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房内雾气缭绕,腾腾的热气蒸得人昏昏欲睡。
齐颜单手扶着无尘,仍他胖胖的四肢在诺大的水池中无规则的拍打着。
给无尘洗完澡,他将无尘交给早就候在一旁的侍女。侍女迅速擦干无尘的身子,为他穿上红色小衣。
“带小少爷去午睡。”待无尘被抱离,齐颜才命人打开窗户。春风为凉,吹散一室热雾。
四周沉寂了下来,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熟悉的画面,关于温池,关于繁星,关于那人……想是适才雾气蒸地他头脑发涨,齐颜深吸一口气,沉入池底。
“主子。”楼丞匆匆而入。
“哗”地一声,齐颜泼水而出。他抹干脸上的水滴,行至池边靠池壁而坐。“不是让你别喊我主子。”
“……”楼丞抿了抿唇。“柳姑娘她……”
“如何?”齐颜端过池边温着的一盅梅花酒,问得漫不经心。
“适才她晕厥,遣了大夫去看……”
“她自己便是专把人医死的大夫,还用请人?”齐颜调笑。
“柳姑娘有孕了。”
“你再说一次。”笑容凝在齐颜唇边,掌中酒盅应声而裂,混着水汽在室内弥漫起一股奇烈的梅香。
“柳姑娘有孕了。”楼丞愣了愣,再道。此刻他只听见断断续续的水声与他们浅缓的呼吸。
“那房中丫鬟不要命了?”每日送至她房中的绝孕之药未断,他宿在她房里的次数亦不多……怒气渐渐袭上心头。
柳夕情……
嘲意浮上唇角。她莫不是以为,因为一个孩子,他便会轻易敛去仇恨?
作者有话要说:恩……
在忙改文。
考虑怀孕之事是否妥帖……
有点郁闷
第三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前些日子忙着准备毕业答辩了,昨天答辩结束了。
毕业前夕,要忙的事情确实挺多挺繁琐的,好多手续要办,好多事情要做。
ANO~
这文本身就是小白文,无聊时YY之作,也不勉强大家都喜欢。
墨为人小气,每一条留言都会仔细阅读。
称赞我的,我很开心;骂我的,就算你重复100遍,我还是看过就忘。
柳夕颜第一次见到如此狠绝的齐颜,一副落胎药,断了柳夕情所有妄念。那个曾经目空一切的百花谷主,那个曾经如仙子般傲世天下武林英豪的柳夕情,如今这般在她怀里瑟瑟发抖。她的尊严与骄傲都被彻底被击垮了。
“这是你的孩子!”那一碗落胎药仍摆放在床头,散发着刺鼻的腥味。柳夕颜强忍呕吐的欲望,双目充满祈求。
“夕颜莫不是忘了?我说过我这一生只有无尘一个孩儿。”齐颜淡淡地笑着,看向伏跪在地上的丫鬟时目光愈加幽冷。
“偷偷倒了汤药,是谁给你的权利?”桌上端放这一壶刚沏好的君山银针,茶叶的清香味稍稍冲淡了房中的药味。
“相爷饶命!相爷饶命!”吓得面无血色的丫鬟不住地磕头,光洁的额头不时便血迹斑斑。
“如此也只能饶命了。”齐颜靠向椅背,单手端起茶盅,又放下,推远。“拉下去杖责四十,赶出相府。”
四十大板,莫说这般娇贵女儿身,就是连身体强健的男子都不一定能挨下来。楼丞如玉的脸上五位参杂,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是退后一步,别看眼不去看这一切。
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掐捏着左手的虎口,齐颜下巴一扬。“伺候柳姑娘用药。”
面无表情的四名侍女闻言立刻上前。
“你们谁都别想动她!”柳夕颜张来双臂护住身后面色苍白的人儿。“勿离,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求你,这是你的孩子。”
“楼丞,送夫人回去,小少爷该醒了。”美目一闭,齐颜淡淡地打破了柳夕颜所有的妄想。
“勿离!求求你!勿离……”柳夕颜被楼丞架住,后者不发一言地拧眉离去,带着哭喊不休的柳夕颜。
“伺候柳姑娘用药。”齐颜再道。
四名侍女,两人扶住柳夕情,一人捏住她的下巴,另一人毫不手软地开始往柳夕情口中灌药汁。
原本怔愣的柳夕情,在汤汁灌进她口中的那一刻好似突然惊醒了一般,她使劲挣扎着想要躲开。
“从你身上取走一条性命,我就放你走。”齐颜冷然地直视小院。敞开的房门,初夏带着潮意的风夺门而入,粘人一身。
“你这般恨我?恨到连自己的孩儿都舍弃?”柳夕情如泣如诉。
齐颜扬扬手,围着柳夕情的四位侍女纷纷退下。齐颜接过药,坐至床头。“我俩何等亲密,自是也要夕情尝尝心脏被人捏碎的滋味。如何?自己无能为力地等着心头之人死去的滋味,可是销魂?”
