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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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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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虫娘吃的;乃是叶畅新的发明;冰糕。

    硝石溶水制冰之术;原是唐末才诞生;叶畅将之提前了百年;顺便自然也没忘制造冰激淋。只不过此时的包装;只能用洗净蒸透的竹筒;另外在材料上也有所欠缺。

    “柘浆甜吧;虽是好吃;你也不要吃得太多;免得坏了肚子。”叶畅笑道。

    柘浆便是甘蔗汁;太宗皇帝李世民曾遣人去天竺学习制造柘浆的技艺;但那种技艺还是简陋;比不得叶畅从《天工开物》里黄泥过滤法。贾猫儿等人离开了球市;总得另寻行当;叶畅抛出冰糕与柘浆;虽然还只有贾猫儿参与其事;却让这些长安城的游侠儿明白;只要跟着叶畅;就不愁没有出路。

    方才便是在贾猫儿看着的摊点上;取了这冰糕吃。

    “挂起来了;挂起来了”对于叶畅吃坏肚子的警告;虫娘只作未曾听到。她指着彩楼欢呼;神情雀跃;显然对于双方用于压轴的宝物很感兴趣。

    她的顽皮心思;叶畅自然明白。

    两边彩楼的一根横梁上;各悬着锦帛;锦帛下端又绑着包裹;包裹里就是双方今日市赛的压轴之物了。此时双方都没有打开;要等到约定之时;才会将包裹启开。

    叶畅正瞧着热闹;却被人一把拉住;他侧头望去;只见胡源祥神情复杂地搓着手。

    “胡翁有何吩咐?”

    胡源祥将他拉到一边;先是向他长揖:“今日前二阵能胜;都仰赖于叶郎君之智;老朽无以为谢;只能如此。”

    “胡翁何必如此;我也只是瞧着王元宝不顺眼;故此助胡翁一臂之力罢了。”叶畅笑道:“胡翁有话就直说;若叶某能相助;必会伸手。”

    “方才老朽得到消息;王元宝那边的琉璃器来自大食;而且甚为精美。老朽原以为他会用淄川琉璃器;却不曾想他竟然得到大食琉璃器——以老朽所藏;若是淄川;尚有一比;大食琉璃器……”

    说到这;胡源祥摇了摇头;用希翼的眼光看着叶畅。

    叶畅却只能苦笑。

    就算他知道琉璃器再进一步便是玻璃;可是没有一定时间的名匠相助;他也拿不出可以胜过王元宝的玻璃器来啊

    “此事某无能为力;反正已经胜过两场;便是负了这一场;西市还是占了上风。”叶畅道。

    胡源祥也知道;这种情形下叶畅拿不出什么好办法;他也只不过是见证了叶畅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抱一线希望试试罢了。听得叶畅此语;只能又长揖道:“是;是;叶郎君说得有理。”

    见他还是有些失望;叶畅摇了摇头;除非对方自己出错;否则这一场;只有输了。

    他与虫娘等又转到东市彩楼下;如同西市一般;也是用锦缎系了一个包裹挂在横梁之上。他正看着间;突然又有人拍了他一下;叶畅一看;竟然是王缙。

    “方才两阵;皆是你之阴谋诡计;是也不是?”王缙此时完全没有了风度;神情之中;怒意明显。

    “什么叫阴谋诡计;莫非拱手认输;不做任何努力;才不是阴谋诡计?”叶畅不满地回应道。

    “叶十一;你是铁了心;要与本官做对了?”

    王缙连“本官”的身份都端了出来;叶畅还未说话;跟在一旁的二十九娘先过去;在王缙脚尖上狠狠踩了一脚。

    或许是在叶畅脚上练多了的缘故;这脚又狠又准;王缙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叶畅身上;哪里会注意这个小姑娘。被这一脚踩得直接跳了起来;他虽然学佛修佛;可是学得形却未学得神;无论是养气还是心胸;都差得远。

    因此他发觉是个小姑娘踩了自己;顿时抡起巴掌;便抽了过去。

    这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在他看来;此时跟在叶畅身边的;应当是叶畅的使女。

    结果那小姑娘冷冷看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既无躲闪;又无惊惧;嘴角边隐隐还挂着一丝冷笑。

