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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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3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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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话直说。”

    “圣人;这算学如今归太史监管理;却是为何?”王声音顿时高亢起来;似乎是犯颜直谏。

    叶畅眉头猛然皱起;心中隐隐有不妙的感觉。

    他目光扫动;看到杨钊在旁;眼神兴奋;看到他时;还咧嘴笑了笑;如饥兽欲食人。

    “这”

    “只因欲传习天文;必传习算学”不等李隆基回应;王便又厉声道:“故此;国子监算学馆;朝廷将之纳于太史监所辖。而精研算学;必涉天文;叶畅之辈;用心险恶;昭然若揭”

    李隆基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直视着王。

    这个时候的王;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从方才的情形来看;杨钊与叶畅虽然未必成为盟友;但至少达成了一定的默契。他如果不能抓住机会;断了他们的默契;今后将面临的是双方面的打压。因此他上前一步;又大声道:“臣记得;《唐律疏议》之中有载;诸玄象器物;天文图书;鹰书;兵书;七曜历;太一;雷公式;私家不得有;违者徒二年。若将传用;言涉不顺者;自从造‘袄言;之法。叶畅私造算盘;此乃玄象器物;私传算学;此乃私习天文之理;其罪已当徒;当付之有司;追审其罪;若有涉及谋逆、不顺者;当从造袄言;之罪”

    他说到这里;又换了口气;然后迅速接着道:“《唐律疏议》之中又有言;‘造袄书及袄言者;绞”

    说到这里;王瞪着叶畅;眼中杀气凛然

    此次随叶畅来看热闹的;虽然不是满朝文武皆至;但也有不少当今高官显贵;王话说完之后;众人尽皆屏息凝神;一个个噤若寒蝉;竟然无一人敢吱声

    原因无它;王说的问题实在太过尖锐了。

    深入研究数学必然会涉及到此时的天文学;而要研究天文;又必须以数学为其工具;这一点朝野之中都有共识。私研天文;乃是重罪;叶畅的旅顺书院里授受算学;甚至到了超过国子监算学馆的地步;若硬要说他有不轨之心;倒也不是不可能。

    叶畅嘴微微抿了起来;不过表面上看;他还是镇定自若;似乎并不将王的攻击放在心上。

    李隆基目光转到了叶畅面上;他对叶畅;素有戒忌;只不过叶畅一直表现得非常好;不说对他忠心耿耿;但确实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权势野心;因此李隆基尚可容他。

    但这个时候;李隆基不能不郑重对待了。

    大唐虽是开放宽容;能够容忍叶畅穿着那一身奇装异服;但对于天文之事;还是敬畏忌讳;李隆基虽是聪明;也未能免俗。

    寿安此时也花容失色;她知道父亲最大的忌讳是什么;因此不禁将王恨到了骨子里。

    就在众人都等着叶畅如何自辩之际;杨钊慢悠悠地出来一步;缓缓道:“臣愚钝;未曾发觉此事犯忌;还请圣人宽恕。臣以为;叶畅此时并无谋逆悖乱之心。”

    他这一开口;众人便又愣了;方才杨钊与叶畅联手;难道并不是暂时的合作;而是双方又结成盟友;所以杨钊才要出来为叶畅开脱?

    杨钊嘴角微微一笑;然后又道:“不过;叶畅素来行为不检;这也是事实。他虽无谋逆之心;可行为不检;自当贬责;臣请圣人罢职诸使职司;免其军职;放至岭南道为一郡司马;以尽其才”

    “狠”

    众人都是吸了口冷气;本来以为杨钊是为叶畅说话;结果杨钊竟然是在帮王补刀;而且这一刀极准极狠;看似宽容地抹掉了叶畅“有谋逆之心”的大罪;实际上;却给叶畅套上了素行不检的罪状;而且还要解除叶畅的财权、军权;流放窜贬岭南去

    若叶畅真被罢职除权;他没有了足够的力量;又怎么能保得住安东、云南两个商会这两块肥肉?

