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再尝尝。”
“哎,真是佩服你的好性子。”秦锦绣撅着小嘴,气急败坏地坐了下来,“方才真是好险,若是宁庄主不出现,宁子浩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还要动用私刑呢?”
“现在知道怕了?”方正看向满脸委屈的秦锦绣,“你不是答应过我,不独自去清雅居吗?”
“其实我没想过去,谁知道走着,走着,便到了那里,既然都到门口了,我就过去瞧瞧,谁知道他死了。”秦锦绣甩甩头,“真是太晦气。”
“一定是宁子浩搞的鬼。”令狐秋笃定地说。
“那他为何要杀死自己的亲弟弟?”细心的顾砚竹摇头道,“我瞧着宁子浩悲恸的神色,不像是假的,若他真是凶手,不会如此的。”
“你懂什么?”令狐秋不服气地说:“这代表他心中有鬼,对宁子虔歉意,故意做出来的假象,就是为了迷惑大家。”
“我倒是觉得宁香云最为可疑。”方正沉稳地端起茶盏。
“不会吧,她与宁子浩分明是唱反调的?”顾砚竹回忆着清雅居里的一幕。
“难道你们忘记了咱们四人?”方正小心提醒,“宁香云和宁子浩分明是在唱一台好戏。”
“没错,她们狼狈为奸,就是她们联手陷害我的。”秦锦绣气愤得双手抓狂。
“也就是说,他们一早就故意分散我们注意力,再引锦绣姐独自入局。”顾砚竹清浅地推测道:“这一招真是狠绝,竟然一箭双雕,那宁庄主呢?宁庄主也在和他们一同唱戏?”
宁庄主?秦锦绣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低低蹙眉,思忖片刻道:“我觉得宁庄主应该事先不知道此事,他在清雅居的悲恸神色不像是假的。”
“那我就不明白了,难道他们杀了亲兄手足,只为诬陷锦绣?”令狐秋恍然大悟,“不对,不是诬陷锦绣,是阻挡锦绣。”
“不错,看来棋局山庄内并不如表面平静,这一潭死水之下,尽是波涛暗涌。”方正倒吸一口冷汗。
“管他什么暗涌,反正我们平安回家就是了。”秦锦绣漫不经心地摸着棋盘上的小格子,将怀中的名册交给方正,“这是香蕋的陪葬清单,我只看了一眼,有好多字叫不准,还是你自己看吧。”
“你不识字?”令狐秋惊愕地看向秦锦绣。
“谁不识字?”秦锦绣大声地说了几句英文和德语,仰着头,得意地搓搓双手,“我懂的,你未必也懂。但我不懂的,你一定不懂。”
“什么懂?什么不懂?乱七八糟,不可思议。”令狐秋被秦锦绣绕得没完没了。
方正轻轻接过名册,仔细逐一看过之后,“这里面大多是女子家常用的金银首饰和细软,这次我们回去后,就去当铺和首饰铺子去查查,会有些线索。”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你没有发觉这名册里面,有什么地方不对?”秦锦绣清澈地眼神迎上方正的眸子。
“不对地方?”方正又看过一遍,迟疑地摇头。
“你不是不认识字吗?还能发现出问题?”令狐秋撇了一眼秦锦绣,打趣地调侃道。
秦锦绣白了令狐秋一眼,挑起柳眉,“我虽然不认识字,但根据名册中的描述和图样,还是大致能猜出来什么的。”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顾砚竹也好奇地问道。
秦锦绣收起笑容,指着名册,严肃地说:“这本名册之中,根本没有我们在棺木中发现的小棋子。”
“对呀。”令狐秋匆匆扫过名册,大声惊呼。
“所以,我怀疑,小棋子就是命案中的关键线索。”秦锦绣微微起身,走向床边,解开包裹一看,眉心微拧,“果然不出我所料。”
“小棋子不见了?”方正震惊地问道。
秦锦绣缓缓点头,“你还记得小梦说过吗?她说小棋子的材质和宁庄主书房中的花瓶一模一样,在香蕋小姐过世后,宁庄主病重,香云小姐便将花瓶移走了,令狐秋,你今晚就去趟珍宝阁,看一看,有没有一白一黑的翠玉花瓶。”
“好。”令狐秋低低回应。
“我还是不明白,这花瓶和棋子有什么关系?”顾砚竹始终不解。
秦锦绣从怀中取出一粒晶莹的小棋子,“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推测,这花瓶应该是用小棋子粘成的。”
“小棋子粘成花瓶?”方正眸色闪亮,啧啧称奇。
“对,”秦锦绣更进一步,“你们没有发现棋局山庄的特点吗?山庄内处处景色别致,珍宝无数,尤其是玉器,这棋子也是一个道理,当时令狐秋初次见到小棋子时,万分震惊,爱不释手,甚至连声惊呼。若此等美玉打磨成一副棋子,能聚成为瓶,又能散落成子,岂不更价值连城?”
