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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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雪原-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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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吗?那俩家伙刚才喊‘谷连长!’那个谷连长正是陈振仪小组在库仑比消灭的那一连的连长。马希山不知我们把他消灭,一定是派人来联络。这俩傻家伙一定误认咱俩是他们的人……”
  “谷连长!谷连长!……”那两人又在喊叫。
  “马家!”小李故意放粗了嗓子向那两人呼应着,“马家!”
  接着推弹上膛,“小刘!准备战斗!趁这俩家伙没认清咱俩,消灭他!给他们个措手不及,打他个死糊涂。”
  “对!”小刘也推上子弹,“来!先打他的马,打倒了马,我们就可以走出去,马的目标大!好打!”
  “不!”小李制止小刘,“射人留马!给他消掉人,缴获两匹马,我们再加上两匹马,换班骑,速度更快。就这样,就这样!小刘!别慌!等他靠近。”
  两个匪徒已近百米以内,在马上一颠一颠,显然是放缓了速度,小李、小刘把马一提,迎面向匪徒跑去。在离三十几步远的地方,两个匪徒瞅着这两个不像同伙的娃娃兵,刚一愣神,小刘、小李当当一连四枪,两个匪徒滚落在雪地上。
  为了更有把握,小李、小刘朝着雪地上的两具尸体又射了四枪,匪徒一动也不动。他俩下马拿了枪支,搜出匪徒的匕首。
  小李向小刘一笑,“好极了!没打错。”
  匪徒的两匹马,惊枪后,在草原里乱窜,小刘正要去捉,小李马上把他叫回:“不用捉,马恋群。”说着他命小刘一起上马,一提嚼口,向前跑去。匪徒的两匹马,立即停止了惊窜,顺着两个匪徒的尸体,小跑了一个大圆圈,然后挺胸昂头站在那里,瞅着小李、小刘的马,瞅了一会儿,嘶叫两声,一阵急奔,追了上来。他俩各捉一匹,收起马缰,挂在自己的马鞍环上。两人四匹,向东南急驰。
  从此小刘、小李的奔驰速度更加快了,一会儿骑这两匹,一会儿再骑那两匹,四匹马驰载着两个通讯兵,减去了休息缓行的动作,一直飞奔向牡丹江。
  侯、谢、马匪徒的大队,自从玩了八卦路的花样,又经过几天草原上的逃窜,得意地摆脱了小分队的追击,这几天总算安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天下午,到了滨绥路上山市站以北的一个小山洼,四下严布警戒,并立即派出三个匪徒,沿着他选好的过路点和进长白山的路线进行侦察。三个匪徒化装成三个民兵向路南万年屯走去。
  万年屯是滨绥路南火龙沟和王八沟交汇点上的一个林边屯落,屯里的人大多是林业放木排的工人。土改后已经组织了武装护林队,有步枪七八十支。因为万年屯周围全是大森林,所以屯落极为稀少。西距火龙沟三十多里,东距马场屯也是三十多里,北距山市车站二十五里,这个大大的空隙,确是匪徒们逃窜极有利的地方。
  这里的自然景致极美,在王八沟的沟口,有一块巨大的青石,青石的形状恰似一个巨大的乌龟,四只腿粗细长短一点不差,一个大脖子伸向火龙沟与王八沟的交汇点,活像乌龟在晒盖饮水一样。石龟的全身被山洪冲刷研磨得溜光溜光。
  王八沟就是以这个巨大的石龟而得名。
  万年屯座落在石龟东面不远的一个小山脚下。面对王八沟,侧临大石龟,所以附近的人都称这个屯为王八屯。可是本屯的老百姓对这个称呼十分不满,自己便起了个名字叫万年屯。意思是乌龟可以命活万年,长白山的青松万年不老,火龙沟的流水万年不断。
