涂得满头满脸,几乎连本来的面目也一点都看不到了……
强烈的仇恨几乎将一颗心烫得破碎不堪,李欢又是一拳击出去:“你也叶家上下,没有一个好东西……”
愤怒、隐忍、浑身的疼痛……叶嘉翻身起来,一拳就回击过去:“我也不想的,是叶霈下了媚药……我爱小丰,那种情况下,我怎么能眼睁睁看她受苦而不管?”
“你不是医生吗?你是赫赫有名的医生,精于传统医术,你怎么会没有办法?我看你就是厚颜无耻,趁人之危,妒忌她要和我结婚了,趁机占她的便宜,无耻的秃驴……”
“那种情况下,医生也没有办法。我也不想那样,混蛋,我根本就不愿意那样伤害小丰,更不愿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可是,你的无耻行径,就是对她最大的伤害……你明知叶霈有陷阱,明知他会拍照,是不是因为他是你的父亲,你就做他的傀儡,跟他同流合污,谋害我和小丰?”
“……”
两人扭打成一团,完全失去了章法,直如两名市井泼皮,边打边骂……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各自踉跄着倒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浑身上下一片伤痕,如两只斗败的公鸡,半晌爬不起来,只互相仇视着,仿佛彼此是彼此最大的仇人……
眼珠子瞪得生疼,目光,终究杀不死人,眼中仿佛要充血,李欢移开目光,瘫在床上,突然呜呜地哭起来……
叶嘉也瘫软在地上,听着他呜呜的哭声,只麻木地盯着天花板,叶霈,他成功了,他对人性的了解那么深刻,像李欢这种穿越千年的男子,一代帝王,怎么受得了如此的奇耻大辱?
就如自己,生生地毁掉了小丰原本炙手可握的幸福。
小丰,她今后还能获得幸福吗?
他盯着天花板的眼睛,也几乎要滴出血来,却连看一眼李欢都不敢。
四周静寂得出奇,恍惚中,是雨的声音,卷着落叶飘下,风雨催花,这个季节,一直都有暴雨在肆虐。
李欢坐起身,直直地盯着他:“叶嘉,我一定会杀了叶霈这个老贼!”
叶嘉也坐起身,声音十分飘忽:“他拍了照,录了像,说是在你结婚的那天,会给你一个‘惊喜’!李欢,你暂且先不要结婚,只要你们不结婚,他就没法威胁你……目前,他还没有行动,是因为他要我跟他合作,要我把手上的专利让给他,让他进军制药厂……”
“混蛋,他有什么条件,你就答应他啊,你全部答应他……”
“我怎能答应他?如果他重新崛起,我们谁都制不住他了。而且,他厚颜无耻,手段毒辣,我答应了他,他也未必就会信守承诺,他恨不得杀了你和小丰……”
愤怒再次点燃心火,李欢再一次扑上去,却精疲力竭,到中途,就停了下来,颓然坐在地上:“我一定会结婚,叶霈老鬼有什么手段,就尽管是出来……”
“他的基地被毁,叶家败落,他恨你和小丰入骨,绝不会心慈手软的。小丰,她还不知道这件事,那天晚上,她神志不清,后来,我封闭了她的穴道,对于发生了什么,她全然不知……李欢,我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否则,她一生也不会得到幸福了……李欢,算我求你,先不要结婚好不好?事情一旦泄露,她将是最大的受害者……”
李欢大声咆哮:“事到如今,你叫我怎么开口说不结婚?”
“总有办法的!李欢……”
李欢冷笑一声:“你既然如此担心她,当初干那厚颜无耻之事时,你为什么不担心?”
叶嘉嘶吼起来:“我那时根本就没有办法。我不能看她受苦,置之不理。如果事情会重来,我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我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
一拳几乎塞进了他的嘴巴,将他的嘶吼完全堵住。
李欢,如一头猛虎,即便垂死挣扎,仍然虎威尚存。他踉跄着爬起来,手里不知捏着一个什么东西,指着他:“叶霈、叶嘉……你们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仇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他踉跄着,转身出门,叶嘉没有再叫住他,仰躺在地上,眼前的世界,仿佛变成了一片黑暗。
大雨已经变成了小雨,然后,微雨,再然后,雨完全停了。
李欢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