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陈海带着姚文瑾混入尧山之前,山谷里的尸体以及很多土石都翻动过来,但雷霆轰殛的痕迹,还是随处都可能看到。
这尧山地底的防御大阵,压根就是又一座天罡雷狱阵,而且要比阎渊带走的那座残阵,要完整得多,威力也强大得多。
陈海携姚文瑾混入尧山,原初主要是暗中观察铁鲲一段时间,再找合适的机会跟他接触,但这时候,新的疑问在陈海的脑海里萦绕:
深埋在尧山地底的上古遗迹,跟神殿有什么关系,有道禅院有什么关系?
又或者左耳早年曾想着在瀚海再设立一处类似道禅院的山门以驯化、组织妖蛮的力量,最终只是因为意外而放弃?
只是这一切都还是猜测,陈海在没有足够的把握前,也不敢深入地宫去探查,就怕万一引发大阵,在山谷里挖掘土石的奴隶死亡就惨烈了。
然而陈海不断的试着从不同的方位,用神念去探察地底的情形,但整座地宫建筑群就好像深邃的黑洞一样,任何神念进入后都不会有丝毫的反馈,这让他郁闷不已。
陈海胡思乱想着,感知到大地有微微的震动传过来,将神念凝聚的一个方向上,才发觉有一大部人马黑压压一片,差不多有十数二十万人马,从西面,也是黑石汗国的境内,往这边赶来。
陈海猜想是黑石汗国的高层,注意到东面几大部族的异动,而这边挖掘地宫一直也难有快的进展,应该是调派新的人手过来增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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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图看着远远飘扬的血红色蝮蛇旗,内心却很是忐忑、复杂,虽然这些兵马来增援他们固守尧山的。
当时为了帮穆勒建功立业,试图把横山、灌河防线撕开一个大口子,他们的母族蒙兀族把手下最精锐的战兵交给他们,但是到最后蒙兀族最精锐的四万蛮兵,就这么永远的躺在了雁荡原上,血流成海,甚至连尸骨都不得回乡。
现在眼看着就要和自己的母舅见面,穆图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舅父,穆图身负要责,未能远迎,还望舅父恕罪!”看着到了面前的车驾,穆图迎上硬着头皮躬身施礼。
蒙兀族族长蒙战冷哼了一声,也不应答,掌车的妖蛮一抖缰绳,两头青蛮巨兽低吼了一声,车驾慢慢的往谷口的主营缓缓行去,其他的各部族各自去找地方扎下营寨。
蒙战身量极其魁梧,铁鲲与他比,都足足矮了一头,作为瀚海西岸曾经最接近天蛮修为的蛮武,在瀚海西岸纵横了近两百年,曾经也有率领蒙兀部一统瀚海西岸的机会,谁能想到黑石部除了出了穆豪这样的妖孽外,穆苛等强悍蛮武也是辈出。
瀚海沿岸的部族厮杀,向来都是血腥而残酷,最终为了部族能延续下去有休养的机会,蒙兀部不得不并入黑石汗国。
随着年岁渐长,蒙战已没有当年的雄心壮志,但为了蒙兀部未来能在黑石汗国占据更重要的地位,又或许不想被其他的强势部族欺凌,他不得不扶持自己的嫡亲外甥,扶持他的妹妹与穆豪所生之子穆勒,争夺将来的汗位。
谁能想到,穆勒率领蒙兀部的战兵,会败得如此之惨。
看着自己身前讪讪的穆图,想着自己和忠于蒙元部的一些附属部族,这次硬生生的被穆苛这狗贼赶出了经营上百年、水草丰美的额尔兰草原,赶到这尧山来防守,他的心就忍不住的滴血。
那么肥美的草原,就这么拱手让给该死的穆苛他们。
穆图原以计穆苛暂代父汗执行,只会让舅父从蒙兀族调一两万精锐战兵过来增援,没想到竟然是让整个蒙兀部都迁到尧山来,心里也是极恨,这时候却只能硬着头皮安慰舅父蒙战:
“舅父也不要着急,这地宫之中藏有传世大阵以及诸多上古遗宝,到时我们能成功挖掘出来,立下大功,等父皇从亢龙祖地养伤回来,别说一个额尔兰,到时候连恩图草原都一并要过来。”
蒙战听完,脸色这才好了很多,骂骂咧咧:“让那些该死的奴隶加快速度,这些懦弱的两脚羊,如果再有拖拖拉拉的,就给我鞭挞至死!”
