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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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约王妃-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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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菀书挣开他,走进屋内去看柳清君,他依然在沉睡,但是面色却红润起来,如同朝阳初升天边那一丝瑰丽的淡粉色。
  生命的颜色。
  她开心地笑起来,泪流满面。
  长天看向她,欣喜万分,随即却歉意道,“小姐,小的留王爷休息,可是他说府里还有事情,急着走了。”
  裴菀书点了点头,“他要负责使团的事情,”过了一瞬,抬眼看着长天,“他没事吧!”
  长天摇摇头,“王爷内力精纯深厚,加上服了混元丹,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内力消耗过度,恐怕要修养很久才能恢复。”
  裴菀书下意识地捏紧了那块暖玉,笑了笑,想他以后有一段时间不能那样嚣张地跳来跳去,要是沈睿再找他打架,他岂不是打不过那臭小子?
  沈醉骑着他的马慢悠悠地走着,片刻却又开始慌乱,心头有一种不确定,他真的足够了解她吗?如果她真的不再回来,该怎么办?
  难道他真的要再去将她抢回来?
  突然这一刻他想调转马头,回去带着她一起离开,柳清君已经不会死,就算还会病发,可是用他纯阳内力护住心脉,生生不息,他也不会死。也有足够的时间来治愈那种诡异的病痛。
  如此他还有什么能够牵绊她的?还是说她的心底真的只有柳清君?
  胡思乱想着,凛冽的寒风穿透单薄的衣衫,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一刻再不是从前伪装,风如利刃穿透他的心肺,让他不禁低伏了身子猛烈地咳嗽起来,鲜血顺着唇角慢慢地浸透了胸襟。
  丹田处再没有绵软温暖的感觉,冷寒一阵阵地内外夹击,抬手擦了擦嘴角,无人处再也不用逞强。
  周围马蹄声疾,风里有着尖利的细声,如同毒蛇吐信,索命判官的刀锋霍霍,似从亘古的梦里直刺而来,带着耀眼夺目的寒光,天空飘起了雪花,风渐渐地停了,却有几股比风更凌厉的杀气直刺而来。
  他下意识地去抽腰间的软剑,摸了空才想起来自己内力登峰造极,早就不带剑,随手一卷衣袖,如蛇一样灵活地缠上袭来的利刃,却飘逸有余,内力全无,刀锋过处,碎裂的锦帛翩然如蝶。
  如今他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来制敌!躲过了几柄寒刃,却依然有两柄寒剑追附而至,让他灵活有余内力全无的身体抵挡不住,“噗”的一声,寒刃入肉,已经有多少年,他没有被人如此得意地刺穿过?十五岁之后,就没有人能够伤到他。
  那种骨肉分离的痛,初始如蚊叮,其后如拆骨扒皮,记忆的滋味汹涌而至,他下意识地夹了夹马腹。
  汗血宝马陡然四蹄腾空,仰天嘶鸣,悲愤的声音穿透重重雪雾,几个灰衣人似是没料到这匹马会如此灵性,□坐骑纷纷后退颤抖欲跌。
  利刃闪着妖异的血光从沈醉的左肩左腹中抽出,猩红的血飞溅在皑皑白雪上,妖艳如花。沈醉伏在马背上,右手抱住马颈,任由它狂奔而出。
  后面几个人打马追上,不断地叫嚣着,“王子说了,一定要抓住他,赏金无数。”他们叫嚣着催马追上去。
  炉火“毕啵”一声,燃爆里面一块白炭,小火炉上的药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冒出一阵阵白气,药的苦味弥漫开来。
  裴菀书小心翼翼地看着熟睡中的柳清君,就连不懂医术的她也能看出他现在是真的睡觉。
  “长天,他没事了吧!”
  长天也没想到苦苦寻觅多年未果的人竟然出其不意地碰上了,欢喜晏晏,“虽然不能全好,可是再不会像从前那般厉害。到时候去寻南疆之地的‘不死人’就算不用绝情蛊,公子也可以做正常人了!”