    一时之间;在场的诸高官权贵;都象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个个兴奋起来。

    而杨钊这一记补刀;也让人对于此时朝廷里的诡谲有了新认识;刚刚杨钊还和叶畅一起打击王;转眼便又与王携手打击叶畅;这一手两面三刀;当真可以说玩得炉火纯青啊。

    太子李亨垂下脸;不让眼神泄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的心中可以说是狂喜;当初李林甫在时;他一动都不敢动;朝不保夕;如今李林甫去相;他觉得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仿佛合拢了;所以才渐渐又活跃起来。

    但他还必须束手束脚;只要李隆基;他的父皇;一天没有晏驾归天;他就得有多方顾忌。所以;眼前杨钊、王和叶畅乱战成一团;正是他想看到的事情。

    这三个令人生厌的东西;最后同归于尽

    在场诸人中;最为叶畅担忧的;就是寿安。若不是看到叶畅对她微微摆了一下手;她几乎都要出声为叶畅辩护了。

    叶畅会如何应对?

    叶畅什么话也没有说;一个人却大步上前;从队列之边走了出来:“臣元公路;欲劾王诬蔑忠臣;包藏祸心”

    元公路脸色有些发白;但是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必须站出来。这是他对叶畅的承诺;也是叶畅给他的命令。

    寻机而动;弹劾王

    叶畅没有想到;王会拿算学与天文的关系来说事;但是他既然将元公路推到了御史中丞的位置上;岂会放任这枚棋子不用?

    李隆基只觉得头大如斗;这个时候;他就有些怀念李林甫了。

    若是李林甫在;这些人哪里会闹成这模样;一个个都老实乖巧得紧

    偏偏现在的宰相;是陈希烈这老货。这老东西此时缩头缩脑;正尽可能让自己不显眼;就在一边看闹热

    “臣还要弹劾王;不忠于君;包藏祸心”元公路又道。

    “讲”

    “当初李淳风、袁天罡、僧一行等;皆为我大唐忠臣;劳苦功高;先帝与圣人都多有褒美。此三人之算学;皆非国子监算学馆所授也;王血口喷人;诬蔑此等忠臣有谋逆之心;此其罪一也。如今天寒地冻;城上风冷;王以小隙而拖延时间;置圣人于寒气之中;其不诡之心;昭然若揭;此其罪二也”

    元公路乃是亲民官出身;别的不行;胡搅蛮缠的本领还是有的。众人听得他这样说;不禁有人就笑了起来;只觉得此处紧张气氛;被他这番胡搅蛮缠反而弄淡了。

    “胡言乱语;你这厮乃叶畅走狗……”王顿时叫道。

    “既然教习算学都可以牵连到私习天文上;那么王大夫你反复在城头纠缠;为什么就不是包藏祸心?”元公路冷笑一声:“罗织罪名;来俊臣、周兴之辈也;王大夫可为之;元某亦可为之”

    “行了行了;要吵到朝会上去吵”李隆基实在厌烦了;而且元公路的话;也确实说到了他的心上;这城上寒冷;方才看热闹时不觉;现在听着这些争执时;就非常明显了。

第一卷谁乘星槎破虚空 第415章 乱贼逆谋惊天起

    李隆基面上发怒;心里却是有些赞同元公路的说法。

    这个时候;天寒地冻;还在这城头上纠缠不休;王即使不是包藏祸心;也是不知轻重。

    他抛下这句话;便迈开步子;不过叶畅是不是涉及谋逆;也须要查一查;这种事情;有错过没放过。

    他琢磨着是让高力士还是别人去查这件事情;然后下了城楼。

    王瞪着叶畅;哼了一声;叶畅没有理他;神情冰冷地看着杨钊。

    方才杨钊所补之刀;才是最致命的;若不是他备有应急招数;只怕今次就算脱身;也要被剥下一层皮来。

    杨钊与他目光相对;淡淡笑了笑;还微微拱手。

    “既然如此……”叶畅抿着嘴;还了一个笑。

    “叶中丞;恭喜了。”杨钊道。

    “倒是叶某要恭喜杨尚书。”叶畅回应。

    两人又是一笑;然后各自转身;眼中冰冷;并无并点热意。

    一个早就准备好了的主意;浮现在叶畅心里。杨钊看来很闲;还有时间花心思对付他;那么就给杨钊找些事情好了。

    他下了城楼时;李隆基已经上了御车;往兴庆宫去了;但是叶畅却看到一个人并没有去。

    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仿佛是在等什么人一样;不一会儿;一个龙武军的军士过来;凑到陈玄礼身边说了什么;陈玄礼微微点头;然后跟着那个军士离开

