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打的货色;若不是我们现在占地太多;人口太少;我就去将它灭了”叶畅哼了一声:“你们是如何处置的?”
“外松内紧;每伙人都有人盯着;不令其有可乘之机。方才在码头时;他们倒还是老实。”
“唔;苍蝇蚊子;打死一批又来一批;你们盯紧些;书院、工坊那边;小心莫让他们偷得手了。”叶畅不疑其它;只是将几个重点地方又点明了一下。
他的马车离开之后;在码头边缘;原本聚在一起的一伙新罗商人慢慢离开
“跟着咱们的狗子;是不是也来了?”见周围都是自己人;新罗人中一个低声道。
“是;就在那边;有三个;旅顺倒是愿意出本钱;用三个人盯着咱们。”
“想来渤海人那边也是一样……叶畅这厮定然头疼;旅顺既是商城;就必须开门迎客;迎来咱们这样的恶客;他也不能关上门……哈哈哈;今日那些狗子怕是给咱们吓坏了;见这么多人聚在一处;只怕要以为是要对付叶畅”
众人都笑了起来;他们奉命来此;根本不怕旅顺缉拿;因为他们除了鬼祟一些外;并没有别的异动;旅顺就算抓了他们;又能如何?
“先休息一夜;再去红枫岭?”马车之上;见李腾空一脸疲倦;叶畅问道
“不必;叶郎;辛苦你了;今日就送我去红枫岭吧。”李腾空目光有些空洞。
叶畅只道她思父心切;便没有再说什么;马车出了旅顺坊区;向着西北;拐入山道。说是山道;因为连接着盐场;所以这条道路也修得很齐整;道路中间都水泥硬化了;马车跑得并不颠簸。大约是两刻钟之后;便到了一处山岭;山上尽是枫树;此时尚未入秋;故此枫叶未红;仍是一片葱郁。
山峰秀美;景色宜人;马车拐入小道之后;绿荫便完全将阳光遮住;一点都不觉得暑气了。
又行了没有多远;便进了一处山谷;鸟声鸣鸠;山风微拂。山谷座北朝南处的一块平地;便是李林甫的墓地;一代权奸;能善终于此;算是他沾了女婿的福气。
墓前有草庐;李岫、李屿等在此结庐而守;见马车过来;他们虽没有出来;却都遣家人前来相问。当知道是叶畅与李腾空来此之后;便纷纷出来相迎;一见兄长们;李腾空又是一番痛哭;自是不提。
“夫君尚有事务要处置;不可在此久留;妾未能于父膝前尽孝;愿在此结庐而居;为父亲守一段时间墓。”祭拜已毕;李腾空拉着叶畅到一旁;双眼朦胧;看着他道:“妾知道这一向以来;郎君对妾都甚为纵容;只请郎君再纵容妾这一回……”
叶畅将她有些零乱的头发稍整理了一下;叹息了声:“原本我当在这陪你;但是那些粮食事于重大;我现在就要想法子去处置好来……这样吧;娘子暂在此几日;隔些时日我便来看你。”
他知道李腾空外柔内刚;既然这样说了;那就是打定主意;故此并未多劝;只是又与李岫、李屿等交待;让他们注意照顾好李腾空。好在此时天气暖和;即使结庐而居;也不怕寒冷。又吩咐几个仆妇;要她们仔细些;叶畅见天色不早;便告别李腾空;转身上了马车。
李腾空跟在马车后跑了两步;看到叶畅探出头来向她挥手;她伸出手;也轻轻挥了几下。
马车顺着小路回正路;叶畅乘机闭上眼;稍稍休息片刻。
李林甫的去世;对他的影响并不是太大;他考虑的;还是来自美洲的那些农作物的安排。虽然有数十石之多;数量上讲并不少;而且王玉京也将之保存得很好;可是毕竟已经过了农时;这些种子是不是还好;也需要他亲自去分检
正琢磨着这事情;发觉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叶畅问道。
