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头给她讲笑话,听得她刀口差点没挣开,为此起码多住了两天院。他带着琴姨的补品探病,坚持一勺一勺喂她吃,嘴里絮絮叨叨念着养病经,眼神柔和可比速效止疼药。
“是吗?”他被点了火,血液迅速流向一处,覆住她的手引导她往下送。“喜欢我吗?”他问。
“不想说。”她回答。
他开始刻意地厮磨,怀里这个身子他无比熟悉,知道要怎么触发她的热情,虽然结果往往是让自己欲火难耐。
而她终于呼吸不稳,神情焕散,低低唤着:“翅膀~”
“非。”他纠正。
“非……马慧非……”她半启的红唇,长睫毛轻颤,明艳的脸有着蚀骨娇媚。他闻着彼此急促的喘息,托着她的腰臀,冲进她索求的身体,耳边是压抑不住的吟哦。她的嗓音因他动作的剧烈变得干哑,胸膛鼓荡如雷,突然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马慧非。”
他不喜欢她用老师点名的方式叫他,也不喜欢她此刻的举止,她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埋在她体内,得不到纾解。隐忍地扶着她的腿坐了起来,她坐在他身上,手臂仍缠绕着他的脖子,脸搁在了他肩窝里,全身的重量交付于他,两人更加严丝密合。他向上迎接她,大量出汗,肌肤相贴处黏腻湿热,手心温度灼人,游走在她背上,留下串串烙痕。像是一种贪恋的膜拜,感官为她着魔,愿意因为她犯痴犯傻。
她绷紧的腿放松,思考能力一点点消失,本能地回应着快感。指尖又触到他的疤,为雷红岩留下的疤。抓着他肩膀的手不觉用力起来,指甲抠进那块皮肤里,又深又狠。“马慧非……”为什么骗我?
翅膀微微皱了眉。“非!”为什么他在做的时候要一遍遍念自己名字啊?感觉太他妈怪异了。
她坚持地叫:“马慧非。”声音更怪异。
有冰凉的液体在他的肩和她的脸接触的位置晕开来,刹那冷却了他的心神。坚难地撤出身体,他双手捧起她的脸谨慎地查看,两颊嫣红,深褐色的眼眸却睁得老大,望定了他。他从没见过的眼泪势如潮涌地流出,在颧骨上方更改轨道,顺着脸侧最终淌到下巴汇在他手里。他猛地缩回手,看着指尖的湿润,浓硫酸一样有腐蚀性,蚀的却是他的心,骤然停摆抽紧。
她握住他的手,将那些泪握在中间,脸向他凑近,牙齿在他肩头扣合。他身体有明显的震动,他向来是最怕疼的,不过却没有推开她,也没有痛呼。她就更加使劲儿地咬着他,直到听到真皮细胞死亡的哀鸣,还有心里自我怜悯的叹息。要对他专心地好,又不能让他觉得她没他不行,他害怕太黏腻的人。要浓浓地爱他,淡淡地表达,太重的感情他会抗拒。过与不及都不行,她越来越没信心把握,电阻可以用万能表来测,感情的尺度要怎么掌控?果然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既然要来,为什么又要走?这种男人,是不是就像一只造型华丽的高跟鞋,只能够隔着橱窗喜欢,让他进入自己的生活只能徒增疲累。
翅膀无措地看着她,她的泪没有止,滴滴落在他的背上,在中途停住蒸发。她松了口,跪立起来,低头去亲吻自己制造出来的红疤,再移至他的耳朵,伸出舌头舔他的耳垂。她跟人争执的时候嘴很笨,舌却灵巧,他听得见吮吸的暧昧声音。脸颊很痒,肩头很疼,心脏很闷,被什么东西紧缚住,不能搏动。“蕾?”他想抱紧她,但双手与她十指相握,卡得结实,她不肯放,他感觉自己上气不接下气,连名字也念不顺,“蕾……”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扣着他的手,流着眼泪眯眯地笑。
“怎么哭了?嗯?”他舔着她没干的泪。
“没事儿,”她收了手拷,搭上他的肩,“有点疼。”
“啊?”疼?怎么会疼?大男人的自尊严重受挫,但她软软的身子诱惑地磨蹭着,重新将他点燃。
瑰丽在氤氲中绽放,她战栗地捉紧他,仍是叫:“马慧非。”
翅膀被摇得大脑缺氧,慌醒过来,时蕾神采奕奕的脸放大地呈现面前。“我上学去啦?”