    “叭”

    一巴掌抽了下来;却没有抽在虫娘脸上;而是被叶畅的胳膊挡住了。

    就在身边;叶畅如何会让他打着虫娘

    “大胆”

    虫娘身边;还是跟着几个侍女的;此时反应过来;一个个张目怒视;为首者喝了一声;指向王缙。

    王缙猛然打了个冷战。

    他见过虫娘;只不过是远远望了几眼;虫娘又一向不得宠;年纪还小;因此他并未放在心中。方才仓促之间挥手掌掴;但此际冷静下来;便认出了虫娘身份。

    他可不是叶畅;敢打一位贵主。认出虫娘身份之后;顿时慌了。

    “这……这……”

    “王缙是吧;我记住了。”虫娘神情冷漠;瞧着王缙;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原本应该是表示和善之意;可是放在王缙眼中;却是充满威胁。

    若方才叶畅没有挡住他;他这一掌掴在了虫娘脸上;这个后果;不是王缙能够承担的。

    就是玉真长公主;只怕也不会再看在王维的情谊上维护他了。

    王缙看着叶畅的目光非常复杂。

    若换作他;必然是要让自己这一掌落下去的;可是叶畅却将这一掌挡住了。在虫娘来说;只是少挨了一记耳光;可在王缙来说;却是少了一番大祸。

    他可不是安禄山;敢拿贵主向天子表忠心——番将这样做;李三郎会欢喜高兴;他这个文臣这样做;李隆基可就要恼怒了。

    这一刻;王缙情不自禁;向着叶畅抱拳;拱手;长揖。

    叶畅却不受他这一礼;拉着虫娘避开:“走吧;咱们继续看热闹去。”

    起身的王缙又妒又羞又怕;这市赛现场;他是没有脸面再呆下去了;故此转身便走;瞬间就消失在人潮之中。

    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找着兄长;然后去寻玉真长公主求情去。若打着了虫娘;便是求情也未必有用;但被叶畅拦住了;则此事尚有缓转的余地。

    “十一郎;你就是心太好了。”虫娘斜着眼;看了叶畅一下。

    “总不能让他真的打着你吧;你这傻小娘;要收拾他;有的是办法;何必要去挨他一下打?”

    虫娘沉默了。

    “这一下打挨了;虽然是帮了我的忙;可我是那种需要女人挨打才出气的人么?”叶畅又说了句;然后拍了拍虫娘的头:“记着;以后可别再这般做;你父皇;还有太真法师;可都是会心疼的。”

    虫娘抬起头:“那你呢?”

    “自然也会习疼。”

    听得这句;虫娘抿着嘴;笑了起来。

    不过笑容一敛;她又道:“不能让父皇置那王缙之罪;可也不能让他好过;十一郎;你定然有办法”

    “你想怎么样?”

    “让他大大失望;他想得到的东西;全部得不到。”

    叶畅心里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一件事:“呵呵;如此……让我变个戏法给你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向四周观望。

    长安城中道路两旁有许多树;最初时树上也爬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现在这些人大多集中到西市那边去了;东市这边就有些少。叶畅寻了一棵树;然后让和尚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了树枝之上。

    看上去;与别的爬上树看热闹的人没有什么两样;实际上;叶畅却小心地将手中的水玉球调整方位。

    这枚价值百贯的水玉球;晶莹剔透;随着他调整方向;太阳光通过水玉球折射到地面上;然后移动到了东市悬挂着包裹的锦帛之上。

    那是一个小小的光点;或许只有叶畅;才知道这光头之中的温度有多高。

    虫娘在地上仰头望着他;对他的这个行动很是不解。叶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向锦帛望去。

