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东蜀山的事后诸葛亮们才说,蔺小砧是想和叶飘叶再战一场。在烂柴湾,在没有江湖围堵追杀的烂柴湾。
确实是这样,因为红船靠岸了。
东蜀山武林这时也庆幸,幸好有叶飘叶,她是红船戏班在从建昌去到船神渡的时候就开始注意红船戏班的,那时红船戏班假冒竹官的蔺小砧还没有异想天开地编演《乱云渡》,江湖上谁也没有在意这艘在蜀山江湖漂了七年的红船。但叶飘叶注意到了,至于她为什么会注意到,她自己也说不清。她后来轻蔑地说,因为蔺小砧就像个戏子。
2、一江月色,一船灯火,一场戏。
和昨夜的砧娘渡一样。只是烂柴湾的住户更少,江面更阔,围在红船前的小船显得稀落了许多。更显得那红船上的戏台如海市蜃楼一般飘渺在夜色中。
站在渡口滩上,看不真切,不过,杜桓并不很着急,因为今夜他有更大的野心。他想去红船戏班的后台,亲眼见见那个扮蔺小砧的竹官。
杜桓要告诉竹官,蔺小砧和人说话时,眼睛喜欢从那人头顶三寸的地方看向远方,她其实是一个总是向往远方的人。杜桓和蔺小砧说过好多话。杜桓很得意。还有,竹官演的蔺小砧虽然很好,但过于冷,蔺小砧其实是一个很爱说话的人,她并不是江湖传闻的那样冷傲,只是以前她是竹西寺的剑手杀手,所以大家才会这样误解她。
其实,杜桓总是隐约感到戏中的蔺小砧其实是真的。只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至于上船的后果是什么,一个失心疯的病人是不会过多考虑的。
杜桓站在水边一块高高的巨石上,向最近的一只小船喊道:“船家,船家??????”杜桓不敢喊得太大声。
那船家终于听见有人叫他。回过头来看见水边石头上的杜桓。
杜桓忙取出一锭银子向船家比划。船家在夜色中看不真切。
“银子,银子。”杜桓低声叫道。他这样的公子什么事只知道用银子去办。
“什么?你说什么??????银子?我没有丢银子。”
“真是蠢人。”杜桓心道。
和砧娘渡一样,这里也是一弯缓水,半月形地铺在江边,垂杨掩映,幽静深邃,是古渡口的范本。
那船家将船一点,过来了,才知道杜桓要上船看戏。
这时看见杜桓的银子,眉花眼笑。
“嘻嘻,这锭银子倒像我去年丢的那锭。”船家打趣道。
“我给你捡回来了。”杜桓道,“不过,你要想办法把船撑到红船边,然后塔上踏板,让我上船。”
船家吓了一跳。“上红船?你疯了么?”
“大家都这样说我。”杜桓道。
“这红船是男人上得的么?你不要命了?红船戏班的戏子个个会武功的,蜀山的人谁不知道,都是狠角色??????”
“我不要命是我的事,你不要银子就是你的事了。”
船家看了那锭白花花的银子,在月光下发着惨白的光芒。像他的生活一样惨白。不禁心动了。
“要靠近那红船容易,你要上去,也不难,只是船上的那些女子,只要你在船舷一露面,她们一准会发现,那时须连累了我,这银子看来却不是我丢的??????你要上我这黑船看戏倒是可以??????”
船家终于不同意。杜桓无法。
上了小船,那船又划向围看的外面一圈的小船中。
“那个女子为什么一人一只恁大的船?”
“你管她的,反正是江湖女子,孤身一人,抛头露面的??????大家刚才还说,还真像传说中的叶飘叶呢。”
叶飘叶撑着浅水中的竹篙,那小船就纹丝不动了。江湖佳人立于船头,背着剑,负着一片月光。这也是蜀山江湖后世难忘的一幅经典图画。月夜决战的前一刻,月光在她的肩上又移了一寸。
《乱云渡》开演了。今夜的气氛虽然不比昨夜千人看戏。也是不错的。
杜桓依然看得如痴如醉,越发觉得那竹官有一种说不出的神气,隐隐和已然刻在自己心中的蔺小砧很相似。
今夜点戏的烂柴湾的头面人物绵掌司马宏坐在一只稍大的船上,船上也挑着羊角灯和几盏船灯。这时司马宏看得高兴,摆手要门下端过一盘赏银。
这司马宏正想着这出戏一完,就该自己卖弄手段,将这盘赏银稳稳地以内力送到那红船上,竹官面前。正想的得意,谁知戏中竹官手中的剑式突然大变,不再是一板一眼的戏中样子了,而是出剑如风,扮叶飘叶的菊官手中的剑已被击落。
小船上的看客连声叫好。
“这种打法,当真没见过,象真的一样哩。好看,好看。”杜桓身旁的船家说道。
竹官这时声音也大变,道:“你这叶飘叶却是假的,这也不是乱云渡,此乃烂柴湾,不如就请真的叶姑娘和我蔺小砧在这烂柴湾再战一场,如何?”