“前面有棵树倒了下来;将路拦住了。”叶英下车去看了一眼;然后在外边回应道。
“树?”叶畅皱着眉;刚才他们过来时;路还是好好的;现在怎么会有树拦住。
“护好马车”叶英同样觉得不对劲;对着那些护卫说道。
同时;他心中暗暗一凛;这确实是一个考虑不周的地方
此前那些细作的活跃;让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旅顺城中;却忘了;叶畅到这边来;必然是要来祭拜李林甫的;那么这条路就是他的必经之路
也是因为祭拜的缘故;而且又是处于自己控制之下的旅顺;所以叶畅身边跟随的护卫并不多;只有二十余人罢了。
就在这时;听得“铮”的一声响。
那是弩机的声音
一枝劲弩破空而来;狠狠贯入了马车;紧接着;又是两枝弩矢穿入马车之中
“郡公”护卫们用身体将马车团团围住;方才他们的反应不慢;可是马车一停下来;叶英一开口;那弩矢就飞了过来;反应再快;也不可能这么及时
因此;当对方的第二波弩矢射来时;两枝被格开;另一枝则被一个卫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
他们身上着了甲;旅顺专造的护甲;对于箭矢的防御力相当高;因此那弩矢虽然破甲而入;插在他身上;却没有穿透身体;只能说是外伤。
不过众人关注的不是这个;而是叶畅。方才三枝弩矢贯入马车;也不知里边的叶畅是否受了伤。
“我无碍。”叶畅在马车里道:“擒住刺客”
叶英原本都是心胆俱裂;听得这句话;才想起来;叶畅的马车可不是一般的马车。外表是木制;实际里面却是有一层薄钢板内嵌;再有一层皮蒙着;比起一般的盾牌;它的防御力更强。
所以那些弩虽是劲弩;虽然扎入马车之中;却没有穿透车厢;唯有贯入窗子的一枝;才射入了车厢内;只不过马车车窗的位置;与叶畅所坐的位置有一定的角度;除非叶畅正好在那时伸头去看车外;否则根本射不中叶畅。
方才他也是关心则乱。
“抓住刺客”
饶是如此;叶英还是恼羞成怒;叶畅为什么把他安排在旅顺;不就是认为他忠勇可靠么;结果在他的管区之内;却出现了这样的问题;他怎么与叶畅交待?
护卫分出一半;向着弩矢射出的地方追去;那不过是十余步外;而且对方的人数也并不多。不一会儿;便传出叫声;然后;护卫拖着三具尸体回到了路
“怎么没留一个活口?”叶英又怒了。
“是死士;他们是自尽的。”去擒人的护卫也觉得无奈。
“不打自招。”叶畅哼了一声:“搬开树枝;继续”
六个护卫上前;帮助车夫将树枝挪开;叶英上了车;面带愧色对着叶畅:“十一郎;是我的错;我太疏忽了……”
“你是有些疏忽。”叶畅也有些不满:“回去之后;这边要加派人手;空娘那里;休要给惊扰了;不要告诉她我遇刺之事。另外;旅顺的那些牛鬼蛇神;好生清理一番;有证据的就杀了;没证据的就驱逐”
叶英应了一声;知道叶畅是真怒了。
“栗援;你记下来;回去之后便派信使出去;让罗九河与叶挺都注意一下;或许渤海国与新罗会有异动。”
“安禄山那边呢?”叶英有些急切地问道。
叶畅是被行刺激怒了;从他的口气里不难判断出;他有可能要对渤海、新罗进行一定程度的惩戒。这也难免;辽东太缺少劳动力;特别是矿山这样的辛苦高危的行业里;基本上用的都是外族战俘。天宝十一载叶畅擒获的大食和河中诸国战俘中;便有近万人在辽东的铁矿、煤矿、石英矿里辛劳。叶英早就希望寻个借口;继续向外作战了。
叶英也想能够领军独当一面;比如说;与安禄山对抗。
“安禄山……”叶畅皱了皱眉。