  这屯也真有些长寿人。百岁以上的老头、老太婆有十七八个。人们伴居着自然界中的永不衰的大森林,永不断的长流水,永不污的新鲜空气,真是一个好地方。
  侯、马匪徒,眼看着巍峨的长白山,又在异想天开。马希山揪了一下他那肮脏的仁丹胡子,咳了一下他那干拉拉的嗓子,“少剑波,我看你能不能长上翅膀来奈何我马某?”说着瞅了瞅侯殿坤。
  侯匪抬了抬他那几乎落到鼻尖上的近视眼镜,“存在就是胜利,哼!进了长白山,来春咱就可以大展翅膀,卷土重来。
  国军一到,那时咱的位置就要和共军调过来。“说着把头一点,”到那时,再看看咱的。“
  匪徒们逃了狗命,只管用牛皮大话给自己壮胆,哪知在他们背后不远的一座山上,已经追来了他们的死对头。匪徒们的一切已经落在少剑波望远镜的镜头里。
  按刘勋苍的意思是“马上冲下去,打他个人仰马翻。”可是剑波不同意:“按人数来讲,匪徒比我们还多两倍;按战术来讲,‘切屁股割尾巴’又不能割,因为现在敌人是集聚在一个不大的小山洼里,既没甩屁股,也没留尾巴;按时机来讲,一口吞掉的时机已到,可是小分队自己的能力却一口吞不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因此他派了孙达得带领两个战士,化装成老百姓,去到铁路侧,监视匪徒可能产生的特殊行动。
  黄昏,三个侦察的匪徒气喘嘘嘘但又宽心自得地走到马匪跟前,“报告司令,前面没有共军,除了王八屯的护林队外,什么‘钉子’也没有!”
  匪首们听了这个开心消息,心花顿时开放,马希山一拍大腿,“等我马某进了长白山,背靠吉林,那时我要脚踏镜泊湖,手抓牡丹江!”他把拳头一摇,“哼哼!这叫做虎入深山,龙归大海,我要把共产党的天下搅他个天昏地暗,杀他个尸骨堆山。”
  谢文东摘下帽子摸了摸秃脑门,“走吧!是时候啦,夜长梦多呀!”
  马希山咬了咬牙根,拉长了嗓门,“别慌,前无阻挡,后无追兵,忙什么!我要狠咬他一口再走。挖不掉他的眼睛,也要割掉他的鼻子,马某向来不放弃一刻的良机。”
  马希山正说得得意洋洋,奸凶的眼睛向四下一望,不知又要说什么。忽然从牡丹江方向,噹噹咣咣驰来的一列火车,吸去了所有匪徒们的注意力。
  列车急驰,烟囱喷着火星,驰过匪徒们所在的山脚下,离开滨绥铁路干线,弯向西南,奔向火龙沟的森林铁路。
  马匪怒视着这列人民列车,咬着下嘴唇,好久没有说话。
  直到列车远去,他才回过头来,向侯殿坤、谢文东比了一个手势,“过路等到下半夜,等那王八屯的护林队睡得像死猪一样的时候,我们给他袭击上去,杀他个痛痛快快。一来出出这股冤气,二来多掠点粮米好过长白山,三来弟兄们也好开开心。”
  “对!”侯殿坤特别赞扬地向马希山伸了一下大拇指头,“这才叫有勇而敢为,多智无漏隙。”
  马希山更加得意,大腿一拍脚一跺,“我要再来一个库仑比。”
  郑三炮和蝴蝶迷把牙一龇,屁股一扭,“咱陪你再来一次杉岚站。”
  匪首们得意地一阵狞笑。
  小匪徒嘁嘁喳喳鬼声怪调:“奶奶!老总又要开开荤,来个十七八的。”
  十二点了,孙达得气喘嘘嘘地跑上山来,向剑波报告:“二○三!敌人已经过路了!”
  顿时小分队紧张起来,一起站在山头,遥望着他们的正前方。
  杨子荣率领几个战士在检查着他预备好的大大的柴草堆。
  少剑波在战士们前面静静地看着夜光表,默默地数着:“一分……五分……十分……三十分……”
  四十分了!战士们的心像一颗马上就要爆炸的手榴弹一样,紧张地等待着痛快的第一枪。他们焦急得十分不安。
  一点钟了!
  白茹忍不住突然惊叫一声:“怎么?小李、小刘没完成任务?”
  少剑波十分不耐烦地严厉地向白茹喝斥道:“别吵!”
