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岿然不动的术人,只有倒下的,绝没有退后半步的。
而后面一排的术人并不急于上前,只等前面十人中有倒下的,后排中便相应走出一位替补在空缺上。
一时间,小小的楼院内砍杀声、惨叫声撕心裂肺,残指断臂、烫人腥血横舞空中,不消片刻,楼门前已经残尸如山。
厅堂内列队而出的术人也已经换了五排,每出一排,朝歌就会走下一级台阶。
当第七排列出的时候,朝歌步入厅堂。
房东老太仍在揣摩着事态发展,厅堂内被迷术人已经只剩下三排了;但此时的周边术人也损失惨重,况且厮杀间又有相当一部分术人中了迷香,行动开始迟缓。
如果利用这个机会,把剩下的三排术人全部放杀出去,也一并引起大乱,朝歌会不会是在等待这个机会呢?
一直在观战的梁库、老王、蝎子眼三人,被眼前的场面几乎震傻了,他们无论是在看电影还是做梦中,都无法想像出如此的惨烈杀阵。
一阵夜风吹来,梁库顿觉脸上微微一凉,顺手抹去,一层血雾化成一手的腥血之水。
房东老太过去一脚把古傲踢醒,然后吩咐众人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预料不错,接下来朝歌就要催动术人制造混乱了,大家扶在一起,我开头,梁库殿后,一等场面乱起来就一同冲出去!听清楚了没有?”
外面的喊杀声震天动地,老太几乎是嘶叫着说完这番话,听起来仍微弱得有如残烛。
她见众人中,唯独古傲看起来恍惚恍惚犹在梦中,抄起拐杖上前,劈头盖脸的就是一下,打的古傲差点真的昏过去。
房东老太又对众人重复了一遍后,组织好队形,带领大家摸下楼道,潜伏在门后,等待朝歌发起最后催动。
看样子,朝歌真的发起最后一次催动了。
仅剩的三排术人倾巢而出,围成了一个圆圈,把朝歌护在中心。
外面尸堆如山,朝歌有如僵尸元帅般,面无表情的立在术人中央。
围攻中的术人终于在如此近的距离,见到传说中的神易后人,满脸血污中,双眼射出兽一样的利光。
源源不断汇聚而来的术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朝歌一圈人紧紧围在当中,似乎随时都会发起吞噬一切的最后进攻。
楼门后的房东老太嘴里不断的念叨着:“催动术人、催动术人!快!朝歌,快催动术人!”
此时的朝歌已经完全进入到全迷状态,即便房东老太拿着超大扩音器喊,也没办法让他清醒过来,所以,她也只能依靠神经质似的念叨来排解担忧。
可让房东老太彻底绝望的是,一直等到周边术人发动了最后总攻,朝歌仍是静立不动。
究竟发生了什么差错?如果这样下去,被迷术人很快就会拼光,到时候那可真是插翅难逃。
梁库等人也意识到危急,纷纷向老太投来惶恐目光。
正在众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时候,老太太终于意识到,可能是朝歌在迷捕众人的时候,也同时被术人的杀性所薰染,所以表现出嗜杀成狂,照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定还会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糟糕情况。
梁库大声叫:“不是说很少副作用的吗?最多只是没效果而已,现在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古傲更是欲哭无泪,本来朝歌算是最后的希望了,如果他出了事情,自己这帮子人,百分之二百是没活路了。
情况还在继续恶化,被迷捕的术人就像赶死队一样,痴痴的呆笑着,与数不清的术人展开惨烈厮杀。
他们身后已经没有了替补队员,每倒下一个,就意味着离全军覆没近了一步。
无奈之下,房东老太决定用自己来控制朝歌的潜意识,这样也许能停止住当前的恐怖局面。
众人纷纷期待中,梁库抓住老太的手:“这回该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吧?”
