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颜笑着点头。
“那,下官告退了。”
原本含笑的眼,在看着李硕安离去的背影,缓缓转冷。
若只是工于心计的谋臣,倒也罢,偏偏此人更懂“省力”,深谙用人之道,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此人,留不得。
“战旭!”
“末将在!”帐口传来铿锵的跪地声。
“传令下去,大军整装,十日后,开拔!”
在此之前,他还有十日时间去见那个人,单独……见他……
诺大的练武场,玄色大理石是整个大殿唯一的色调,唯一的装饰品可能就是大殿正中央的一块暗色华丽地毯。
明明是青天白日,但是大殿的数十扇窗格全部被严严实实地关上,殿外刺眼的阳光钻过精巧的窗子,在冷硬的地板上投下层层光影。殿内燃着几束巨型火把,兵器在火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阵阵幽冷的光芒。
这原本该是配上肃杀的气氛才是,但殿内每个人都神色轻松地或站立,或倚靠在大理石柱子上,更有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的。
三十二骑除了有任务不在伏羲国的,其余二十七人全部集中在了此地。殿中松散无序的人就是他们。
玄王骆天涯更是提了一壶酒,席地而坐,似笑非笑地看着大殿中央的两个人。
津堂不忍去看小主子的悲惨境地,可是又怕到时候不能更好地安慰主子,所以只得半掩着眼睛,“强迫”自己去看殿中央正在进行的比武。这皇上也真是的,好了伤疤忘了疼,也才练了个把月的功夫,就嚷嚷着要挑战三十二骑之首的萧大将军,真真……自取其辱啊!津堂“恨铁不成钢”地在心中捶胸顿足哀叹。
与其说是比武,倒不如说是戏耍。
只见萧肆既不还手,更不闪躲地轻松应对骆清晏的花拳绣腿,相对于骆清晏的气喘吁吁,面红耳赤,萧肆到现在连大气都没喘上一声,更别说相某人那样汗流浃背了。
用手抵住骆清晏的额头,萧肆无奈地看着他们的小皇帝。
时值千日国和西楼国开战的敏感时期,这皇上居然把他们三十二骑全部集中起来,更将剑尖直至他这个三十二骑首领。
抵着骆清晏的手背突然一麻,一条快如鬼魅的白色身影闪过他眼前,下一秒,一条黑色身影跟在白影身后消失无踪。
殿内只剩下一只空酒杯和突然安静下来的三十二骑。
“诶?王爷呢?”津堂揉揉眼睛,上一秒还在他视线中的玄王就这么不见了。再看看小主子,萧大将军戏谑的表情早已不见,但小主子还在拼命挥动断人一等的双臂,发出不甘心的叫声。
突然放开抵着骆清晏额头的手,后者很没形象地跌进萧肆怀里。
单手扶正骆清晏,萧肆沉声道。“十二骑留此保护皇上,其余十四骑跟我走。”
十二骑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将练武场围了个天衣无缝,只是……发生了什么事……皇叔呢……
骆清晏表情滑稽地站在殿中央,秋风卷起殿外台阶上的几片落叶,呼啸而过。
秋日残荷已开败,只剩下一池清冷。一白一黑两道光影如蜻蜓点水一般从荷塘水面上掠过,又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点点涟漪
骆天涯提着酒壶,不急不缓地跟在白影身后。
飞至竹林,白影终于停下。
那一头银发,在阳光中闪出动人的流光,惑人心弦。那人缓缓转过身,金色流苏的面具熠熠生辉。
骆天涯似笑非笑地缓缓走近齐颜,血红色的眼眸中闪动这狩猎般的兴奋光芒。果真如他所料,猎物自动送上门来了。
齐颜摘下脸上的面具,侧目看着骆天涯,媚眼似春。
“陈了十年的梅酿。”骆天涯递出酒壶。“颜着实让人好等,枉本王日日准备梅酒等你,你竟让本王等了那么久。”
闻言,齐颜笑着接下酒壶,仰头豪饮。
“如何?”下一秒,骆天涯已近齐颜身。他贴在齐颜身边,薄唇靠在他耳边,与其清晰而暧昧。
“好酒。”齐颜不夺也不闪。
“颜突然来找本王,所为何事?”骆天涯轻笑着,向后退了两步。
狡猾的狐狸!齐颜亦笑起。“玄王日日等候本相,怎会不知本相此行目的。”即使知道骆天涯明知故问,齐颜还是耐着性子说了一遍自己的目的。“本相此次前来,想借道伏羲国,发兵西楼。”
骆天涯失笑。“本王伏羲国为何要答应?齐家将骁勇善战,本王岂有打开家门迎入强敌的道理。”
“玄王要什么?”齐颜直言不讳。
作者有话要说:日以继夜,终于把《繁花落》全部改完了(顿觉生无可恋)(齐颜骆天涯谷映尘众人齐上前,一脚踹飞了!)
