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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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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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尚嫌马车里气闷;坐在了车外;他有些不满地回头:“恁的着急;那胡施主不是请咱们吃酒么?”

    “那酒有什么好吃的;何况此时不走;待人赶么?”叶畅欢欢喜喜地道:“事情办妥了;得了玉真长公主两座田庄;又得了王元宝三万贯;咱们此行收获甚丰;早些走;免得意外。”

    他倒没有想到张培会来找麻烦;只是长安呆久了;实在想回修武。他姐姐怀胎已久;再过一个多月便要生产;他当然要赶回去。

    这年头;妇人生产;有如过鬼门关;虽然他已经提前做了准备;却也担心会有意外。他在身边;凭着另一世的见闻;总能好一些。

    马车是自延兴门出了长安;此时天时渐暗;按着叶畅的计划;先在此前住宿的逆旅安息;待天亮后改乘船;顺着韦坚重新开凿的运河;直接回武陟。

    来的时候有焦遂、杜甫在;倒是热闹;可现在焦遂回自家去看了;杜甫留在长安城中准备科举;只剩余叶畅与善直。

    然而就在逆旅在望时;突然间;在他们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之声。

    善直回头望去;“咦”了一声;他看到十数人纵马而来;看模样;都是豪强的家丁;但无论是骑马的姿态;还是神情;都剽悍得紧。

    这群人在离他们百步左右的时候;开始散开。

    “郎君……情形不对;他们……他们不怀好意”

    赶马车的车夫有些慌了;他只是出租车子;在长安城附近倒是见过权贵家的仆人横行。虽然韩朝宗上任京兆后要好些;可也只是限于长安城内;在城外;权贵家欺凌百姓的事情;可不少见。

    叶畅也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向后望去。

    这十余人;他都不认识;可从他们冰冷凶悍的神情判断;他们不但不怀好意;而且是凶气腾腾。

    叶畅心念一转;自己在长安城中得罪的人可不少;莫非是哪家遣刺客来了?

    无论是不是;这些人都必须避;否则只靠着和尚一人;怕是保不住自己

    “快走;快走”他催促道。

    然而就在这时;看到对方人群中;已经有人弯弓搭箭了。

    马车车夫顿时明白;一翻身就从马车上滚了下去;他可犯不着为这两位客人而失了性命。

    和尚倒是机敏;抢过缰绳;连连催促马。只听得身后嗡嗡声不绝;然后就是笃笃的声音。

    在车箱中的叶畅;看着四五枝利箭穿透车厢;险些射中他;顿时伏在了地板之上。

    “该死;是要我们性命的……和尚;入林子”

    马车进入林子虽然不便;但至少可以借助树木来躲箭矢。而且;叶畅记得;穿过这片林子;就是逆旅所在;到了那儿;这伙刺客应当不会如此大胆吧。

第一卷谁乘星槎破虚空 一二二、今日蛮女效阿瞒

    刺客比叶畅想象得大胆。

    在叶畅与善直抛开马车;冲入树林后不久;他们便也来到林边。树林并没有能够让他们犹豫迟疑;他们飞快地扑了进来。

    但是林里横生的枝杈;让骑在马上的他们有些为难。他们也果决;立刻就下了马;继续向前追去。

    若是没有弓箭;善直还敢停下来与对方斗斗;可面对弓箭;就算是善直再厉害一倍;也只有逃命的份。

    好在叶畅与善直在修武时;每日都坚持在山路上跑;因此速度甚快;对方虽是越追越近;一时半会间却还没有赶

    但很快叶畅发觉不对了。

    他们逃跑是慌不择路;而追击者却已经抄直道往前来拦截

    不过此时双方距离甚近;又是林密;对方也用不上弓箭;因此;他们都弃弓而选择了刀剑。

    叶畅心中惶急;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想对方是谁派来的。

    善直当先迎过去;飞身将一个挡道的人踢开:“快走”

    叶畅知道这不是在街头与无赖相斗;他留在此处毫无用处;倒是跑开来作用更大——这伙人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因此借助善直冲开的路;他撒腿就走;听得身后善直怒吼声不绝;他回头一望;只见善直如同疯魔一般;拿着一个刺客为盾;连接着打倒了两名刺客;然后再度破围而逃。

