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来,先是向他浅浅一笑,然后便走到他身边王汉云的前面,盈盈拜下,“嫣然见过王元帅。”
“咱七旗军出来的人,就属嫣然你最多礼。”王汉云连忙扶起,笑道:“在天照城那么久,也没学点流云和芜寂的脾气。”
“那两个人学不来的。”纪嫣然退了半步,又道:“竟然让王元帅亲自上这翠屏山来,萧将军可算失职吧。”
“不怪行风,是我自己坚持要来的。”王汉云可是看着萧行风、炎阳流云和纪嫣然三个人长大的,眼见萧行风有些窘,不愿自己的爱将被曾经的心上人数落,忙转开话题道:“这大半夜的,你怎会守在这么个地方?还有刚才那女孩子走出来的山洞似乎有些不寻常,这就是你和芜寂的杰作?”
比起禹云岚他们三人刚进山洞的时候,此时的轮回禁锢法阵所外露出来的灵力已经微乎其微了,是以凭王汉云精深的修为也只是看出个“不寻常”来。纪嫣然似乎觉得一言难尽,又象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索性避开不谈,道:“只是芜寂的一个游戏罢了,倒是王元帅亲自上山来做什么?嫌前山打得还不够热闹吗?”
“芜寂给我们发了个挑战,我这当长辈的自然要有所回应了。”王汉云信心满满地说了,忽问道:“要是我跟他斗起来,你会怎样?”
“元帅在说笑话呢,芜寂他怎么会跟您过不去呢?”纪嫣然笑了一下,轻描淡写避开对方给的选择题,道:“嫣然也没有你们男子那样的雄心壮志,对嫣然来说,只要那些无辜的人们不要被无谓地牵连到这场战争中去就好了。”
“恩,我会尊重你的想法的——”王汉云似乎早料到她会拿出这样的回答,点点头道:“行风,咱们先办正事去。”
纪嫣然与萧行风互相点点头交换了个道别的眼色,便侧身让王汉云二人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山路上又有个人影飞快地闪到她身前,张口便问:“他们说什么了?”
“你自己去问问不就知道了?”纪嫣然没给他好脸色,又道:“那阵法本是为一个人准备的,你却丢了三个人进去,现在阵轴的灵力已经快支持不住了,里面剩下的那个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不过是跟那老家伙开个玩笑,你用不着跟我发这么大火吧?”离月芜寂就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王汉云把自己给告了,多年来王汉云对纪嫣然可说是关怀备至,恩重如山,就象她的第二个父亲一样,一直到纪嫣然出嫁炎阳流云都没有改变过——当下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只是禹云岚还在阵里,离月芜寂说什么也不好现在把主持阵法的纪嫣然给得罪了,忙问道:“这阵还能维持多久?”
“三天,三天没出来你就进去给他收尸吧。”纪嫣然白了他一眼,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山寨走去了。
“唉,女人就是麻烦。”离月芜寂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又恢复了精神,自言自语道:“出不来又怎么了,那小子又不是我离月芜寂什么人。”
说罢,拉紧身上的风衣,也慢慢地往山寨去了。
草原人民风尚武,生活在和平时代的少年们平素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去茶馆听说书先生说大胤朝上一代将军们的英雄事迹,现在星野原自己打起了仗来,这场联二打一的剿匪战役自然而然就成了大家谈论得最多的话题。
这天墨老夫子下了课,星风村的少年们都不急着走,聚在一堆谈论起战事的进展,交换些各个渠道得来的小道消息,一个叫禹云科的少年先道:“虽说这柳萧风平日里老跟着禹云岚和咱们对着干,但他父亲柳将军可真是英雄了得,听说昨天他领兵上山跟烈家大将朱军嗣交手,只用了不过二十回合就将那匪将打得手忙脚乱带伤而逃。”
“那朱军嗣算个什么东西?”禹云德接口道:“咱们柳将军可是草原三大将之一,当初跟着家主南征北战,在各大诸侯眼里那也是赫赫有名的,真想不通烈无畏这次为何不用张开霖。”
“你还真别提,传言那张开霖不过就是烈无畏孙女儿一个贴身保镖,哪儿能跟咱们柳将军比?哪天真跟柳将军碰上了,那还不是一枪给挑了?”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讲台上墨老夫子收拾好讲义,见学生谈论得兴致勃勃,忍不住插了一句道:“打仗有这么好笑吗?那翠屏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个人的胜负有什么值得夸口?烈家眼下虽然势弱,但真要想打上山去,那还不是要抛下将士们多少性命?”