更新速度稍稍恢复一些,不过你们别指望我太勤快哈,你们知道我懒嘛~~
你看看,也没啥动力,这文,没啥人气,点击阅读的人不多,留言的人更好~
哎~~要不是这是我最钟爱的故事,按我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个性,早弃坑了。(众:除非填好坑,要不然拉出去活埋了!)
第四十三章
“玄王要什么?”齐颜直言不讳。
“颜果真是快人快语。”骆天涯再向后退了两步。“齐家将向来骁勇,不想此战轻骑兵更是令人惊艳,本王要你帮伏羲国训练一支军队,如你齐家将轻骑兵一般的军队,由你亲自来我帝都天泽练兵。”
“成交。”齐颜爽快答应。
“这么爽快。”骆天涯睨视齐颜。“不怕我毁约?不怕我预先通知西楼国?不怕我伏羲国与西楼国前后夹击你等?”
“你是玄王骆天涯,你不会这么做。”作为一代武将的自尊绝不屑于做这种出尔反尔的卑鄙行为。
“兵不厌诈。”骆天涯挑眉。他倒笃定,过于自负的人,最终摔地都比较惨。
“你会那么做吗?”齐颜笑着反问。
闻言,骆天涯笑起。“不会。”
“这不结了。”拐弯抹角。
“冒昧打探一事,颜强兵压境西楼,所谓何事。”骆天涯双手环胸,非要齐颜自己说出原因。
又是明知故问。“自是要纪氏血债血偿。”
“战后西楼,颜打算如何?”
原是想分食肥肉。
“还政清阳谷氏。”既然纪颢臣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帝国,那他便将西楼国交予纪颢臣最忌惮的敌人——清阳谷氏。
“如此,西楼国便在颜的掌控之中。”骆天涯得出结论。
齐颜眼角扫视而过含笑的骆天涯。“那江山本就是谷氏一族守护至今的江山,吾儿无尘天命所归。”
媚眼如丝,本是谪仙般的绝尘,应是被那妖孽拖入魔道。骆天涯摇头叹道。“谷映尘这狐狸,不仅要了颜的心,还让颜誓以西楼国祭血,真真是他的作风,什么也不肯吃亏。”
齐颜的心微微一抽疼。许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了,许久……
“本王倒是真的羡慕谷映尘,此生得一如此爱侣,死而无憾。”
“既玄王答应借道,那齐颜就此别过,只望玄王莫失信约。”
刚退后两步,但齐颜就被快速欺上来的骆天涯一把拦住。
“颜不躲?”骆天涯收回手。要是适才他出招,齐颜此等不闪不躲的姿态,已经被他制服了。
“论武功,本相此时未必在玄王之下,不躲闪仅是相信玄王高洁罢了。”大大一顶帽子扣在了骆天涯头上。“玄王还有何事?”
“两国盟约,颜不该先付些定金?”
