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听得场中跃出七个灰衣僧袍的和尚,其中一人举掌对大慧禅师作礼,说道:“师伯,这人藐视师伯尊严,是不是要弟子出手教训他?”
大慧禅师喝声道:“达摩堂弟子退下!”那几位僧人闻听大慧禅师喝声,个个合掌躬身拜退。
大慧禅师叱退门中弟子后,慈颜柔声对崆峒派那四位道人说道:“不错,今日不幸丧生者是贵派中人,但是请道兄想一想,咱们中原武林九大门派中人,当今都有门下弟子会聚庐山,目的是为着什么?无非是要调查出谋杀神雕侠纪英奇武林盟主等一百七十四条人命的凶手,以及一年前九宫山罹难的中原七剑等三十余条人命奇案,与半年前庐山炼丹的七十余个豪杰血案。
“这三段扑朔迷离的血案,几乎包括尽了天下各门各派中人,难道前面群豪中,哪个人没和凶手誓不两立?
“半年前,各派主事人会合河南少室峰,公推古兰香女侠为新武林盟主,出面调查这些使人心悸的谋杀血案。无论行动上,或是决定要事,皆得听从武林盟主的话。难道贵派忘记了此事?目前报私仇小事,揭发这几件谋杀案主因事为大,要知当今中原武林已经面临恐怖的末日,如果各派不联合一致,同仇敌忾,可能各派要遭受毁灭的厄运。面前这个人是这几件血案中,不死的一个人,咱们要调查这些谋杀案线索,也只由他一人身上调查,事情问完后,你们崆峒派要将他带去那里,贫僧自然无活了。”
大慧禅师这番话,说得义正辞严,崆峒派四位道士听得各自低下了头。
姚秋寒听了这些话,心中激动不已,九宫山一役之后,他因为脑智不清,没有什么思考力,当今他服下九转回生丹,已经医好病情,这时他综合几件的血案,加以推测猜想,果然这些事威胁着今后武林命运,要知一些武林精英,连续遭受人家谋杀,到最后,中原武林将一衰不振……
此处,突听姚秋寒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道:“古盟主,事到如今,我是不是叛徒,任凭你们判决,不过,我可以向你们叙述九宫山一役的经过……”
古兰香道:“你被公认为武林叛徒,乃是天下武林中人,云集河南少室峰经过议论推测决定的,至今,你百死不认,我也无可奈何,现在你就将九宫山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吧!”
于是,姚秋寒将中原七剑十几年前,得到六篇武功经文……,如何六度会合九宫山,而遭人谋害的全盘经过说出。
群豪听了姚秋寒的话后,个个脸上色变,古兰香沉声问遭:“那篇武功经文,是属于那一派的武功?”
姚秋寒摇头笑道:“这个我不知道。中原七剑在传授七篇经文之前,曾经让各弟子立下誓言,永不透露出经文中任何一句,所以关于经文中任何一句话,恕我无法奉告。”
古兰香冷冷问道:“你说七剑还在九宫山?为何咱们派人去九宫山,并没有发现中原七剑?”
姚秋寒道:“中原七剑昏迷不醒之事,是儒侠王青阳师叔肯诉我的,他们将七剑隐藏何处,在下不知道。”
古兰香冷冷笑道:“王青阳和皇甫珠玑等人,半年前在庐山炼丹,已遭人杀害,那么中原七剑藏身之处,也无人知道了,中原七剑当然永远不再活着啦!”
姚秋寒凄声道:“仙谷神医等群豪在庐山炼丹,丹成身亡,但丹药炼成没人送去让中原七剑眼下,当然在下愚师等人无法活成了。”
古兰香突然脸色一沉,问道;“仙谷神医在庐山炼制九转回生丹,一共炼有几颗?”
姚秋寒一愣道:“共有九颗,首先皇甫珠玑老前辈先让我吃下一颗……”
于是,姚秋寒又将庐山发生的那幕屠杀说了出来,以及他如何被罗衣女人,击落绝壑死谷的经过,也全盘说出。
古兰香听了这些话后,闭目沉思良久后,睁开星眸,用传音入密的语音对大慧掸师说道:
“老禅师,以此理推断,他今天说话的表情,象是句句真实,难道他真的不是戮心剑主的心腹吗?”