  白茹和战士们眼瞪瞪的全神注视着黑洞洞的远方,内心都在不安地猜测着:“小李没完成任务吗?埋伏地点搞错了吗?”他们恨不得用眼睛穿透黑夜,穿透山丘,看看匪徒走在哪里,我们的主力埋伏在哪里。
  夜光表滴滴地走着,一点二十分了!少剑波和杨子荣也随着每一秒时间的度过而增长着内心的焦虑。频频地瞅瞅表,又频频地遥望着黑暗中远方的山影。
  战士们紧张兴奋的期待,已在受到失望情绪无数次的袭击,泄劲松懈情绪每秒钟都在增长。有的长喘了一口粗气,带动得周围的空气也由紧张变为松懈。
  一点三十分了!少剑波的心,由开始嫌它走得慢,而此刻变为又嫌它走得太快了!因为它每走动一秒便使他增加着一分焦虑。秒针又移动了七秒,失望正沉重地压在每个战士的心头。突然,一颗信号弹,高悬在西南天空,接着那里便是一阵暴雨似的枪声,炮声,手榴弹声,几乎是所有的火器在同一秒钟内一起开火。
  小分队战士欢腾地狂跳起来。
  “漂亮!”少剑波兴奋得几乎和战士们一样地跳起来,*万年屯,万年屯,埋伏点选择得太好了!“接着他回身向正在搓手擦拳的杨子荣命令道:”点火!“
  三把大火冲天升起,照的遍地通亮,在熊熊火光的照耀下,小分队尾随着匪徒们过路的踪迹,跨过滨绥路,奔向路南的一个秃山。战场拉到了他们的跟前,隐隐约约听到了雄壮的喊声。
  半点钟后,枪声稀疏了,战场上燃起三堆大火,在旺盛的火光中,送来报捷的军号声。
  天亮,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
  由火龙沟方向,披着晨曦,飞来二十余骑。杨子荣用望远镜紧张地辨认着飞来的人。“王团长来了!跑在前头的是小李和小刘。”
  “对啦!对啦!一点不错。”战士们兴奋地嚷着跳着,*会师啦!“
  少剑波兴奋地瞅了下战士们,“同志们,穿滑雪板,准备下山会师,等王团长飞马到来,我们来一个飞滑迎接。”
  “对!咱们来一个‘飞会师’。”战士们愉快地边喊边整装,迅速地整装完毕,个个挥舞着雪杖,等候着剑波的命令。
  当王团长等二十余骑驰到离山脚很近的地方,小李、小刘这对娃娃兵,跑在最前头,手一挥一扬边驰边喊,所有的人已完全可以认清。少剑波把手一挥,“同志们!飞上前去!”
  战士们一起高呼:“胜利!万岁!”雪杖一撑,身体一倾,像一群将着地的飞鸽,飞掠下秃山。两边的喊声交集起来,秃山前汇成了响亮的声浪。
  小分队战士利用山上滑下来的惯力,绕着王团长等二十余骑划了一个大圈,然后围成一个圆圈止住,把王团长围在中央。
  王团长胖胖的脸上,兴奋得像似每块肌肉都在跳动,手一扬一扬亲热地看着他周围小分队的战士:“庆祝同志们胜利!”
  战士们一起高举枪支,“首长健康!”
  王团长挥了挥手,从肥大的大衣袋里掏出一扎信来,举在空中挥动了几下,“同志们,你们为民除害有功,各地群众,各个机关,各土改工作队来信表扬你们,并为你们请功!”
  战士一起高喊:“一切归功于党!归功于群众!”
  在战士们的高呼声中,王团长和剑波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他俩拥抱得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人。这个礼节虽然十分生疏,他俩之间也是生平第一次用它,可是此刻看来却是非常自然,因为它和战士们的情感,和周围的空气再谐调没有了。好像晴朗天空一轮皎洁的明月,万绿丛中两株英雄的松柏。
  王团长结束了他俩热烈的拥抱,便走来和小分队的战士一一亲切地握手。当握到杨子荣、刘勋苍、栾超家、姜青山等人时,他那胖胖的身体,随着他们上下颠动的四只手跳了起来。
  最后一个握手的是站在高大的孙达得身旁的白茹,当王团长肥大有力的手一握到她那温热的小手时,王团长逗趣地说:“啊!小白鸽!没被老虎吃掉。”
  “吃不……哎哟……哎哟……”白茹还没回答出王团长逗趣的问话,因为王团长的大手一用力,把白茹痛得哎哟哎哟叫起来,雪杖也失落在雪地上。王团长咧嘴一笑,松开了大手,白茹微笑着头一歪,红腮上的那对深深的酒窝闪闪微动,和她那对有神的大眼睛有节奏地跳跃着,在崇敬的眼光里射出了探问的神色:“王团长!生了吗?”