    见他也脱身;叶畅加快了脚步;但在林间三转两绕;他发现;和尚不曾追上来;追上来的;竟然是三个刺客。

    叶畅虽然跟着和尚练了拳脚;但只凭这一年多的功夫;就想打败三个刺客;那只能存在于市面的俗讲之中。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因此根本没有扑过去;而是转向。

    此时离逆旅会集之处已经不远;透过林隙;可以看到那边的建筑了。叶畅大叫道:“救命;救命”

    一边叫;一边狂奔;叶畅是半点潇洒从容都没有了。

    急奔之中;他听得身后一声厉喝;他想也不想;向前猛扑;只听觉得头上一冷;发髻似乎被什么碰了一下;散乱了下来;几乎将视线都遮住。

    不过这一扑;让他身体翻滚而下;将追击的刺客甩得远了些。他正待爬起;前方又传来声音:“杀”

    这声音极近;仿佛就在身前;叶畅眼睛一闭;叹了声。

    这么近;根本无法躲

    他的念头一片清明;什么事情都没有想。

    时间仿佛停滞了;然后;他听得一声惨叫;有热热的东西;溅在了他的身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追杀他的刺客身体僵直在那儿;然后倒了下去。

    “啊?”

    竟然是蛮人

    十余个蛮人出现在他面前;为首者;正是娓娘阿诗玛

    虽然被人救了;但到现在;叶畅更糊涂了。

    首先是刺客的身份;谁会刺杀他?王缙?张培?安禄山?王元宝?亦或别人?

    这么一算来;叶畅突然发现;自己得罪的人还真不少。不过;仔细想来;这些人当中;几乎没有一个是他主动招惹的;几乎都是莫明其妙找上门来。

    若是他没有这一年多以来的布局;这些敌人早就把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很快;这些敌人就都被叶畅否定了。

    王缙、张培与王元宝;都不可能有这样精悍的手下;唯有安禄山有这个可能。但是安禄山手中最得力的是胡人;这几位看模样;却都不是胡人。

    他正琢磨着;那边蛮人已经一拥而上;对着追过来的两个刺客冲过去。刺客见他们人多;转身便逃;蛮人还待追;却被娓娘喝住。

    “叶郎君;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被人追杀?”娓娘一脸惊讶。

    叶畅喘着气;好不容易气平顺了;正要答她的话;娓娘却神情又是一动:“不好;他们又回来了;我们先走”

    说完之后;她一把拉住叶畅便跑。

    叶畅也隐约听得声音;想到刺客有弓箭;这些蛮人只有短刀;他也快步跑了起来。心中只能暗暗祈求;释善直不要出什么问题。

    叶畅被拉着又跑出许久;直接跑到了运河之畔;此时身后已经没有追兵;叶畅这才定神;正待向娓娘道谢;却见这蛮女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叶畅心中一动;暗叫不好;然后便见她挥动手臂;叶畅想要闪避;脑后却是嗡的一声响。

    一具刀柄敲在了他的后脑上;他顿时晕了过去。

    “装起来;带走。”娓娘道。

    蛮人将他绑起;然后装入一个麻袋之中;七手八脚抬上一艘早就停在岸边的船上。娓娘笑吟吟上船;将一小枚金锭扔给了蹲在船头的艄夫:“开船吧”

    “好嘞”那艄夫眉开眼笑地道。

    “郡主?”身边的蛮人道:“这个汉人;我们把带走?”

    “自然带走。”娓娘于脆地说道。

    叶畅醒来的时候;还感觉到头上巨痛;他没有急着睁开眼睛;而是小心翼翼地侧着身边的动静。

    这一次遇险;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在市赛之后立刻出城;原本就是为了躲避有可能的麻烦;结果还是被人追击。这只证明一件事情;市赛之时;他就已经被人盯上了;而且当他收拾收囊离开时;对方判断出他的意图;立刻开始准备袭击。

    原本选择这个时间点出城;是因为行人稀少;结果这反而有利于对方进行袭击。

    这一分析;叶畅惊愕地发觉;那个对手不仅心思缜密;拥有强悍忠心的部属;而且对自己的性格等方面似乎都很了解。

    会是谁?