    叶畅本来对此不以为意的;但就在这时;却看到一个人向他行来。

    卞平。

    依照规定;卞平这个人;是尽可能不要出现在叶畅身边;他肩负着打探消息的重任;若是被人发觉他是叶畅心腹;那就不利于他行事。

    现在卞平违背规则;竟然在向他接近;那么就肯定是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发生了。

    “陈玄礼”卞平到他身边;只是说了这个名字。

    此时春明门上下;人头攒动;叶畅的一举一动;都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故此卞平只是从他身边经过;看起来也只是打了一个招呼。但吐出这三个字就足够了;叶畅目光顿时亮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王焊之流在做什么了。

    卞平这段时间都在调查王焊、刑滓等人的行动;他们的行动目标若是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叶畅便知道;他们究竟是在策划什么。

    果然好大的胆子

    叶畅向卞平使了个眼色;然后下了城头;乘上了早先预备好的马车;再将岳曦召到自己身边来。

    “郎君。”岳曦为人甚是沉稳;招呼了一声问道:“郎君有何吩咐?”

    “你告诉叶安;计策稍有变动。”叶畅低声道:“让他带人去刑滓宅外;按照第三套预案行事。”

    岳曦并不知道什么是第三套预案;不过叶畅的吩咐;他坚决照办就是。

    岳曦离开之后;叶畅令人骑车;带着仪从前行。马车中;他目光幽幽;然后渐转坚定。

    有人说他凉薄;但实际上他是个念旧情的人;或许正是因此;有一个决心;他迟迟难以下来。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如同当初李林甫一样;叶畅意识到;自己有进无退。

    “兄长;咱们不乘机逃走;怎么还留在此处?”叶畅在马车之中下定决心之时;袁瑛与袁晁回到了金城坊刑滓的宅院;只不过他们这次没有进入宅院;而是潜在外边。

    “这些狗贼;想要咱们兄弟去送死;咱们为何要与他客气?”袁晁目露凶光:“咱们现在要做的;便是找着那个大食人的下落;这伙狗贼大多都出去了;宅中留下的人必少;只要抓着其中一个;问出大食人下落;咱们就走”

    除了袁瑛之外;与他们在一起的还有方清等人;听得袁晃这样说;方清嘿然一笑:“袁大郎;我向来瞧你不大顺眼;不过今日你却对了方某脾气;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之所为”

    袁晁望着这个粗鄙的汉子笑了笑;心里对其人却刮目相看。方清瞧他不顺眼;他同样也不喜欢方清;但今日之事;却让袁晁意识到;方清那粗鄙的外表之下;其实还藏着极重的心机。

    另外就是勃勃的野心。

    “方郎君放心;有什么好处;总有你一份。”袁晁口中说道。

    他们能脱身;完全就是靠着方清的接应;脱身之后;袁晁却改了主意;并不是脱身就算了;而是非要再找到哈立德。因此乘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算学比试上时;他带着方清等人又回到了金城坊。

    “好吧;袁大郎;你说当如何做吧。”

    “过会儿我去诱一人来;你们在巷子里接应;等人来了;便制住他。”袁晁道。

    众人准备好了;袁晁便大模大样地出去;他进了刑滓宅;宅中只余三五个留守的;多数窝在屋里等消息;只有一人在院子中;见他回来;吃了一惊。

    他都知道袁晁兄弟乃是替死鬼;要去替刑滓做那无法无天的勾当;而且计划中就是这个时候;可为什么袁晁又回到了这里?

    “袁晁;你这是……怎么回事?”那人问道。

    “唉;休提了;事情不顺;你在这正好;我兄弟受伤了;你来帮我搭把手;莫让人看到。”袁晁唉声叹气道。

    那人不疑有它;跟着袁晁出了门;却没有看到袁瑛;便问道:“人在何处

    “一身是血;我敢把他放在这里么?”袁晁苦笑道:“在那边小巷子里;这一次我们算是折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人一边跟着他往小巷拐一边问道。

    “说来话长;这一切;都要怪那叶畅。”袁晁口中这样说。

    “刑大哥呢;他人如何?”