在众人的复杂注视下,房东老太慢慢道:“不管结果怎样,这都是唯一的办法。”
梁库的担心被证实了。
当房东老太闯入……确切说,应该是当她被卷入到朝歌意识流中的时候才发现,她所面临的不单单只是朝歌一人的意识流,而且还有成百个被迷捕的术人。
本来一个意识超强的朝歌,就已经够可怕了,现在又多了这些术人的干扰。
老太立时像是漂浮在大海之中,想脱身已经来不及。
老太索性集中全力对朝歌进行渗透,虽然有点冒险,但现在只有控制住朝歌,才可能渐渐控制住其他术人。
但老太说什么也没想到,当她试图强行控制朝歌意识时,她竟然无意间打破了朝歌与众术人之间脆弱的平衡,一下子,三方意识混乱的交杂在一起,组成一个恐怖的崩溃效应。
所有被迷术人都失控了,更加意想不到的是,这种崩溃效应也以迅雷之势,摧毁了迷香蔓延范围内的所有中毒术人。
他们不但开始杀外人,而且同时自相残杀起来,见人就斩,碰人就杀,其疯狂状态无以复加。
梁库等人立时陷入到危急之中,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绞肉机中。
老王、蝎子眼强打精神再次拿起了战刀,不过这次情况不同,被迷术人已经不是行动迟缓,而是疯狂了。
刚一交上手,两人一个被震飞,一个险些丢了条胳臂。
幸好术人间是没目的的互相残杀,两人才在关键时刻得以生还。
吴姨母女就更加危险,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横竖左右都是死。
看着小叶恐惧无助到极点的一张惨白俏脸,古傲终于挺起精神,开始担当起保护爱人同志的重担。
一次偶然中发现,地面是疯狂术人的盲点,于是古傲就手握双刀匍匐在地,左爬右滚间专门砍杀术人的脚,虽然样子狼狈,但效果奇佳。
危急无奈之下,梁库等人也学着古傲的狼狈像,匍匐在地,穿插在术人的众脚之下。
几个没来得及逃出被围困的清醒术人,也发现了这种妙法,为了生存,他们竟然暂时和古傲、梁库联合在一起,边打边匍匐着退向小楼一角。
真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但如此下去还不是办法,目前首要的是如何唤醒朝歌。
此刻的朝歌和老太僵持在场中央,因为他们是意识流的中心,术人无论如何疯狂,都不会伤及他们。
从刚才的几次经历中知道,要想唤醒深陷迷香中的朝歌只有一个土办法─剧痛!
万般无奈下,梁库决定冒险上前。
古傲大惊失色,如果朝歌清醒过来,也就意味着术人也会醒来,那岂不是更惨?
梁库已经管不了那么多,至少清醒的朝歌更让他心里有底,他开始艰难的靠近朝歌。
老王和蝎子眼已经没有丝毫的战斗力,吴姨母女就更别提,几个暂时联合起来的术人,又贼眉鼠眼、各怀鬼胎。
梁库一走,保卫众人安危的重担,一下子就砸到了古傲肩上。
没了退路反倒豁出去了,古傲眼珠一转,趁几个术人不注意,在小楼烟道里抄起两大把香灰撒向术人,并威胁道:“你们已经中了烟氏奇毒,只有我和老太有解药。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只要你们好好和我联手,完事一定给你们解毒!”
几个术人被古傲一顿加油添醋的恐吓,再想想这一夜来所经历的种种恐怖烟毒,心理作用下,更暗暗感觉到脸上烟灰隐隐作痒,哪里还敢不信?
他们只得紧紧护在古傲等人左右,更是万般小心他的安危,因为如果没有解药,自己的死状将是无比的惨绝人寰。
虽说地面是术人的盲点,可单身匍匐在地的梁库,不但要费力爬过尸山血海,还随时都有被术人一脚踩爆的危险,左右躲闪中险象环生,爬进速度简直比蜗牛还慢。
梁库明明只与朝歌相隔不到十步远,可就是望断秋水也难进一步。
正急切间,梁库忽然听到“噗嗤”一声,几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地狱似的疯鬼院子哪来的笑声?
