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再举办一次,我建议可以形成惯例,每三年举办一次,这样既不会埋没了人才,也给了消化人才的缓冲时间,而且,民间多隐姓埋名之人,有了一展长才的机会,他们一定不会错过,长此以往下去,我相信皇上一定能慢慢摆脱世家的掣肘,皇上觉得呢?”
确实如此,他怎么把科举给忘了?和老臣商议时,也总是只考虑到现有官位上的人,现在朝官中,除了几个去年科举中举的人才慢慢爬到了朝官边缘,其他的不还都是世家之人吗?
就算现在三五年内起用不了几个民间之人,十年二十年后呢?世家还能对皇家有多少影响?
“那今年不是来不及了?去年那次这个时间都进入最后一考了。”
还真是说风就是雨啊,柳卿喝了口茶,“今年当然是来不及了,但是皇上别忘了,去年中举的一共有二百二十六人,现在朝堂中才几个?还都是没站稳脚跟的,既然都已经快下放一年了,这一年成绩如此,皇上是不是该考核一下?觉得能起用的就把他们调派到适合的官位上,这个时候,不是正好把新的官制推出来吗?”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和皇帝说的,柳卿骨子里就是个现代人,表面上装得再像也是因为花了那么多心思去学,可是和皇帝相处的经验就太少了,一开始也总是叮嘱自己要恭敬,要小心,他的身份再也不能把他当成学生对待,可是这样的小心坚持不了多久,就习惯性的成了闲话家常的聊天模式……
阙晓潜当然感觉得出来,不过,他是巴不得能一直过样说下去,怎么会去提醒。
“先生这个主意不错,朕得好好想想,一年了,确实可以好好考核了,这样,一会朕下道诏令,让他们迅速回京,只是路上花的时间估计要不少。”
柳卿也想到了,这一年混得好点的应该是有马车,不过大部分应该都只用得起牛车,以那个速度,实在是太耽搁正事了。
很自然的,柳卿就想到了邮政系统,在现代的时候已经是快递满天飞了,飞机电话之类的她是没本事弄出来,琢磨琢磨弄出个邮政系统倒是不难,这样的话,马就是必须用到的交通工具了。
“先生,先生?”
“唔,想到了点别的,怎么,还有其他问题?”
阙晓潜下意识的就觉得先生的所谓想到了点别的应该是很有用的东西,忍下了没有追问,“没事,就是想问问先生还有没有其他事要交待。”
“还有就是柳家,爷爷的意思是柳家三人入朝已经不算少,当时也是希望能在某些时候帮衬我一把,没想到我曝露得这么快,皇上的好意柳家心领了,官制改革后,柳家不需要特别的安排。”
“这点朕都有心理准备了,行,这事朕允了。”
柳卿想了想,把刚才灵光一闪想到的事具体了,“皇上,柳家一直有专门做买卖的一支,几个月前我要他们通过一些手段买来了一些关外的大马,原本是打算配了种生出体质好的马去战场,我现在倒是有了别的想法,但是不管哪个想法,马都能起大用,皇上看能不能多建几个马场?小打小闹的由柳家出面倒是没问题,可是现在……还是皇上掌管着比较好。”
柳卿也不是没考虑过飞鸽传书,不过她总觉得那东西有点不靠谱,要是东家的传到西家了怎么办?要刚好赶上是有急事呢?
再说,要真弄出个邮政系统,那来往的信件便多了,得养多少鸽子才行?
还是用马吧,虽然速度要慢上一点,但是好使,而且还能养活一批人,一举几得,挺划算。
“好,这事朕会着人去办,至于马匹,朕派个得力的人去边境,看能不能多买些回来。”
“皇上英明。”
“这话听别人说了无数遍,从先生嘴里说出来,朕才觉得受用。”
看阙晓潜笑眯眯的,都快没了皇帝样了,柳卿不由得也笑了,带着点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纵容,“那以后我多说几次。”
第二卷 第二三八章 二 三事
第二三八章 二 三事
“启禀皇上,定王爷求见。”
阙晓潜笑眼望向柳卿,“先生,皇叔可是追到宫里来了。”
“他关心的是我肚子里那个。”柳卿摸了摸肚子,虽然是这么说话,语气中倒是听不出来在生气。
“请皇叔进来。”
“喏,定王爷请。”
感觉到屋内和谐的气氛,阙子墨脸上也露出笑意,“拜见皇上。”
“皇叔不用多礼,正好,先生应了朕在宫里陪朕用膳,皇叔也一起如何,我们可是许久没有一起用过膳了。”
“喏,臣遵命。”
阙晓潜摇了摇头叹息似的道,“皇叔,你要是有先生在朕面前的随意就好了,孤家寡人的感觉并不好受。”
这就是做皇帝必须付出的代价,天子一怒,血流成河,谁敢过分的靠近他,也就柳卿这个神经粗的。
阙子墨看了柳卿一眼,柳卿回他个无辜的眼神,她其实真的有注意,只是说着说着就回到了以前的模式,谁让两人以前就是那么相处的呢?这身份一改变,她还没适应过来。
三人吃了一顿在柳卿看来非常普通,但是却让阙晓潜很高兴的一顿饭,借着要午休,两人离开了皇宫。
甫一上车,柳卿就倒在了阙子墨身上,亏得阙子墨身手不错,马上就扶住了人,还以为她怎么了,连连问道:“希及,哪里不舒服吗?”
