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颖想起儿时看过的童话,两只小熊找到了一块蜜饼,狐狸主动要求帮他们切分,一下子把蜜饼掰成了一大一小的两块。小熊很苦恼,不知道是哥哥该拿大的,还是弟弟该拿大的。狐狸说你们不要为难,我在大的那块上咬一口,两块不就一样大了吗?小熊很高兴有这样的解决方法,于是狐狸就在那块大的蜜饼上咬了一口。但这一口咬得太大,令大的这一块又变成了小的。狐狸说,别着急,我再把那块咬一口,不就行了?就这样,狐狸不停的把大饼咬成了小饼,小饼咬成了大饼,一直到整块蜜饼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他才把只剩下一丁点儿的蜜饼交给小熊兄弟,给,现在它们一样大了。
苏颖把战车抱在怀里,法国大餐,手表,战车,似乎还是自己得到的稍微多了一点。
拉德斯基进行曲(I)
尹恪诚发现只要没有苏颖的干扰,自己总是能下定决心不再与她牵扯不清的。但是现在,面对着苏颖给他留出来的午餐,他的决心又开始摇摆。
那天苏颖走后,尹恪诚本以为战车都让她拿走了,他们之间就不该再有什么往来了。苏颖一再叮嘱自己不要去樱园下定,那就先不去,等她的消息。买完房子之后,再请她吃一顿饭,之前不要再有更多的纠缠不休了。偏偏苏颖转眼又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星期一下班前,苏颖打电话问尹恪诚晚上能不能去他家做饭吃:“一个人吃饭我真的懒得做,估计你自己吃也是糊弄,不如咱俩就凑合凑合一起吃得了。”尹恪诚几乎听成了“不如咱俩就凑合凑合一起过得了”,吓了一跳,半天没应声。
苏颖主动提出去尹恪诚家做饭已经觉得有点尴尬,尹恪诚又迟迟不回答,自己便觉得越发狼狈,重重的咳了一声,尹恪诚才回过神来,连声道:“好啊,名家料理,我当然来者不拒。要不要我去买点什么材料?”
“不用了,你也不会买。我准备做黑椒牛柳,鱼香肉丝和蚝油生菜,能吃吗?”苏颖几乎有些欣喜的报菜名。
“没问题。”
“嗯。那你就在家乖乖等着吧。我保证这次会很快做好的。”
又是一次温馨的家庭晚餐。苏颖是来干活的,却说得好像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一个人住做两个菜都嫌多,可是不做点东西吃又很技痒,来你这儿不但可以展现我精湛的厨艺,两个人都能吃到好吃的热饭菜,你明天中午也不至于再吃泡面,大大的好事哦!”
苏颖可以这么说,尹恪诚却不能厚着脸皮得了便宜卖乖,他很真诚的感谢苏颖,只是担心她回家时的安全。苏颖挥挥手让他不必担心:“我经常加班到十点钟才回家呢,你是不是CSI看太多了呀,哪儿那么多变态。”
于是,尹恪诚有了黑椒牛柳,鱼香肉丝和蚝油生菜作晚餐和第二天的午餐。而第二天的晚餐则是香菇油菜、红烧鸡翅和醋溜白菜。那么第三天会有什么吃呢?尹恪诚在挣扎中想入非非。
十一点半休市后尹恪诚扶着电脑桌轮流伸展了一下身体两侧的肌肉,然后从冰箱里取出苏颖前一天留出来的菜。苏颖还很细心的从她自己家里带过来两个中间有隔断的保鲜盒,其中一个装香菇油菜和醋溜白菜,另一个装红烧鸡翅和米饭,这样尹恪诚中午只要用微波炉热两次菜,洗两个餐具就可以了。
午餐刚热好苏颖就打来了电话,前两天她都是下午才打电话过来的,难道有事吗?
“吃饭了?”
“正准备吃。你呢?”
“等会儿。有个不幸的消息,我明天要出差,晚上也得加加班,所以……”苏颖没有说完,尹恪诚立刻就明白了:“哦,你工作要紧。晚上加班有吃的吗?”
“有啦。本来今天还想做鱼吃呢……”不知道苏颖的沮丧是因为不能展现厨艺还是因为不能和自己吃饭?尹恪诚连忙安慰她:“下回我请你吃。”
苏颖果然立刻就被哄得开心起来:“你做啊?”