大慧禅师也用传音入密的语音答道:“盟主见解不错,此子大概不是叛徒,但是盟主已经运用少阳神功将他击伤,咱们只有将错就错将这人交给崆蛔派中人发落,反正他已经难逃七日后惨死厄运。”
古兰香和大慧禅师交谈,皆是用传音入密语音交谈,旁人只见两人轻轻动着嘴,并没有听到任何一句声音。
古兰香得了大慧禅师指示后,转头对姚秋寒冷冷一笑,道:“你要洗清武林叛徒的罪名,除非中原七剑之中有人复生,当今我身上还有“九转回生丹”,如我能寻得中原七剑藏身处,定然救活其中两人,洗你罪名。目前你中了我的少阳掌力,七日难逃惨死,不过你刚才击毙五毒剑王羽生,崆蛔派中人要将你带回崆峒山,我亦无法阻挡,话至此处,只有告辞了。”
古兰香说罢,转身向峰下走去,群豪也相随离去。
场中只剩下一个姚秋寒,和四个崆峒派的的弟子,以及五毒剑王羽生的尸体。
大雪继续下着,庐山顶峰已尽笼罩在一片银白的世界里。
姚秋寒自从发出一掌,击毙崆峒五毒剑王羽生后,精神已感萎靡,气力不继,他刚才勉强站着说话,完全是靠着一股毅力,支持着他。
经过这段长时间,忍受风寒侵袭,更使他真气消耗过甚,在群豪离去后,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人已经昏迷过去,摔倒地上。
四个道人眼见姚秋寒倒了下去。各人面面相觑一阵子,突然一个人问道:“崆峒山距离此地,何足一千里,古兰香盟主的话,若是真实,他在半路中定然伤发身死,咱们带一个死人回崆峒山干什么?”
只听那位面容惨白的瘦长道人,说道:“师弟所说的不错,咱们不必将他带回崆峒山,但为防古兰香的话有错,咱们师兄为何不共同将他乱剑分尸,这样也算替师父报了仇。”
另外三个道人,听了这个道人的话,大家点点头,铮的一声,四人同时由肩上拔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一步一步向姚秋寒身前走去。
蓦然剑光一闪,一柄长剑已经由姚秋寒腰中刺了下去。
这时另外一个道人,长剑一落,已经向他颈上砍去……
姚秋寒眼睛睁开,目睹四个道人脸色,已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人强烈的求生欲使他奋力的向右侧滚去。
那位道人砍落头颈一剑,竟然落空,可是姚秋寒闪过这一剑,却无法闪过另外一人,直刺胸口的一剑——
一声惨号,姚秋寒左胸又中了一剑,鲜红的血液,由他腹部胸口两处伤口流出,染红了地上白雪。
愤怒与求生交织下,激发了姚秋寒潜在的生命活力,他强忍伤疼,挺身跳跃起来。在他双脚尚未站稳——
唰!的一声,背后一个道人长剑砸空砍落。
姚秋寒厉笑一声,肩头一摇,略微向右偏移出二尺,左手五指如钩,迎着森冷剑锋抓落,他这一手真是骇人听闻。
那位道人作梦也没有想到,一个垂死的人还有这种超人的功力,只感右手虎口一阵火辣剧痛,手中长剑已被姚秋寒夺了过去。
姚秋寒左手夺过这柄长剑,右手一伸,如电似地抓着剑把,铮的一声龙吟,他手中长剑挥落,“寒梅吐蕊”“海市骚楼”“流沙千里”,三招盖世无匹的凌厉剑招,已经连环在姚秋寒手中施展了出来。
但见剑舞飘雪,光比瑞气,一道匹练如银虹天桥,如神龙出水,剑芒在尺——
只听几声凄厉刺耳的惨嗥,随着婉秋寒剑招出手响起震荡得山谷中一片回荡。
皓皓白雪,染着斑斑血红,肢断骨残。崆蛔派四位道人,已经横尸剑下,魂归离恨天。
婉秋寒杀了四个崆峒派弟子,突然仰胸发出一声长笑,笑声中充满了无限悲壮凄凉。
笑声未完,姚秋寒已经一跤摔跌地上,手中长剑跌落尺余。原来他本身的伤疼,已经使他无力再支撑下去了。
