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她是为我死的?”宁香云捂住口鼻,怔怔出神。
秦锦绣郑重其事地点头,彻底摧毁了宁香云心中最后的信念。
宁香云又转而狂笑不止,双眼突然变得空洞,整个人都陷入了疯癫之中,嘴里还阵阵有词:“心宁,心宁,我刚学了一个翻绳的花样儿,我们一同玩吧。”
“不,不,子浩大哥,我不怕冷。”
……
回忆中的点点滴滴齐齐涌上心头,摧残着宁香云的心智。
宁香云奋力地抱着头,唱着山歌,直勾勾地盯着水流云在,走了过去……
“小心……”秦锦绣着急的大喊。
但为时已晚,秦锦绣的话还没有讲完,宁香云已经纵身跃下万丈深渊,只留下一朵被风吹下的绢花,孤零零地落在石崖上,凄美悲恸。
秦锦绣、方正、令狐秋、顾砚竹皆沉默无声,叹息不止。
琉月本是可怜人,又是可恨人,可怜和可恨之间,只是转身的距离。
此案终于天下大白,但四人的脸上都没有喜悦之色。
因为,这原本就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比赛,只有对人性和仇恨最深处的拷问。
若精彩的世界,是一盘高深莫测的棋局,那世上的人,谁又能逃脱棋子的命运呢?
秦锦绣微微低头,盯着画卷中提着红纱灯笼的女子,颤动地举起了手,陷入沉思……
第一卷,完——撒花——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白(三)
“你到现在还不悔悟吗?”秦锦绣紧紧盯着宁香云,“所有人的死,都是为了维护你的秘密,其实明月到山庄,见到你第一眼,就认出了你。但她没有戳穿你,你却铤而走险,不惜演绎一出苦肉计,故意将我们引到八角亭,让王威远和陈叔射箭伏击我们,还好王威远和陈叔良心未泯,只射死了明月,留了我们一命,你却怀恨在心,埋怨至极,甚至出言不逊,激怒陈叔。”
秦锦绣又望了一眼小梦,“还好苍天有眼,你所说的话,都被小梦听得一字不露,只可惜,小梦告知我们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那日,陈叔抱着必死的心,现身了天元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与宁庄主摊牌,而且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只为保全你,最后惨死在宁庄主的刀下。你……”
秦锦绣凌厉地指向宁香云,气愤地说:“摸摸你的良心,你如何对得起他们?”
“艾玛,没想到你这个女人太狠毒了。”令狐秋也随声附和,愤愤不平。
顾砚竹更是鄙夷地看着宁香云。
宁香云不为所动,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哈哈,哈哈,谁让他们那么笨,狠毒,比起宁家人,我还是心软的很,要说良心?我自然对得住他们,因为他们都欠我的,欠我的。”
“欠你的?”方正重语,“你的路都是自己走的,不要怨天尤人,拿自己卑鄙的心去博得他人的同情,这世上根本没有亏欠之说,依我看,恰好相反,应该是你亏欠了他们的真心真意。”
“我怎么会亏欠他们?宁香蕋、宁子虔和宁子浩,他们都是宁家人,他们本来就该死。”宁香云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们宁家杀了我们唐家上百口人的性命,即使他们死上一百遍也不足以平息我心头的恨意。”
宁香云激动得冷笑,“柳师傅只是个意外,只能怪他倒霉,陈叔原本就是我唐家的人,自然是忠心护主,而王威远和明月只怪他们才聪慧,聪慧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哦?”秦锦绣挑动眉梢,“如此说来,你承认,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的了?”
宁香云眸光闪烁,看了看隐在树丛中的暗人,“承认又如何?不承认又如何?陈叔已经认罪,方夫人和方大人又何必执着?要知道,如今掌控棋局山庄的人,是我,我只是拿回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我有什么错?”
“是吗?你没有错?”秦锦绣冰冷地反问,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包骸骨,“你看这是什么?”