“呃……张爽说过我们小区外有家酸菜鱼很有特色……”(这是一年前的信息好不好)
“是吗?嘿嘿,那可以考虑。好了,先不说了,工作。你晚上——”
“一定好好吃。”
“OK。”
于是就只有这两盒饭菜留了下来。尹恪诚几乎不忍心把它们一次全部吃掉,好在苏颖留的分量足够,午餐他就只吃了一半的饭菜,晚餐热一热还可以继续享用苏颖的厨艺。
拜现代科技所赐,即使两人相隔千万里,依然可以通过电话和网络连接彼此的时空,分享彼此的心情。尹恪诚每天都要下好几次决心不去招惹苏颖,但是苏颖经常能发现一些好玩的街景用手机拍下来发给尹恪诚,CK用上百条牛仔裤堆砌的创意广告,把身体涂成白色在街头表演活体雕塑的艺人,甚至还有酒店洗手间做成人体造型的洗手台,每个都是宅男尹恪诚前所未见的,于是每一次他都很认真的回复她,尤其是苏颖在机场等待登机的时候,更会直接打来电话追查他的一日三餐。尽管每次通话都只有短短的三五分钟,尹恪诚却能回味三五个小时,同时提心吊胆的等待苏颖安全着陆的平安短信。
最让尹恪诚无法理解的是自己每天晚上一定要开着QQ等苏颖上线,尽管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约定。不过相较之前苏颖只在有事的时候才上线的状态,这十天她只要在酒店独自一人工作的时候就会打开QQ,跟尹恪诚聊上几句再去工作——基本上这件事每天都会发生。有时候苏颖晚上要工作到很晚,尹恪诚就开着QQ在线陪她,并不聊天,只是让彼此的头像显现在好友列表的第一位。偶尔太晚,苏颖要尹恪诚去休息,尹恪诚也不应她,只是有些赖赖的发过来一个喷火的小企鹅,苏颖便美美的一笑,由着他。于是乎到了后来——具体就是苏颖到了香港以后,尹恪诚索性懒得再去下劳什子决心了,一切跟着感觉走就是。
苏颖这一走就是整整十天,先去了上海,又从上海派到深圳,再从深圳去了香港,直到周六才返回北京。香港至北京需要飞三个半小时,早机也要中午才能抵港。连续超负荷工作了十天的苏颖虽然很挂念尹恪诚,回家洗了个澡后实在累得坚持不住,死死的睡了一大觉,直到天色大黑了才醒过来,抓起电话打给尹恪诚。
“睡醒了?”
“嗯。”
“吃饭了吗?这回换我问你。”
苏颖无力的笑了笑,答道:“没呢。你来帮我做?”
“我现在只学会了煎蛋,不想委屈你。”
“那怎么办?我又累又饿。”
“帮你叫份外卖好不好?”
苏颖知道不能指望尹恪诚给自己做饭,更不能指望尹恪诚过来接自己去下馆子,而她实在没力气出去了。
“嗯。那你帮我到da mario要份墨西哥辣披萨,土豆沙拉,烤鸡翅,还有……我记得那家披萨店旁边有家粤菜馆,不知道能不能让送外卖的伙计帮忙买一份虾饺皇和一份叉烧肠粉以及白灼芥蓝?”
“小姐,你一个人,还是晚餐,吃这么多……”
“要你管。我快饿死了。”就凭这句话的底气,至少还能坚持个七八天吧……
“好的,那就留你的手机号码可以吗?”
“嗯。”
苏颖挂断电话又迷迷糊糊的躺了一会儿,她知道以快餐店的速度半小时内绝对送不到,所以爬起来之后先去冰箱检查了一番试图找到什么吃的至少能维持半小时的热量,结果失望的发现酸奶和熟食都过期了,只好倒进沙发里,打开电视机拼命换台。
手机终于响了,ID却是尹恪诚。
“怎么了?”
