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绮芳一拍炕几,事情调查到这一步,她若再猜不到,那她便是个傻子。
想到母亲留下来给她保命的铺子,被个黑心的刁奴贪墨了十之**,她就恨得牙根直痒痒,再加上白天的时候,被静薇公主一通算计,王绮芳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本来想着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可这些人却简直就是婶婶能忍,叔叔不能忍!”
正文 第008章,无需再忍
清晨,接到店里伙计通知的李怀恩,换了一身半旧的靛蓝色夹棉长袍,从街面上拦了一辆马车,便急匆匆的来到东市的李记。
从在破旧的马车里,李怀恩面沉似水,怔楞的望着车厢一角发呆。这时,寒风呼呼的吹着车窗外的粗布帘子,那一下一下的声响仿佛敲在他的心头。
不知怎的,他总有不好的感觉。
但若让他说到底哪里不对劲,他偏又说不出,只好将一双干瘦的手笼在袖子里,一边惴惴的胡思乱想,一边暗自骂这该死的天气。
街面上,刚刚下边一场大雪,路上的积雪尚未融化,厚厚的铺成雪白的毯子,向远处延伸着。不过,李怀恩乘坐在马车“吱嘎吱嘎”的驶过,在净白的地毯上划出了两道深深的印迹,那条轨迹一直延伸到“李记杂货”。
“阿……阿嚏”
李怀恩一下马车
3楼
“老朽见过大小姐,不知这么早唤老朽来,有什么吩咐?”
只见李怀恩随意的进了门,抬眼瞧见王绮芳正端坐在大堂一侧的椅子上,身后站着几个丫头,有的抱着镂金大红府绸翻毛的兜帽,有的端着精致的手炉,有的则什么都没有拿,腰间却挂着宝剑。
宝剑?等等,难道是侠客?
李怀恩两只老鼠小眼滴溜溜乱转,当他看到随侍在王绮芳身侧的携剑女子后,咯噔一下,脑子里的弦顿时紧绷起来,语气也带了几分小心。
“吩咐?呵呵,我哪敢吩咐您堂堂李大掌柜!”王绮芳冷冷一笑,冲着一旁站着的紫晶扬了扬下巴,“只是昨儿看了李大掌柜的帐册,我有几点疑问,想向李大掌柜讨教一二!紫晶?”
“二少奶奶,奴婢在。。YZUU点”紫晶抱着几本厚厚的帐册,从王绮芳身后闪出来,走到李怀因近旁,打开其中一本,指着上面的几行小字问道“李大掌柜,我看了您给的帐本,有几个地方不甚明白,还望李大掌柜不吝赐教。”
说着,了不等李怀恩有所回复,便开始念起帐册的记录:“……隆庆十一年五月初八,支出纹银一千三百四十二两五钱,入库周氏棉布一百四十匹,隆庆十一年六月十二,支出纹银二百七十六两,入库钱氏玻璃四十见方;隆庆十一年七月初三,支出纹银一百二十二两,入库赵氏铜质烛台二百四十四对……”
“厄,紫晶姑娘,这些有什么问题嘛?”
李怀恩听到紫晶念出第一句话时,消瘦的腮帮子禁不住的抽搐了两下,他弓着身子,声音带着几分不明显的颤音,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有问题,”紫晶翻过这一页,指着下一页,故作不解的问,“李大掌柜,这些东西,采购的价格,入库的数量都记录的清清楚楚,可为什么在出库的时候,却没有详细记录,只是笼统的说什么‘出库,得银一千一百两’?
“还有,明明这些东西购入的时候,花了共计二千七百四十四两五钱银子,您这铺子卖了半年,却只收回一千一百两?呵呵,李大掌柜,中间差额去了哪里?总不能一笔买卖亏了,其他所有的货物也卖亏了吧?”
