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自己来。”终于,咬着嘴唇的顾砚竹重重抹了把小脸,朝着死去的宁子虔又再下一刀。
“不错啊。”秦锦绣微笑鼓励。
“真的吗?”顾砚竹欣慰地问道。
“那是当然,你瞧,这里是咽喉、食管、胃腔……”秦锦绣开始一心一意的为大家科普知识。
“哦,那这个是什么?”顾砚竹指着宁子虔胸腔内一个个白花花的肉团子,好奇地问道。
“这是……”秦锦绣双眼瞪得像铜铃,沉稳地说:“看来宁子浩和宁香云没有说谎,宁子虔的确生病了,而且病得不清,那不是什么肉团子,而是转移的肿瘤。”
“肿瘤?”方正不解地抬头。
“肿瘤就是将来会疼得要命,又根本无法治愈的一种病,也可以说是绝症。”秦锦绣深深叹了口气,肿瘤即使在现代也是不能被攻克,更何况是医疗水平极差的古代?
秦锦绣紧紧盯着一串串肉团子,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宁香云和宁子浩既然知晓宁子虔病入膏肓,时日不多,又何必出手害他呢?
看来凶手另有其人。
就在秦锦绣推理案情时,顾砚竹竟然从食管里找到几根小鸟的羽毛。
第九十三章 尸斑(一)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秦锦绣慵懒地舒展着双臂,“若我们的猜测属实,一切疑问都将迎刃而解。”
秦锦绣眸心明煦,眉目含笑:“夜里光线昏暗,贼人盗取香蕋的尸身和陪葬的金银首饰时,慌乱的无意间打碎了黑色的棋子花瓶,棋子随即散落在地,根本无从查找,所以他们只带走了一个白色的棋子花瓶。”
“那又是谁将棋子花瓶偷偷放入香蕋的墓中呢?”顾砚竹默默地问道。
“其实是谁放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放入的缘由。”方正神情冷锐,轻轻拂过鬓间的碎发,“可能是真正心疼香蕋,也有可能是借机盗走宝物。”
“我终于明白了,棋局山庄中有内鬼?”令狐秋眼神寒冽,多了几分侠客的锋芒,“内鬼难道真的是宁子浩和宁香云?”
“嘘,小点声。”秦锦绣低沉说道:“这里不安全,我总觉外面有双眼睛注视着自己。”
顾砚竹声音轻柔,“宁子浩为宁庄主的长子,将来是顺理成章接手棋局山庄的,他怎么会盗宝?宁香云又是宁庄主的长女,将来丰厚的嫁妆也是少不了的,他们怎么会是内鬼?依照我看,内鬼有可能是陈叔之类的老者。”
“嗯,这个,我们会慢慢调查。”秦锦绣轻声说,“目前最要紧的便是宁子虔的死因,我们必须马上、立刻、迅速为他检验,找出最有力的证据,但宁子浩是不会让我接近棺材的。”
“哎,你还没有死心呀。”令狐秋缓缓讽刺,“瞧你着急的样子,我倒是真相信了,你是为了验尸而杀人的。”
“滚。”秦锦绣朝令狐秋高耸的胸前打了重重一拳,咦,好软?
“你的馒头吃了?”秦锦绣顽劣地眨动双眼。
“你做的大馒头早吃了,这个是客栈里的老板娘为我量身定做的。”令狐秋轻轻咳嗽几声,“怎么样,还不错吧。”
“嗯,是真不错。”秦锦绣趁机又给了令狐秋一拳。
“哎呦,你还真动手呀。”令狐秋吱呀咧嘴地捂住胸口,“好疼呀。”
“活该,下一次,你再乱说,我还打。”秦锦绣耀武扬威的举起拳头。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令狐秋胆怯地伏在顾砚竹的肩膀上,可怜兮兮地看向秦锦绣。
“别贫嘴了,谈正事要紧。”方正从怀中取出搓成管状的小纸条,打开看后,轻声说:“唐狄已经找到香蕋的尸身,但涉及到皇亲国戚,想要问出点什么东西,着实困难。”
“皇亲国戚?”令狐秋睁大双眼,“不可能吧,连当今圣上都反对配冥婚的。”
“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秦锦绣妍丽地端起微凉的茶盏。
“哈哈。”令狐秋捂着肚子大笑,“锦绣的话真是又新鲜,又好笑。”
“那就别气我了。”秦锦绣一边说话,一边无意地抢过方正手中的小纸条,微微定睛一瞧,艾玛,什么情况,好多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眼晕。
秦锦绣好奇地问道:“你和唐狄就是拿这个来传递消息?”
“是的。”方正细声解释,“我们之间传递信息是用训练有素的信鸽。”
“信鸽?”秦锦绣睁大双眼,“难道不怕信鸽被人打下来,吃肉熬汤?信息岂不传递不出去?”