“开门。”
“嗯?”苏颖噌的从沙发上弹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这两个字的含义。
“再不开门,你可就只能自己下来取了。”
苏颖赤脚跑到门边打开大门,一边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上来再说吧。”
拉德斯基进行曲(II)
尹恪诚知道苏颖的日程,甚至连航班号也查到了——苏颖说是最早的那班,她老板周六中午要赶回来给闺女过生日,那就是港龙的KA900,八点起飞,十一点半到港。十天以来两个人的关系亲近了很多,大约勉强算得上好朋友,但是尹恪诚知道自己显然还没有资格成为能够去接机的好朋友,是以只能通过短信联络。
6:30
苏:“我到机场了,你是不是还没起呀,懒猪?”
尹:“我是大公鸡,早就起了。”
苏:“真勤劳。我过安检,登机再告诉你。”
尹:“好的。”
7:18
苏:“帮你买了礼物哦。”
尹:“太谢谢了。”
苏:“嘿嘿。”
7:40
苏:“我登机了,到北京再联系你。”
尹:“好的。一路平安。”
然后就是漫长和不安的等待,香港到北京的航线是这几日苏颖飞来飞去的几个航线中最常的一个。尹恪诚告诫自己,别那么没出息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他还是忍不住每隔半小时就拨一次北京机场的航班查询热线问询KA900的动态。
11:40
“下飞机了,谢谢关心。先回家,困死了。”
“欢迎回来。好好歇一下吧。”
得知苏颖平安返航之后尹恪诚也就放心了,没敢再给苏颖发短信。早上六点半就要抵达机场,那她是不是5点就要起?的确是太辛苦了。早餐怎么吃的?午餐呢?唉,认识她也没多久,来来回回说的最多的就是吃了,不知道是自己太饭桶还是深受苏颖熏陶爱上了烹饪。
这些日子以来为了履行对苏颖的承诺,哪怕只是很糊弄的热个小馒头吃咸菜,尹恪诚也坚持一日三餐按时吃饭。但是苏颖呢,根据她的个人口供,早餐“不饿,吃了反而会饿”,午餐“来不及吃,等会儿叫个三明治”,晚餐“加班,有咖啡和点心”。原以为她是个热爱烹饪,热爱生活的人,结果发现她真能享受生活的时间实在太少。尹恪诚忍不住想或许让她来给自己做晚饭是对的,至少一天之内她能正经吃上一顿饭,
阴霾加剧了夜的步伐,尹恪诚百无聊赖的上网打发时间。到了傍晚,苏颖终于睡醒了打来电话。她的声音透着疲惫的慵懒,低低的,慢慢的。苏颖的语速一向很快,打字也快,用手机发短信更快。但是这次她说得很慢,声音很低,几乎杳不可闻,就连报菜名的时候都失去了往日的热情,尹恪诚心疼得也有些发抖。
苏颖下了订单之后后尹恪诚马上打电话去了da mario订外卖。说起来这家餐厅还是前两天苏颖给了他“墨西哥辣披萨”和“学院路”这两个模糊不清的关键词之后他从网上找到的,苏颖早先曾光顾过一次,但是不幸的忘记拿餐厅名片,后来也没时间再去找,懊恼至今,尹恪诚告诉她那家店的地址并把照片发过去之后苏颖还激动地在QQ上给了他一支玫瑰花以资奖励。
订餐很顺利,但是餐厅说现在是就餐高峰,他们可能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安排送餐服务。尹恪诚觉得自己其实就等着对方说这句话呢,连忙说“那我自己去拿吧,但请您尽快下单,可以吗?”“没问题的,二十分钟就可以做好。”
二十分钟,尹恪诚算了一下时间,他要用在十分钟内出门,十分钟时间打上车赶到餐厅,拿了披萨之后还要去买苏颖说的虾饺皇和叉烧肠粉以及白灼芥蓝,再赶到苏颖家,就算一路畅通最快最快也要半小时。那就别磨蹭了!
尹恪诚从镜中瞅了一眼自己的装扮,白衬衣,黑裤子,穿上那双——不,是那只——咖啡色休闲鞋应该也不是太傻,只要包上纸尿布就行。他心无杂念的为苏颖的晚餐奔波,在出租车上又打给da mario请店员帮忙到隔壁的粤菜馆点几份外卖,这样他去取披萨的时候可以一并带走。da mario以优质服务而著称,加上尹恪诚苦苦哀求,说他女朋友刚出了远差回来,有些不舒服,希望他们能帮帮忙云云,人家答应了之后他才狠狠地掐了没有感觉的左腿一下,什么女朋友,真扯!