宁香云脸色微变,“这是……”
“这是琉月的牙齿。”秦锦绣一语惊人。
宁香云猛然间变得凌厉,“你……”
“我到底是应该叫你唐心窈,还是应该叫你琉月?”秦锦绣一字一句地逼问。
众人大惊,尤其是令狐秋,张大嘴巴,“琉月,琉月不是死了吗?”
宁香云也是重重地呼吸,故作沉静地说:“方夫人说什么,我不明白。”
“别再掩饰了。”方正紧紧盯着宁香云,“你骗过了所有人,却唯独骗不过自己的亲生妹妹……唐心宁,其实,死去的是自幼在棋局山庄长大,冒充真正大小姐的唐心宁,而你,则是在月浓花坊中长大的唐心窈,也就是琉月。”
“你有什么证据?”宁香云依然在为自己辩解。
“证据就在这里。”秦锦绣指着泛着寒光的牙齿,“我们在海棠苑的衣柜在发现了一颗牙齿,这颗牙齿刚好和这牙床严丝合缝。说明死者不但长过智齿,而且还偷偷地拔掉了,而莘月可以证实,琉月长了智齿,但因为怕疼,死活不肯拔牙,所以这颗智齿应该还在。”
秦锦绣抬起头,“香云小姐,你可否长开嘴,让大家一看?”
“光凭借一颗牙齿,便认定我是琉月?”宁香云不以为然,显然不服气。
“自然还有……”秦锦绣拿出酒葫芦,“花坊中所有人都知道,琉月不能饮酒,饮过酒后,会浑身起疹子,其实这是一种过敏反应,若是皮肤对酒精过敏,皮肤就是率先起反应来保护自己,但小梦已经证实,宁家的大小姐,也就是唐心宁,喝酒却是海量,你是不是琉月,不妨喝上一口月浓花坊里上好的花露烧,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放肆,我如今重孝在身,如何能喝酒寻乐?”宁香云痛斥,“方夫人真是无聊。”
“是呀,我真是无聊,而且无聊透顶,我还去问过花坊里老嬷嬷,她说琉月刚到花坊时,带着一颗翠玉。”秦锦绣慢条斯理地瞄了宁香云一眼,“其实,那翠玉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可是我找过琉月所有的首饰盒,都没有发现这颗翠玉,直到那日,看到明月惊恐的眼神,我终于恍然大悟。”
宁香云慌乱地摸了摸鬓间镶嵌着玉石的银钗。
秦锦绣目光明亮,举起手臂,“明月认出你是琉月,除了容貌相似外,它才是关键。因为这支银钗是当年明月帮你找工匠做的,镶嵌在中央的那颗玉石就是棋子瓶底座上的最后一颗棋子。也就是当年,你宁愿卖身花坊也不愿意舍弃的小棋子。如果我们没有猜错,宁庄主摆在书房中的棋子瓶都是空心的,当年,你们姐妹各有一颗小旗子,这原本是棋子瓶底部的一颗子,你的这颗为黑子,而唐心宁拥有的为白子,你做梦也没有想到,那颗白子,被唐心宁放入了宁香蕋的墓中,后来被宁子虔花了高价从杨神通的手中买回,也就是这颗。”
秦锦绣拿起细腻如羹的棋子瓶,果然,白色的棋子瓶底部完好无缺,而黑色的棋子瓶却少了一颗小圆子。
“宁子虔?”宁香云红艳的指甲扣到了肉里,“原来他一直在装疯卖傻,竟然先下手为强,找全了所有的宝物,早知道如此,我定不会留他活那么久。”
“琉月。”一旁沉默的方正终于忍无可忍,取出一封信函,“三年前,宁子虔早已经洞悉一切,他故意装疯卖傻,就是因为他对你和陈叔感情深厚,不忍心伤害你们,只能一边装疯卖傻的找寻真相,一边寻找机会感动你们,那天夜里,宁子虔在仙境阁所说的黄雀、山雀和黄鹂,其实就是想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而我们驽钝,竟然错过了先机,而第二日,你和陈叔秘谋,狠心杀死了宁子虔,殊不知,宁子虔已经病入膏肓,早已经安排好了身后事,留下了关键的线索。”
“什么线索?”宁香云忐忑地问道。
“忽然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秦锦绣微微晃动,“说起来,还真的要感谢你,你故意将我们引到八角亭,意图谋害我们,还将我们的视线都引向胡杨林,好让隐藏在树丛中的陈叔和王威远寻找机会放箭,但你无意中的话语,却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胡杨的种子在春天里漫天飞舞,不正是千树万树梨花开吗?”