“这……”李怀恩楞了下,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找到了帐册的漏洞,张了张嘴,最后将嘴角往下一拉,哭丧着脸说,“呜呜,大小姐,都是老朽没用呀,被那黑心的奸商骗了去,花大笔的钱购进的货物,要么成色差,要么花样单一,足足卖了小半年才把货物清空……老朽自知犯了大错,所以,当年的分红和薪俸,我是一个铜板也没要呀!”
“哦?原来是这样!”王绮芳微微挑了挑眉梢,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看满脸悔恨的李怀恩,吩咐紫晶:“你继续!”
“是,二少奶奶,”紫晶也鄙夷的白了李怀恩一眼,掀过这一页,接着念道:“……隆庆十四年三月十二,支出……隆庆十六年七月初八支出……隆庆十七年四月初五,支出……隆庆二十一年……隆庆二十二年支出……”
“啧啧啧,李大掌柜未免也太背了吧,”王绮芳听到这里,脸色阴沉,手指轻轻的敲着一旁的方桌,啧啧有声的嘲讽道:“做棉布生意,被人骗了,赔!做瓷器生意,被人害了,赔!做粮食生意,赶上大旱,赔!做水运生意,船又翻了,还赔!嘶~~我还真就纳了闷了,您有不赔的买卖吗?””我……“
冷汗顺着额头流到干瘪的脸颊,李怀恩越听心里越像长了荒草,毛毛的,充满不安。
“哦,也不是,您还真有挣钱的时候,”王绮芳根本不给李怀恩辩解的机会,继续说道,“唔,我算算,好像除了我母亲在的时候,您经常在这间李记杂货挣过钱之外,剩下的二十二年里,您多少也挣了不少,只可惜,每次都是今年挣了一千两,来年一定赔九百两,而盈余的一百两刚好付伙计和您的薪傣,以及铺子的各项支出……这样算来,从年头到年尾,我这两楼两底的房子,一文钱都没有挣到。”
王绮芳顿顿,见李怀恩还是双眼乱转的想方高法的辨解,胸中的怒火“轰”的冲了上来,“啪的一拍桌子,呵斥道:“我看你不是不会做生意,而是将我铺子挣得的钱,转手又放到自己的口袋里。李怀恩,你对得起我母亲对你的信任吗?你还有没有良心?连救命恩人的银子都要贪墨?”
“老朽冤枉!”
李怀恩闻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尖着嗓子高声喊道,“大小姐,您说老朽没用,老朽承认,谁让我守着铺子,却不能给东家挣钱,活该被您骂。
但您说老朽没有良心,老朽确实冤枉。呜呜,我李怀恩绝不是恩将仇报的无耻小人!”
“好好好,我冤枉你了?”王绮芳气极反笔,她摇了摇头,“哎呀,李大掌柜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吧,来人,把人给我带上来!”
话音刚落,门外的几名娘子军拎小鸡一样拎进来一个人,年纪约四十岁左右,人很壮硕,虽然被拇指粗的麻绳捆着,但仍是挣扎不已。若不是两侧押送的娘子军有防备,还保不住就让他挣脱了去。
“李怀恩,你认识他嘛”王绮芳将身子靠进椅背,凉凉的问道。
“你?你怎么?”李怀恩听了这话,悄悄的扭头一看,当他见到来人的面孔后,便知道自己的底细已经被人家摸了个清清楚楚,自己来装,也不过是给人家演猴戏罢了。
意识到这些后,李怀恩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整了整有些褶皱的长袍,然后才噙着一抹笑意,对王绮芳说道:大小姐好本事,仅仅两天时间就抓到了我的义弟。好吧,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刚才猜测的没错,高价买进货物,再低价卖出的是我,将铺子蛀空的也是我,让义弟假扮秋娘的哥哥置办铺子,田产的也是我,可你能奈我何?”
“:你都承认了?忘恩负义,谋夺东家财产,还作假帐欺瞒东家,这些都是你做的?”王绮芳收起笑容,定定的看向李怀恩,“李掌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真的背弃了我母亲的信任,将她苦心建起来的铺子搬空,蛀空?难道你真的忘了,当初你落难京城的时候,是我母亲救了你?”