  裴菀书笑了笑,微微点头,却又想起沈醉离去时候的模样,想他的马跑起来飞快,路上应该不会拖延才是,又想他衣衫单薄,不要得了风寒才好。
  “小姐,您睡一会吧。”长天将锦被抱过来,在柳清君旁边铺下。
  裴菀书摇摇头,斜倚在炕几上,“我不困,你自去做事情吧,我想呆一会。”
  长天闻言去将药罐端下来,放在炕几上,然后默默地出去。
  她抬手支头,静静地看着他,从不知道他竟然是如此的不正常,抛情弃爱,可是为什么要对她那样好,好的让她觉得是自己的哥哥在身边,让自己不敢有一丁点的胡思乱想。
  终于,到了现在也不能再胡思乱想。既然他无碍,自己便也可以放心。
  等柳清君醒来的时候,看到她一手托腮眉锁清愁,唇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动了动发觉自己体内温暖如春,竟然不再是从前的冷寒阴凉,如同洗筋伐髓一般,有一股绵软悠长之气绵绵不绝地保护心脉,让静脉中的冷寒不能抵达心口。
  忙轻轻地将她放在一旁的锦被上,又盖好被子,才悄悄地起身,走出内室。
  候在外室的长天波澜见他醒来,喜得忙起身看他。
  柳清君抬了抬手,示意去隔壁,长天会意忙和波澜跟着走出去。
  波澜帮他披上大氅,又将火炉拨旺,长天便大略地说了一下,完毕喜不自禁道,“公子,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我们苦苦地找寻花师叔,不就是希望他能以纯阳内力帮公子疗伤吗。谁知道瑞王殿下竟然练了花师叔的纯阳神功,果然是--”
  他太高兴了,说的有点忘形,随即却觉得气氛冷沉,柳清君的脸阴沉煞白。“公子!”长天颤了颤,“扑通”跪在地上,垂首不语。
  波澜一见立即跟着跪下。
  柳清君坐着一动不动,似老僧入定般,心思百转,却一个字说不出。他们都是为了救他,他能说什么,可是如果不说这憋在心头的又是什么。
  难道他会怕死至斯?可是宁愿死也不要沈醉来救的话若是说出来,该伤了多少人心,自己有多虚伪。况且,又怎么说得出口。
  他这一刻倒是宁愿死了,没醒过来。反正该说的话也跟她说了,她未来的幸福也可以预见。谁知道生死关头走了一遭,醒来竟然是如此境地。
  叹了口气,强自压下心头的沉闷,淡淡道,“起来吧!”
  长天却长跪不起,流着泪道,“公子,小的知道错了,您生病从不许裴小姐看到,可是这次,小的,小的真怕……所以请了她来,请公子责罚!”
  柳清君哼了一声,斜着他,“我责罚你什么?你救了我,我再做这样不仁之事吗?”竟不知是哪里的怨气,让他胸中气血翻涌,半晌强自压住了。
  “我倒是宁愿我死了,你去告诉她,她来哭一场也算是情分,让她看着我死,算什么?记得没有下次!”
  长天叩头有声,“是公子,长天记住了!”
  柳清君抬手将他们扶起来,笑道,“很久之前,我便已经不抱能找到花师叔的希望,留在这里也无非是没别的地方好去。”顿了顿又道,“他救了我,内力损耗过大,你就让他那么走了?”
  长天愧疚,“是小的不好!”
  波澜回道,“公子,长天苦苦挽留他休息,还奉上丹药,他根本不要,将裴小姐留下然后自己回去了!”
  柳清君苦笑,将裴小姐留下?沈醉能将她留下吗?如今的情形他还能将她留下吗?
  “这几天有什么事情吗?”
  长天上前从笼在火炉上的暖罩里帮他倒了一杯参茶,放在炕几上,颔首道,“我国皇上派遣的密使随团进京,他跟铁良接了头,希望能够帮助说服大周皇帝出兵西北,相助西凉。北方八部的使团也有异动,这几天一直在试图挑起和几位皇子的纷争。据消息说,卓里木一部的王子为人荒淫竟然看上瑞王殿下,但是瑞王不想挑起事端一直隐忍不发。可是就在昨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只身去驿站将那个王子痛打了一顿,还将他随身带的几个男宠给杀了。喀喀塔尔部伙同了其他三部挑唆卓里木部想让他们也参与密谋。”
  柳清君蹙了蹙眉,卓里木部与大周向来交好,但是这次看起来喀喀塔尔部似乎有意南下,他们北方天寒地冻,今年牲畜死伤无数,只怕是想南下侵扰。
  如果他们肯出兵直接与大周交锋,便没有那么多的兵力继续南下骚扰西凉,这样也赢得了北方构筑防御的时间。
  “估计去打人的不是沈醉,他既然能忍了一时,不会再无缘无故去打人,很可能是那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八皇子做的!”
