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园子里差不多都跟他一个德行,脑袋转的猴精,御哥刚提上句,肯定就有人一连串帮着想出下面许多条路子,宝妹总是被恶整回自己的园子之后,叉腰吼道小爹爹的园子里都是一群流氓。而他小爹爹毋庸置疑是流氓头。
另三位主子,大庄主叶傲天的园子位于山庄的中心靠上,园内走动的是从北方叶家堡带来的几个从小便伺候他的老仆人,因着江湖上的事情,他每年总会一半的时间不在庄上,所以几个老仆人将园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一时倒也不用添人。
二爷花乾,因为掌管着山庄所有的财政大权,除了打扫的仆人外,乾园里单独加盖了一栋小楼用作山庄内账房先生们平日算账办公之所。除了山庄的一应开销之外,还包括花乾在南方这一年多里撑起来的买卖进项,平日里就由这些账房先生们照看的仔仔细细,然后将一月的账目合计之后,送到花乾那里,等到年关的时候,再由花乾领头领着十几个账房先生将全年的收支整合一遍。
至于五爷的香园,那是建在宝家山庄紧靠东面的一处幽静之地,他的园子也许算上比较特殊的了,除了宝家正大门和东西两侧旁门之外,香园的后面院子里单独有一道进出山庄的门,方便一些‘特殊’人物进出。
幸福的下人
山高皇帝远的蓉城,临近八月十五中秋,城中的各条街道上也陆续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景象。
宝家山庄上自然也不例外,除了要安排好节日里山庄内的一应用品,还要给一些长时间没有回到自己家的短工派发点工钱,也算过了一个团圆节。
宝家山庄没有卖身契,下人们人身自由,你如果喜欢这里,那就好生住下,只要做好份内的事情,工钱按月支付,一文不少;
如果不想做了,那么提前打个招呼,交接好自己的工作,山庄里的账房就会算好工钱,让你归家,绝不为难。
宝妹当初看着别人交上来的卖身契半天没吭声,几位爷以为这孩子是没见过,却没想到她是怎么也不能理解将自己一辈子卖掉。
只因为宝妹不喜欢这样把一生都葬送的方式,所以宝家没有卖身契这条规矩。
六个当家的爹也无所谓,反正对于他们来说,有没有人伺候无所谓,大家在一起生活是为了宝妹,或者说彼此在一起生活,增加些生活情趣,也算志同道合,对于下人,他们并没有一般人看的那么重,只是要求宝家有绝对的安全就可以。
因此,宝家的下人私下里都说,他们是很幸福的下人,为什么这么说,吃的还不错,至少不是残羹冷饭,山庄里还有单独给下人们开的小灶,主子允许他们自己方便的时候弄点好吃的,并不干涉;
住的地方也很舒适,如果一家人都愿意来山庄里帮工,还会辟出一件小屋给一家人居住;
主子们的喜好虽然各不相同,但并不像以前做工的主子那样横挑鼻子竖挑眼,一个不顺心还会拿下人撒气。
宝家的六位爷一位小姐却不会这样,虽然偶尔新来的小工摸不清各位主子的脾气,不小心栽进主子们的“内斗”中折腾的呜呼哀哉,但却绝不会让下人觉得胆战心惊,生活无忧。
宝家下人的请求
在外人看来,宝家山庄像一只奇形怪状的猛兽,可是在宝家的下人们心中,这样一个独特的山庄却给了他们最难想象的安定生活。
虽然没有卖身契,但是很多人已经把这里当成他们今后生活的家,如果山庄内的长工和哪个丫鬟看对了眼,订了亲,还能意外的收到七位主子的贺礼,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温暖,就算没有卖身契,也是没有几个人想要离开的。
虽然在宝家山庄,小姐宝妹看起来好像最没地位,哪位爷都可以治得她溜溜的听话;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山庄里,宝妹才是最重要的人,至于如何重要,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看法。
因为感激而爱护,因为喜欢而照顾,宝家的下人对宝妹的照顾那是不用说的,除了六位爷欺负的时候不敢站出来以外,山庄外的人谁要敢欺负宝妹,那是要提前到阎王爷那里挂号排队的。
欧阳文殊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识过如此大的阵势。
看着屋子里站了满满一圈人,他忽然觉得手心有点冒汗,被众人瞩目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这让他有些不自在,可是宝妹去了乾园,只剩下他一人接受这一道道看上去亲切的不能再亲切的目光。
“你们……要找宝妹吗?”刚说完,他就闭上眼懊恼,他们都是山庄的下人,要找自己的主子还用他说吗?