    他没有多想敌人是谁;既然想要他性命;那么迟早还会相见。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是目前的处境。

    没落入那群刺客手中;却落入到了蛮人的手里。这伙蛮人应该是在玉真长公主那儿等待李隆基的召见;怎么会跑到城外来?他们救了自己;却又为何要打昏自己;把自己掳走?

    耳边突然传来娓娘的声音:“叶郎君;叶郎君?”

    叶畅睁开眼;一边摸着仍然疼痛的头一边坐了起来;他心中暗暗发誓;回去之后便要招募武勇;给自己装备好十几个家丁;以后绝对不只带着善直一人外出。

    “醒来了?”娓娘半跪坐在船甲板之上;微笑着对他道。

    船舱中很暗;此船乃是那种乌篷船;不仅棚子低矮;而且甲板上很湿。娓娘在潮湿的南方惯了;这种环境她不怕;叶畅却不愿意坐在这湿漉漉的地方;而是半蹲着。

    “多谢救命之恩。”叶畅眯着眼:“不过;小娘子打昏我;又将我移到这船上;是何用意?”

    “是奴失礼了。”娓娘学着唐人小娘行礼;然后笑道:“但非如此;只怕请不动叶郎君?”

    “哦?”

    “叶郎君答应我要帮我们越析诏的;为何却舍我们而不顾?”

    娓娘盯着叶畅好一会儿;然后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个唐人郎君心思极为复杂;娓娘自己是看不透他的;也无意去与他斗心思。

    “我不是将你们引见给了玉真长公主么;怎么;你们与玉真长公主未谈拢?”

    “叶郎君为何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心中很清楚;你;玉真长公主;还有你们大唐;将我们越析诏卖了。”娓娘冷笑着;露出一口白净的牙齿:“你们唐人;为了让南诏那姓蒙的帮你们打犬戎;便将我们越析诏卖了;用你们的话说;这叫牺牲;。”

    叶畅并没有觉得尴尬;只是有些惊奇;此事玉真长公主对他有交待;可是娓娘是怎么知晓的?

    “当真以为我们是傻子么;你们唐人瞧不起我们;视我们如同蛮夷;却不知我们能与你们一样聪明。”娓娘有些尖锐地道:“叶郎君;我已经打探明白;你也好;玉真长公主也好;都不想对我们越析诏伸出援手;只想着要占我们的便宜;夺我们的吉贝”

    原来那日叶畅离开之后;连着数日;玉真长公主召娓娘来;也都只是问些六诏风物;却只字不提援助越析诏之事。娓娘请求让她见大唐天子;玉真也只是搪塞。玉真心傲;在这个蛮人女郎面前没有太多掩饰;让娓娘看出破绽来;再花些钱财收买了玉真府上的一位管事;打探得玉真的真实心思。

    明白大唐完全没有援助越析诏的意思;这让娓娘绝望了;此行最大的目的不可能实现;她唯有回转。

    “某很好奇;你若是回转;不应该是向南穿子午谷;走山南西道入剑南么?为何会在东门遇上你们;而且;如今还在船上?”

    叶畅没有为自己辩护;他更感兴趣的是自己如今所处的位置。

    “因为我原本打算再去一趟卧龙谷;请叶郎君随我南下;助我越析诏保疆富民。”娓娘甜甜地笑了起来:“不曾想竟然还没有动身;叶郎君便自己来了——可见苍天道祖冥冥注定;叶郎君果然就是我们越析诏的诸葛孔明”

    孔明伐南蛮之后;五斗米道便传至了南蛮诸地;大唐之时;六诏所信奉者;除去自己原本的原始图腾;便是信奉道祖。她说完之后;还合什默祷;显然在娓娘心中;这真是她们越析诏之大幸。

    叶畅却愣了。

    “这个……你之意思;是要让我去越析诏?”