蒙战一声令下,整个尧山西麓便是血雨腥风,站在高处上看着疲于奔命的奴隶们,蒙战心里的不快也渐渐消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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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尧山东麓东面四百里外,那里是克烈部与拓跋部这两家还没有臣服于黑石汗国的部族的交界地,这时候正两支强大的兵马在对峙。
当先的蛮帅身高一丈有余,手持黑铁巨矛,全身铠甲散发浅青色的灵芒,是瀚海沿岸难得一见的灵甲,但灵芒所蕴的能量波动,战甲还相当不弱,他胯下青蛮巨兽呼呼的喘着粗气,来回扭动着。
巨矛蛮帅扬声嚷嚷着,声音响得像雷霆一般:
“拓跋颜,看来你们也接到消息了,只是你们拓跋部族就没有一个能打的么?派你这个软蛋来趟这趟浑水!哈哈哈哈”
巨矛蛮帅的对面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巫蛮,看起来比正常的人族高不了多少,一身黑布袍罩着骨瘦如柴的身子,骑着一个通体雪白的战狼,听到嘲讽也是不恼,只是桀桀笑道:“左鹫小儿,你们克烈部族派你这个脑袋里面长满了石块儿的家伙来这里,难道就不怕穆豪穆苛那两个老狐狸设下埋伏,让你们全军覆没?”
克烈部和拓跋部常有厮杀,左鹫在拓跋颜手下没少吃亏,很多时候明明看上去就要赢了,可总是会被拓跋颜用阴损的招数翻盘,每每都会丢盔弃甲,这次听拓跋颜当众揭他疮疤,一时气得浑身发抖,挥手就想大军压上,先跟拓跋部杀个你死我活再说。
正当时,尧山地底又传出一阵大震,天动山摇,左右山岭的碎石哗啦啦滚动,惊得两股将要交战的兵马,忙不迭的往后撤退,拉开距离。
这一次的大震,虽然不比三个月前,但由于离得更近,两部兵马感受更加强烈,在大震中,有一股磅礴之极的气息从尧山深山泄漏出去,强烈到远在数百之外的杂兵都能感受到,很快就见这磅礴之极的气息凝聚成一道青色光华直冲云宵,差不多持续将近半个时辰才散去。
“山中必藏重宝!”拓跋颜惊讶望着尧山方向,嘴里喃喃的说道,“看到从黑石内部传出来的消息是真的,这尧山深处必有传世重宝。”
紧接着,拓跋颜又一脸厉色的看着左鹫,扬声说道:“黑石汗国势大,虽然消息说尧山西麓只有蒙兀族一部、穆豪又深受重创,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左鹫,要不我们两家先联手,先败了黑石汗国拿到宝物,再决一胜负,如何?”
左鹫也被这天地之威震慑得惊骇不已,听完拓跋颜的提议,锤手说道:“行,就这么干他娘的!”