少年们对他本来就不是十分尊重,见他这样长别人威风灭自家士气,禹云德立刻反驳道:“老师你这就是书生之见了,自古以来打仗哪儿有不死人的?这次家主带兵去翠屏山剿匪,还不是为草原人民出口气?”
“因为死的不是自己的家人,所以就可以随意笑着去谈吗?”墨老夫子知道这些学生的家长都是星风村里很有身份的人,不会轻易在战场上牺牲,他叹了口气,抱起自己的书本,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战争可不是什么英雄游戏,你们这些孩子迟早会明白的。”
“唉,书呆子的脑筋在这方面就是不好使啊。”待墨老夫子走了,禹云科故意做了个滑稽样向众人道,于是大家又哄笑起来。
“脑子不好使的是你们吧?”又有个声音不识好歹地插进来,不过这次没人出声反对,因为那个说话的人是白澄涓。白澄涓对战争自然是没有什么比这些少年更深刻的认识,不过她担心山上的禹云岚也遭牵连,所以这几天都有些心烦意乱——她收拾好自己的书包,提起来就往外走,这边白楚瞳忙从人群中站出来追了上去。
“嗨。”白楚瞳故意等到走出教室不在众人的视线之内了才赶上白澄涓,笑了笑道:“柳将军打了胜仗大家议论议论高兴下也没什么不对,你这是在发什么火呢?”
“你看我的样子象是在发火吗?”白澄涓停下来,转过脸瞪着白楚瞳——她虽然知书达理,但毕竟是草原女孩,心情不好的时候颇有几分象烈旭儿。
“行行,你说没有就没有吧。”白楚瞳耸耸肩做无可奈何状,随即又道:“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什么事?”
“其实是……”白楚瞳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支吾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其实是有关于你跟禹云岚的事,小岚他在马匪那里牺牲有些日子了,那你们的那个……”
“婚约是吗?”白澄涓见他说得吞吐,索性帮他说了出来。
白楚瞳有些尴尬,不过还是立刻点了点头。
“你自己问婆婆去。”白澄涓回答得很干脆,她说完就转身想走,但走了两步忽又转回来补充道:“楚瞳,我跟他不只是有婚约而已。”
“啊,我知道的……”白楚瞳心里一震,面上却努力装出轻松的样子,“你别放在心上,我就是随便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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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门相争(十七)
翠屏山前山,烈家军营。
烈老爷子正襟危坐在上首,旁边是风若海,下面左右各坐了一列将军,左边的是包括烈扬在内的一干烈无畏亲信的宗族大将,右边的一列人却穿着不同的铠甲和一色的鲜红战袍,都是风若海最亲信的红衣卫,不过总管杜云龙协助烈维在后山守备,并没有出现在这个营帐里面。
昨日大将朱军嗣败阵于柳远,身中三枪,虽没有导致阵地失守,但对烈家守军的士气打击实在不小,朱军嗣本人也被送至后山疗伤,前山大路陷入无人可敌柳远、莫雄的尴尬境地,虽可仰仗着地形以弓箭死守,但现在后山隐患尚在,烈家自然是比那两家更不愿打起持久战来。
烈扬道:“朱兄弟虽然战败,但那两家狗贼也显然不能轻易打上山来,孩儿愿亲自领兵去抵挡几日,待朱兄弟伤势好转,再会合张兄弟一起杀下山去与他们一决高下。”
烈无畏并不应允,转向风若海道:“风兄弟觉得眼下形势如何?”