这时,天上的雪愈下愈大,大地一色银白,白雪峰顶,冷风如剑,峰高气寒,姚秋寒低头望着胸口和肚腹间剑伤创口,凄凉的一笑,喃喃道:“没想到我就这样死去……唉,白雪峰顶,气象万千,溅血葬身此处,死亦何憾……”
蓦然一道灵光闪过他脑际,姚秋寒低声嘶道:“我不能这样死去,江湖武林中一口咬定我是弑师叛徒,我怎么可以背这种罪名死去。还有我不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师父浩海深恩,十数年教导,慈如父母,他老人家被人惨害,为人弟子。如何不报此仇……”
姚秋寒想到此处,本已萎靡下去的精神,倏地奋发起来,他强忍着疼痛,咬紧钢牙,向峰下滚爬着。
满山皓白,如银如玉,拖曳着一道血红,姚秋寒不知爬了多远,他着实无法再爬走下去了。
外伤鲜血滴滴,内伤气血凝塞,加之他半年来没有饮食人间烟火,纵然九转回生丹有着神奇的药力,使他脱胎换骨,有着异于常人的精力,但流血过多,劳累过度,便是精钢铁铸的人,也将难以支持。
现在雪已经停了,他抬头望着山峰,大都隐入云层,远远望去,只见大雪中群峰相接,要出庐山正不知还有多远。
绝望与死,再度侵袭他的心头,他喃喃低语道:“我终于要死去了,我的罪名再也无法去报了……唉!天呀!现在这行人绝迹的深山里,若有人来这里,我愿将那七篇武功经文传授给他,无论他是好人或恶人,只要他答应替我埋葬尸身……
思念未完,姚秋寒已经昏昏沉沉的倒卧在雪地上。
这时候,北面谷中响起一阵马蹄声。
最前面一个身材娇小玲珑,身穿一身青缎劲装疾服,外罩羊皮风氅。另外两人身穿羊皮长袍,护耳大皮帽,身材雄伟。
那三匹大马跑的口中不住喷出热气,一望即知是赶急路。
蓦然,最前面的马上人儿,发出一声娇脆的惊呼:“大师兄二师兄,你们看,雪地上倒着一个人!”
“嗨I”她手中长鞭一挥,策马急赶了过去。
另外两匹蒙古黄马,接踵飞卷而至,其中一个剑眉星眸的少年,叫道:“凤师妹,现在天已近黄昏,咱们在天黑之前,要急赶着出庐山,那里有时间去看死人。”
“啊!两位师兄快来,这是武林中人,他被人刺了两剑,胸口还微温。”
那个马上少女,早巳奔下马儿,走到姚秋寒身侧,翻开他的身体,只见姚秋寒蓬头垢面,虬腮散发,衣袂褴褛,真的如同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所以将他误认为老伯。
这时那两个男的,也催马到了姚秋寒身畔,那位年纪稍长的虎目环脸大汉,惊咦了一声,抬头望着姚秋寒来路,说道:“这个人胸口“台穴”,腹部“腹结穴”各深深中了人家一剑,如何能够爬走那么远的路不死?”
这个粗线条汉子,显然见识广,江湖经验丰富,他一眼由雪地上的长条血迹,就看出姚秋寒是由老远的地方爬过来的。”
那位二十三四岁的少年,又出声叫道:“师兄、师妹,师父飞鸽传书,催我们星夜赶回武矶堡,谅有火急事情,此人看去身受严重剑伤,虽然还有一气微息,但也无法挽救他性命。”
那雄伟汉子,也接声说道:“凤师妹,俞师兄说得不错,这人身上剑伤,命中要害,不久人世,咱们还是赶路要紧。”
那位少女好象天生着菩萨仁慈心肠,在他们两个师兄说话之间,已由怀中掏出金创药粉洒在姚秋寒伤口上。然后缓缓站起娇躯,说道:“程师兄,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然此人剑伤要害,但他内功深厚,生命力极长,咱们说不定能救活他。”
姓少年笑声道:“风师妹,你如何知道这人内功深厚?”