“你疯了!”柳夕情闭眼,泪水倾涌而出。
齐颜单指拭过泪滴,送入口中。“夕情此刻的泪,是甜的。”
碗送至柳夕情唇边,她避而不接。
“这孩子……”齐颜收回手。“若是女儿该多好,我喜爱女孩儿,适才来这里的路上,我给她起了名字,她叫初夏。”
“初夏……”柳夕情愣愣地睁开眼,不明齐颜意欲何为。
“齐府大小姐,初夏。人如其名,孕于初夏,逝于初夏。”
“你疯了……”柳夕情不停地摇头。
“是啊,疯了。”将药碗放在床头。“若非齐严,我差些血洗百花谷。夕情,喝了药,我就放你走。”
齐颜起身,睨视呆愣住的柳夕情,面上无悲无喜。
“当真……放我走……”柳夕情的声音轻颤。
齐颜默然地扬扬眉,转身离去,步履微乱。
齐颜举步进入仍缭绕着热气的浴池,忽的一阵风,吹起满室轻纱,吹起他衣带飘扬。
在此打扫的下人见齐颜去而复返,皆是一愣,手上工作不知该放下还是该继续。
扬扬手,齐颜挥退了所有人。
天色渐晚,转头望向庭外,庭中夏意渐浓,一阵微风掠过,暮春最后的残花,纷纷扬扬洒落,满地红。
残花似情,同般薄命。
齐颜阖衣沉入池底,任由温热的泉水漫过他的脸。
案几上不知何时下人已摆上梅花酒酿,不自觉地贪杯了起来,酒至微醺。断天崖上,他也曾这般豪饮,甚至偶有醉得不省人事,那时,总有人温柔地抱着他,在他耳边蜜语呢喃。
一样的良宵,一般的明月,如今,何人陪他同醉?
那个竭力不去想起的名字,可红衣如火的身影却怎么也挥不去。
眼前渐渐迷离,又是那人似血红衣。明知到那只是幻象,明明知道,却仍恨不得再近一些。又是那般,幻象一瞬间又全部消失,徒留花影繁深,夜静无人。他苦笑着举高酒壶,任那酒倾注,洒了他一脸。
如此这般,便能醒来吧……
满室梅香愈浓,他也看得更不真切起来。
酒壶被夺了去,有人自身后揽住他差些失衡的身子。
“尘,别闹……”他阖眼。不去看,那幻象就不会消失吧……
哗哗的水声,浴池一阵涟漪,腰间突然一紧,他被人自水中横抱而起。
他额头抵着那人的胸膛,不由地呢喃。“别,会醒的……”
“你醉了。”那人将齐颜抱至岸边,拿来干布替他擦拭脸颊。
醉眼迷蒙,齐颜半眯着眼,看得不真切。
他握住那人的手。“果然醉了,你不来入梦,我只能灌醉自己去找你,唯有这样,我才能看到你。”
圈住他肩膀的手紧了紧。
“尘……”他挣扎着坐起,湿淋淋的手颤抖地抚上那人的脸。“你第一次肯入我梦……”
冰凉的唇,如在沙漠中偶遇甘露那般,饥渴地寻找着那人的唇。
仍是如记忆中那般滚烫热烈。
齐颜轻叹了一声,吻地更加热切深入。他拉着那人的手探入自己的衣襟。“尘,抱我……”
生涩的回应,僵在他胸前的手小心翼翼地开始探索起来。
“尘……”眼角分明有清泪滑落,可是他仍是在笑,笑得那般开心。
一夜梦中缱绻,再次醒来,已过正午时分。齐颜挣扎着坐起,身上隐隐不适。
“主子。”楼丞见到齐颜已醒,先是一愣。他迅速将手中的水盆放下,拧了热毛巾。“昨日你醉在浴池,下人们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我斗胆将……”
齐颜点点头,宿醉未醒,一切微弱的声响在他耳边皆如雷鸣一般震得他头脑发胀。“昨日何人……”
“昨日我一直在主子门前守着。”楼丞将热毛巾递给齐颜。
齐颜默默接过,轻轻擦拭脸颊。“夫人如何了?”
