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自己有这个习惯么?自己都没意识到呢。
叶嘉笑着夹一块排骨在她的碗里:“小丰,只要有我在,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什么都不要担心。”
她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原本,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坚强的女人,是个打不死的“小强”,可是,在叶嘉面前,唯有在叶嘉面前,总是不由自主地显露自己的胆怯和懦弱,而叶嘉,就连纤毫毕露的情绪,也能觉察出来。
叶嘉!她心里忽然那么开心,彷佛自己理所应当在他面前袒露出所有的不安和软弱,是那么天经地义。她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叶嘉在,只要叶嘉在,即便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自己又怕些什么呢?自己又何必害怕?
“又哭又笑,小狗撒尿”叶嘉刮了刮脸,“小丰,没羞,这么大的女孩子了,像什么样子?”
她跳起来,跑到他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腰,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背上,又笑又跳地磨蹭:“叫你骂我,叫你骂我……”
叶嘉转身抱住她,刚刚因为和叶晓波争执所引起的气恼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喟然轻叹:“小丰,只有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情才会一直都那么轻松!”
她不回答,在他的怀里磨蹭得像一只缱绻的小猫。
“超级帅哥”决赛的前一场比赛前夕。
因为一名人气“超级帅哥”过20岁生日,导演组大做文章,大肆庆祝。这名帅哥出自名门,背景雄厚,因此,不顾禁令,当晚,悄悄请了几个要好的兄弟们出去庆祝。
李欢也在被邀之列,比赛以来,无形中,他成了众人的老大,都称他“带头大哥”。他虽然被紧张的训练烦得郁闷之极,但毕竟有分寸些,嘱咐众人只能呆两个小时就赶紧回去。
众人答应着,可是一到迪吧里狂欢起来,哪里停得下?很快就快到三个小时了,这些人还一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同去的还有几个伴舞的女孩子。夜已深了,迪吧里的人正式进入疯狂状态。几名醉醺醺的男子见其中两个女孩子舞动得特别妖媚性感,就跑过去搭讪。
几人出口粗俗,动作粗野,一言不合,就扭打了其中一个女孩子。其他人见状,立刻过去拉开,众人趁机起哄,竟越来越乱,混战起来,酒瓶翻飞……
李欢一个人躲在一边喝酒,他很厌恶这样嘈杂的环境,更受不了迪吧震耳欲聋的声音。以前曾经出于好奇来过2次,就再也不肯来了。他环顾四周 ,完全不明白这些人何以会在这样的场地如此疯狂作乐,也不明白他们究竟在乐些什么。
思索间,忽见中间混战起来,听得吵闹声,细细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同伴。对方人多,那几个“超级帅哥”已经支撑不住了,拼命护着脸躲闪,几个女孩子在一边尖叫哭泣,乱成一团……
他赶紧跑过去,加入了战团……
14 从风流汉到单身汉
110的赶来,几名“超级帅哥”和众人从后门开溜,谁也承担不起明日上报,或者被导演组知道,带来的严重后果——此时传出如此恶性事件,几乎就是死定了。
男人们拥挤着乱窜,力弱的女子们就吃了亏,跑也跑不动,被挤得花枝乱颤。
中国自来没有什么大难来时,妇女儿童优先的说法,相反,大难来时,都是男人先跑。李欢也跟着跑路,可是那几个一起来的女孩子还落在后面,吓得手足无措。
他跑回去想叫她们快跑,可是,回去刚叫得两声,已经被110包围。他站在原地,沮丧到了极点,为首的警察手一挥,众人全部被带到了派出所……
叶嘉进了实验室好几天了,本来说今晚回来的,可是却没回来,打他手机也不通。这些天,冯丰独自在家里呆着,一直辗转难眠,一是因为叶嘉不在家,一是因为对自己和叶嘉的未来总是情难自禁地怀了隐忧——在几千年的传统里,你不是嫁给一个人——你是嫁给一群人。生活要如何继续,很多时候,往往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又翻一个身,手机响起,是芬妮急促的声音:“小丰,你快去XX路派出所保释李欢……”
睡意全消,冯丰起身,这个该死的李欢,怎么没有一刻消停?还没成名,就学人家恶炒负面新闻了?芬妮在电话里说,她和叶晓波不方便出面,冯丰完全能够理解。现在,报上每天都在报道她要嫁入豪门的消息,如果此时再出什么漏子,叶家的门槛又要高几步了。
她直奔派出所。一路上,听芬妮在电话里讲李欢的事情,等说得差不多了,手机也没电了。
派出所里。李欢和几个小混混似的男子、女子一起,每人身上一点小伤。李欢的脸颊被划破一条口子,满脸都是血迹,只简单处理了一下。
李欢见是她,十分意外,他本来是和叶晓波联系的,并没告知冯丰,也不愿她为了自己过多奔波。可是,见到她,心里却是喜悦的,“冯丰,你怎么来了?”