    “正是;叶郎君不是喜爱吉贝布么;到了我们那儿;要多少便有多少。”娓娘昂然道:“我们山中自有金铜;可为兵器;可为宝货。叶郎君爱财;那么这些宝货任叶郎君取之。叶郎君爱权;我们可以拜叶郎君为清平官;便是你们大唐的宰相;国家大事;尽由叶郎君谋划参赞。”

    这条件可是极为丰厚;若对方不是一个妙龄女郎;叶畅忍不住就会问一句“若我好色又当如何”了。

    说到这;娓娘颇为热切地看着叶畅:“叶郎君以为如何?”

    叶畅苦笑。

    “某虽不才;却无意效力他乡;娓娘娘子;何必强人所难?”

    “叶郎君放心;只待我越析诏击败蒙舍诏;必统领兵马;抗击土蕃;世世代代为大唐西南屏藩。”娓娘信誓旦旦地道:“到功成之日;叶郎君愿意留在越析;自是世代富贵;若是想归来;有此大功;在大唐亦可平步青云”

    当真是步步紧逼;面面俱到;若叶畅是为了怕与大唐为敌而不肯去;这个顾忌也可以打消了。

    只不过这些原因都不是。

    叶畅对当宰相没有什么兴趣;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只能务虚;若论务实;便是一个县令县尉的职务;都可以⊥他头昏脑胀。他对于财富的兴趣是有;可他手中有的是赚取财富的方法。

    “承蒙错爱;心中实是惶恐。”叶畅沉吟了好一会儿;看起来是在犹豫不决;但当娓娘正要催促的时候;他慢慢开口:“只是某实是没有这个本领。”

    “叶郎君;你们唐人忒不痛快;说起话来;总是半遮半掩藏着掖着。”娓娘等了好一会儿;等到的却只是这样的回答;当下不高兴了:“你有多大本领;我都瞧见了。实话告诉你;你我是带走定了;你就只管说;究竟要什么条件;你才心甘情愿为我越析效力。”

    看到叶畅仍然不说话;娓娘脸上突然浮起红晕;迟疑了一会儿:“我父亲为波冲;原是越析之主;我无兄弟;若是叶郎君有意;我愿与叶郎君成亲;你我之子;便为越析之主”

    方才叶畅心中还在想着;要不要说自己好色;没有想到这个大胆的蛮女竟然自己提起此事。她虽然带着娇羞;一双乌亮的眼睛却不避人;眨也不眨地盯着叶畅;等待着叶畅的回应。

    这可是强抢民男啊……

    叶畅挠了挠头;这个可不好回答;若是伤了人家小娘子的心;她一狠起来;下令把自己杀了就不好。

    “这个……不敢;不敢;我实在是没有这个本领;亦没有这个福气。”好一会儿;叶畅还只能尽可能委婉地道:“我……”

    “我们越析诏乃白蛮;我祖上原也是汉人;晋时自中原逃至南方。”娓娘果然怒了:“你瞧不起我?你看”

    她说完之后;扔出一本册子;摔在叶畅面前。叶畅一看;却是一本《绣像三国志评传》;正是他捣鼓出来的东西

    “怎么?”

    “你已经教了我对付你的方法”娓娘哼了一声;原本是好言相骗的;但是叶畅既然不吃这一套;她也不客气了

    “什么?”叶畅更莫名其妙。

    “曹孟德如何待徐元直的;我便会如何待你”娓娘道

    叶畅顿时傻眼。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一卷谁乘星槎破虚空 第123章 世事浮沉似流水

    扔在叶畅身边的;正是《绣像三国志评传》第八卷;曹操用计赚走徐庶徐元直的那段剧情;就在这一卷之中。

    娓娘的意思很明确;若是叶畅不从;她就要学习曹操;以家人胁迫叶畅。

    她虽然只是用言语威胁;但已经犯了叶畅大忌;因此叶畅的目光顿时冷了起来。

    既是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娓娘也懒得再劝说;便出了舱。

    叶畅向两边舱头望去;只见各有两个蛮人守着;紧接着;一个蛮人大汉进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若是他硬闯或者大叫;只怕就是一刀剁来了。

    “做得倒是谨慎……”叶畅不敢冒这种险。

    大约不只一条船;接下来娓娘就再也没有出面。此时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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