整个过程还算顺利,路上车况也很好,出租车司机见他行动不方便,还好心的帮他去店里买单提货,饶是如此,从他出门到抵达苏颖住的小区还是用了三十七分钟。
拉德斯基进行曲(III)
持续了一天一夜的阴霾终于耐不住性子,在入夜之后下起了蒙蒙小雨,倒还不至于撑伞,但是尹恪诚在自家小区外等出租车的那十多分钟却也被打湿了头发衣服。
苏颖站在门里望着白衬衣半湿半干的贴在肌肤上的尹恪诚,他左臂握着轮圈,右臂拢在身前护着大包小包的快餐袋,苏颖几乎红了眼睛,一时语塞。
没有跟单身独居的女性打招呼就擅自登门似乎是有那么点唐突,尹恪诚有些不安的解释:“餐厅那边说是就餐高峰,外卖要过一阵子才能安排,所以我就……”说着他把快餐袋一一递给苏颖。
“谢谢你。”苏颖的笑容说明她没有不高兴,反而很感动微微颌首抿嘴,略倾着脖颈望着尹恪诚,尹恪诚也如释重负的笑了笑。
“快进来吧。”苏颖闪身让开了大门。
“呃……我……”尹恪诚依然有些不安,心口不一的回答:“不了,下雨,”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扶着轮椅将身体摆正,努力微笑着告诉苏颖:“轮椅的轮胎上有很多泥巴。”
“快进来!”苏颖的口气从邀请变成了命令,尹恪诚反而将轮圈向后转了20度:“真的很脏……”
苏颖索性懒得再跟尹恪诚啰嗦,将食物放到餐桌上便回来将尹恪诚径直推进房里,又去卫生间拿来两条毛巾,一条丢给尹恪诚让他把头发擦干,自己则蹲在轮椅旁给他擦湿滑的轮圈。
苏颖不敢肯定尹恪诚是因为有些发冷而微微发抖,还是她眼睛的错觉,但是很显然他应该换一件衣服。
“还是给你找件衣服换上吧,别感冒了。”
“不用,不冷的。”尹恪诚本能的拒绝,他不想让苏颖费事,自己更不想费事:“你看吃的凉了没有?热一下再吃吧。”
“嗯。你吃了吗?”
尹恪诚几乎有些心虚的笑了,他看看苏颖又看看桌上的食物:“这么多东西让你一个人吃有点不人道。”
苏颖掩嘴一笑:“呵呵,那正好一起吃。我还有奶油蘑菇汤呢。”
9寸的墨西哥辣披萨从披萨盒中拿了出来,旁边围着用绿色叶形盘装的叉烧肠粉、褐色竹枝盘装的白灼芥蓝、黄色葵瓣盘装的虾饺皇、蓝色云形盘装的沙拉以及橙色南瓜盘装的烤鸡翅,还有两杯浓浓的奶油蘑菇汤。
吃饭前,苏颖还是给尹恪诚找来干衣让他换了下来,不知为什么,依然是苏承的灰色跑步服,却不是至今没还给尹恪诚的那套旧衣服。
丰盛的晚餐令一度失去活力的苏颖慢慢苏醒过来,她的语速恢复到平常的水平,唧唧呱呱的给尹恪诚讲她出差的见闻。尹恪诚曾经以为自己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因此应该喜欢一个比自己更安静的女子。但后来发现这是个错觉,眼前这个明眸善睐充满活力的女子令他精神振奋心中喜悦,方才那个有气无力倦怠以极的女子令他无比心疼牵肠挂肚,他喜欢的是苏颖这样的女子。
晚餐式样虽多,其实都是快餐,饶是两人很不养生的边吃边聊,不过四十分钟就搞定了。吃完后苏颖准备煮咖啡,尹恪诚便要告辞。其时已经风雨交加,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了。
苏颖到窗边看了一下雨势,回头冲着尹恪强说:“我送你回去吧,好大雨。”
“别,你歇着吧。也不早了。”尹恪诚说着便要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