“哼,大小姐,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提起自己的救命恩人,李怀恩老脸上多少有些不自在,只是,比起已经淡忘的救命之恩,财帛更能打动他的心,“没错,这些都是我做的。不过,大小姐,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呵呵,我可不是你家签了卖身契的奴才,更不是签了活契的下人,我与太太之间签的契约只有二十年,早在三年前便到期了。说实话,过去那三年我没有把铺子卖了走人,已经是看着太太的救命之恩了。”
“大小姐,我敬你是太太的女儿,所以才处处谦让。过去我是太太雇佣的伙计,身份低你一等。可现在我是自由身份的平民,和你也没有什么区别……行了,既然说都说开了,我也没有必要演下去了,铺子还给你,那三年的工钱我也不要了,你只要放了我兄弟,咱们从此之后路归路桥归桥,各不相干!”
“如果我不放呢?”王绮芳直起身子,面对如此无耻的小人,她真的忍无可忍,那就不用再忍了。
想到这里,她目光凌厉,“我不但不会放了这个京城有名的小混混儿,我还要把你也送交官府查办!来人,把李怀恩给我摁了,拿了二少爷的名帖,直接送京兆府衙门!”
“你,你敢?”李怀恩见“唰”的围上来两个身手敏捷的小娘子,忙色厉内荏的喊道::你可知我的新东家是谁?说出来吓死你!“
“哟?谁呀,是不是儒商会会长赵永年的大儿子赵天白?哼,捆了!”
PS:看到亲们瓜进度有点慢,某萨调整了下思路,接下来的情节会紧凑些,希望亲们继续支持某萨,支持弃妇,
正文 第009章 意外发现
“你?你怎么知道的?”
李怀恩错愕的愣在当场,身侧的娘子军见状,两步走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拧,同时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将李怀恩结结实实的摁在了地上。
“我怎么知道的?”
王绮芳这次真的被气到了,她的性子只是有些懒散,并不像本尊那般懦弱。想她前世一个人苦苦挣扎,内心特别渴望能有亲人的呵护,家庭的温暖。当年母亲过世的时候,她就不止一次的发誓,如果有来生,她一定好好珍惜、保护身边的亲人,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
如今异世重生,身边不但有忠心守护的赵嬷嬷,还有三个血脉相连的孩子,赵嬷嬷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贴心跟随,元娘那种全心全意的依赖和真挚的孺慕之情,让她这抹无根飘散的浮萍,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王绮芳渴望已久的,所以她倍加珍惜,并暗自发誓一定要拼劲全力也要保护自己的家,保护自己的孩子,不让任何人破坏她们‘一家’的温馨生活。
为此,王绮芳放弃了帮本尊报仇的打算,也放弃了彻底脱离赵家的机会,决定带着孩子平平淡淡、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但是,最近几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王绮芳猛然发现,她实在是太天真了。这个世道,和前世没有什么区别,你弱别人就强,你退别人却未必肯让,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这不,她人还没有离开赵府呢,就已经有人开始算计上了。先是一个民间公主,捏到了一点凭空猜测的短处,就想趁机勒索她;紧接着,又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像蛀虫一般吃光了母亲作为救命之物留给她的财产,还毫无悔意的满嘴无耻言论。
好吧,静薇公主顶着公主的名头,她暂时还不能动,但是对李怀恩,王绮芳便没有什么顾虑了。