“吃货。”令狐秋不忘时时挖苦秦锦绣。
方正溺爱地摇头,指向密密麻麻的小字,“这是用老鼠的胡子蘸着墨汁写下的千字文,发信者,只要背好口诀,将要说的事情化作小圆点,收信者再根据口诀将小圆点所代表的字,读出来便可,非常简单,再说……”
方正将字条放在蜡烛下烧掉后,舒展眉宇,“一般来说,携带相同信息的鸽子,要同时放出去五到十只,总会有一只能把信息送出去,但若是信鸽真的落入凶人手中,也不必害怕,因为他们不知道口诀,根本不可能盗取信息,所以用信鸽传递信息,还是比较安全的。”
“原来小小的信鸽有这么多的门道。”秦锦绣恍然领悟,心中暗道:古人的确聪明,这分明就是谍战剧里的间谍行径呀。
“真是没见过世面。”令狐秋拽拉着绢帕,“我说锦绣呀,你怎么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糊涂呢?”
“你懂什么,我这叫谦虚。”秦锦绣笑嘻嘻地说:“难道你没过至理名言吗?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后退。”
“噗。”顾砚竹险些将口中的茶水喷出来,“锦绣姐,这句名言是哪位大家说的?”
“嗯,我也忘记了。”秦锦绣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胆怯地眼神看向方正。
方正含笑地摇头,缓缓转入正题,“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接下来如何查案吧。”
“还能怎么样?你们都要走了。”令狐秋落寞地回应,神色伤感。
“别这样,你反过来想一想,我们走了,正好是你大展拳脚的好机会呀。”秦锦绣微笑着鼓励令狐秋。
令狐秋不情愿地吧嗒吧嗒大红嘴唇,没有回答。
四人皆默默无语,若有所思。
突然,屋内传入一股呛人的香气。
“咳咳,这是什么?”顾砚竹不停扇动双手,重重地咳嗽。
方正凝神片刻,连忙喊道:“不好,是迷香,快捂住鼻子。”
熟知药理的方正果断地伸出手臂挡在秦锦绣的口鼻。
“我自己挡,你小心自己。”秦锦绣见方正一心为自己,心存感激的也伸出手臂挡住方正的口鼻。
“你们,你们?”令狐秋懊恼地指向姿势暧昧的两个人。
“别说话,快捂住鼻子,蹲下,蹲下。”秦锦绣吱吱呜呜,含糊不清地说道。
“嗯。”令狐秋拉扯着顾砚竹蹲在桌子底下。
但迷香越来越浓重,四个人愈发地站立不稳,视线模糊,不大一会儿,便双双倒在地上。
等待在门外的几个黑影,身手敏捷地跃门而入,慢慢走向被迷倒的四个人。
屋内烛光摇曳,在层层素白的映衬下,一个个黑影一闪而过。
******
秦锦绣十分确定,自己是被冻醒的。
刚睁开大眼睛,正好迎上方正深情的双眸。
“你没事吧。”秦锦绣和方正异口同声地问候对方。
“没事。”秦锦绣羞涩地低下头,浓睫低垂。
方正也同样回答后,主动伸出双手,握住秦锦绣微凉的小手。
“艾玛,我什么都没看见。”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令狐秋夸张地捂住了双眼。
“小秋,别矫情。”令狐秋身后的顾砚竹抿嘴道:“当初在客栈时,你不是每天都和客栈老板握手取暖吗?”
“呃。”被揭穿囧事的令狐秋脸皮有些微微发热。
尴尬的秦锦绣挣脱方正温暖的双手,避开方正炙热的目光,转而开始警觉地环顾四周,“这是哪里?”
“谁知道是什么可怕的地方。”心里默默小伤感的令狐秋摇头叹息,“我和砚竹根本没有看到出口。”
“这里的出口应该是有秘密机关的。”方正十分笃定地说:“因为这里是地下密室。”
“地下密室?”秦锦绣惊愕地念叨,“你怎么知道的?”
“这里如此阴冷,显然是终年不见阳光。”方正又指向微微晃动的烛光,“烛光无风而动,周围又没有门窗,那自然是风向不定的阴风。”
“果然如此,”秦锦绣钦佩地看向方正,“不过,是什么人抓了我们?他们又为何没有绑住我们呢?”
秦锦绣对于这一点非常奇怪,按照常理,迷倒人之后,应该将其绑住,再施行犯罪行为,但迷倒自己的人,却没有如此做。
他到底什么目的?秦锦绣心底有些发毛。
就在四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却感到地面微微颤动。
秦锦绣定睛一看,只见不远处的地上,竟然缓缓升起三具棺材。
四人惊得面面相觑,稳定心神后,相互搀扶地走向前去。
原来中间棺材里躺着的正是死去的宁子虔,宁子虔的身上还放着一个信封。。
而旁边的棺材里摆满了冰块,分别躺着两个面色苍白的死人。
方正缓缓拿起信封,只有两个字:“伸冤。”
“他的意思是:让我们验尸?”秦锦绣眉头微动。
“看样子的确如此。”方正指着角落里装满工具的木箱,沉稳地回答。
“抓我们过来,就是为了验尸?”令狐秋瘪了瘪嘴,十分的不情愿。
秦锦绣却双眼冒光地挽起衣袖,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匕首,似笑非笑地说:“太好了,没想到临走之前,还接了个大活。”
惹得大家忍俊不禁。
而秦锦绣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发现什么可疑的问题吗?”方正静心地问道。
“奇怪。”秦锦绣指着宁子虔脸上的青色印记,缓缓地说:“我当初看到他时,他是仰卧在床上的,那尸斑不应该出现脸上和胸前呀。”
“那尸斑应该出现在哪里?”顾砚竹疑惑地问道。
秦锦绣细心解释:“一般来讲:仰面平卧的尸体,尸斑应该出现在枕部、顶部、背部、腰部、臀部两侧和手脚的后侧,尸体侧面,甚至锁骨上部。就是不应该出现在脸上和胸前。”
秦锦绣眸色暗沉,“既然出现这些地方,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是死在床上。”
第九十二章 僵持(二)
";爹爹,我们是怕您老着急,不是故意隐瞒的。";宁子浩谦恭地解释。
";怕我着急,”宁庄主眼神如鹰,“难道现在就不怕我着急吗?”