秦锦绣眉头微拧,“你说:宁子虔喜欢去胡杨林里捉鸟,还被蛇咬伤过,我们果然在胡杨林的蛇洞里,发现了宁子虔留下的信函和宁香蕋墓中所有的随葬品,自然包括棋子瓶和棋经这两件宝物。”
宁香云顿时面无表情,心虚地低下头。
秦锦绣眸中蕴怒地说:“其实,宁子虔和宁子浩与宁庄主父子疏远,却视你们为亲人,他们早已经知晓你们姐妹两人的身份,却没有告知宁庄主,后来宁子浩爱上了琉月,也就是你,一心想感化你,而宁子虔与唐心宁姐妹情深,不愿意失去姐姐。但是你,琉月,就是你的出现,破坏了所有的平衡。”
“到底是怎么回事?”令狐秋不解地问道。
秦锦绣语调婉约,略带悲伤地解释:“当年,姐姐唐心窈,也就是琉月,留在了月浓花坊,而妹妹唐心宁,则冒充真正的香云小姐住进了棋局山庄,历经多年,琉月成了花坊的花魁,而唐心宁也习惯的成为了香云小姐,唐心宁原本性情便婉约,与宁子浩、宁子虔和宁香蕋感情真挚。她陷入了极大的矛盾和痛苦中,直到三年前的中元节,她在水流云在与潜伏在宁庄主身边的陈叔相认,在陈叔的推动下,开始实施复仇计划。”
秦锦绣缓缓地盯着水流云在的峭壁,“最开始时,他们并无害人之心,但找寻到姐姐唐心窈,也就是琉月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琉月与唐心宁交替身份住在棋局山庄和月浓花坊,充满怨气的琉月非常不甘心,为什么自己沦落在烟柳之地,受尽屈辱,而唐心宁却享尽荣华,依然是千金之躯,即使唐心宁如何谦让,但琉月始终充满怨恨,心中极度的不平衡。”
“对,我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宁香云突然脸色大变,“当初,若不是我杀死了真正的宁香云,她怎么会有机会成为棋局山庄的大小姐呢?这是她欠我的。”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白(二)
“我的确不能将你怎样?”秦锦绣眸光闪烁,风淡云轻地说:“棋局山庄富可敌国,与京中的权贵素有来往,我们仅仅是小人物,能将宁家大小姐,怎么样呢?”
宁香云微微晃动,娇媚的脸颊迎着得意的神色,“方夫人聪慧绝顶,又识大体,定是方大人的贤内助。”
“那就借香云小姐吉言了。”方正冰冷地扫过宁香云。
宁香云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棋子瓶和绝世棋经。
秦锦绣轻轻拂过棋子瓶,不动声色地说:“既然香云小姐如此有信心,那不妨听我讲个小故事?”