  长天点了点头,“也很有可能,那位八殿下现在风头正盛,既是行商司监,皇帝又让他接待使团,听说冬至大典,祭天等仪式这次皇帝也交给了各位皇子,让他们代为完成。”
  柳清君缓缓起身,下了暖炕,“记得派人暗中保护西凉高隆使团,免得被八部的人暗害。”
  长天应了,又道,“公子,您不见皇上的密使吗?”
  柳清君摇头,淡淡道,“没什么好见的。我与他们早就没有半点干系!”顿了顿又道,“尽量让宫里的人打探消息。这次事件只怕没那么简单。”
  长天小心翼翼道,“公子,师傅从前说宫里的人最好不要动,不到万不得已……”
  柳清君瞄了他一眼,轻描淡画道,“我只要知道皇帝是不是真的要废太子就好。”说着抬脚走向西间。
  长天看着他清癯的背影,垂了垂眼,他也知道公子的心思,如今欠了沈醉的,只怕公子是最难过的,但是却又说不出,只能从其他事情上来还。想前些日子,昏迷的那么厉害,一醒来还是让他关注消息,及时给裴小姐送信去,也许在公子的心里,什么高隆国家都比不过裴小姐了吧,毕竟,那些给他的连浅淡的记忆也没有。
  转首看到波澜吸着鼻子,一脸难过的样子,笑道,“公子不再有生命之虞,你哭什么!”
  波澜笑大颗大颗的泪珠却滚落下来,“我是开心。”

  惜离别意

  第六十七章
  屋子里是淡淡的兰花香,捂着药罐的小火炉已经被挪了出去,再没有那样令人闻之便苦不堪言的味道。
  裴菀书睁开眼睛,看到柳清君沉静的脸,伤痛隐在淡雅如水的眸光里,见她醒来,朝她微微一笑。
  “菀书,长天那小子大惊小怪,吓到你了吧!”温润如风,亲切宜人,竟真的如从前,但是温雅淡笑的唇角,细细地抽搐,频繁眨动的长睫,显露了心中的伤痛。
  裴菀书见他竟然真的好起来,面色红润,除了清瘦的令人心痛,其他果然与从前一般无二,既然他能如此也是希望自己如此,不禁灿烂轻笑,“还真是呢,吓坏我了,如今真的好了吗?”
  柳清君颔首,将捂在小火炉上的暖胃粥端了下来,慢慢地盛进白瓷碗中,浅浅玉色的莲子浮浮沉沉,那一抹苦涩也流转在空气中,淡淡的,清雅沁脾。
  “我已经全好了,你以后不要再担心,没什么好怕的。连累了瑞王殿下,我,也过意不去。人横竖都是要去的,早几年,晚几年,也许是解脱呢!”
  裴菀书心头猛地被什么重重地碾住,钝钝地,喉咙哽住,却笑了笑,伸手端过了粥,慢慢地喝了一口,抬头又对他笑,“可是,除非七老八十了,我不舍的死,更不舍得大家死。”她没提他的病,那样奇怪的病,说起来他只怕也会伤心,自己何必再去为难他?况且自己已经做出了抉择不是,惟愿他能好起来,健康快乐地生活,于她这样就够了。
  柳府后面有一片梅林,枝桠遒劲,疏密有致,远看如霞灼灼,如云涛涛,如雪绵绵。站在写意亭内,看风过林梢,雪雾迷蒙。
  因为柳清君身体刚好,裴菀书不好立刻告辞,所以留下叨扰了两日,这两日两人朝夕相处,相顾淡笑,却少言语。
  再多的话,也没有了说出的必要。
  “菀书,等过一段时间,我可能会离开这里!”柳清君将方才与裴菀书漫步林间信手折来的梅枝修剪之后,慢慢地插入白玉菊花瓶内。
  “去南疆吗?你的身体也该请人好好看看。虽然你自己医术不俗,可是不死人毕竟也是当世神医。”裴菀书坐在软垫上,帮他挑选合意的梅枝。
  柳清君笑了笑,没说话,依然静静地插梅花。
  风凛凛地冲进来,带着寒雪清冽之气夹杂梅花幽香,“这座园子,等我走后就留给你吧,怎么处置你随意。”他淡淡地说着。
  裴菀书闻言也不拒绝,她不想再拒绝他,从前拒绝地太多,看多了他眼中若隐若现的失望,如今他给或者要任何东西,她都不会拒绝。
  “好呀,这么好的园子,那我可赚了,真成了土财主了!”