“这……”宁子浩落寞地低下头。
宁香云更是眼神闪烁,丝丝光线映在其柔美的脸上,忽暗忽明。
秦锦绣不动声色地瞄过每一个人,从而得出结论,宁庄主依然是棋局山庄真正的主人。
想到这里,秦锦绣眼珠一转,柔声说道:";宁庄主大病初愈,千万别动肝火。”
";多谢方夫人关心。";宁庄主大气地回应,又转而重重叹息,无力地抬起岁月斑驳的双手,直直伸向子虔,整个人都显得萧索苍老,悲痛欲绝。
在此刻,他并不是风光无限的宁庄主,而是一位暮年丧子的老人,令人感慨万千!
“宁庄主……”方正欲向前一步,细细解释。
却被秦锦绣拦了下来。
屋内处处散发着悲凉的气氛。
乔装为女子的令狐秋,眸光妩媚,不停扇动起手中的绢帕,嘟嘟囔囔道:";哎呀,这屋子里真是好闷热,我看,大家还是尽早散去,准备丧事要紧。”
";不行。";宁子浩再次坚决抬起头:";爹爹,不能让子虔白白死去,子虔这一生太苦了。”
“那你想怎么样?”宁庄主看向宁子浩。
“不管子虔因何而死,方夫人都有重大的嫌疑,不如,我们将方夫人送往京城?”宁子浩沉思片刻,试探地问道。
“不行。”宁香云厉声阻止,“方夫人救过爹爹的性命,咱们不能恩将仇报。”
宁庄主看了看死去的子虔,又瞧了瞧秦锦绣,眸深如夜。
方正实在不忍秦锦绣蒙冤,拱起双手,真挚而言,";宁庄主,我们的确没有伤害子虔少爷,锦绣更不会,还请宁庄主明察。”
顾砚竹也是心急如焚,但却不敢表露心意,只能干着急。
宁庄主拂过长长的胡须,";我虽然不知两位因何而来,如果两位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如就此离开棋局山庄,你们也看到了,如今棋局山庄是多事之秋,我实在无法顾及周全,你们毕竟救过我的性命,我能做的,也只能这么多了。”
";爹爹。";宁子浩忍不住地喊道。
";大哥。";宁香云拉住宁子浩的衣袖,示意其不要忤逆父亲。
";两不相欠,一笔勾销?”令狐秋狡黠地眨动双眼,“宁庄主的法子好,要我说呀,这姜还是老的辣。”
秦锦绣又看了眼死去的宁子虔,随即坦然地提高声调:“既然宁庄主如此说,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宁庄主清了清嗓子,望向屋外,“今日时辰已晚,不如明日一早,二位再启程离去。”
“好。”秦锦绣总算平安无事了,方正终于放下心底的石头,自己虽然是朝廷命官,但身在异乡,权利有限,若是宁子浩执意追究,自己和秦锦绣的处境真是凶险万分,还好宁庄主及时出现,化解了风波。
“子浩,香云。”宁庄主低沉地说:“明日一早,由你们代我送方大人和方夫人离开山庄,记住,不得有半分散失。”
“是。”宁子浩和宁香云相互对视后,颌首回应。
“告辞。”方正拉起秦锦绣的手,决然地离开清雅居。
良久,令狐秋和顾砚竹也追上了方正和秦锦绣的脚步。
“怎么样?”秦锦绣压低声音。
“已经开始布置灵堂了。”顾砚竹柔声回应。
“真是可惜。”秦锦绣不甘心地回头看了看远处的一片素白,神色凛然。
“回去说。”方正眸光仿若云瞑雾沉般迷离。
“嗯。”四人各怀心事,一言不发的回到仙境阁。
还没坐稳,秦锦绣便愤愤地喝了一大口茶水,“这分明就是圈套。”
“别心急,小心烫。”方正体贴地夺过秦锦绣手中微热的茶盏,亲切地说:“这蒙顶甘露第二遍的味道才是最好,你别着急,一会儿再尝尝。”
“哎,真是佩服你的好性子。”秦锦绣撅着小嘴,气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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