“小少爷被夫人送到了老夫人那里,夫人她,有些不适。”楼丞接回毛巾,愣愣地看着齐颜眼角淡色的红痕。
“怎么了?”齐颜回视楼丞。才一日不见,他竟发现楼丞原本就雌雄难辨的绝美脸庞上,硬生生地多了一分妖媚。
“泪。”楼丞捻着毛巾一角,轻轻拭过齐颜眼角。
齐颜淡笑。
“柳姑娘用过药了,昨夜落了胎。”
“嗯。”齐颜的反应仍是淡淡的。
“柳姑娘不愿留在府中养身子,希望能尽快回百花谷。”楼丞退到门边,双眼直视地面以示恭敬。
“……”齐颜动作缓慢地穿戴衣物。“随她。”
“今早,李府硕安大人投上拜帖,门房说,适巧小姐回营,似在门前有了争执,小姐失手,伤了李大人。”
齐颜头疼地揉揉太阳穴。“又伤了啊……”
齐嫣然拒与李硕安之婚约,出手伤了他之后愤然离家。如今再伤一回,此二人,倒也纠缠不止。若说他们缘分深,倒也不然,否则早成秦晋好事;若说无缘,可有三番两次纠葛上。
“他日我自会带小姐上门谢罪,先命人去李府投拜帖。”李家势大,征西仍要仰仗李氏一族,现在还不是可以和他们撕破脸的时候。
“是。”楼丞默默记下。“外院有自称辛逸的儒士求见,已经等了一早上了。”
辛逸。
齐颜穿衣的动作一滞。他彼时将辛逸留在西楼国,是为了借用他的谋略来保住傲龙堡与离宫,毕竟西楼国境内,即使他齐颜权势滔天,在拿下纪氏之前仍是鞭长莫及。而今他毫无预警地只身前来,莫不是西楼国内发生了什么大事?
“带他来见我。”齐颜穿罢衣服,不及用午膳,匆匆而去。
第三十五章
皇城高耸的城墙隔绝了世人的视线,伏羲国皇宫坐落于青山盆地之间,背靠断崖峭壁,前临滔滔怒河,如君临天下一般傲世四海。
伏羲国皇宫如本国民风,大气,张扬……
耸如云霄的高大建筑远看云雾缭绕似如临仙境,气派的皇宫象征的是皇家的威严,雕梁画栋,是每个皇宫必不可少的装饰。
“皇上,要是被王爷知道奴才拿这些东西给您看,奴才会没命的!”看着蹲在龙椅上的十五岁的少年,御前当差的总管小太监津堂一脸哭相。
“啰嗦,你不说朕不说皇叔怎么会知道。”少年原本清亮的声音此刻刻意压低,发出如鬼魅般的奸诈笑声。他一把躲来津堂手里的书本,正打算翻阅。
“皇上。”低沉悦耳的声音淡淡响起,不急不缓地传进骆清晏的耳中,让他差点没有形象地从龙椅上栽下来。
“皇叔!”虽知已是徒劳,但骆清晏还是习惯性地把书往身后一藏。
玄王骆天涯,伏羲国先皇最小的弟弟,可是因为生母地位低下,不仅没有得到与那一代皇子一起赐“玄”字开头的名字的机会,更是自小就生活在民间。先皇驾崩前,派人觅寻正在各国游历的骆天涯,赐玄王,临终托孤。
很多人以为他会乘机架空年幼的小皇帝而掌控伏羲国的大权,但是他并没有。六年前千日国欺伏羲国幼主,想抓住骆清晏还是一个儿皇帝的时机出兵攻打伏羲国,骆天涯亲率麾下三十二骑领兵二十万迎战当时身为千日国主将的陆青毅并将其虏获,自此一战成名。没有人猜得透他诡异的用兵策略,更是没有人能从他的黑剑下逃生。
黑色战甲、黑色斗篷、烙着龙形的黑色长剑成了他的标志。
伏羲国骆天涯、千日国齐严被并称为“天下第一武将”。
如今在他的保驾护航下,伏羲国度过了平静的六年。人民修生养息,今日的伏羲国已不能与六年前同日而语,其他两国比往年更加忌惮伏羲国。