红船下的人哪里知道其中的缘由,只图看热闹,立时齐声叫道:“好,让真的叶飘叶来。”
话音未了,那小舟上的叶飘叶飞身而起,跃上红船,白衣胜雪,月光一刹那隐去,没有人抬头看天,没有人注意到此时一片黑云如帷幕落下,遮盖了红船戏班亘古不变的道具——那轮月。几滴夜雨洒落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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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剑来剑往 灯飘灯落
新的一场戏已经开始。
所有人只是目瞪口呆,看着红船戏台上,两个女子这时剑剑要命,招招**。这是唱的哪出?
“真的?”司马宏这才反应过来,他站起来叫道:“红船戏班哪有这样的高手?是蔺小砧和叶飘叶。”
谁管这些。连叫好都忘了,一场大雨来了也顾不得了。
两个女子衣裙飘飘,剑起剑落,人飞人舞。
更好看的是船上灯火乱飞,蔺小砧攻敌之际,剑式起处,总要挑落一盏灯,叶飘叶防御之时,总是在剑式之末,又将灯挑在空中。
于是,一灯未落,一灯又起,灯来灯往,剑来剑去,红船上的七十二盏灯都在空中如花乱飞,而无一灯落地,这时那灯光才眼花缭乱。司马宏又坐下了,喃喃道:“好看,好看。”
这时倒有一个人没有被这灯火剑舞吸引,他还想着去年丢的那锭银子。
“公子,若要上船,现在倒是时候。”那船家使劲扯着杜桓的衣袖。
杜桓刚才一听蔺小砧用本来声音说话了,立时听了出来,只恨自己没有叶飘叶的轻功,飞不上去。正为娘子提心吊胆。
“啊?大声点,听不见。”杜桓道。
“上船。”
“是了,那起戏子都上台来了,快快??????”
“银子,如若不成,我也要一半。”
“什么?听不见。”
这时红船下几百人欢声雷动,江上雨声风声大作,一道闪电划过江面,如天上的神剑劈在蜀江上。
“我说银子??????”
“现在就给你,不成,上船再??????”
那船家将竹篙一点,曲曲折折绕到红船另一侧,只因处处都有横七竖八的船,半天才靠拢红船。红船下只有隐隐灯光和雨夜的黑暗。
船家四处看看,没有人注意自己和杜桓,人人都在看这前所未有的武戏。
“搭板呢?”
“什么搭板,我这小船上有那么长的搭板么?用这个。”船家说着,从船板下拿出一根长索,一头连着一个大铁爪。
“你也是武林中人么?”杜桓惊道,“什么兵器?”
原来蜀江水急,江上两船要靠拢,就要用这钩船索。这里的小船上多是有的。
“这兵器叫钩银索,有它就能钩来银子了,”船家开心得不得了,“银子拿来。”
“我还没上船呢。”
船家将那索钩抡起,抓在红船的船舷上,又使劲扯了扯,放心了,道:“这下可以上去了。”
杜桓大喜,赞道:“好武功。”
渔家暗笑:“真是傻子,这也叫武功?”接过杜桓的银子,就明笑了,“趁乱上去吧,这戏虽好看,却是有古怪的,莫要连累了我。”现在连船家都看出古怪来了。
杜桓抓着绳子,脚却蹬不到船身上,奈何手上又没有力气,拼了小命只挣上一小截,又梭下来了。
船家道:“公子又下来做什么?”
“你以为我想下来啊?”
船家便让杜桓踩在自己肩上,道:“快些,我撑不住小船了。”
杜桓踩在船家肩上,猛往上扯了几把,脚终于蹬在船身上了。这时那小船失了船家的撑持已经漂到一边,杜桓却也下不去了,只得拼命往上挣扎去。
原来不会武功却是如此恼火。杜桓心道,我那娘子脚一蹬就完了的事,却是如此费力。只听那船家在下面喊道:“公子,明年今日我一定给你烧些纸钱。”
“死就死,娘子有难,焉得不救。”这样一想,杜桓力气来了。
终于,一根手指抠住了弦板,两根指头钩住了弦沿,一只手攀上了船舷,两只手??????终于,上红船了??????杜桓翻个身,瘫在船上。却看见红船上只有几盏灯还在空中,有的已经熄灭了,有的已被越来越大的江风吹到江上。整只船已经暗淡了。然后杜桓才感觉到渡口已经一片死寂,只能听见蔺小砧和叶飘叶急促的喘息声。
最迟钝的人都已经感到不是戏了,所有的人屏息静气。惊起的夜鸟呱呱叫着,这场戏和渡口突然显出散场的荒凉。
司马宏看着越来越暗淡的灯火,突然明白,原来蔺小砧将灯火挑落,是要趁黑逃走。
只要最后几盏灯熄灭,蔺小砧就会消失无影。
司马宏很是后悔,为了看戏赶上了这趟浑水,不去帮叶飘叶,日后如何向执事会交代,要去帮,凭自己的这点武功只怕小命难保。
正在犹豫,只见蔺小砧已被逼到船舷边,叶飘叶显然已使出最后的杀招:身法一闪,突然向后一撤,被逼到船舷边的蔺小砧自然挽起剑花,趁势佯攻,实则要为自己争得下一式出招的空间——因为她已立足不稳了。
叶飘叶就在等蔺小砧这一出招,其实她后撤之步法是虚,当即看准蔺小砧剑花中的破绽,就在最后一盏灯的微光就要熄灭时,突然步法一变,反扑上来,直刺蔺小砧胸前,时机拿捏恰到分豪,正是蔺小砧一招使完,一招未起之时,这一招虽是同归于尽的险招,不过一定是蔺小砧中剑更深。蔺小砧只得堪堪飞身跃出船外,这时最后一盏灯已灭。
所有的人都看见蔺小砧飞出船外,飞进蜀江茫茫的黑暗。就会这样又消失在东蜀山江湖人的视野中?
