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
。
“念儿,起来。”那人一手搂着我,在我耳边说。这声音恰到好处,比平日少了些冷冽多些温柔。
可是,这样的天气,我是不愿起来的。如果可以,我宁可窝在床上一天也不要起来。
于是,再自然不过地,我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外头太冷,不起来。”
那人失笑,“好好江南不肯待,非要来这。现在倒好,连床都不肯下。”
我继续往那人怀里挤,“不管,太冷了。”唔,真好,他身上总是暖烘烘的,有内功真是好。
“哎呀。”脸上被狠狠掐了一下,我满脸哀怨地抬起头,“你做什么掐我?”
他把我从暖烘烘的被子里拉出来,慢条斯理地说,“再睡可就午时了。”
我嘟嘟喃喃准备躲到被子里去,“午时就午时,有什么关系。这里冷得吓死人,你会武功当然不冷的,可我什么都不会,死也不下去。”
“呵。”他笑了一下,又把我拉出来,“傻念儿,你不饿啊?不饿就继续躲床上,我不拦你。”
是了,昨晚老娘可是很累的。不吃东西怎么行!
“咳。”我清清嗓,“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我起来。”
“钢是什么?念儿,你嘴里怎么老冒些稀奇古怪的词?”他挑了挑眉毛,递给我放在床边的衣裳。
我接过来慢吞吞地穿上,“有什么好稀奇,这很平常。”嗯,我现在忽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扑到他怀里,脸凑到他跟前,“你当初怎么就看上了我?我挺普通的啊。”
他笑了笑,继续给我递来衣服,“稀奇古怪也好普通也罢,看上就是看上了,反悔不得。若真要悔,倒不如悔当初过了那小山村。”
我皱皱眉毛,“这和小山村有什么关系?”
他重复着往我身上加衣服的动作,嘴上淡淡地说,“当初是哪个小丫头不知死活撞上来的?”
“这个……”我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去吃饭吧?”
。
穿了暖暖四层之后,我和我家老头子坐在破烂的龙门客栈里吃饭。
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反正周围的人都在吃饭。
吃午饭?
不像啊。
“老公啊,现在几点了。”我嫌弃地吃下一口馒头。是的,这个鬼地方最好吃的东西除了羊肉羊奶就剩白面馒头。
“寅时吧。”和我一样吃着馒头,但却有气质无比的男人淡淡地说。
嗯,两个月来,他已经习惯我的任何称呼了。
例如什么当家的,老公,老头子。反正现在他听到从我嘴里蹦出来这些一直处之泰然神态自若毫无芥蒂……
不对?
我家男人刚才说什么?
寅时?!!
。
恩,换算一下。子丑寅卯,一点到三点,三点到五点,五点到七点。
五点到七点?!!
意思是说,现在最迟才七点?!
上帝啊,我为什么要这么听话下来吃什么饭,中学生这个时候都没上课啊啊啊!
我怨恨地看着我对面吃白面馒头吃得很有气质的男人。
他大概感觉到了我怨恨的目光,慢悠悠地抬起头来,“怎么啦?”
我用一种痛不欲生地表情对他说,“我吃完饭还要去睡觉!才寅时,你又骗我!”
他乐了,“我什么时候骗你?”
我瘪着嘴,“你刚才说,再睡就午时了!现在才寅时!”
“你若是再睡着了,可不就得午时。”
“……”我吸吸鼻子,“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
午时。
我绕着床转了两圈,嗯,不想睡觉了。
“老公啊!”我扯着嗓子开吼。
坐在桌子边上不知道在翻什么书的黄药师眼皮都没抬。
我挤掉他手上那本书,爬到他身上,“我们为什么一直待这个破烂的客栈里?”
他搂着我,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情,“是你自己怕冷,不肯出门。”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吧唧’在他脸上亲一口,“那我们去退房吧。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去大草原上玩。”
他挑着眉毛,“上次不是带着你去了?”
“上次只是远远地看了一下。”我往他身上粘,“这次要去睡那个蒙古包,这样才叫够本!”
他摸摸我的头,把我扔下来,继续拿起他拿本不知道什么书,淡淡地说,“好。”
我歪歪头看他。
为什么有的人总是可以这么有风度有气质?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风度飘飘仙风道骨?所以是我赚到了吧?
。
破烂龙门客栈,我细细点过银子加铜板,豪气地甩在柜台上,“掌柜的,我要退房,这是房钱。”
掌柜的点头哈腰拿起银子细细地数了数,“姑娘,这……”
我抬抬眼皮,“怎么了?”