冯丰哼了一声并不和他多说,径直去找负责人。派出所抓了这伙人,所幸又无人受重伤,关也不是放也不是,正等家属来认领,见她来,立刻答应让她保释。她只交了几千元,很顺利地领了李欢出门。
走到大街上,两人都吐出一口气来。李欢笑嘻嘻地说:“真没想到,差点进了现代的监狱……这监狱,也不是很可怕啊……”
监狱?这不过是派出所,人家当民事纠纷简单处理了,离监狱还差得远呢!
她冷笑两声:“李欢,怎么每次你都是在英雄救美?你真把自己当段正淳还是‘带头大哥’了?要知道‘带头大哥’都没什么好下场的……”
“冯丰,每次我出事,都是你来救我。看看,我都落魄成什么样子了!也难为你不计前嫌……”
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些什么啊。这种小纠纷,加上不少当事人是青少年,一般都是罚款了事,谁耐烦一再追究啊,主要怕的是导演组追究,怕被媒体知晓报道出去,以后的星途可就毁了,所以宁肯私下里处理,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也不知道那几个先逃回去的家伙,会不会走漏风声。
“冯丰,下一次我一定不做‘带头大哥’了……”
“没有下一次了,下一次就算你死了,我也不管了。”
她一句玩笑话,他却心里一酸,她不管自己了,也许,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任何关心自己的人了吧。
“喂,李欢,你发什么神?”
“哦,没什么。”
他不以为然的样子,她都替他着急,明天就是正式比赛了,他脸上的伤痕要如何才能掩饰过去?莫非要戴着大墨镜上场?
李欢见她走得飞快,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冯丰,陪我坐一会儿……”
“坐什么坐?你赶快回去,好生想个说辞,明天就要比赛了……喂,出租……”
出租车停下,李欢摇手:“我们不走。”
出租车司机悻悻而去,嘀咕一声“神经病”。
这家伙莫非疯了?想在这个时候耍大牌也不看自己有没那个本事,不要以为有了点人气就是什么天王巨星了,万里长征才走完第一步呢。
她正要骂他,却被他拖了一直往前走,过了那条街,下面就是长长的河堤,堤闪垂柳轻抚,夜风里,还有冷淡杯和卖柚子的小贩在张罗来客。
小贩卖的是钵钵鸡,一串一串的用竹签子串了,放在一大盆红彤彤的辣椒油里面,顾客随吃随取,按照竹签子收钱,每串五毛钱。李欢笑嘻嘻地拉住她的手不放开:“我饿了,你请我吃钵钵鸡……”
她想起他来这个时代自己第一次煮很辣的面条给他吃,里面放了许多老干妈,辣得他说不出话来。过了那么久,他居然自己习惯了,而且,逐渐喜欢上了这里的特色。许多外地人来C城,也会很快喜欢上这里的种种特色的。
她买了10串,在汤清油亮的辣椒油里滚过,看他吃了。他似乎心满意足的样子,并不在这里停留,拉了她再往前走一截,她才发现,已经走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广场,那是他刚来现代时,自己带他熟悉这个世界,每晚他都会骑了自行车带自己出来闲逛。也是在这里,他第一次见到柯然,然后像见了自己的“皇后”一般跑过去……
夜深了,喷泉不再,小叶榕的触须拖得老长,周围长长的木椅显得冷清而干净,每张椅子的靠背都刻着两句诗,这是C城的特色,在公园里,在走道上,甚至浣花溪公园里还有一条专门的露天雕刻的长长的诗歌走廊。
李欢拉她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昏黄的灯光下,她看见椅背上的诗句:
与君初相识,似是故人归。
这不是某个曾经的香烟牌子的广告词嘛?只是,这种香烟好像已经很少见了,或者不生产了吧。
“与君初相识,似是故人归。”李欢念起来,又笑了,“C城号称有三千年的文明历史,这里,真是一个文化氛围浓郁的城市。”
“当然比你们那个只有贵族才能念书的时代强了,平民受教育才是社会发展的力量嘛。”她白他一眼,无心看什么诗句,只扯了李欢:“你快回去啊,不要磨蹭了。要叫他们发现了,你会倒霉的……”
李欢一动不动,只慢慢开口:“冯丰,你曾在这里教我骑自行车……”
“嗯?”
“我也曾在这里维护柯然,让你难堪。那次,你生气了很久,我们一周都没有说话。”
“说这些干嘛?”一个大男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记得干啥?
“冯丰,你有事的时候,我总是陪着其他女人……”
“才晓得啊!”
“因为觉得是自己人,可以缓一缓,可是,其实我每次都在伤害你。冯丰,我从来就没有对你好过!就连你危急的时候都舍弃了你……我以前都不知道,其实,一个人最应该的是先对‘自己人’好!”
神经病,翻这些陈年老账干啥?
李欢没有再继续,只抬头看着远方。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夜色迷离下,这个世界可真陌生啊,唯有身边这个女人才是真实。
此时,自己本来该置身皇宫里,躺在龙床上,成千上万的宫女太监伺候着,山呼万岁。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身边只有了这个女人?也幸好还有这个女人。只要她还在,无论置身多么可怕的异度空间,自己总算还能确定自己究竟是谁!