风若海看了一眼自己的红衣卫队列,列中谋士叶成起身道:“依在下之意,现今的重点并不在于外敌,而在于内患——禹云家和宗家虽然气势汹汹,不过其心不齐、各自惜兵,断然不会冒着损失大量兵力的危险来强攻山寨——不过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来了,一来是做做样子给草原上的人看,二来恐怕是在山上早有内应,他们多路进攻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前山来,为内应在山上制造混乱提供机会,烈老爷子还请多加防范。”
“不错。”风若海补充道:“前段时间情报说他们两家谈判已陷入僵局,此刻却忽然达成同盟,只恐怕是因为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在极力促成——这次那七旗军元帅王汉云被派到鹰翔城,以他的威望想联合两家不是难事,此人用兵老谋深算,我只怕他是有备而来,而我们还没摸清他的底牌。”
烈无畏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扬儿你再领三百亲信士兵去后山防备,就驻扎在小狐狸那边,有事可以和张兄弟商量——如果维儿他问起,就说是我专门派去保护小狐狸的。”
“是。”烈扬和烈旭儿平日里最是亲近,要去保护她那自然是没话说,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又道:“那前山怎么办?无论如何得有个得力的人去压制着柳远的部队才行。”
他话音刚落,红衣卫这边立刻站出一位高大雄壮的武士,向烈无畏拱手道:“如果烈老爷子信得过,蒙武愿去前山协助镇守。”
又有一少年随即出列道:“云易羽愿和蒙大哥同往。”
烈无畏对无双城的人不怎么熟悉,又看向风若海,风若海介绍道:“蒙兄弟乃是无双城红衣卫中有名的勇将,一身神力尤为过人,易羽便是我曾向你提起过的我那弓术弟子,有他们两人协助,我想那飞将柳远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飞不上这翠屏山来。”
“好!”烈无畏起身向两人一拱手,道:“烈某就在这里代我烈家一族感谢二位了。”
“都是自家人,大哥这么说可就见外了。”风若海一把将烈无畏拉下来,又向众人道:“现在军务繁忙,大家也就各自去吧,扬儿你稍留一下,我还有话跟你说。”
众人起身告退,风若海待其他人都走了,才招手示意烈扬走到近前,道:“你这次去后山,除了保护小狐狸外,也要多加注意你二哥的举动,如有异常,立刻来报,知道吗?”
烈扬不解,道:“注意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你管什么意思,风兄弟叫你做你就照办是了。”烈无畏斥道:“这事一定要牢记在心,知道吗?”
“是,孩儿知道了。”烈扬武功虽然不好,脑子却好使,此刻心里大概也猜出个名堂来,又不敢多问,便告声退出去了。
“你也在怀疑维儿吗?”待烈扬出去了,烈无畏皱眉问道。
“大哥想必没忘向鹰那断刀的事吧?咱们现在是一着棋错、满盘皆输,由不得不小心在意啊。”风若海神色看来仍有些忧虑,“我只怕扬儿他心怀兄弟情分,没把咱们这个忠告听进去,到时恐怕就麻烦了。”
烈无畏也知道要去提防烈维这任务除了交给烈扬之外实在是别无人选,不禁叹了口气,道:“如今也就只好相信扬儿能以大局为重了。”
烈旭儿居所。
自从三天前风若海与纪嫣然来过之后,除了张开霖送一日三餐,烈旭儿就再没放过任何人进她的屋子,虽说已从张开霖口中知道了前山开战的事,烈旭儿这最好战的小姑娘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吵嚷着去参战,甚至就没出过屋子一步。
苏还锦刚一走进这院子,就注意到了张开霖投过来的不太友好的目光。不过苏还锦今天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全不在意,甚至还向张开霖笑了一下,然后便向烈旭儿的房门走去。
张开霖横移一步挡在门前,“少当家不见客,苏小姐请回吧。”
他自上次从风若海口中得知上了这少女的当后,对她又更添了三分戒备,这句话说得是斩钉截铁,毫无转圜的余地。没想到苏还锦居然眉毛一扬,道:“你要拦我吗?可未必拦得下哦。”
张开霖倒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挑衅的言语来,愣了一刹,随即横刀冷然道:“是否拦得下,苏小姐大可问问这手中斩马刀!”