比起拓跋部来,左鹫更恨黑石汗国。
第四百零八章 敌情
大震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但是崩塌的落石还是山谷里挖掘土的奴隶带来了不小的伤亡。幸存者看着满地被落石砸得骨断肢的尸体,还很多人被压在巨石下苦苦哀嚎,吓得魂飞魄散之余,又怕随时会再有大震发生,都不敢去救人。
陈海抓住姚文瑾的手腕,将他按住,迫使他继续隐藏才稍有恢复的修为,然后扯着嘶哑的嗓子,招呼左右的苦奴,一起上去,肩挑背扛,去救被埋在落石下、还在惨嚎不已的族人。
陈海全力施为,是能救下更多的人,但这时谷口两侧的岭脊上站着那几樽有如铁塔般的蛮将身影,至少有六人的修为都在铁鲲之上,他与姚文瑾一旦暴露行踪,即便山谷外的妖蛮战兵来不及冲进来围杀他们,这六名蛮将就足以令他与姚文瑾死无葬身之地。
即便是如此,陈海也会在暗中小心翼翼的多用些气力,或不起眼的以更快的速度,将大块的落石移开。
只是这些被落石砸伤砸残的苦奴,即便救出来,也活不了多久,集结到尧山的蛮兵,粮食本来就很匮乏,生病或身体被榨得油尽灯枯的苦奴都被会丢到一座深谷里等死,更不会浪费极有限的伤药、粮食,去治、去养受伤的苦奴了。
果然,回过神来的妖蛮监工,看到不想再有大震会发生的样子,就挥舞着带铁刺的长鞭走回来,要求奴隶们继续开工,不要再去管那些已经救出来或还会压在落石下惨嚎的伤残。
被掳夺到瀚海,经受这样的血腥压迫,奴隶苦工平时变得极其麻木,不知道反抗,也不敢反抗,但在这一刻,很多苦奴受到如此震惊的刺激,又眼睁睁的看着亲人,甚至自己的孩子就压在落石下惨嚎,妖蛮监工跑过来,就要赶他们放弃自己的亲人、孩子,顿时间就有十数苦奴,再也忍不住,冲上去就要跟妖蛮监工厮打起来。
只是大多数的苦奴,都是平民,即将有一部是被俘虏的战俘,修为也都低微,除了陈海这种估计混进来的,尧山西麓里的十万苦奴,就没有辟灵境以上的好手。
十数苦奴想要反抗,就一名妖蛮监工抽打了满地翻滚,根本就没有还手之一。
妖蛮监工手里的长鞭,缠有露出尖头的铁丝,满是铁刺,抽在衣裳褴褛的苦奴身上,带起来就是一片血肉,普通人挨上三五鞭,就得去掉半条命。
看到这边骚动起来,更多的妖蛮监工跑过来,这时候看到谁的眼神藏有怨意,就是一鞭子抽过来。
眼见有一名妖蛮监工朝他们这边跑过来,陈海要姚文瑾跟他一起趴到地上,表示驯服,但姚文瑾此时怒到极点,牛脾气又上来,满眼怒火的盯住半空中抽来的鞭影,一把就将铁刺鞭抓住,作势就要夺过来。
“唉!”陈海心里苦叹一下,正准备出手,然后带着姚文瑾直接往北面的瀚海深处逃去,这时候却见铁鲲流星一般,从两三百米步的岭嵴,两个箭步就飞跃下来,大喝制止住那胡乱抽打苦奴的妖蛮监工:“够了,都退回去。”
铁鲲站在谷口,早就将这边的情形看了清楚,也不多问什么,让妖蛮监工们都退出去,容许苦奴们继续搬走落石,去解救被落石压住的族人,但他也将姚文瑾刚才的举动看在手里,走过来,一双锐利似藏雷电的巨瞳,盯着姚文瑾,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籍贯哪里,怎么会掳到瀚海来的。”
陈海知道铁鲲这么问,是看出姚文瑾刚才出手的破绽。
姚文瑾刚才震怒之中,伸手抓住快得在半空只留残影的铁刺鞭,用了是基本掌法里的一式秘形,铁鲲也修炼过一部分武道秘形,刚才只要注意到这边,就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陈海怕姚文瑾还没有从滔天怒火中缓解过来,驼着背上前应对道:“铁爷,您可能不认识我们叔侄二人,但我们叔侄曹文、曹瑾,二人在桃花坞的作坊做工时,都还给铁爷您扛过战戟,铁爷使的战戟,可真是沉啊,我们叔侄两人,再加两名壮汉,才能勉强扛起来——陈公子离开桃花坞,有一部分族人迁到秦潼山去了,我们叔侄二人懒散惯了,就跑到在雍山北贩卖皮货,没想到前年被虎都部捉到瀚海来做苦役——也不敢打扰铁爷您。”
现在还不是跟铁鲲摊开牌谈话的时机,但陈海也知道姚文瑾刚才出手已经露出破绽,只能冒险假冒修炼过基础掌法的曹氏族人。好在黑石汗国诸部对奴隶的管理极为松散,对待奴隶像羊群一般,没有详细的记录,陈海已经能够化形,是真正的改变脸部筋骨皮肉,甚至还收紧全身的骨骼,却不虞铁鲲能认出他来。