屋子里站了有十几个人,可听着外面还有嘈杂的声音,想是外面也站了不少,欧阳文殊忽然觉得头有点大。
下人里有人看出了欧阳文殊的窘迫,于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道:“欧阳公子,我们是唐突了一些,希望别吓到你,是这么回事。”
听到有人肯解释,欧阳文殊这才舒展眉头,微微一笑,看着大家站在他的面前,比他局促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心想既然是山庄里的下人,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恶意,想必确实是有事情对他说。
于是,清郎的声音淡淡溢出,“你们可以坐下慢慢说。”
公子,请让我们照顾您
坐下说?在主子面前哪能说坐就坐,他们连连摆手,“公子能听我们说就已经很好了。”
见他们一脸惊慌的样子,欧阳文殊也不多加为难,于是将轮椅调到正面对着他们的位置,认真的仰头听他们说话。
“嗯,是这样的,欧阳公子,我叫乔三,是这里的长工。希望乔三说的话不会令公子感到不快,乔三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恶意!”作势举起三根手朝天发誓。
欧阳文殊轻轻笑到,“好,乔三,你还没有说,没关系,你说吧,我不会介意的。”他刚才注意到乔三说话的时候扫了一眼他的双腿,想必是想说的事情会扯到这上吧。
既然公子不介意,那么,乔三和身边的人互相看了看,回头说道:“公子,请您允许我们这段日子照顾您!”乔三说完其他人也一应附和。
“是啊,欧阳公子,您治病的时候会很辛苦,让我们照顾您吧。”
“请您允许吧!我们绝对会照顾的很妥帖的。”
“没错,您放心让我们做吧。”
……
欧阳文殊等着乔三的下文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叠声的请求。
最奇怪的是,居然是请求他这样一个客人允许他们照顾自己?!
欧阳文殊怔愣在轮椅之上,看着眼前一张张诚挚而又热情的脸,淳朴却能感动人。
但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答应宝妹治疗而已,怎么会和山庄的这些下人牵扯出这样的事情?
“你们……”想了半天欧阳文殊也没有找到一句合适的话来询问缘由,倒是乔三会看脸色,见欧阳文殊双目茫然无措,连忙解释道:“公子,我们都知道我家小姐爱慕公子您……”
“咳咳——”欧阳文殊听到这,一个不注意呛咳起来,显然是被乔三大喇喇的言语惊吓道。
乔三见欧阳文殊咳的脸色通红,上前也不是,退后也不是,尴尬的挠着头,一张黝黑而憨厚的脸瞬间憋的通红,“那个,公子,是乔三不会说话,您没事儿吧?”
欧阳文殊边咳边摆手,半晌儿抬起头,尴尬一笑,“没事,没事,乔三你继续说吧。”
“那乔三继续说了?”
“嗯。”
都只因为心疼
原来,自从山庄里的下人知道被六爷抓回来的这位公子其实就是小六子口中提到的小姐喜欢的男人时,私下里大家就对欧阳文殊关注起来。
这也许就是爱屋及乌的表现吧,因为喜欢小姐宝妹,进而去喜欢小姐喜欢的男人呢,这些善良的人们。
小两口的恩爱,大家远远的看着,没有人上前打扰,可是自从得到消息,三爷要给这个欧阳公子治疗双腿,这个消息就在下人院里砸开了锅。
对宝家人感念恩德的人一直以来找不到能够报恩的途径,哪怕尽心尽力的伺候也觉得无以偿还莫大的恩情,于是只要能尽一份薄力的事情,大家都希望伸一把手。
小六子跟小姐走的最近,曾经让他探过宝妹的话,说明大家想要帮一把的心愿,可是得到的回复却是宝妹说什么要撸袖子自己上阵照顾欧阳文殊。
宝妹虽然不是陶瓷娃娃一碰就碎,但是大家都把她捧在手心,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小姐辛苦的照顾一个男人,大家心里怎么也觉得过意不去。
更何况也有下人斗胆去探过三爷的口风,好像治疗这种已经没有知觉的双腿是一个很费精力又很费体力的活计。
到宝妹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的下人们怎么也不肯放弃,于是这才商定之后来找欧阳文殊。
乔三代表前来的下人们很真诚的说:“欧阳公子,那个我们知道小姐心疼你,想要亲手照顾你,但是,您能不能帮我们在小姐面前说个话,您放心,我们不是要打扰你和小姐,我们这些粗人,就随手帮一些额外的活,绝对、保证不会打扰你的静养的。”
欧阳文殊不经意皱了一下眉,众人以为他对他们的唐突不满,都有些局促,连连解释,“公子,您别多想,我们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欧阳文殊啊了一声,淡淡荡漾开一抹微笑,“你们别误会,我只是……”只是什么呢?他刚才只是因为乔三提到宝妹要亲手照顾他时失神。
“那么,公子是答应了?”
答应?欧阳文殊怔了一下,笑容还来不及收回,他们便当他已经同意了,呼啦一声欢呼,谢过之后瞬间做鸟兽散。
慕郎如笑
宝妹从三爹楼清儒那里跑回园子的时候,远远看见的便是欧阳文殊怔愣远眺假山假水的表情。
突然放慢了脚步轻轻的靠近他,趁他失神的片刻一下子扑上去捂住他的眼睛,一身山药的味道顷刻袭入欧阳文殊的鼻尖,却不出声,只抿着唇在欧阳文殊的身后憋笑。
被宝妹这一扑,回神的欧阳文殊不由莞尔,轻声宠溺道:“是不是要我猜你是谁?”