话音未落,下一秒齐颜便已在骆天涯怀里。
薄唇精准地吻上欲滴的红唇,辗转吮吸,骆天涯不餍足地用灵舌撬开的齐颜唇齿,欺身与他的小舌嬉戏。他将他的舌渡到自己口中,反复吮吻逗玩,直到双方几欲窒息才不舍地放开。
齐颜退后一步,目光清冷,唯有酡红的面色泄露了他适才一刻的动情。手背拭过红唇,让红肿的唇瓣越发娇艳,齐颜缓缓笑起。“多谢玄王成全。”
直到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雪白身影自视线中消失,骆天涯俯身拾起适才齐颜动情时自手中滑落的酒壶,酒洒在地上,散发出浓郁的梅香与酒香。
右手大拇指缓缓拭过唇角,骆天涯缓缓笑起。
齐颜,他一定会驯服他,全部……
齐颜……
伏羲国史料记载,清帝七年,千日国二十万雄狮借道伏羲直逼西楼边防薄弱之地,半月后以势如破竹之势逼近西楼帝都绿沙城。伏羲国与千日国缔结盟约,史称“天泽会盟”。
千日国大军一日夜行三百余里,于距官州不到百里之处安营。自此,千日国对西楼国形成了包夹之势。西楼南方大漠无路可退,玥海碧波无垠,唯有击退东北压境之军才可安身保命。
官州守城之将为前镇国大将军之子,靖远大将军王钦云。这是绿沙城的最后一道屏障,最后一道!
齐颜本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无敌战神,此战更以用兵以奇险制胜,手段阴狠毒辣,对待西楼战俘更是毫不心存慈悲。此前西楼东北边城一战,凡为生物,千日军丝毫没有手软,边城血流成河。
军营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齐家将与千日国王师本来就是自战场歃血而归的勇士,如今横扫西楼大军,军中士气高涨。对他们来说,齐颜不止带领他们领略了胜利的美妙,更是让他们迷恋上了屠戮。
“此乃硬碰硬的生死战。”齐颜兵甲未除,银白的战甲上仍溅着血污。
辛逸头戴青丝纶巾,身着一袭青色儒衫,态度较之齐颜更为从容不迫。“此战关乎西楼国生死存亡,王钦云治军严明,定是搏命相抗。少将军所言极是,此为硬碰硬的生死战。”
齐颜用棉巾仔细擦拭染血的银枪。“先生有妙计?”
“妙计不敢言,兵家常言,兵不厌诈,若少将军不嫌低鄙,辛逸倒有一计,削西楼将士大半士气。”
闻言,齐颜笑起。“在本将军眼中并无胜之不武四字,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只要能将战局引致胜利,本将并不在乎过程有多肮脏。”
“那就请少将军给我轻骑兵两百,再给我两日时限。辛逸愿立下军令状,此计不成,辛逸愿受军法处置。”辛逸踌躇满志。齐颜并非刚愎自用之主,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定国安帮之论,为治世能臣,乱世奸雄,能够跟随这样的主公,是他辛逸的福气。
“先生言重。”齐颜笑言,却不拒绝辛逸之言。
辛逸本是山野贱民,得此两极一展满身才华,定是不遗余力。
“什么声音?”守在官州城墙上的一名士兵突然高喊。
“是行军的声音。”士兵们面面相觑,那如雷鸣般的声响排山倒海般地袭来。天地一线之间缓缓出现一片炫黑的流云,铁蹄震动地面的声音如穿耳的魔音,更像死亡的前曲,奏响了历史上最著名的一场战役的华丽开篇。
“弓弩兵列队!去禀报将军,敌军来袭!”只是短暂的震慑,西楼军立刻恢复了原有的镇定。
大漠中无垠的绿洲,这里曾经水草丰美,可是此刻这片丰美的土地却被铁骑踏平。冬季的北方格外寒冷,枯黄的草地上甚至还凝结着冰霜,肆虐的狂风夹杂着细沙,抽地人脸颊发疼。
千军万马,行军的脚步声似将大地震碎。一望无垠的玄黑镶金边军旗在狂风中舞动,发出震人耳膜的声响。
鼓声紧密地敲起,千日国军队于城前两百米开外的地方停下,震破山河的喊杀声骤然响起。
古代战役与现代战役不同,在现代战役是高科技并且毁灭性的,而古代,拼的是血肉,靠的是毅力。
要攻进城必须以巨木叩开城门,可是城墙上的弓弩兵蓄势待发,若要强攻,恐怕未靠近城门就已被射杀。西楼国倾全国之力对此一战,其物资不容小觑,而他们也再无办法潜进官州城去烧毁粮草兵器。如此,还是只能对峙,强攻。
强攻!以他千日国二十万血肉之躯!