“全身都不舒服。”移了个让自己更舒服的位置,柳卿暗叹,幸好只在宫里吃这么一顿,不然都要消化不良了,“以后我都不要入宫了,一进那里边就觉得压抑。”
“好,不去了,以后有事让皇上来咱们府里。”阙子墨哄道,看到希及眉宇间的倦色,知道她确实是累了,“靠着我休息一会,到家了我叫你。”
柳卿撒野,“不许叫我,抱我进去。”
“好好好,抱你进去,快休息。”
全婶笑眼看着两个人的相处,掀开车帘坐到了外头,虽然皇帝对小姐身边的人都算优待,但是再优待,御书房那样的地方她还是不能进的,不过以皇帝对小姐的看重,应该也不会亏着小姐,只是依然让小姐累到了,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小姐也是,非得这时候入宫,都是双身子了,也不知道多爱惜点自己。
回了府,阙子墨真的抱着睡得人事不知的柳卿回了卧室,饶是府里人知道王爷爱重小姐(王妃),也都吓了一跳,能为夫人做到这一步的,全京城估计也就一个定王爷了。
不提得知这事有多高兴满意的柳家人,红玉的事柳卿已经安排好了,“陶石和陶磊是信得过的,跟着我的时间也长,你要是有什么为难的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就告诉他们,他们会一明一暗的保护你,红玉,不管去哪里,你都要记得戴好纱帽,你这张脸确实不宜见人,离我远了,我也护不住你。”
红玉盈盈下身一拜,“谢小姐成全,红玉不会惹事,回去看一眼弟弟就回来。”
“不用着急,你们也分开许久了,要是紫玉还愿意到京城来,你便带他来,其他事自有人去抹平,你不用担心。”
“真的可以?”红玉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急切,她就一个相依为命多年的弟弟,现在又毁了容,要是能带在身边,她就太好了。
柳卿觉得自己真不是一个好主子,红玉这样的想法压在心里都不知道多久了,她却一点都没发觉,“当然可以,只要他愿意。”
“红玉代家弟谢过小姐,不瞒小姐,紫玉的才学很好,也曾在计帐方面花过不少心思,要是小姐不嫌弃,紫玉一定愿意为小姐管好帐目。”
这是不愿意吃闲饭,正式拜到她门下的意思吧,柳卿点了点头,她也确实需要一个人来管理财务,现在产业越来越多,以后只会更多,全婶现在管得非常吃力,毕竟她在这方面远不如她的武技出色。
送走了红玉,柳卿召来全婶仔细看了下帐目,不错,她现在也算是个富婆了,后续还有源源不断的资金进来,“全婶,辛苦你了,要侍候我,要管内宅,还要管着这些出入帐。”
“奴不辛苦,能为小姐分忧就好,只是这管帐奴确实是有些管不下,要是能有个信得过的人专门替小姐管着,奴就放心了。”
紫玉是个可以考虑的好人选,他们的过去在自己手里紧紧攒着,只要自己不对他们太差,又能护得住他们,想必他们也愿意找点事做,寻找自己的价值。
“小姐,本家柳管事有急事求见。”
两主仆对望一眼,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进来。”
柳文林身着素袍一进来便跪了下去,声音哽咽的道:“三小姐,善长老……走了。”
善长老?那个总是一脸慈祥的看着她的老头儿?柳卿眨了眨眼,不敢置信的确认道:“你说善长老怎么了?”
“回小姐的话,善长老过世了,老爷派小的过来报丧。”
看着这个当时送书时一脸温文尔雅,要是不说破绝对不会被看成只是个管家的中年人,柳卿木木的,不知道该给个什么反应,她和柳家人的关系比之以前当然是要亲近了许多,但是要说最亲近的,也只是她家里的人和几个长老,尤其是这个显得特别好说话的善长老。
上次回去的时候见到他,便觉得他精神不怎么好了,不,确切的说,是每次见到,都能感觉得出来他的状态比不得上次,可她还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早知道……早知道,上次回去她就该好好陪他说说话的。
全婶赶紧扶住小姐,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小姐,请节哀,您现在不是一个人,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摸了摸肚子,柳卿回了神,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道:“那爷爷的意思是如何?让我现在就回去吗?”