    “他还好;正在扫尾;让我们先回来;却不曾想路上又遇到了刺客;我们兄弟算是栽了。”

    听到这里;那人想当然地以为;刑滓派出去杀袁家兄弟灭口的人失手了。既是如此;这兄弟二人就不能让他们走脱;必须先弄回院子里稳住。故此他再不疑它;跟着袁晁到了小巷中。

    才踏入小巷;袁晁的手便伸了过来;将他一把勒住;然后埋伏着的袁瑛、方清等人上来;七手八脚把他口堵上拉到了一边。一人留在外边观望;其余人便在那里审问起来。

    明晃晃的利刃架在脖子上;那人哪里敢隐瞒;不过一会儿功夫;众人便知道;哈立德被刑滓等人转移到了城外的一处小庄子。问清楚那庄子的位置;袁晁又问道:“刑滓一伙;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为何要杀陈玄礼?”

    那人这一下就坚决不肯说了;方清狞笑道:“袁大郎;你还是太过温吞了;看我的。”

    他一边说一边径直去解那人的衣裳;不一会儿;那人就半露着下边;那人见方清举刀就向着下边比划;顿时惨叫起来;若不是口中被塞着;这声音只怕能震动半个金城坊。

    “我们都是亡命之辈;你若是想着去宫里做太监;就闭口不说吧。”方清道。

    那人这下再也无法坚持;只能开口道:“此事……于系重大;王焊、刑滓意欲诛杀陈玄礼后;以其兵符;调动龙武万骑军;发动兵变;请天子退位;拥……拥一位王子为弟;诛杨钊、叶畅等辈;以王焊兄为宰相……”

    “嘶”

    袁晁、方清都是吸了口寒气。

    吸这口寒气的同时;两人对望了一眼;又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丝兴奋。

    这是谋逆;真正的谋逆;而且是有行动的谋逆

    这胆子;可当真不小

    “我们虽是自偏远之地来的;却不是那么好糊弄;就凭着刑滓手中的几十个人;杀了陈玄礼掌了兵权;就能成事?便是迫天子退位了;然后四处方镇前来清君侧;他们当如何?”

    “王焊说王焊说如今大唐看似繁花盛景;一派盛世模样;实际上却是暗潮涌动;便是京畿中原;百姓都快过不下日子了;天子退位;杨钊和叶畅砍了;空出许多官职、钱财;正好用来安抚四方。”

    众人一琢磨;倒也正是。杨钊同党在朝中占的可都是好位置;诛灭其人之后;空出来的官职足够拉拢更多的盟友;而叶畅控制的安东、云南两家商会;时有足够的财富来进行利益交换。

    “好心思;好心思”袁晁与方清细细想去;发觉还真是如此。

    这么简单的一个阴谋;看起来就可以把大唐的权力财富都夺到手中

    “我全都说了;饶我一命;饶我一命”那人连声求饶道。

    “你等谋逆之辈;如何能饶”袁晁大义凛然;一刀下去;直接将那厮捅死。

    方清看袁晁这般果决;心突的一跳;他向来觉得袁瑛是个豪杰;而这位袁大郎有些瞻前顾后;现在才觉得;原来袁大郎之杀伐果断;更在袁瑛之上。

    “无论他们谋逆成与不成;这长安咱们是呆不得了。”袁晁确认那人死了之后;起身对方清道:“连累了方兄;此后有什么事情;只需到台州来寻我们兄弟”

    “好说;好说;咱们一起先出了京城再说”

    他二人心里都自有打算;这便离开京城;去寻哈立德。才到金光门前;就听得东边似乎乱起;而且还燃起了烟;众人哄然一声;拥出了城门;再回头时;便见一队兵马冲了过来;令城门处的守军将城门闭起。

    禁鼓声也响起了;此刻还没有到宵禁之时;禁鼓声响;就证明城中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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