“好,就来会会你的烈家刀法!”苏还锦平日里也并不是惹是生非之流,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话不到三言两语便真跟张开霖动起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找个厉害点的对手来试试自己在轮回禁锢法阵中练就的一身本事。
“苏小姐小心了!”张开霖一声冷喝,斩马刀大力横扫,直向对方腰间砍去。
这一刀势大力沉,若换了平庸之辈,定要被一刀挥成两断不可,但苏还锦却不慌不忙,九星剑连鞘也未出,只是足下轻点,运起风若海独门轻功燕翎步,身子眨眼间已侧身让过这一刀,不过她也并未还击,而是停下来道:“张将军要是把我当作客人不拿出点真本事来,今天可要在后辈手下吃亏哦。” txt小说上传分享
同门相争(十八)
当日苏还锦对敌穿云箭阁的毒箭时,虽已能同时应付两三个人放箭,却远未达到能够轻易闪过张开霖的刀的境界,此刻她气定神闲,显然经过禁锢法阵中的一番磨练,修为已大有提升。张开霖沉默了一会儿,想到眼前这少女终究也是风若海千转剑法的传人之一,不敢小视,凝神静气,举刀重新拉开架势,武士的斗气自周身缓缓发散,整个人的气魄与先前已然有了天壤之别,尤其那斩马刀上散发出阵阵青光,仿佛直要拉着主人出击,择人而噬。
“好!烈家的一等武士就该这样!”苏还锦一句话说完,宝剑铿然出鞘,凌空便是三记流光刃向张开霖砍去,此时的她灵力之强已远非昔日可比,三道金光带得一路飞杀走石,连山中坚硬的地面亦被刻下了三道划痕。
张开霖并非灵修武士,打不出那样华丽的流光刃,但并未代表他就要这么输给一个小得可以做自己女儿的少女。他将斩马刀高高举起,口中喝一声“破”,猛地压下,便有一道无形气劲在中间与流光刃相撞,发出震耳的炸响声。
空物刃?只挥一刀便能打出三道空物刃?苏还锦心中惊讶,随即猛然发觉有什么不对,一道凌厉的剑气自两人中间迷目的烟尘中穿越而来,苏还锦全没料到张开霖的修为竟然已达到以一刀就破了自己三剑的境界,慌忙撤身后退,九星剑连打,硬是将那道空物刃在眼前打散,饶是如此,散开的刀风仍然将她的面颊吹得生疼,手上更有几处已然被划开细小的伤口,渗出鲜红的血来。
苏还锦心里暗骂,更是后悔没估计到张开霖竟强到如此地步,象他这种修为的武功放到江湖上去已能排到前五十名之内,却居然心甘情愿地守在这里当一个小丫头的护卫?
但若非张开霖有这样的本事,烈无畏又怎么会专门派他来保护烈旭儿呢?
苏还锦正想着,忽然感到对面烟尘里有人急速向自己冲来,她迅速抬起剑,却不想那人来得极快,苏还锦觉得那简直不该是力量型战士张开霖的速度,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失声道,燕翎步?
然而那人甚至比苏还锦所说的燕翎步还要快,话刚说完,已然欺身到了近前,毫不留情,抬手就是一剑。
“当”地一声响,两人对了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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