“不错,这两个花瓶又曾经摆在宁庄主的书房里,绝非是等闲之物。”顾砚竹在秦锦绣的提点下渐渐明朗。
“更主要的是,茶房里的那盆清水。”秦锦绣搓了搓小棋子,“那应该就是特殊秘方的浆糊,用来将棋子粘成花瓶的。”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令狐秋顿时恍然大悟。
第九十一章 僵持(一)
宁子浩脸色微冷,摇头重语:";方大人真是说笑了,方大人和方夫人伉俪情深,方夫人又精通仵作之道,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方大人理应避嫌,若是你们执意来为子虔验尸,岂能服众?”
方正义正言辞,“自古有举贤不避亲的典故,锦绣又是难得的仵作,我为何要避嫌?再说……”
方正看疼爱地看向秦锦绣,坚定执着地说:“我坚信,此事定与锦绣无关,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能谋害力大无穷的子虔少爷,宁公子和香云小姐不问青红皂白,便咄咄逼人,到底想做什么?”
";是呀,你们到底想做什么?”秦锦绣也郁闷地问道:";难道你们还想私设大堂?将我抓起来吗?”
“别,别。”一旁的陈叔没了主意,忙两边相劝,极力平息双方的怒火。
但宁子浩不依不饶,厉声冷笑,";私设大堂谈不上,但宁家还结识几位朝廷大员,总是比县令要大的,所以我为子虔博个公平,简直是易如反掌。”
“宁公子是在恐吓我?”秦锦绣对阴险的宁子浩嗤之以鼻。
宁子浩转过身去,没有理会秦锦绣,但浑身散发着强烈的戾气,令人不敢靠近。
";大哥。";温柔的宁香云低声劝慰,";我觉得方大人和方夫人不是恶人,此事的确有蹊跷,他们毕竟是爹爹的救命恩人,咱们不能恩将仇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那子虔呢?";宁子浩恼火地大喊,";他们是好人?那到底谁是坏人?谁能为子虔的死负责?子虔……”
宁子浩握紧宁子虔的手,双眸氤氲,“子虔从小十分乖巧,聪明伶俐,才三岁,就已经会背《三字经》和《百家姓》了,若不是因为那场大病,他就不会疯癫,更不会变成今天的模样,我没有照顾好他,我辜负了娘亲的临终嘱托。”
宁子浩的身子弯曲得像弦月一般,颈间满是凌乱的碎发,洁净的衣袍角上还沾着几根柔韧的羽毛,显然,宁子虔的死彻底点燃了宁子浩内心的悲痛之火。
此时的宁子浩已经被妒忌、伤楚迷住了双眼,而泄气点便是秦锦绣和方正。
脸色阴霾的方正,语调坚决地说:";我的官职虽小,却是皇上钦点的县令,天下独有。古人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碰到此命案,我自然全力以赴,侦破此案。请你们不要多加阻挠,凭空冤枉锦绣。”
“哼,”宁子浩缓缓起身,声音沙哑,";方大人此言差矣,我没有冤枉方夫人,屋内所有人都听见了,方夫人根本解释不了一味阻挡陈叔和林大夫见子虔的缘由,这难道不是最大的疑点吗?今日,方夫人若是解释不清楚此事,便休想离开清雅居,休想离开棋局山庄。";
";你……";秦锦绣真想给狂妄的宁子浩一个耳光,让他更清楚的看那清楚狂妄的自己。
“大哥,”宁香云小声叮咛,欲低声劝慰宁子浩。
却被面色阴沉的宁子浩吓得把话咽了回去。
屋内暂时陷入了僵持的静寂。
";哎呦,哎呦。这都是怎么了?";风风火火的令狐秋和顾砚竹闻讯而来,踏门而入。
“方……”焦虑的顾砚竹担心地看向秦锦绣和方正。
方正忙暗中示意其不要轻举妄动。
聪慧的顾砚竹顿了顿,转向宁子浩,小心翼翼地问道:“宁公子,现在整个棋局山庄都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方夫人杀害了子虔少爷,但方夫人宅心仁厚,不像是大凶大恶之人,这其中不会有什么误会吧?”
宁子浩眸色幽色,阴暗的脸色宛如乌云压顶,轻轻背立双手,沉默无言。
顾砚竹一时也没了主意。
倒是秦锦绣眼珠一转,趁着众人失神的空荡,偷偷瞄向妩媚多姿的令狐秋。
令狐秋充分领略到秦锦绣内心的话语后,不停地翻弄着手绢,左摇右摆地走到宁子浩面前,拉起长调,";能有什么误会呀?依照我看呀,不如直接将二人给绑了。”
“小秋,不得无礼。”顾砚竹拉住令狐秋的衣襟,大声喝止,“宁公子都没有说话,你乱说什么?”
令狐秋努了努小嘴,不甘心地后退了几步。
宁子浩轻轻冷笑,“小秋真是明眼的爽快人。”
秦锦绣却凤眸陡立,语调嘲讽道:“顾姑娘,小秋,我们虽然是萍水相逢,却也相谈甚欢,你们怎么能落井下石呢?”