铁鲲也不疑陈海的话,毕竟陈海所编的谎言,铁鲲发现不了漏洞,而且他也不觉得两名朝不保夕的苦奴,会有意欺编他,或许不觉得两名修为可能比通玄境中前期略强些的低级武修,年轻又都不少,能对他有什么威胁。
“你们跟我过来!”铁鲲说道。
姚文瑾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刚才失态,差点坏了大事,不吭声与陈海一起跟在铁鲲身边,往谷口走回去。
穆图看到铁鲲进山谷,弹压躁动的奴隶,这会儿竟然带了两名奴隶回来,疑惑跟不解的瞥了铁鲲一眼。
“我被困燕州时,受他们叔侄的恩惠,我说怎么看着眼熟。”铁鲲浑不在意的跟穆图解释道,又回头跟陈海、姚文瑾说道,“以后你们就留在我的身边侍候啊。”
铁鲲回到瀚海,从来都没有掩护他被俘燕州当奴隶的前事,因而铁鲲将两名修为低下的人族奴隶留在身边,穆图及其他蛮将,也不当一回事。
这时候,一声苍凉的号角从尧山东麓悠然传来,这是有大股敌兵逼迫尧山的警讯。
穆图大惊,不等进一步的敌情传来,就下令将奴隶们赶回奴隶大营,同时往尧山的南面派出更多的斥侯骑兵,因为尧山北临波涛凶恶的瀚海,无论是克烈部还是拓跋部,大股兵马只能从尧山的南面绕过来。
穆图同时还下令,将放养在尧山南部的牧群,以最快速度往北收缩。
一阵兵荒马乱中,穆图与铁鲲赶回山谷外的大营。
看着眼睛难掩慌乱的穆图,蒙战捋着花白的胡子略微有些不满,说来说去,还是穆勒比较对他的脾气,但是眼下穆图作为主将,又是他的嫡亲外甥,同时在想尽办法保存蒙兀部的实力,蒙战却也能忍住不数落什么。
“班识,怎么回事?”
一个瘦小的妖瞳族人,躬身施了一礼,他是穆图委任的总哨官,掌握蒙兀族所有的精锐斥侯,包括数名妖瞳族人、二十多名妖翼族人以及数百以速度著称的精锐狼骑。
他特有的尖细嗓音说道:
“此次来犯共有两万人,战兽三万多头,看部落标示乃是拓跋部和克烈部两家的联军,现在已经逼到尧山三百里外,但奇怪的是,这两家部族平日里积怨颇多,这一次居然联合了起来,也不知道有什么蹊跷。”
“能有什么蹊跷的,不过是看到我蒙兀部势大力强,才不得不联手起来对付我们,但区区两万兵马,又心怀叵测,就敢来犯,纯粹是过来找死的。待我去率上两万精锐,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蒙战自从被赶出额尔兰草原后,心中一直积郁难消,尽管有上古地官这个大蛋糕等着他们去挖掘,但还是难消心里的快意,这时候拓跋部和克烈两家联军才两万兵马,就不知死活凑过来挑衅,蒙战只想先杀个痛快再说。
穆图皱着眉头没有应答,看到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蒙战问道:“怎么,穆图,你有其他看法?”
“蒙兀部已经经不住大的折损,诸事必须要小心再小心,”潼口城惨败的教训,太令穆图刻骨铭心了,令他这时候不敢再有任何的失误,沉吟片晌,说道,“我打算先派一部兵马去试探一下虚实,再做其他打算。”
蒙战听完却是大怒,“啪”的一声将身前的石桌子拍的粉碎:“我们此时若不派兵去拦截,待那些拓跋部、克烈部的杂碎冲到尧山的西边来,骚扰外围的部族,该如何应对?这些部族随我们千里迢迢从额尔兰迁移过来,他们放弃了肥美的草原,安定的生活,如果我们再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将来蒙兀族还如何做各部之首?要是牛羊都不能放牧,拿什么供养你们?”
穆图面色阴晴不定,此时帐中是数他地位最高,但他及大兄都离不开舅父蒙战的支持,耐着性子劝道:“铁鲲先率两千骑兵,去试探敌军,但还是要舅父亲率蒙兀部精锐战兵,在南面做好迎战的准备……”
蒙战这才冷哼一声,没有继续质疑穆图的决定,铁鲲领命走出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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