“这银子好像少了些吧?”掌柜的战战兢兢。是的,他没有忘记我家老公是个武功高手。
“你数数看是不是八两银子加二十个铜板。”我瞥了一眼掌柜的手上的银子,又把眼睛转到外边去看着那无比晴朗的天气。
嗯,我家老头子去牵大黑了。
唔?你说大黑是谁?就是我从杜子腾那里偷来的黑马啊,跑得快得很类!
“姑娘~”
“麻烦你叫我夫人,你看不出我嫁人了吗?”
“是是是。这位夫人,这银子……”
“银子?银子没错啊。我数了三遍。”
“与夫人说的数一样是没错,可您与您相公住了快半个月啊~”
我歪歪头,“我知道啊。那又怎么样?我问过你们小二了,是这个数没错,我一文钱都没少你的。”
“这位夫人啊,您好好歹也算算清楚,怎么才这么点银子,您可住了半个月啊!”
我睁着无辜的眼睛看了掌柜的半天,开始吸鼻子抹眼泪,“掌柜的,您是不知道。今年我家乡闹旱灾,死了好多人,好容易到这边塞来,身上的银子也不多了,您就当……”
“夫人,您身上的,可是上好的披风,寻常人家怎么用得起?”掌柜的声音凉凉的。
唔,骗过头了。
那么…就……
“老头子~这个掌柜的说要让我抵房钱给他做小妾,你快来救我!”
全客栈的人都注意过来,以鄙夷外加啧啧称奇的眼光看着我们。
鄙夷是看掌柜的,啧啧称奇,嗯,你们知道看谁的。
过了大概一分钟,把大黑拴好之后,黄药师神态自若地走进来,拎起坐在柜台上嚎叫的我,顺手还扔了一锭金子给那个掌柜的。
“啊啊啊!你干什么要给他那么多钱!我明明算好了的!”眼睁睁看着自家金子落到了别人的口袋,我真是痛不欲生啊!
“好了念儿,这些日子你打破人家多少杯子碗筷弄坏人家多少东西,不许闹了。”
我泪眼汪汪地看着他,“那你叫他把我刚刚给他的八两银子和十二个铜板还给我。”
他习以为常地不理我,把我扔上马。
可是今天的大黑好像特别兴奋,也不知道昨晚吃了什么,它一直不安分地刨着脚下的黄土,十分怕人。
我坐在马上哆哆嗦嗦地打抖,声音颤颤巍巍,“老公~今天大黑…大黑有点不对劲啊~”
黄药师回去拿我落在柜台上的包袱,压根没听到我说什么。
结果,就是这个空档,远方不知道什么东西砸下去,我家大黑一个健步就冲出去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领会过大黑的本事,但原来后边是有靠山的,怎么也不怕摔出去。
可这回……
。
我抱着大黑的脖子飙眼泪,杀猪一样叫,“救命啊!强抢民女啊!呜呜,快来个人救我啊,救我我就以身相许啊啊啊!”
感觉身后飞上来一个人,他一边拉了缰绳,一边在我耳边上低低地说,“强抢民女?”声音微微高了一点,“以身相许?”
“咳咳。”我吐掉满嘴的黄土渣子,瞅着大黑渐渐慢下来,回过身子抱住他,“呜呜,都是大黑的错,他没事疯跑什么,我摔伤了你会心疼的。”
他淡淡地看我一眼,“摔伤了好,省得你一天到晚闹得慌。”
我狠狠吸鼻子,“我知道,我知道,你嫌弃我了。”怨妇的口吻,“你都不要我,我要抱着肚子的孩子去跳崖!”
他把一脸【伤心欲绝】的我抓回来按好,散发着冷气问“孩子?”
“这个……”我尬尴地摸摸头,“我乱说的。”
“……”忍着怒气的不发作的表情。
“啊啊啊!你不要打我!你要是打我我就去居委会告你去妇联告你!呜呜,不许打我,家庭暴力啊啊啊!”
。
是夜。
(蹭老实牧民的)蒙古包里。
外边的冷风呼呼吹,我躲在毛毡里滚啊滚啊。
“念儿?你好好睡行不行?”
我呜咽一声,咬他一口,“你嫌弃我了对不对,呜呜~”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按我到怀里,“好了好了,别着凉了。”
我吸吸鼻子躲到他怀里,揪着他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说,“我和你说一件事,你不要骂我。”
“嗯。”
“你也不要打我。”
“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先预防一下嘛~”
“好了,有什么快说。”
“我想吃糖葫芦。”
“……”
“呜呜,你不许打我。”
“我没有打你。”无奈的声音。他把往怀里圈了圈,“好端端地,怎么想吃糖葫芦。这大草原上你让我到哪儿给你找糖葫芦?”