或许是历史原本的惯性;叶畅在安西的大胜;让安禄山在李隆基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高;李隆基明显是在以安禄山等胡将来平衡叶畅的影响;别的汉将;李隆基都信不过因此;安禄山手中如今明面上握有兵力近十万;又有半个河半道的财赋支持;实际上的兵力;应当在十八万左右。
“安禄山如果有什么动作;自然要交给我自己来。”叶畅对安禄山的存在;也越来越不满了;因此他说道。
第一卷谁乘星槎破虚空 第427章 开门揖盗狼入室
“叶畅这厮;果然到了辽东;名义上是祭拜他岳丈李林甫;实际上;只怕是来辽东生事的。”
就在叶畅念叨安禄山的同时;安禄山同样也在念叨叶畅。
在他面前;他的谋主高尚正将接到的最新禀报交与他:“按照眼线所说;叶畅就在这几日;应当抵达旅顺。渤海国那边传来的消息;准备做上一手。”
叶畅在辽东崛起之后;渤海、新罗初时并不在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个国家越发意识到;放任辽东的发展;意味着他们的萎缩与死亡。故此他们多方打探有关叶畅的消息;包括叶畅与安禄山不和的事情;也被他们翻了出来。渤海国与安禄山离得近;双方常有信使往来;这一次来的秘使;于脆就向安禄山提出一个建议;大家一起瓜分掉辽东。
“李林甫老相公到了旅顺;说实话;这几年我当真是睡不好觉;只惧哪一日辽东的军士突然间闯入我住处;要我献出脑袋。”安禄山头上没有戴帽子;露出他的三绺发辫;他用力挠着这些发辫;哈哈笑道:“叶畅能打仗有心计不假;但比起李林甫老相公;那还是嫩着”
他是真怕李林甫;李林甫活着一日;他便要心惊胆战一天;这几年叶畅不在辽东;他却依然老老实实;不敢对辽东有任何动作;原因就在于李林甫。有几次他才动些心思;李林甫就会遣信使来“问候”他;那个得了风疾连站都站不起的老奸;让他这个狡猾觉得处处都有束手束脚的感觉。
在得知李林甫死了的消息后;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骗人;派去吊唁的使者确认这个消息;他如释重负;不只一次拍着脑袋对手下说;这颗脑袋终于可以安稳地呆在脖子上了。
“大夫之意;是与渤海携手?”
“告诉大钦茂;我可以两不相帮。”安禄山嘴角冷笑:“这厮想骗着阿耶我去给他当打手?做梦”
“大夫;切切不可;两不相帮;岂不坐视渤海势大?”高尚谏道:“我看咱们要帮;而且要帮叶畅”
“哦;为何如此?”安禄山一听就有些不快。
“叶畅虽是善战;此前也曾在辽东小胜契丹诸部;同新罗也是或有胜负;但渤海、新罗;都未曾举全国之力来攻此前辽东所胜;不过是边境上数千、万余人的小冲突罢了。此次则是不同;渤海举国之兵;可得二十万;新罗兵力;亦不少于此数。叶畅在辽东;只有兵力两万余;便是征募;其兵力亦难过十万。而且叶畅若募至十万兵;渤海、新罗兵力便至六十万矣”
“不过是渤海人吹嘘罢了;他们能凑出十万能战之军;便已经不错了。”安禄山有些不屑。
渤海国人口才几百万;二十万兵所要做的动员非同小可;渤海与新罗凑五六十万兵;除非将国内青壮男子全都调来不可。
“虽是如此;辽东人数稀少;这是毫无疑问之事。叶畅便有诸葛武侯之能;亦不可以少敌多;战胜十倍于己之敌。”
“那我更不该去替他卖命;我这些兵;可是我的”安禄山道:“他叶畅在辽东发大财;眼见着财源滚滚;什么时候给了我好处?”