“谁落井下石?”令狐秋愤愤地跳起脚来,“这里是棋局山庄,宁公子的地盘,由不得你胡闹。”
“我胡闹?”秦锦绣故意调高声调,“我看你才是胡闹。”
“我哪里胡闹了?”令狐秋瞪着圆圆的大眼睛。
“算了,算了,都少说几句。”宁香云有些心烦意燥。
“我们走。”一言不发的方正拉起秦锦绣的手,就往外走。
“慢。”宁子浩振臂一挥,身边的家丁纷纷挡住方正和秦锦绣的去路。
秦锦绣气愤得鼓鼓的,真想甩开膀子和宁子浩一对一地打上一架。
但顾及到方正的乌纱帽,秦锦绣立刻掐死了自己心中愚昧的个人英雄主义思想。
方正怒声训斥,盯着宁子浩,“你们要做什么?想挟持朝廷命官吗?”
“既然方大人执意如此,我也只能得罪了。”宁子浩转向陈叔,谦恭地说:“吩咐下去,棋局山庄从即刻起封庄,不得放走任何人。”
“是,大少爷。”陈叔红肿着双眼,哽咽离去。
一旁的宁香云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方正则稳稳地将秦锦绣护在身前,生怕有半分散失。
秦锦绣思忖片刻,转过身子,一个箭步冲到床榻前,仔细观察着宁子虔的口鼻。
“怎么会呢?”秦锦绣自言自语,“我刚来时,他的确满脸流脓,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竟然没有了,真是见鬼了。”
“是人是鬼,还请方夫人说实话?”宁子浩眸色加深。
“说什么实话?”秦锦绣径直反驳,“你若真心疼自己的亲弟弟,最好让我为他验尸,也好早日捉拿到凶手,让他在泉下安宁。总好过你抓我做替罪羊,敷衍草草了事,令真凶逍遥法外。”
宁子浩低沉伫立在窗前,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显然没有将秦锦绣放在眼里,“不牢方夫人费心,天下的仵作万万千千,并非必须要方夫人亲自动手。”
宁子浩对自己仵作水平的讽刺,令秦锦绣心里极度不爽,紧紧握着怀里的手术刀,抑制冲动的情绪。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屋外传来滚滚车轮的声音。
“子浩,香云。”一声深厚的语调传来。
宁子浩和宁香云忙出门相迎。
方正和秦锦绣定睛看去,来人正是坐在轮椅的宁庄主。
“爹爹。”宁子浩艰难地唤道。
“子虔到底怎么了?”宁庄主双眼浑浊地扑向床榻,浑身颤动。
“宁庄主,勿要大喜大悲,心跳过快,或过慢,对老人来讲是最危险的。”秦锦绣一向热心肠,总是改不掉爱管闲事的毛病。
前面小的事情还没完结,又关心起老的来了。
“爹爹,他们就是方大人和方夫人。”宁香云细细地介绍。
“原来是方大人和方夫人。”宁庄主的眸中逝去昔日纤尘不染的光芒,“多谢救命之恩。”
“宁庄主。”方正拱起双手,行下大礼,“还请宁庄主为贱内主持公道。”
“方夫人?”宁庄主惊讶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香云一字不漏地讲诉着所有事情。
“原来是子浩为难了恩公夫妇。”恍然大悟的宁庄主盯着宁子浩,“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方大人和方夫人的。”
“爹爹。”宁子浩阻拦,“你不能凭借一面之词,妄下定论。”
“我看你才是妄下定论。”宁庄主愤愤地指向床榻,“如今子虔尸骨未寒,还未入棺,庄子上上下下连个白绫都有,你竟然再惹祸端?”
“爹爹,我没有。”宁子浩深深地叹了口气。
“呃,”秦锦绣看出了父子离心的端倪,心中暗自盘算着计谋。
宁香云拭去脸颊上晶莹的泪珠,幽幽而语,“如今香蕋尸身被盗,子虔又随她而去,难道真应了云流云在的警示?棋局山庄要受到应有的报应?”
“香云。”宁子浩厉声喝止,“警示大多是流言,你又何必相信呢?”
“可是……”宁香云掩住口鼻,“那块石板,山庄里的好多人都看到。”
“什么石板?”宁庄主警觉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宁香云摆手逃脱。
沉默许久的方正好奇地盯着宁香云,一语道破,“你是说:上天示警?”
宁香云偷偷瞄过宁子浩,随后点点头,“半年前,正值洪水最大的时候,从水流云在飘落一块石板,上面写着:宁家必亡的字样。怕爹爹伤心,我和大哥商量之后,便一直拖着,没有告知他此事,所以爹爹还蒙在鼓里,不久香蕋便去了。”
宁香云哭哭啼啼地说:“没想到,子虔也跟着去了,那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
宁庄主重拍轮椅,“糊涂,真是糊涂。”
第九十章 蒙冤(二)
只见宁子虔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子已经僵硬,双手各自握着一只死鸟,脸颊和脖颈满是红肿流脓的疹子,嘴边似乎还挂着诡异的微笑,无比狰狞可怕。
惊得秦锦绣急忙放下幔帐,不安地后退了几步,神色凝重而慌乱。
突然,从屋外跑进一大群手里拿着网兜和小鸟的家丁。
紧接着陈叔领着一位肩背药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