我哭丧着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好想好想吃糖葫芦。怎么办怎么办,我以前最讨厌吃这样甜腻腻的东西,怎么会想吃糖葫芦怎么会想吃糖葫芦?我是不是有病了?”
话一出,他沉默了。
半晌,他摸摸我的脑袋,“没病。”然后他把手放到我的手上,摸来摸去。
我一愣,哆哆嗦嗦按住他的手,“这是别人的房子,我们还是不要……”
他沉着声音,“没事,睡吧。明天给你找糖葫芦。”
我感动地抱着他,“我就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念儿你这样的娘能生出个怎样的小子?”
“啊?”
“啊什么,睡觉。”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不会是?”
察觉出不对劲,我把左手放在我右手的脉门上,嗯,这个乱七八糟的脉象是怎么回事?紧接着,我又把右手放在左手的脉门上,天呐,这多出来的噼里啪啦的脉象是怎么回事!
。
“念儿,你哭什么?”
“哼~咳~哼~,我要是生出黄蓉那样的,我立刻就去跳崖!”
第五十六章
第二日,天气忽然暖了些,便起了大早。
然而这只是我的大早而已。
醒来的时候,身旁的被子空空的,手摸过去,已经凉了。
慢悠悠地起来,套上衣服,一层一层终于裹了个严严实实,这才出了帐房。
天气暖得正好,不如前些日子那样冷。抬眼看过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满山已是羊群,竟然好看得很。
刚刚伸个懒腰,昨日慷慨借宿的巴图大娘手里提着羊奶就过来了。
我展出一个笑颜,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还没说。反倒是这位热心的蒙古大娘笑得热情,“小娘子醒啦,你男人刚才还让巴图大娘别去叫你,说是小丫头贪睡!”说完,眼神暧昧。
我感觉脸上热了热,咬咬嘴唇,尴尬了半天才说,“我…是有那么点贪睡。”
“呵呵。”巴图大娘满脸是笑,“你家男人又不嫌,有什么好羞的。”
也是。(^o^)/“大娘,我帮你提。”
。
屁颠颠地帮巴图大娘柃起一桶羊奶,送到帐房里。不一会儿。新鲜的羊奶香味飘满了整个帐房。
怎么说,好香,我好饿。
我对着羊奶咽口水,而巴图大娘则在一边捂嘴笑,“早上什么都没吃,当然饿了。”
笑完,一碗羊奶递到眼前。
含下一口,羊奶刚滑到喉间。
“小娘子,你男人怎么样?”
艰难地咽下,我睁大眼睛看着笑得很善意(其实很八卦)的巴图大娘,“咳,什么怎么样?”
“大娘瞧着你家男人俊得很啊。”
我警惕起来,“他已经是我家男人了。”而且是我好不容易倒追来的,大娘你就别和我抢了。
“嗨。小娘子想到哪儿去了。大娘是说昨夜里听见你们帐子里声音挺响的。”
“唔,这个……”主要是我自己一惊一乍和我家男人没关系。
巴图大娘一边勤快地准备着吃食一边笑,“小娘子真是害羞,中原姑娘家都是这般,柔柔弱弱,羞羞答答,讨男人喜欢得紧。”
我继续艰难地咽下羊奶,“这样啊~”
“话说回来,你家男人一夜几回啊,怎么他一大早精精神神就起来了,小娘子你却赖到这个时候?”
“一一…一夜几回?”我算知道蒙古人是有多豪放了,一夜几回也可以这样议论的。
虽然说,我是不介意这么议论啦。但是,这个,这个真说出来还是挺那啥的。
“大大娘啊。”出于该有的好奇,我大着舌头问过去,“一般情况下,一夜几回算是正常?”
“嗨!这你可就问对人了。大娘别的不晓得,这个可是清楚的很。周围哪家姑娘嫁人不是向你巴图大娘我讨教的。”
真的问对人了么?
我怎么觉得有种掉进坑里的感觉。
“那一夜几回才正常啊?”
“嗨。想当初大娘刚出嫁的时候,你巴图大叔厉害得很呢!一夜四回都是正常数!”
⊙﹏⊙b
“一夜四回啊?”
骄傲的表情,“那可不,要知道你巴图大娘我当时可是这片草原上的一枝花,多少男人抢着要的。”
“那……”
“嗨,现在渐渐不行了。人老了哟,一夜就只好一二回了。”叹气完了,又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小娘子啊,你家男人一定很棒吧?”
一定很棒吧一定很棒吧一定很棒吧……
我感觉脑袋里什么东西轰轰响,好半天才缓过来。
“大娘啊,你说我怎么办好?”~~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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