可准备再爬行前进时,又听到“噗嗤”一声。
这回梁库听清了,这诡异的“噗嗤”笑声,就来自身下一具尸体。
梁库差点被吓的弹起来,他奶奶的!难道诈尸了不成?
他连忙滚到一边,看都不敢看一眼,恨不得一步飞离这所疯魔尸院,可身前左右都横七竖八堆满了尸体,滚到哪里无非都是死人堆。
更没想到的是,从刚才“噗嗤”笑的尸体滚到另一个尸体,马上又听到一声像是踩到老鼠尾巴的痛叫声。
梁库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用手一摸尸体的心脏,扑通扑通地正跳的欢。
梁库立时被气坏了,原来这几个清醒术人,为躲避疯狂术人的乱相残杀,竟然倒在这里装死!
刚才一定是梁库在他们身上爬行时,触到了痒处,才让装死术人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第二章 怒不可遏
梁库心脑一亮,顿时有了主意,用手探在装死的术人腋下痒处一顿狠搔。
装死术人闭着眼睛咬着牙,但奇痒难耐,没几下便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身体边扭动边嘿嘿笑起来。
可一等梁库住手,术人又马上僵直不动在那里装死。
梁库一耳光煽了过去,对周围几个术人狠声道:“他奶奶的!再装死,老子就大声喊,把术人全招过来,把你们几个龟孙子砍成尸酱!”
这一招果然有效,假尸马上睁开了一只眼,用手拽拽梁库的衣角,悄悄求道:“爷!我的亲爷!只要你不出声,你让我怎么做都行!”
梁库把眼一瞪,装出一副狠状,威胁几个装死术人掩护他靠近朝歌,否则他就大喊大叫把疯狂术人引过来。
偏巧梁库运气好,这几个术人正巧是同门,虽然武功不弱,可胆子小得没盲肠大,否则哪有那么容易就教人给唬住,梁库可谓天生福大命大造化大。
在术人的开路掩护下,梁库终于靠近了朝歌,在地上摸了一把尖刀,可一时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制造剧痛。
屁股肉最厚最没危险了,但剧痛效果又不是很好;十指连心效果最好了,但又怕一时失手,把朝歌整只手伤了。
犹豫间情况更加危急了,几个疯狂术人,已经发现躲在楼角的古傲几人,正拖着血刃步步围逼过去。
而梁库这边因为几个术人开道,不可避免也引起了疯狂术人的注意,纷纷挥刀向地面的几人乱砍,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
急中生智,梁库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朝歌的掌心就是狠咬,朝歌身体一震,终于惊醒过来。
这一刹那,由于意识流的核心突然清醒,全场猛的静了下来,刚刚还疯狂无比的被迷术人们同时一呆,就趁这个间隙,梁库和古傲早商量好了,夹着朝歌和房东老太,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刚刚脱离没几步远,身后就传来一阵凄惨无比的叫声,所有尚处在半迷半醒中的术人,都被残杀一尽了。
由于刚才双方的疯狂杀戮,在通往烟自熏家门的路上,形成了一段暂短的真空,即便偶然看到几个人,也无法辨清彼此。
古傲和梁库本想还是继续威胁利用几个术人,但全给房东老太迷倒了,毕竟留在身边总是隐患。
男女老少一行人走在一起,目标太大,怕引起术人注意,八个人分成两伙,前后往烟自熏处去。
因为吴姨母女还有老王、蝎子眼都需要人来照顾,所以朝歌、梁库带着他们;古傲和房东老太带着吴姨母女。
可途中不久,便遇到了一次突发事件。
朝歌和梁库各扶着老王、蝎子眼走在后面,怕被人怀疑,特意跟房东老太等人拉开些距离,没想到,穿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房东老太和古傲四人先过去,横向路口迎面走来了十几个提着弯背短刀的术人,与朝歌四人擦肩而过,忽然被其中一个叫住了他们。
这可惊坏了梁库,还以为是被发现了呢!但一说话才知道,那术人是打听小楼方向的。
梁库眼珠子一转,骗道:“我还是劝你哥几个别去了,那里死的人太多了,看见我们扶的这两人没有?还没进院子就已经成废人了!”