他的二十万雄兵铁骑,绝对不能被挡在这官州城墙之外!绝对不可以!
齐颜眯眼凝视着城墙,红颜白发在猎猎寒风中更显诡异。他挥挥右手,辛逸见罢会意,调转马头与身后两名士兵往军队方阵外行去。
“少将军……”司修祁自然是知晓齐颜意欲何为,他犹豫,不知此番作为是对是错。
齐颜不发一语,远远地望向远处屹立于城头观战的铁甲男人。如果沙场是两军将士的厮杀,那么至少在这个眼神的较量中,他绝对不能示弱。
“修祁,如果那日你与我一般看着少阳他们被万箭穿心,死无全尸,今日就不会踌躇不前了。”战旭亦冷冷地注视前方,周身弥漫着的杀气如修罗地狱而来的催魂使者。
木轱辘转动的声音在静谧的战场上尤为刺耳。自千日军方阵右方,缓缓推进数十架木车,而车上,十字木桩上或绑着白发老妪,或绑着无知稚儿,或……
千日将士不解地对望,队伍中传来窃窃私语。而这数十架木车给城墙上的西楼士兵造成的震撼更大。
这是他们的亲人……
“娘!”一名小兵激动地看着城下。
“将军!”王钦云左手边的将领盯着其中一架木车,惊讶地高喊。
王钦云神情冷漠地挥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请夫人来城头,见少爷最后一面。”
话音未落,城头士兵一片哗然。凝神望去,被绑缚与正中央的赫然是西楼国有“少年神童”之称的靖远大将军王钦云之长子——王传之。只见少年神色淡然,定定地与城墙上父亲对视着。
齐颜淡淡地笑着,右手高高举起。千日国大军顿时寂静了下来。
“以西楼大军之鲜血,血祭我千日国亲人弟兄之亡灵!”
“喝!”千日大军齐声应答,战甲铿锵作响。
“此,战之罪,如有天谴,齐颜一人担之。”
作者有话要说:必看补充:
“治世能臣,乱世奸雄”的原句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系《三国志》中形容曹操之语。此文尊刘贬曹,此句中的“治”和“乱”在是动词讲,意思是说曹操是一个治理世界的能臣,也可以是一个混乱社会的奸臣。表面是讲曹操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凭借个人的力量可以动摇整个社会,但是《三国》在这样写的时候,就明显表现出来了对曹操的贬谪。
墨极其崇拜曹操,所以并不苟同《三国志》对曹操的刻画。文中引用“治世能臣,乱世奸雄”一句,这里引申意义为,在太平时期会有杰出贡献,成为有政绩的能臣,乱世则能自成气候。“奸”字原想换成“枭”,但为了声援曹操,故引用原词。在墨看来,“奸”有时候反倒是一个褒义词,非大奸大恶之辈,适当的“奸”反倒说明以为英雄的睿智。周瑜、诸葛亮不“奸”吗?其实他们也“奸”,只是形容词用的不一样而已。
再让我啰嗦几句。
汩汩宝贝还些天前的留言,一直忘了要回复,
你说这孩子,怎么总能说到我心坎儿里去~~
对架空的文也算情有独钟,因为可以架空一切,自由制造历史。
可是还是要遵守某些规律不是,世界上没有万能的人,成吉思汗再是战功赫赫也拗不过时间,
我不喜欢太过万能的人(当然,能力强势的主角必不可少,谁又愿意来看一个什么都干不成的窝囊废),我的每一个主角,都有自身的缺点,性格上的缺陷,环境的制约等等。神的形象太过抽象,只有走下神坛,笔下的形象才能丰满,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也是这样做的。——墨的文笔无法企及很多人,所以只能采用这种方法。
PS,适才心情很好,恩,在《繁花落》看到一“讨伐”的长评,看得我心情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