然而,一道闪电划过江上,渡口一片惊呼。
借那闪电一刹的光,杜桓看见蔺小砧在船外空中突然一折身,如槐溪的槐叶在风中飘落一样,画出一道轻飘的弧线,又飞跃回船身的上空,顺势一剑划向叶飘叶。
她身后那道闪电正和她的剑光连在一起。如同她的天外之剑。
就在闪电被天幕收回去的那一刹那,杜桓只看见蔺小砧落在船舷沿上,就在自己三尺外。终于和娘子挨得这么近了。
蔺小砧的天外之剑熄灭了。没有人看到下一回合怎样。
一盏落在甲板上的船灯本来几近熄灭的灯火抖了几下,又在羊皮纱里亮了起来。黑暗的蜀山江湖中这一场好戏的黑暗的帷幕又被灯光撕开一道口子。
菊官等人适才还见蔺小砧从容应对叶飘叶的剑式,直到情势急转而下,一时也看得呆了,她们何曾见过如此之快的招式?这时才醒悟过来,发一声喊,要上来围攻叶飘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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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蔺小砧到底要干什么
1、
不过,一切都晚了。
蔺小砧虽然堪堪飞跃回船上,却在船舷立足不稳。
叶飘叶真正的连环杀招这时才出到倒数第三招。
叶飘叶的这一串剑法没有名字,真正置人于死地的招式都是因地制宜随心而出,蔺小砧已经没有出招了,因为叶飘叶的剑肯定先到。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场叶飘叶追杀蔺小砧的好戏里,一直有一个观众没有注意的小角色潜伏在幕后,这时突然出现在台前。
当然,这个人就是杜桓。
杜桓早就在船灯亮起,蔺小砧刚落在船舷上,二人的三个回合前就扑上来要去挡住叶飘叶,按他的想法,这样好让自己的娘子从船舷上下来,重新打过。
他以为他可以挡住,就在他扑上来的一刹,蔺小砧和叶飘叶的三个无比险恶的回合刚刚使完,所以,杜桓正赶上叶飘叶最后致命的一剑。
所以,杜桓刚好为蔺小砧挡了这一剑。
叶飘叶或者眼角余光已经注意到了扑上来的杜桓,或者没有注意到,当时的情形,后来叶飘叶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面对这突然的情形,剑式稍微缓了一缓,但剑还是刺下去了,如果不刺下去,就不是叶飘叶。
只是这剑势一缓,给了蔺小砧时间,也给了杜桓一条命。
蔺小砧手肘把挡在面前的杜桓顺势一撞,剑刺进杜桓的左肩。
菊官等人一拥而上,围斗叶飘叶。
杜桓中了这一剑,还没有感到疼时,他就以为自己死了。其实他是要被吓死了。如同在冥冥之中听到蔺小砧的声音:“走。”
那盏还魂似的船灯终于彻底熄了。
这场戏终于落幕了。
这时渡口的看客们还在黑暗中目瞪口呆。
蔺小砧拖着杜桓,飞跃下红船,落在一只小船上。蔺小砧一脚将那船上的人踢落水中,将杜桓放在船上,抄起船桨,运起内力,向江心而去。
她听见身后落水那人喊道:“我的银子,银子掉水里了。”
蔺小砧摸摸自己怀里,还好,自己的银子仙女还在。
2、大大出乎司马宏的意外,江湖上没有人怪他那天作壁上观。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绵掌门的武功,大家都说,你们的乖乖绵羊掌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司马宏正色道:“不是绵羊掌,是绵掌。”
“反正也差不多,你再讲一遍那天的经过。”
司马宏是唯一一个能清楚复述烂柴湾一战全过程的旁观者,他毕竟是武林中人,对于打斗过程的理解更准确一些。
而其它的那些船家向前来了解经过的武林高手和执事会的人说来说去,就是一个“飞”字,反正两个人就是飞来飞去,还有的人,始终把竹官和蔺小砧,菊官和叶飘叶,乃至蔺小砧和叶飘叶分不清,更把哪些是戏,哪些不是戏分不清。
熏风渡的万事知万掌柜后来整理蔺小砧的逃亡路线时,来到最后的这一站——烂柴湾,遇到一个船家,总是说他的银子如何被蔺小砧打到水里,更是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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