    丝绸的燃点原本就不高;因此;只是一会儿功夫;光点所着之处;便已经冒起淡得几不可见的青烟。

    此时人们的注意力多集中在彩楼下陈列的各种奇珍之上;至于挂着东西的锦帛;却没有谁关注。虫娘看到这异变;忍不住惊呼了声;但立刻捂住嘴。

    跟着的和尚则把嘴巴张得老大;口水几乎都流了出来。

    倒是跟在虫娘后的侍女们;她们从宫中出来;早就惯了见着什么事情都遮掩真实情感;一个个虽然眼睛瞪得溜圆;却没有谁出声。

    一个小小的火苗冒了出来;然后迅速变成火舌;贪婪地舔舐着锦帛。原本就是极易燃;又是夏日于燥之中;转眼间;整个锦帛就被席卷。

    这个时候;叶畅已经收好了水玉球;他在树上大叫道:“走水了;走水了”

    不只他一个人;已经有许多人发现了;众人纷纷避闪叫嚷;早有准备的武侯兵丁们拖着水桶便冲了过来。

    但他们再快;哪里能快过火势

    就在他们冲来的同时;悬在半空中的锦帛已经烧断;那个装着琉璃宝器的包裹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原本挂的不是很高;不过两米左右;但是偏偏这条街是经过水泥硬化了的。故此一落于地;只听得“砰”的一声和“嗷”的一声。

    “砰”显然是里面的琉璃器摔碎了;“嗷”的一声则是王元宝险些背过气去。

    “快救火;快救火;若是烧着那些幌子幡子;那就糟了”叶畅大声叫道。

    原本被王元宝“嗷”的一声弄得一缓的兵士们顿时想到;这不是发愣的时候;若是扎在彩楼上的绸缎幡幌全烧着;彩楼都会烧塌;甚至火势可能延到坊市中去

    好在只是一条锦帛烧着;这些兵士七手八脚将水泼上去之后;火势得到了控制;很快就完全扑灭。

    叶畅此时已经从树上下来;若无其事地站在边上看热闹。虫娘与她身边那些使女们;瞪圆的眼睛都还没有合下来;一个个如看鬼神一般盯着叶畅。

    在她们眼中;叶畅当真就是神仙一般

    “现在我们可以看看究竟成什么样子了。”叶畅却人畜无害地笑了一下;踮着脚;向着人群当中望过去。

第一卷谁乘星槎破虚空 第120章 事了拂衣全无痕

    王元宝用全身的气力;将挡着他的人全部推开;肥胖的身躯;仿佛二十余年前一般迅速;跑到了彩楼之下。

    他愣愣地盯着地上的包裹;那包裹已经被水打湿了;上面有好些个脚印;还有黑乎乎的火灰沾着。

    他蹲下身去;缓缓将包裹打开。

    里面原是一个琉璃瓶;大食商人从更远的西方进来;经过沙漠、大海;到了扬州;为他所收购。

    大唐自己所产的琉璃器;因为工艺与材料上的欠缺;与大食来的琉璃器相比;有些东西就很难烧制出来。

    比如说瓶类。

    因此;这个琉璃瓶;花费了王元宝足足四千贯才买下来。

    但现在;它只是一些华丽的琉璃碎片。

    再华丽的碎片;也只是碎片;它是不可能充当压轴之物;参与这次市赛了。

    王元宝这一刻;虽然为摔坏了四千贯的琉璃器而伤心;但更伤心的是这次市赛。

    一败涂地了。

    他手中当然还有别的琉璃器;可是无论哪一件拿出来;都不象这个华丽的琉璃瓶一般有着必胜的把握。

    输;他不怕;他在长安城的商海中浮沉数十年;不是没有输过。但象今天这样;输得窝囊;输得莫名其妙;让他心中实在是不服气。

    而且;这次市赛输了;于系到的不是他一家;而是整个东市。

    原本在水泥的利用上;东市就落后西市一年;这次输了;便又要落后一年。东市的诸多豪商;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是因为他几十年积累下来的信誉与威望。

    可现在;这信誉与威望受到了重挫。

    一时之间;王元宝有些心灰意懒;但旋即;他又振作起来。

    抬起头;长长吁了口气;他定住神;就看到霍仙奇阴沉着脸站在他面前。

    “老朽拜见霍公。”王元宝恭身行礼。

    “王翁;火虽扑灭;但此事已经惊扰了游人士女;依我之意;这次市赛;还是早些结束吧。”霍仙奇轻声道。

    “老朽明白;但是不可……不可。”王元宝却拒绝了他的建议。

    此时结束;东市就是输阵又输人;会招来各方的嘲笑;坚持下去;因为意外的火灾而失败;反而会引起同情。

    见他如此;霍仙奇也不强求;只是警告道:“王翁;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再有这样的麻烦;本官可就不留情面了”