高尚心里嘀咕了声;事实上;安禄山从辽东那间接得到的好处并不少。他倒卖安东商会的物资;收取商会商队的过路费用;还有直接从辽东购买武器;将自己境内的矿石和俘获的战俘卖与辽东;如果没有这些;安禄山哪里养得起现在的十八万军队
“大夫;且听我说完。”高尚顿了顿;然后又道:“我们要帮叶畅;但要注意帮的时机;待渤海和新罗;将叶畅逼回辽南之后;我们再动手;从背后给渤海一击。如此既可向朝廷邀功;又可以乘势收复安城州与建安州。”
“建安州”
安禄山眼睛顿时一亮。
他对建安州的觊觎;几乎到了流口水的地步;叶畅将辽东的冶铁工坊绝大多数工匠、设备都迁到了建安州城;这件事情;他一清二楚。他甚至比长安城中的李隆基与杨钊;更清楚这座建安州城每年出产的钢铁数量
两千万大斤钢铁
大唐举国钢铁产量;在辽东崛起之前;也不过是两百万大斤左右;现在仅辽东一地;就有两千万大斤;十倍于大唐本土正是有了充足的铁器充当工具;辽东的开发才会如此迅速;大片的荒野被辟为良田。
“到了咱们手中;他叶畅还有脸要回去么?”高尚笑吟吟道。
安禄山觉得这计策甚合己意;便宜占尽;风险却没有多大;至于与渤海国打上一仗;那时候对方已经精疲力竭;打就打;能怕什么。
“好计;好计;果然好计”安禄山拍着胳膊叫了两句;不过旋即皱眉:“只不过叶畅狡猾;岂是这么好对付的;渤海与新罗太蠢;太蠢;他们应当乘着叶畅不在辽东之时再动手”
“叶畅不在辽东;便在中枢;若是被叶畅说动天子;举大唐全国之力来报复;渤海、新罗岂能承受得起?”高尚却不赞成:“还是叶畅到了辽东动手好;叶畅必不敢离开……”
正在这时;忽然外边一人急闯进来;跪到在安禄山面前:“大夫;长安有急使来了”
“长安急使?”安禄山用蒲扇拍了拍自己肥硕的肚皮;眉头撩了一下;方才的兴奋迅速冷下来:“可知何事?”
“紧急军情;说是……有乱贼反叛了。”
“乱贼反叛;那与我何于?”安禄山撇了一下嘴。
“定是刘骆谷、吉温传来的消息;大夫;依我之见;还是速速见一见来使吧。”高尚道。
旁边的严庄亦是点头;两大谋主都同一意见;安禄山便令急使入内。
高尚猜的没错;来的正是刘骆谷所遣使者。安禄山这个人还算是大气;他虽然有一子在长安;但长安的事情;主要还是交由刘骆谷来处置。
“拜见大夫”那急使跪拜之后;看了看周围:“事甚机密……”
“无妨;身边都是我幕下之士。”安禄山一摆手。
“刘公说;朝中恐有变故。”急使一边说;一边从自己贴身衣裳里取出一枚蜡丸;交与了安禄山身前的严庄。
严庄验完火漆无误之后;捻开蜡丸;内里的丝绢露出来。这丝绢薄如蝉翼;虽然只是一小团;但展开之后;却是不小;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迹。
“刘骆谷说什么了?”安禄山问道。
“乃是转述吉温之语。”严庄草草看完;面上也露出惊骇之色:“吉温说;朝中会有大变故”
“我知道我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严庄这才细细说来;原来自从三年之前;杨钊受叶畅误导;将太子李亨暗伏的庄子烧了之后;这两人的矛盾就尖锐起来。一直有传闻说;杨钊欲请杨玉环认宫中年幼王子为子;借着杨玉环之宠;废李亨而另令新太子。这传闻甚至言之凿凿地说;永王李磷极有可能就成为那位幸运儿。
此事安禄山早已知晓;而且;通过某种渠道;安禄山与李亨都搭上了线;故此他眉头又是一皱。
“不过;京中乱源并非此事;而是这几年风行起来的商会、银行;特别是吕宋商会所发行之金票;卷入京畿两都百姓逾十万;所涉钱财过百万贯。吉温已经探明;这金票幕后之人;便是杨钊;他借此暗中敛财;以此奉承天子。只不过如今金票聚敛已多;他最初是以高息诱人;现在已经发不出高息;故此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一两个月;吕宋金票必酿民乱。”
“哈哈哈哈”安禄山听不懂这吕宋金票为什么会必酿民乱;只是拍着大腿笑了起来。他与杨钊关系不睦;见杨钊出了纰漏;自然是高兴的。
“大夫莫笑;此事背后还有文章。”严庄拧着眉:“杨钊这是嫁祸之计;谁都不知道这吕宋金票幕后之人;只是因为颇类安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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