梁库说话的时候,术人中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边听边用贼眼睛上下打量梁库几个人,朝歌也在不动声色的盯着他。
尖嘴猴腮中年人一双三角眼,在朝歌身上转了一圈后,道了一声谢,便向同伙使了个眼色,于是一伙术人一齐转身往梁库指的小楼方向走。
就在双方各自刚一转身时,那几个术人便猛的回身,一齐把手中的家伙往梁库和朝歌身上招呼。
变化实在太快,幸亏朝歌早有提防,本就不会武功,也不讲什么章法,只用足了劲把手中的一截钢管,向术人抡了出去。
只听得短刀与钢管发出短促的两声撞击后,紧接着,又是两声肉中骨碎的闷响,两个靠前的术人,猝不及防地被击飞了出去。
朝歌虽然没习练过武术的攻防技巧,但饱含术力的这一抡之势,着实惊人,立时把剩下的八、九个术人逼退了两米多。
电光石火般的瞬间变化,让梁库搞不懂哪里让术人看出了破绽。
原来是梁库的外地口音,引起了那个狡诈中年人的注意,再上下打量朝歌,隐隐跟传闻中有几分相似,于是决意动手,反正已经天下大乱了,杀错人也没所谓。
三角眼虽然不是首领,但显然起着军师作用,刚才进攻就只他一个人旁观,一见朝歌出手就看出,他只是力大惊人却丝毫不懂什么武术。
他和剩下的术人私语几句,马上又重新把朝歌、梁库四人围了起来。
趁术人耳语空档,朝歌向房东老太等人去的方向,迅速看了一眼。
老太几个人已经走的不见身影,看来这里的突然遭遇,并没让他们察觉。
朝歌心中一定,希望他们走的越远越好,事情毕竟是因自己而起,如果有机会能让他一人承担,那将是他最欣慰的事情。
这八、九个术人再次围上来心里已经有数,只要他们不跟朝歌硬碰硬就成了。
朝歌让梁库把老王、蝎子眼搀到墙角,自己上前一步,把两米钢管往地一拄,大有一人当关、万夫莫闯的气势。
术人中一个瘦子“嘿嘿”一声阴笑,脚下一搓便窜向朝歌。
朝歌不由分说,搂头盖脸的就是一钢管,怎料对方肩头一斜,碰巧让过钢管,像泥鳅一样欺近身来。
朝歌不懂攻防,这一抡用力过猛,再想收回已经来不及。
旁边看的梁库等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不料那术人却只是用刀背,轻轻在朝歌脖子上一滑,便又跳了出去,“嘿嘿”又是一声阴笑。“我怎么舍得伤了这么一个宝贝,还要等着他告诉我们那宝藏秘密呢!”
梁库狠骂道:“靠!早说嘛!害得我差点心爆!”
刚才这一惊险也让朝歌心中不免一跳,深知单凭蛮劲已经无济于事。自己落入术人魔掌倒没所谓,身为神易后人,这是他必须要承当的,只是害得旁人无辜受累,尤其是梁库,日子越久,越觉得自己亏欠他兄弟情太多。
危机时刻不容分神太多,刚一想远,朝歌又马上把思绪拉了回来,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只有冷静,才可能在众强环伺中想出脱身办法。
蝎子眼虽然是混黑道的,但却是个典型的血性汉子,深知术人手上功夫的厉害,如果只是朝歌一人,独自放手一搏,也许还有冲出去的机会,但要顾及到自己和老王两条半废的人,恐怕连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了。
于是他把心一横,对朝歌背影道:“小兄弟,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烂命一条,今天也杀的够本了,再拼他几个都算是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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