“喏,善长老临终前有话留下,族长说是留给您的,希望您和王爷能尽快回本家一趟。”
“知道了,我就回,我就回。”压着有些乱的心绪,柳卿高声喊道:“东子,东子。”
声落,东子出现在柳卿面前,“小在的。”
“王爷是在书房处理事情吗?你去把他叫来,迅速些。”
“喏。”
无意识的绞了下手帕,“全婶,这些事我不懂,你看看我需要准备点什么回家,你去打点一下,把从本家过来的侍从使女点一遍,都带回去帮忙,对,全叔也要回去,良子也是,府里,府里暂时交给东子看着。”
“喏,奴这就去,阿未阿落,你们照顾好小姐。”
“喏,全婶放心。”
柳文林深施了一礼,“小的还要去大公子府上送信,小的告退。”
“去吧。”
屋子里静谧到压抑,幸好阙子墨来得够快,一路上东子就把听到的复述了一遍,所以阙子墨进来就揽住了人,安抚道:“别着急,我们马上就回去。”
柳卿深吸一口气,要是其他人知道她心里其实并不是那么伤心,只是因为亲人逝世而本能的有些难过会不会对她失望,可事实上,她真的是如此。要不是怀着孩子,心里的动荡刺激到了他(她)有了反应,可能最多她也只是变一变脸色而已。
任何感情都是需要时间的累积的,他们相认的时间还太短了。
“闻听,我让全婶把原本从本家派过来的人都带回去帮忙,全叔全婶也得回去,府里就交给东子了。”
“行,这事你做主,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他出身于皇家,会的全是皇家的礼仪,这普通人的,他一窍不通。
柳卿摇头苦笑,“这些事我也不懂,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全婶去安排了,我们等着吧。”
一番准备收拾,柳卿带着不小的部队回了本家,远远便看到柳家已经挂上了白幡,来这里的次数也不少了,但是没有哪次有这次的压抑,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亲人的离别带来的伤心都是一样的。
“小姐姑爷回府吊唁。”礼官拖着长长的尾音未落,所有人的眼光便看了过来,说这对夫妻是京城中最有名的一对也不为过,而随着时日逾久,这名声便越响。
柳卿并不像其他妇人那般锁于内宅,更可以说她出门的次数远比以前要多,谁让那私学没有办在她家里呢?要去私学,还不得天天出门。
私学的学生要见着她不难,但是和私学无关的人想见她一面却并不是那么容易,阙子墨这方面的保护足够多。
阙子墨也不管有多少人在看,扶着最近常常有些泛力的王妃拜了下去,不知是体贴妻子的举动,还是诚心如此做,阙子墨也结结实实的拜下去了,这让不少看热闹的人吃了一惊,眼光纷纷落在能让定王爷如此做的柳卿身上。
这是柳卿身怀孕后首次出现在他们面前,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好像都没被孕吐折腾,想想她也真是好命,原本以为她压不住福气会无嗣,没想到她那肚皮倒是争气得很。
幸好能这么快赶来的人都是和柳家关系菲浅的人家,虽然关注的眼光不少,倒也没人说什么,得以让柳卿快速脱身,往后而去。
第二卷 第二三九章卦
第二三九章卦
“回来了。”柳松君没有回头,但是能被守在门口的人放行的也就他们两个了。
爷爷沙哑的声音让柳卿有些心酸,她能想像爷爷有多难过,一辈子相携走过的兄弟走在了他前面,那种心痛是常人难以想像的。
就像……当时父母过世时,她的难过心伤。
“爷爷,智爷爷,请保重身体。”
坐在桌边僵硬着身体的柳松智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阙子墨明智的保持着沉默,严格来说,他不姓柳,相对来说只是个外人,能让他进来必是有话要交待。
果然,听得柳松君继续道:“松善……原本不会这么快走,他那身体还撑个一年不成问题,但是他这个倔老头,硬是背着我们做了傻事。”
傻事……柳卿不可制止的想到了别的地方,善长老那样的人应该不至于吧……
“他用所有的生命为代价,为柳家卜了一卦,当场便嗑血走了。”
“他说,这是他能为柳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话音一段一段的平实的叙述着,仿佛说的是外人,与他无关的,只是话里的悲伤无处可藏。
柳松君终于转过头来,脸上不要说悲伤,任何表情也没有,空白得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定王爷,之所以要你来,也是希望你能听听,虽然松善卜的是柳家的卦,但是皇家也牵扯其中,听听总没有坏处,希望皇家能大度一些。”
最后一句不那么恭敬的话阙子墨刻意忽略了,只是低下头轻声道:“爷爷请说。”
“松善的原话是:虽然会有波折,但是柳家的这次复出将会是时间最长的一次,也会是历年中与皇家关系最好的一次,而这一切,都将与卿儿有关,柳家一定要支持卿儿的决定,而皇家,希望能善待卿儿,有卿儿,才能使大预朝更昌盛,卿儿的孩子不宜入朝为官,到孙辈时才可。”
“松善死时,是笑着的。”闭上眼,仿佛又看到了老兄弟的那个笑脸,柳家的卜卦之术只有两卦是最准确的,一次是卜出来的第一卦,一次,便是死前的那一卦,尤其是后一次,好像是能看到卦中显示出来的景象,只是这个答案无人能给。
柳卿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那话给压的,腿都有些软,阙子墨眼疾手快的扶着她在桌边坐下来,心里也琢磨开了,这卦里的意思是,卿儿是重中之重?说他们的孩子不宜为官,孙子却可以,这话他却想得通。
他是位高权重的王爷,希及的身后又是柳家,他们的孩子一出生便注定了是人上之人,要是入朝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