“梦见仙女了。”他呆滞着一双死鱼眼。
“天啊你都睡成单眼皮了。”她蹲在床前笑弯了一双月眼。
“我可不可以亲亲你啊仙女?”不等仙女应允就莽撞地撅着嘴唇贴过去。
仙女真好,接住了他的唇普渡众生,还大方地把舌头放进来与他嬉戏。火辣辣的法式热吻伴有嗯呀仙音,勾得人又动了凡性。凡夫俗子的胳膊刚圈上来,仙女就飘走了,留下一句:“猥亵。”款款移向门口。
神仙也不能这么玩人啊!凡人很受侮辱地别过头。
她却穿好鞋子大声唤道:“非?”他斜眼看她。她吻了下手心,然后翻过来朝他晃了晃纤纤五指。“白白~”
“白白~”他缴卸投降,她这小动作太可爱了。直到门被合起来,他才收回目光闭起眼睛呵呵傻笑,这女的体力还真好~昨晚像疯了一样缠着他,做了大半夜,差点没榨干他。原来前几天晾着他是怕耗他真气,真的如果天天晚上这样他哪来有多余的精力上课考试?不过,一晚都补回来也太抬举他了… …!女人和男人还真不一样,人家小脸红扑儿地实习去了,他在这儿累得直不起腰都,不知道这么下去能不能肾亏……够着床头的水杯,里面的水温热正解渴,看来刚接没多久。心多细?妈的~亏也认了!只要媳妇儿高兴,战死在床上他也豁出去了。微欠起身子喝水,一张纸沾在杯子上落下。他喝了水把纸捡起,怕是她随手记的电话号码什么的。快速扫了眼上面的字,一口水噗地喷出,两千七刚拱哧拱哧来到床前,被喷了个正着,嗷地惊叫一声掉头跑了。翅膀没闲心搭理它,放下杯子坐了起来。纸上字不多,是那理科生不甚好看的字体:
非:
分手吧。
时蕾
那么大一张纸签,字却写得抠抠嗖嗖,看来也知道心虚!不是愚人节,不是清明节,不是万圣节,不是卓别林出生纪念日……那这是真的了?!凭什么?翅膀撕烂了纸捏成一团泡进杯子里。
去逮她?太俗了,而且也不一定管用,她要是当众闹,还怪没面子的。
打电话?她肯定不接啊,他如果一直打她干脆关机更废了。
发短信?发什么?靠,他妈的他现在只想一把捏死她。发个毛短信。
N多个方案之后,拨了丁冬的手机。“你让时蕾现在赶紧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打她。”
“我们在实习……”
“实个JB习,别逼我犯罪。”
“唉~~”丁冬叹气,“非哥,你不要冲动。”
“我怎么地?”翅膀诧异极了,连丁冬都不站在他这边?“冲动?你觉得我要真冲动可能就是打个电话吗?”
“别让大家连朋友都没得做,怎么说蕾蕾也是你老乡……”
“‘好’,你还落了个‘好’字儿。”老乡?连骨带皮儿地吃了,连心带肺地抢了,老乡!呸!拿他当冤种哪?
“你不要怪我多嘴,我不知道是谁错了,不过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既然她已经单方面退出了,你是不是也?”