耳畔一串低笑,还是不言语。
“今日不是五彩桂花糕的香气倒是山药的药香,你去了三爷那里吗?”为了他成日来回奔走,他情何以还。
“你喜欢闻哪种?”调皮的在他耳际吹热气,果然不出她所料,他耳根后瞬间潮红,她真是爱刹了这样可爱的他。
哪怕他温润如水一般对她,她也敢肯定,对于欧阳文殊来说,她宝妹绝对是有影响力的,即使他不说,不轻言谈爱,但是宝妹心中明白。
这个男子的爱,不在眼中、不在口中、不在那些繁花似锦的表面中;
他的爱在那双细润修长的指尖上、在那温暖如阳的掌心、在他不经意的一抹浅笑中,在他坚定执着而又柔软无比的内心中……
在杜月蓉看不见的背面,他用自己的方式来爱她,不求任何理解和回报;
这个样子的欧阳文殊让宝妹心疼,如果爱一个人也可以从心疼开始,宝妹现在终于知道,这样的爱可以让人上瘾,不断的心疼他,不停的想要对他好,然后无可救药的爱上这样一个男子。
也许,有一天,他会为了我而彻夜难眠;我不在的时候,他的目光四处顾盼;我哭的时候,他会惊慌手足无措的来安慰;我笑的时候,他会因着我的笑容而内心满足欢愉;当我对他说我爱你的时候,他也会深情的加深笑意,哪怕他只回我一个‘嗯’字我也很满足。
宝妹这些日子以来脑子里总是想着这样的话,她坐在乾园的石阶上给三爹爹捣药时偶尔会幻想,乾园的那个拱门处,忽然站着一个俊朗如斯的男子,熟悉的脸孔和笑容,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初诊
欧阳文殊躺在床榻之上,鼻翼间充溢着淡淡的草药香,5年前,他有很多治疗的机会,哪怕有些人根本不是为了治好他而仅仅是为了欧阳家高额的奖金,他也听话的配合医生治疗,就是不想伤害父母眼中那一丝丝的希望。
那一年,看着杜月蓉身披红衣嫁入冯家,他却成日试验百种治疗的方法,身心俱疲。
两年后,当所有人对他束手无策时,他才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宁静,避进竹园安心看他的书,做他的糕点。生活虽然平静却难得的让他的心很平和,于是三年多来,他渐渐的习惯了那样的舒适。
然而,今天他躺在这里,等待下一次的希望或者失望,却忽然之间心神不宁。
为了宝妹的心愿,他想,无非是再多一次的尝试而已,能治好是上天的恩赐,治不好是他的命,他不跟命争,世间的道路,不一定争来的那条就是对的。
“文殊啊,你别紧张,今天只是先摸一下你的筋骨,看看能不能疏通一下脉络。”楼清儒一身儒衫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容温和。
宝妹跟在旁边,对着欧阳文殊眨眼睛,对口型,“加油!”
欧阳文殊放松的笑了一下,适才的些微紧张也因为他们父女俩人的笑容而渐渐消散,“好,楼神医,我相信你。”
楼清儒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忽然松动一下,这个年轻人的目光如此澄澈,如果迷茫绝不轻言,如果确信就绝不怀疑,这样坦诚的目光倒让楼清儒很是怀念,很久以前好像也有一个人对着他手中的小刀满脸含笑,说我相信你。
楼清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一会如果你哪里感到不舒服就告诉我。”
“知道了。”
楼清儒掀开欧阳文殊身上的被子,双手摸上他的膝盖处用力按捏了两下,他观察着欧阳文殊的神色。
没有丝毫反应,他再次加重手上的劲道,欧阳文殊的脸上依然无动于衷。
双手在双腿上游移揉捏,所到之处都没有引起丝毫的感觉,楼清儒收手后看了欧阳文殊一眼,站立在旁边想了一下,转身离开乾园去了山庄东面的香园。
清早只为看日出?
宝妹奇怪的回头看着自己的三爹爹离开屋子,垂下眼睑思考半刻,回首时笑嘻嘻的坐到床边。
“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其实并没有感觉,但他面对宝妹那双水灵的眼睛,却不忍让她失望。
宝妹撇了撇嘴,“骗人!”说着大拇指一翘指着身后,“喏,我看我三爹那双眉毛都知道比较难办,你的腿,是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现在?”
既然宝妹挑明了,他也不必遮掩,点头承认。“沉疾顽固,想是已经回天乏术了。”他抬身坐起,宝妹上前搀扶,合衣靠在床头。
四下打量了一下三爷楼清儒的医房,四面书架上摆放的都是医术典籍,看似随意的角落里也都安置了恰当的东西,干净、雅致,嗯,还有清淡的草药香。
是个治疗和养病的好地方,靠在床头就可以透过窗子看到外面的花草树木,甚至于空中浮云,雄鹰列雁,天际的尽头处扯出一丝红晕,怕是不多时就能看见东升的太阳了。
欧阳文殊看着外面突然笑道:“宝妹,你想为什么三爷一定要在日出前为我诊断?”
宝妹正帮他端来清水润口,听见他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