“皇上,学习骑射的时间到了。”骆天涯一身正装朝服,紧紧抿起的薄唇如铁石一般刚毅。血红色的眼眸闪逝而过的纵容流光,很快被他掩饰过去。
作为一个皇帝,骆清晏确实还太小,但成为皇帝的那一瞬间起,他就必须一夜长大。
骆天涯缓步向骆清晏走去,但却在御座前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有些界限是他一生都不愿去打破的。
“呃……”骆清晏紧张地从龙椅上跳了下来。皇叔对他其实并不想世人想象的那般严厉,可是他对皇叔就是又敬又怕。
骆清晏缓缓将书拿出,盯着书看了一会儿,依依不舍递出去。
骆天涯没有伸手去接骆清晏递来的书,而只是快速地看了一眼。骆清晏为君他为臣,他承诺要做的仅是替他护着伏羲国,等待他羽翼丰满足以庇护整个国家那一日。
“时隔那么久,皇上对他还是这般着迷?”
知道骆天涯默许了自己,骆清晏赶紧把书收进了自己的衣襟。“侄儿只是……”
“皇上,要自称朕。”骆天涯打断。
“朕只是觉得,”骆清晏清了清嗓子。“这个人很有意思,能与皇叔齐名的人,必有过人之处,西楼国匆匆一面,朕很想多了解一些。”
“此人是臣迄今为止唯一认定的对手。”骆天涯的狂傲并不是没有理由的,他确实拥有俯视天下的能力。
听骆天涯谈起了齐严,骆清晏赶紧拉着他在御案前的台阶上坐下,同样血色的眼眸闪动着兴奋的神采。
枉顾君臣之礼,若平时骆天涯一定会厉声斥责,但见骆清晏如此兴致,他便无声默许,毕竟,骆清晏也才十五岁。
“莫非皇叔不止见过他一次?”
“六年前出征那次,他也才与皇上一般年纪,虽当时他已名震天下,但彼时齐家功高震主,险些被架空兵权,他们自顾不暇而未参与那场战争。”骆天涯知道骆清晏指的是哪一次。
“那是何时?”骆清晏的兴致又高昂起来。
叔侄俩的架势,看是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话题的,津堂转身让人帮着张罗一些茶点,好让主子们想用的时候随时能奉上。
“四五年前。”骆天涯模糊地说。
“他长得真如世人传颂的那般好看?”说书的人都说他是“玉面战神”,西楼国匆匆一见,无论是在国宴还是武场,他们都相距甚远,他甚至还没机会将齐严看得真真切切。但他知道那人一定是惊为天人,即使相隔很远,但他仍是一眼就看到了他,那人像是一个天生的发光体,所到之处轻易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好看。”薄唇抿紧,骆天涯冷冷道。
他一直知道齐家有两兄弟的事情,而这也是握在他手中最后的底牌之一。
很多年前他确实看过齐颜,那时他因违反军纪正在被杖责,但当时觉得他的美是空的,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生动偶人。至于怎么美,长成什么样子?说实话后来他并不记得了,唯一的印象就是如果他是女人,一定会成为祸国红颜。
后来西楼国一面,那人如木偶注入了灵魂,突然鲜活了起来。以至于他至今仍时常想起那日齐颜不服输的倔强神色。
骆清晏惊叹了一声。“皇叔阅美无数,能被皇叔称为绝色定是惊为天人了。”
“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