“美死她!”翅膀冷哼,“我告诉你丁小冬,能玩爷儿的女人还没生下来。”
“你怎么能这么说?蕾蕾怎么会是在……”她压低了声音,“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某种意义上是。你问她之前跟我提过分手这茬儿事吗?她说分手就分手?”几分钟前那个吻的余温犹在,嘴里还有她用的安利牙膏味儿,纸上的仨字儿让这一切都成为搞笑的回忆,七仙女从天上掉下来也没这么快。说是玩都太客气,这根本不算是人所为,两千七都不会叫都不叫一声就跑了。“哪怕就是玩,她说玩够了,也他妈算句人话……小冬我不想冲你来,你把电话给她。”
“……她没在我身边……”
“她不听拉倒。”半秒钟的犹豫就让翅膀察觉到真相,“你跟她说,就说我说的,这事儿完不了。”
“这下真的走了。”这句话等于承认了刚才所言都是被指使,下令人一走,丁冬本色方现,“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他烦燥地抓起烟,才发现仅剩的一根也被他用力摔下杯子溅出来的水弄湿。
“吵架了?”
“没。”要真吵吵起来他还不这么来气了呢。翅膀撕掉了海绵蒂儿,留下干着的那半根叨进嘴里点着。“她都怎么跟你说的?”
“就是刚才那些啊,她说好聚好散,让我在你来电话时这样说。”
还真了解他的套路。他鼻子里冒烟,看上去像喷火怪人。“什么表情?”
“不气不笑,就像在通知我上课教室临时更改了一样。”平静得让她连为什么都忘了问,“对了,她让我什么也别问要不然她……急眼。”
“靠,你让她急眼!我太想看看了。”
“非哥我觉得……”
“说。”
“我想说是不是……”丁冬顿了一下鼓足勇气开口,“我说了你不要骂我,是不是你做了什么错事自己却不知道?”
“我错?”逼养的这世界还没有点天理了?“我哪儿错?”
“就这一点啊,打死也不觉得自己有错这点。”
“我现在气儿可不太顺。”
“蕾蕾本来就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她很乖的……”
“嗯,从来不咬人。”
“就连阿不,在柏松走的时候也偷偷哭过。可蕾蕾太正常了,让人看了很难过,我宁愿她哭。”
他脱口就说:“你别惹哭她。”摁熄了烟,看到烟盒上的水珠,想起昨天闪闪的她的眼泪。
……反正我也帮不上忙。
……男女之间真有纯友谊吗?
……这和承认不承认有关系吗?事实跟那摆着呢。
……看来光是喜欢还是不行,根本不适合,勉强不来。
……非,白白……
理智慢慢苏醒,一串点连结成线,没有镜片掩盖的幽黑双瞳闪现备战的精光。要是有错,也就错在经管不利,那只猫儿太闲了,有空胡思乱想。
“你让我说的我都说了。”没让说的她也说了。
“辛苦了~”时蕾舀一勺圣代喂她,“没轰你吧?”
丁冬扭头拒绝。“你明知他会轰人还让我接他电话太过份了。”
“唉,我都失恋了,你多少也跟着痛苦一下吧。”何况翅膀也不能真迁怒丁冬。
“我看痛苦的就只有我!”她看她面前那一餐盘食物,“你一点都不像失恋,能吃能喝的。”
“电视里都这么演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吃。”她拿起汉堡咬了一大口,满嘴芝麻,“我记得丁凌说过这是有科学根据的,胃里东西装满了,脑细胞也去辅助消化,没空处理其它情绪。”
“堂哥没说这么多东西吃下去会撑坏胃吗?”再加一个何香晋也许还吃得完。
“不是还有你嘛~”她拿薯条在她鼻子下面摇啊摇,“少吃点儿胖不到哪去。”
“你会坏了我的减肥大计。”丁冬受不了薯条的香气,到底拿起一根嚼起来。心里想,就当为了蕾蕾,有人陪着能吃得更多,细胞可以多消化一会儿……“堂哥如果还在,一定不会看你们闹成这样。”
“两个人在一起,要靠别人来维持……”时蕾摇摇头,将目光调向窗外,KFC的落地玻璃窗擦得纤尘不染。今天是个让人神经衰弱的阴有阵雨天气,已经开始起风,阵雨应该马上就到,路人行色匆匆。丁凌如果还在?如果真能有如果,她愿意和丁凌调换性别,这样起码可以成全丁凌的幸福。呵呵,丁凌的话,说不定更能收住翅膀的心。
“蕾蕾!”丁冬惊呼。
她拉回神智,感到脸颊的湿润。
“蕾蕾~”丁冬慌了,非哥特意叮嘱不许把人惹哭的。当时她还笑,上下铺住了两年她从来就没见过蕾蕾哭,想不到眼泪说来就来。
“呵呵……”时蕾不好意思地摆手,接过纸巾擦脸,弄翻了圣代杯子,她连忙伸手扶,还是洒在桌上溅在身上,一片狼籍。
“快去洗手间洗一下。”
“没事。包里有湿巾帮我拿出来。”
丁冬拿过她的背包翻出湿巾递给她。“你看看你……明明就舍不得,硬是说没事,自欺欺人真的有用吗?”