  柳清君柔柔地看着她,却不去压抑心底地痛意,任由那被暖流包裹的阴冷寒凉一丝丝地侵袭着心头,那种正直纯真的堡垒被邪恶摧枯拉朽攻占的痛楚和快感,从来都是带着让人沉沦的诱惑。
  这日风细细密密的,裴菀书终于鼓起了勇气,但是柳清君却和长天不知道在忙什么,半天没见到他的影子,只好在房间里静静地看书。
  透过微开一线的窗子,看到院子里的柳清君背对着他,身形纤长,因为生病头发没有细心打理,只用一条乌金发簪随意挽在头上,寒风吹拂他的发梢衣衫,竟仿若要化去一般。
  猛然间他回头看她,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暖融融的金色,裴菀书心头一震,呆了一瞬。柳清君看到窗缝里的裴菀书呆呆地凝望自己,心头刺痛却转过头,对长天道,“你继续!”
  长天轻轻摇头,低声道,“据说那个卓里木王子是让人去教训瑞王,他知道瑞王武功厉害,肯定自己的人不会伤到他。但是我们的人查到卓里木王子派去的人里混进了两个喀尔塔塔部的人,那两人早年学艺中土,擅长用剑,一直服侍喀尔塔塔汗,暗中从事暗杀任务。估计他们怕大周出兵,瑞王会再次挂帅,所以想找机会除掉他!”
  柳清君抬了抬手,又放下,声音依然平淡,“查到是谁救了沈醉么?”
  长天摇头,“听说是名女子。”
  “女子?不知道姓名?”柳清君微微蹙眉。
  “连沈醉都不知道是谁。”
  柳清君微微叹了口气,“看来,真的要起大风了!宫里情况如何!”
  长天抬眼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二皇子秘密联络一些人,想试探废太子的事情。但是皇上没吱声,奏章都给扣下,说等来年开春再说。”
  柳清君颔首,忍不住再回头,窗户已经关上,随口道,“沈醉没大碍吧!”
  长天“嗯”了一声,“没生命之虞,如今在艳重楼静养。他下令瞒着皇上,似是不想起争端!”说完又想起一事,“公子,皇上近来有时精神不是很好,但是没有什么记录。”
  柳清君凝眸略略思忖,淡淡道,“你们只管打探消息,别的什么都不要做,还是那件事情尽快。”
  长天知道他说的是废储君的事情,忙应了。
  柳清君又和长天聊了一会,长天怕他身体吃不消便告退,让他休息。走到廊下静立了半晌,柳清君心绪难平,沈醉因为救自己,如今受了重伤,他该怎么对她解释?
  略略迟疑了一下,还是举步入内,挑起厚锦帘,走进内室,抬眼见她正看过来,笑了笑。结果两人异口同声,
  “菀书,”
  “柳兄!”
  裴菀书笑起来,将书放下,“柳兄,还是你先说吧!”
  柳清君缓步行至炕前,在官帽椅上坐下,“这个你也要客气!”
  裴菀书捏着书卷,笑了笑,有点迟疑,最后还是抬眼看着他,坚定道,“柳兄,既然你没有大碍--”
  不用说后面的,柳清君便知道她的意思,见她竟然有点犹豫不忍,他心里叹了口气,既然她要走,自己也不必告诉她了。
  见他略略垂了眼,裴菀书有点自责,随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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