“好啊。”宁香云冷寂地看过秦锦绣,“不过讲完故事后,还请方夫人和方大人速速离开棋局山庄,否则……”
宁香云刻意地朝两旁的家丁们看了过去,暗含威胁的语气。
秦锦绣抿口而笑,“好,好,只怕到时候,留我在这里,我还不愿意呢。”
“请……”宁香云甩过衣袖。
一旁的小梦却攥紧双拳,气愤得胸脯上下起伏。
秦锦绣看了眼方正后,执着地讲道:“此事,已经时隔多年,知晓此事的人,或许都死光了。当年,有一位神秘的唐姓商人携着家眷,隐居在山林之中,过着恬静而质朴的生活,有一日,宅院上来了一个陌生的男子,与神秘的唐庄主,结为兄弟。可是后来,这位陌生的男子见到唐家的两样宝贝之后,竟然见财起意,在井水中下毒,残忍的杀害了唐家所有的人。”
秦锦绣瞄了微微侧目的宁香云,“还好,苍天有眼,唐家的一双孪生姐妹,姐姐叫唐心窈,妹妹叫唐心宁,寄养在他地,逃过此劫,发誓定要报血海深仇。”
“后来呢?”乔装打扮的令狐秋对故事颇为好奇。
“后来?”秦锦绣盯着水流云在的峭壁,轻轻叹息,“后来的故事,更加曲折。唐心窈和唐心宁从千金小姐,竟然沦落为乞丐,磨难重重,因为她们事先偷听到仇家的话语,便执意寻仇家的家眷报仇,但苦于没有银两,所以,姐姐唐心窈自愿卖身花坊,而妹妹唐心宁去寻仇家家眷。”
秦锦绣慢慢走向宁香云,“但是妹妹唐心宁寻到仇家的家眷之后,却根本无从下手,因为仇家的家眷仅仅是一个身体孱弱的小女孩,所以唐心宁只能将消息告知卖身花坊里的唐心窈,恰巧唐心窈在花坊中住的烦躁,便主动提出,可否两人交替住在花坊里,妹妹唐心宁欣然同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宁香云的脸色铁青,绝美的双眸上,写满狠毒。
秦锦绣微微一笑,“香云小姐,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完。”
“哼,真是无聊的故事。山庄里还有许多事情,素不奉陪。”宁香云欲转身离去。
“慢。”方正举起手臂,“还请香云小姐听完故事,再走也不迟。如此匆忙而去,难道心中有鬼?”
宁香云脸色微变,愤怒的眸中透出丝丝不安。
秦锦绣语气加重道:“从此以后,这对孪生的姐妹花便轮流的住在花坊,但仇家的女儿心思缜密,竟然发现了姐妹俩人的秘密,最后姐姐唐心窈痛下杀手,残忍的杀死了仇家的女儿,妹妹唐心宁也无可奈何,就在姐妹两人商议逃走时,仇家竟然回来接女儿。误将唐心宁认作女儿,所以妹妹唐心宁只能顺手推舟,只能摇身一变,成为了仇家的大小姐。”
“什么?”令狐秋顿时目瞪口呆,指向宁香云,“你的意思是她……”
“信口雌黄。”宁香云怒声痛斥,“方夫人讲得头头是道,好像是亲眼所见一般,但凡事都要讲证据,若没证据,便是诽谤捏造,我宁香云也不是好惹的。”
“香云小姐不要着急,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若是你心急,我也可以先说一说证据。”秦锦绣重敲一锤,“众所周知,宁家的兄妹几人,都是多指,宁子浩多的是小手指,所以他总是习惯穿衣袖宽大的服饰,宁子虔多的是小脚趾,我们曾经为其验尸时,皆亲眼目睹。至于宁香蕋,我怀疑她也是多小脚趾。那请问香云小姐,你多的是……”
宁香云慌乱地攥紧双拳,说不出话来。
小梦急忙眼含热泪地大喊:“对,小姐的确是多个小脚趾,所以小姐的绣花鞋的上头,要缝制得宽一些。”
“这能说明什么?真是无稽之谈。”宁香云狡辩不止。
“多指是一种遗传性的基因疾病,由父母双方的染色体决定的,而宁庄主没有多指,所以我敢确定,宁庄主死去的夫人一定是多指,所以才会遗传所有的子女。“秦锦绣指向人群,“你们之中可有见过宁夫人的?”
一位年纪略长的老妪缓缓向前,“我虽然没有侍奉过宁夫人,却见过宁庄主为宁夫人重新安葬的全部过程,还为宁夫人的骸骨穿过寿衣呢,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