“我可不是因为他哭。”她擦着短裤上的奶油痕迹,“突然挺想丁凌的。”
“那明天我们早点儿出来去看他怎么样?”
“行啊,咱去十二区偷点花给他带去。”
“不可以换个地方偷吗?十二区的花快被你和非哥偷光了,你们两个肯定会被十二区的校工通缉……”又抽了张湿巾给她,“蕾蕾,你真的不会后悔吗?你后悔还来得及,我看得出来非哥对你很认真很在乎,不然也不会这么生气。”
“你还不喜欢你柜里那些衣服呢,晚上回去我全给你扔了,看你生不生气。”
“你这算不算诡辩?”
“是人性,劣根性。自己的东西就算不喜欢也不愿意被拿走。这是哲学。”翅膀说的,在她一次次问起季风和丛家的情况时。季风很早就知道丛家喜欢他,那么丛家就只能喜欢他,想逃走,想放弃,他就急了,追求也来了。季风承认了吗?时蕾追问。翅膀没回答。但是不管季风是否承认,丛家肯定也懂得这个道理,因为她没接受季风。丛家一直就是个很聪明的女生。
“你这是伪哲学。”丁冬不能认同这点,“衣服和人一样吗?衣服扔了就没了,人呢不做情侣还可以做朋友,同样是在身边嘛,SO,时小姐,你的论证并不成立。”
“这是你的想法,一个‘在身边’,扩展域不同,因人而异。”
“我坚持衣服和人类再扩展也不会相同,你呢?”
时蕾呵呵笑起来。“不知道还以为咱俩文科生呢。”其实是俩学理工的呆子。
丁冬也噗哧一声。“算了,反正别人说的话你也听不进去。”这个女人就是会不经意地给人造成随和的印象,好像谁都能左右,其实只肯听自己的话,她一般不坚持什么,可一旦打定主意谁劝都没用。她们都已经看清她的小个性了。湿巾收回背包里,意外地碰到一个东西。咦?“非哥的眼镜?”
“哦。”
“为什么会在你包包里?”
“不小心装进来的。”
“怎么会不小心装到你背包里啊?”丁冬不肯放过她,“谁不知道非哥的眼镜除了洗澡睡觉从来不离鼻子。”
“你就不要再提醒我了。”时蕾苦笑。
“那你老实交待为什么要偷人眼镜?”丁冬充满希望地问。
要是给小冬知道这副眼镜落在了雷红岩家里,偶像就碎成泥片了,时蕾不忍心揉碎别人的梦。而且她和翅膀就算散了也还必须继续相处下去,是同乡,同学,也是好朋友,没错啊,一切就跟从前一样,他仍然是滥人一个,她承认这一点,却也不想听见别人说他不是。主要是她不想眼镜事件再传到翅膀那去,他会有一千个理由证明自己清白,但她已经听够他那些谎言了。
又走神了~丁冬真怕她再哭起来。“这样也好,让他找不到眼镜干着急。哈哈,干脆不给他了,留给阿不吧,等她再度数再高一些就能戴了。”
“这镜子她戴不了。”
“谁说的?上次陪小晋配眼镜她验光就是两百的,只比非哥低五十度。”她戴上眼镜,“这样戴起来感觉差不多,不像小晋那个,我一戴就头晕。”
“邢影近视吗?”
“是啊,只上课看黑板的时候戴,臭美嘛。其实我觉得非哥这种度数平时也完全不用戴眼镜的,不过戴着是清楚啊,”她向远处望去,“哇,对面公交站牌上的小字都看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