冯丰捅他一下:“喂,李欢,你该回去了……”
“我真厌恶了这种耍猴戏的日子了……”
冯丰怔住。
她看他演戏、选秀,他不是风生水起的吗?她还以为他已经适应了现代的生活,完全变成了一个现代人了呢!她都几乎要忘记他是真正的身份和来历了。
原来,一直没有么?
“我一直强迫自己去适应这个社会,什么都做,心想,同样是人,别人能做的我也能做,可是,冯丰,我越做得多就越是厌恶,尤其是这个什么‘超级帅哥’,我最最厌恶,好几次都要甩手走人了。他们年轻他们狂热他们可以,可是,我并不是25岁的现代人……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冯丰完全无语。
“冯丰,我终于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太渺小了。就像一只动物园里的猴子。”
她强笑:“我们本来就是由猴子进化来的……”
“可是,我却不愿意进入人类。他们的所思所想,和我的差距都太大了,我异常痛苦……我一直没有和他们签约,他们迟早会淘汰我的,我不如趁早退出这场游戏……正好,这次受伤为我做出了决定。”
锦绣灿烂的星光大道就在眼前,只需要再熬过两三周而已。如今,他已经不愿意再熬下去了。
“我不愿意和太多人接触,那让我觉得危险和不安,也更加郁闷和痛苦。冯丰,我其实很讨厌这个世界,我不愿和人交往……”
他的声音异常软弱,忽然伸手抱住她的肩头,静静地靠在她的肩上,彷佛一个十分疲惫的孩子。
冯丰无法推开他,也没有伸手推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他低声道:“冯丰,我不愿整天和娱乐圈里的人打交道,我厌恶这种生活……”
冯丰长吸一口气,他已经做了决定,他不愿意,谁人还能勉强他?
“那你今后做什么呢?”
“炒股!”他终于抬起头,声音也精神起来,“如果必须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冯丰,我发现这不失为一门好营生,赚钱好快。”
炒股炒股,这些日子,全民成了股民。君不见叶晓波亏了么?她忍不住地提醒他。
“晓波是误信损友,又沉不住气。我退出比赛后,一定帮他挽回损失。”
“你要小心点,这毕竟是变相的赌博。”
“人生,什么事情不是赌博?”
她气结,好心当作驴肝肺,不听算了。
他看她生气,附在她耳边小小声:“冯丰,我前些日子倾尽所有投入股市,算下来,已经超过七位数的利润了。我上个月买了辆‘帕萨特’开着,等过些日子换宝马,买别墅……”
冯丰睁大眼睛,忽视了他的暧昧举止,老天,才多久?三个月还是四个月?那是几何级数的增长,难怪全民都成赌徒了呢。
她像看着一个怪物:一千年前的皇帝在现代考了驾照,开着车子,炒着股票,有时还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高歌一曲。她心里突然很沮丧,想起自己在古代,就只有憋屈在家庙或者冷宫里等死,一点如鱼得水的感觉也没有。
李欢,他为什么做什么都能风生水起呢?真是没天理。
是不是只要买股就会赚钱?就连街上卖菜的太婆都在谈论股票?难道大家就不会亏么?总有人要买单吧?
他信心满满:“冯丰,我对这个最拿手,你放心,我绝不会是那个买单的人。”
“那,你真不去选秀了?哼,芬妮还约我明天去看你的比赛呢。你知不知道,我还每场比赛都给你投票的……上一场比赛,我除了手机和座机,还在C大的公用电话亭挨个拨打,给你投了500多票呢……”
他愕然,又笑起来:“你很希望我继续吗?如果你希望看我比赛,我会继续的……”
“没有。我是因为你参加比赛才希望你赢的。如果你不喜欢,我也不会去凑热闹的。呵,我从不为男人花钱的……投票也要钱呢!我的钱存起来以后养小白脸去……”
又没正经了。可是,这久违的胡言乱语,听起来却分外的亲切,彷佛已经过了一万年。他怔怔地看着她,多么希望她就这样唧唧呱呱地说下去啊,最好在自己耳边念叨一辈子。
“李欢,你真要退出比赛?”
“嗯。我早就下了决心了。”
她疑惑:“李欢,你能说不去就不去吗?”
“我说不去就不去。我一没签约二不打算再进入娱乐圈,难道还怕他们封杀不成?”他声音里有了一丝孤寂的落寞,“冯丰,我害怕这个世界,我越来越不想恶化外界接触……我,其实很想回去……”
冯丰想起宋徽宗和土木堡之变的故事:“你怎能回去?在这个世界上,你至少没有性命之忧,没有谁回来追杀你。真要回去了,你的日子怎么过?”
“哪怕回去隐姓埋名,不做帝王,我也愿意回去……这里,没有一个我熟悉的人……”
就连唯一的一个伴侣,她也已经成了“朋友”。
她强笑:“你还有柯然、芬妮、叶晓波他们,他们也是你的朋友。”
李欢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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