“……”李怀恩被人死死的按在地上,他艰难的抬起头,迎上王绮芳嘲讽的眸子,而肩膀上传来的痛感,让他突然间明白了什么,惨然笑道:“呵~,我怎么这么笨,大小姐既然能这么快抓到我义弟,身边又有这么多武艺超群的侠客,岂是一般人家的少奶奶?我,我……”
“我夫家是什么门第,并不重要,你也不需要知道。”
王绮芳摇摇头,其实,昨天接到侠客盟发回来的消息后,她还真有些吃惊,没想到李怀恩的新东家竟然是赵大少爷,更没有想到的,则是赵家一个不受宠的庶子,在普通商贾眼中竟有如此高的地位。
发现了这一点后,王绮芳便有了异样的想法。
说实话,在她心里,因为赵太太和赵天青的原因,王绮芳一直都看不上赵家,也没有怎么重视赵家的影响力。
可经过李怀恩的事,她才猛然间意识到,或许在皇亲国戚眼中,赵家不过是一介商贾,即使有功名,也真是个虚职,毫无实权;但在普通老百姓,尤其是商人眼中,儒商业协会会长赵永年则是神一样的存在。
因为经过儒商业协会认证的商人,便会摇身一变成了儒商,而儒商又可以参加科举,见到五品以下的官员可以免跪拜,社会等级与举子相当。
当然,除了身份上的变化外,还有很大的经济利益。那便是,儒商除了缴纳正常的商业税外,不再缴纳任何赋税,也不必服徭役。
可以说,普通的商人,一旦当上了儒商,便相当于寒门士子们考中了科举,整个家族的地位都会发生彻底的变化。儒商业协会对于自古地位低下的商人来说,绝对是道金光闪闪的龙门,跃过去,光宗耀祖;跃不过去,便回归社会最底层。
有了这种致命的诱惑,大周的商人们简直削减了脑袋、拼尽家财也要拿到儒商业协会的入场券。而赵永年呢,则有一半的生杀大权,究竟成龙成虫,他能做一半的主。
所以,赵永年和他的两个儿子,是商人们竞相巴结的对象。
反观李怀恩,在京城经营了二十多年,亲眼见到了那些儒商们优越的社会地位和肆意纵横商界的风发意气,更见多了那些背后有贵族支撑的商人有多么张扬,心里早就有了改变自身社会地位的渴望。
贵族就不用想了,他们高高在上,别说他一个小商人,就是真正的儒商也未必能结识;剩下的便是儒商业协会了,但以他目前的身价,根本没有资格见到会长赵永年,甚至连二少爷赵天青也不会将他看在眼里。
好不容易,李怀恩花了大把大把的银子,接上了赵大少这条线,赵大少对他的能力很看重,更是亲口承诺,来年春天儒商业协会考核新儒商的时候,将会留一个名额给他。
听到赵大少的话,李怀恩简直欣喜若狂,连忙把这些年从‘李记’贪下来的银子全部拿出来,置办了一份大礼,准备拿到儒商认证资格后,便把大礼双手送给赵大少。
对外呢,他也开始处处以赵大少的属下自居,每每遇到竞争对手抢生意的时候,他就把赵大少抬出来。还别说,这半年来真让他唬住了不少人,白得了不少好处。
时间久了,谎话说得多了,连李怀恩也从心底相信,他就是赵大少的人,一旦有人找他的麻烦,赵大少就会出面帮他……
现在好了,二十多年不见的新东家来了,不但查出了他的假账,而且对他的靠山也根本不惧怕。这让顺风顺水过了这么多年的李怀恩很恐慌,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挣扎着对王绮芳求饶道:
“大小姐,您饶了我吧,我、我是鬼迷了心窍呀,怎么做起背主的事情来?求求您看在太太的面子上,就绕了我这一回吧。您放心,只要您放过小的,小的情愿把这些年积攒的积蓄全部交给您”
“太太?你还有脸提太太?”王绮芳虽然没有见过这位‘母亲’,残存的记忆里也没有她的印象,但自己目前的好生活全都得益于王太太,若不是她老人家考虑周全,留下了救命宝盒,王绮芳都不能想象,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银子也好,珠宝也罢,还有田庄和铺子,这些东西里无一不满含着一位慈母对女儿的浓浓关爱。
王绮芳渐渐从心底里尊敬这位母亲,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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