  战士们出神地静等着王团长答复这句摸不清头脑的问话。王团长心里明白,嘴上却有趣地反问着白茹:“哎!你这个小白鸽,我和你这么亲热,你还说我生了!真不讲理!”
  “不!”白茹急切地加重语气,“我问你我们的指导员生了宝宝没有!”
  王团长哈哈一笑,有点不好意思,“生啦!”
  “生个啥?”白茹天真地追问。
  “生个人呗!”王团长滑稽的答复,引得战士们大笑起来。
  白茹边笑边说:“我还不知生个人!我是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王团长愉快地瞅着白茹眉毛一耸,“再长十八年,也是个小白鸽。”
  白茹双手一阖,像似要跳起来的样子,“那太好了,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好啥!”王团长故意压住自己内心的喜欢,向白茹开玩笑地说,“丫头片子,不能当兵打仗。”
  白茹听了小嘴一噘,“呀!首长的观点太不正确了,重男轻女,落后意识,老封建,违反……”
  “好啦!好啦!小白鸽,批评得这么尖锐,好厉害的丫头。”王团长咧嘴大笑,向这位反攻的姑娘退却。
  战士们一起大笑起来。剑波在笑声中,向王团长一点头,“走吧!”
  “好!到你们的大本营。”王团长说着和剑波并肩向秃山顶走去,战士们跟在身后。
  到了山顶,留下的几个骑兵,已把帐篷扎好,王团长一看,“嘿!大本营真漂亮。”和几个扎帐篷的骑兵握手后,转身对剑波逗趣地问道:“伙计!为什么在山顶安营扎寨?”
  少剑波笑了笑,“没关系,这里没有司马懿,咱背上有粮,地下有雪,树上有柴,吃的喝的烧的,样样不缺,可方便呢!”
  王团长哈哈一笑:“如此说来,你犯不了马谡的错误。”
  “犯不了!”少剑波更有趣地向着王团长,“你也用了诸葛亮的用人错误,也不用官贬三级。”
  他俩一起笑起来,进了帐篷。
  少剑波和王团长坐在铺草上述说开了五个月的生活,从九龙汇谈起,讲到杨子荣智识小炉匠;刘勋苍猛擒刁占一;蘑菇老人神话奶头山,白茹认干爷爷;栾超家跨谷跳涧修“天道”。又讲到追踪一撮毛;夹皮沟和李勇奇;杨子荣献礼,舌战小炉匠,盛布酒肉兵;孙达得雪地长途联络;高波二道河桥头大拚杀;小分队除夕驾临百鸡宴;将计就计打九彪。再讲到姜青山和赛虎;刺客和叛徒;火烧大锅盔;切屁股割尾巴;刘勋苍槽头炸马;大周旋;陈振仪解救。并把山林中的奇见奇闻,什么库仑比的四大怪,威虎山的穿山风,奶头山的天乳泉,讲了一个痛痛快快。
  王团长听得是那样地出神,他确为他的战友、他的战士这一场斗争而骄傲,眼中射出无限敬佩的光芒,望着他身旁的英雄的战士。最后他兴奋地说道:
  “我们勇敢的‘雪上大侠’!你们的事迹应写成一部美丽的小说。我再给你补充一段,小李小刘巧夺马,你还不知道吧?”
  少剑波谦逊地做了一个手势,“这点事迹比起我们伟大的共产主义事业来讲,是太微不足道了!周旋了五个月,消灭了不过七八百匪徒,名义上是五个旅,实际上是空架子。”
  “不!”王团长不同意剑波的说法,“这样估计你们的作用是太不公道了,你们所消灭的不仅是匪徒五个旅的空架子和七八百人,而是远超过这个数目。”说到这里,王团长加重语气,“你们把国民党牡丹江地区的‘先遣图’缴获了,这些国民党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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