青衣少女张着那双澄澈大眼睛,眨了一眨,樱唇欲语又止,显然她说不出一个原因来。
但这句话,却使那虎目浓眉的程姓大汉,惊声咦道:“嗯!师妹说的是,这人内功极精湛,你看现在大雪刚止,满山遍地银白,冷气刺骨,通常人受了创伤,伤口也要被寒气冻僵,但这人刚才伤口猛然冒着血液,这证明他体内有极高的体温,不过这样一来,他反而失血过多……”
程姓大汉话尚未说完,只见雪地上的姚秋寒口中吐出一声呻吟,双眼竟然睁开来,孱声道:“壮士谢谢你们……请埋我尸体,来世……”
说到此处,姚秋寒闷哼一声,又晕过去了。
不过姚秋寒这几句话,使三人惊惧不已,他们听出姚秋寒的声音很年轻。
俞姓少年首先叫道:“怪了,他很年轻。”
青衣少女怔了一怔后,说道:“程师兄,咱们尽力将他救回武矶堡,如果路途死了,顺便将他埋了。”
环眼浓眉大汉答声:“好!”俯身抱起姚秋寒躯体,三人上马纵骑而去。
武矶堡,乃是名震江湖武林的“北堡、南宫、西会、东帮”四个武林道上巨大门派组织之一。东帮:是雄居沿海一带的蓬莱仙阁。北堡:即是长江以北的武矶堡。
“东龙西会南宫北堡”,在天下江湖武林威名,被尊祟为泰山北斗,尤其是西会的孤星会,没人知道它的主持人是谁,会中有多少人。
武矶堡主,是沧海一剑岳坤玄,远在四十余年前岳坤玄便名满天下,手中一柄沧海剑,光寒四十州,鬼哭神惊,绿林宵小,闻名丧胆,沧海一剑之名,与河汉魔箫古虚飘,并驾齐驱。
沧海一剑岳坤玄膝下无子,只有唯一独生女,爱如掌上上明珠,平生传授二个弟子,皆是年少得志的英雄侠士。
这个病人看来根本无法救活,但一种使人意外的奇迹出现了,他不但能够复生,而且病情恢复得奇快,不过是短短的三日夜,这个病人竟然伤势痊愈。
翠竹秋菊,绿草黄花,栏杆小桥,这是豪富大户人家的花园,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菊香蝉鸣,这是深沉的夜晚。
软香扑鼻的花园中,轻步缓缓踱着一个不修边幅,粗犷豪野的蓝衣人,他一面享受深秋月夜的恬静,一面吟唱着。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李后主这首相见欢词,词情凄婉,衰亡国之沉痛,但当今蓝衣人心中不知有何伤感,现在口中吟唱着,使人更觉凄凉,哀壮。
蓝衣人眼望着一轮新月,良久良久,方才苍凉的轻叹一声,转身回头——
这一转身,只见后面一道弧桥上站立着一位清丽绝俗,娇艳如盛开芍药的青衣少女,这时她那双清澈如春水的风目,正望着蓝衣人出神。
蓝衣人突然躬身作揖,道:“岳小姐,何时驾临,恕在下没远迎之罪。”
青衣少女正是沧海一剑岳坤玄的独生爱女岳云凤,她睹蓝衣人作揖,赶忙欠身还礼,娇声笑道:“相公,恕我打扰了你吟诗作词雅兴……”
蓝衣人忙道:“那里那里。”
岳云凤碎步走下小桥,柔声问道:“相公剑伤尚未痊愈,似乎不宜走动,你怎么不在跨院多作休息?”
蓝衣人道:“三四日来,承小姐家人相救,在下伤势总算完全好了,唉,咱们萍水相逢,无亲无故,得蒙小姐援手救助,浩恩大德,使人终身难忘。”
岳云凤轻声笑道:“相公说哪里话?武林道上侠义为怀,相助为乐,这点小事,请相公不必还挂在心。啊!真对不起,数日来还没请教相公尊姓大名呢?”
蓝衣人听闻此言,突然吃了一惊,显然他心中有着不愿告人姓名之秘。岳云凤见蓝衣人久久不语,娇声一笑,道:
“相公若有难以告人之隐,不说也罢,其实是家父欲知相公之名。”
蓝衣人突然幽幽的轻叹一声,道:“在下幸蒙小姐全家恩德,若是没将小名告知,未免太失礼义了,唉!小生姓陶,草宇强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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