    “是;是;老朽明白”

    王元宝苦涩地说道;得了他的承诺;霍仙奇自然又离开。起身之后;王元宝闭上眼;稍稍休息了一下;然而;东市的豪商们却不给他喘气的时间;一个个上来;或者焦急地问他该如何应付;或者埋怨他没有事先做好准备。

    唯有一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好端端的;为何那锦帛会烧着来?”

    这个问题;提醒了众人。

    是啊;那锦帛悬在梁上;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自燃?

    众人面面相觑;唐人迷信;少不得便想到鬼神之上去。便是王元宝;此刻也变了颜色。

    他发家的资本来路不正;虽然自己编出遇仙人指点之事来搪塞;这几十年来还专门拜财神;可是他内心中;对于神佛原是不大相信的。

    但今日诡异的事情;让他开始颠覆此前的认知。

    难道说;冥冥中真有神佛;在他距离胜利最近之时;突然间发作;以此来惩罚他?

    心念动摇了一下;然后王元宝就收拢起来。他哑着声音道:“休得胡言乱语;分明是分明是那边放孔明灯;火星落下来;沾在了锦帛之上。”

    这倒是一种解释;只不过在场的谁都不会真正相信这种解释。

    “今日咱们输了;此次市赛用度;全由老夫我担了。”王元宝又道。

    “哪儿的话;此次费用;按照原先说好的来摊;胜负乃兵家常事;咱们此次又不是真输给了西市;而是输给了他们背后的那位高人”

    “正是;正是;大不了回去后;咱们也想法子结识那位高人;花大价钱将他拢过来;下回就必胜无疑了。”

    这话得到了一片应和之声;在场的都是豪商;别的没有;眼光这一项都不缺。此次市赛西市其实并没有比东市有什么质的胜出;靠的无非是别出心裁的奇计。只要找到那出计策之人;下回他们自然可以扳回一局。

    唯有王元宝;却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西市背后之人;一定是叶畅;而叶畅之所以帮助西市;只怕就是因为自己觊觎球市。

    他虽然迫于玉真长公主之力;不得不让出球市;却在这次市赛上报复回来。

    不过现在不是琢磨这事的时候;现在还需要去见见西市之人。

    东市其余豪商是不愿意去看西市诸竞争对手的得意嘴脸;因此这一次王元宝过去;唯有他和他的随从。那边胡源祥早就听说了这边的事情;笑着拱手道:“听闻王翁那边走了水;连压轴的宝物都摔坏了?”

    这是在王元宝伤口上撒盐;但王元宝生受了;面上还不改色;只是叹了口气:“着实不幸;大约是孔明灯上溅出的火星将锦帛点燃了……”

    这就是栽了西市一笔了;王元宝故然眼光非凡;可此时商人不够大器的毛病;还是很难摆脱。

    若非如此;球市之事;他原该直接寻叶畅请求合作的;却拐弯抹角通过王缙走玉真长公主的门路;从而引起这些事端来。

    “东西不可乱吃;话也不可乱说;王翁;你言下之意;乃是我们西市有意纵火?若是王翁有证据;直管去告官就是”胡源祥几十年被王元宝压制;这一次痛痛快快翻身;眼里哪肯容沙子:“哼哼;我倒是听闻;有人获罪于天;天降神火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胡源祥忽然心中一动;想起叶畅来。

    他心中也是很奇怪;东市的锦帛为何会燃起;现在想来;莫非这是叶畅做的?

    想到叶畅背后梦仙的名声;胡源祥原本只有一分猜测的;现在便变成了六分。

    王元宝被他拿话一刺;知道再纠缠没有什么意思;当下笑道:“不管怎么说;此次我们东市输了;输便是输;老朽也不找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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