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颖到窗边看了一下雨势，回头冲着尹恪强说：“我送你回去吧，好大雨。”
“别，你歇着吧。也不早了。”尹恪诚说着便要向门口退去，苏颖忙迎上来：“这个天气你怎么回去？今天还是周末，很难打车的。”
“我在值班岗那儿等下客的车就行。”
“我去送你又不麻烦。”苏颖说着就要去穿衣服，尹恪诚急忙忙的喊了一句：“我不忍心让你再跑来跑去的了。”
这一句毫无掩饰的关切令苏颖也沉默下来，静了片刻，她在尹恪诚身前蹲下，仰面问他：“那你今天别走了，陪陪我，好吗？”
尹恪诚有些疑惑的望着苏颖，她这样说是在暗示希望拉近二者关系还是如同字面意义上那样只是希望有人陪她？他憋了半天，想到一个不应该留下的理由：“上回……把你这儿弄得那么乱七八糟的……”
看着尹恪诚线条分明的脸上布满窘迫，苏颖居然忍不住掩着嘴笑出声来。尹恪诚一双剑眉蹙得更紧，愈发尴尬起来。尽管旁边没有第三者存在，苏颖还是装模作样的凑到尹恪诚耳畔悄声问道：“那你现在……？”随即色心大起，小手蹭到他的□，隔着外裤挠了挠他包裹在屁股上厚厚的纸尿布。
“你——”
尹恪诚忍不住叫出声来，也不顾坐在轮椅上无处可逃，拼命将身体向后靠。苏颖笑得更欢，索性把脑袋伏在尹恪诚胸前，一时笑得花枝乱颤，直到尹恪诚忍无可忍的重重咳了一声表示抗议。
苏颖终于正色，抬起头，半真半假的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色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换做别人，莫说苏颖这样当面取笑，就是有人无意间提及大小便失禁的话题，尹恪诚的无明业火怕是也会立刻窜起三丈高，此刻却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苏颖尚未退去红潮的脸颊，轻轻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而是精心策划的。”
苏颖的确不是有心拿尹恪诚的残疾说笑，纯粹是觉得他窘迫的样子很可爱，忍不住挑逗了一下，自己也有些后悔，生怕尹恪诚就此恨上自己。还好他没真的生气，反而还顺着自己调侃，给足了面子，苏颖越发觉得不能让他冒雨离开了。
“留下陪陪我嘛，嗯？”
如果说之前只是试探，现在苏颖就是在撒娇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想着尹恪诚，尤其是出差在外睡觉的时候，总想抱着他健硕的身体——尽管只是上半身，甚至想再次与他做ai。苏颖觉得自己的心理可能有点变态，尹恪诚只能用嘴和双手来满足她，但是她无法忘记他那仅剩五公分的残腿给自己带来的刺激，还有他萎缩瘫痪的左腿夹在自己的双腿之中随着自己的扭动而扭动的快感，以及他只能□片刻并时刻都在失禁的阳ju，一想起从那里渗出的液体，自己的□居然也开始湿润。她总算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同性恋和各种各样的变态了。
尹恪诚这些天也总是梦到苏颖，春梦，他倒是巴不得天天搂着她睡觉呢。可这实在太不现实，也太不合情理。苏颖明知道他大半个身体瘫痪，也知道他大小便失禁，更知道他性功能障碍，为什么还要求他留下呢？难道她……？尹恪诚突然想起来在网上看到过所谓的D，慕残者，N久之前那个腆着肚子的准妈妈也笑眯眯的出现在苏颖身后。苏颖……？
“喂……”
苏颖注意到尹恪诚突然直愣愣的盯着自己，轻轻拍了他一下，尹恪诚回过神来，有些忧郁的看着苏颖。
“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尹恪诚不知道该不该问苏颖那个似乎很重要又似乎会成为导火索的问题。他飞快的想了一遍与苏颖结识的全部过程，尤其是在樱园苏颖看到自己只有一条腿时惊讶的失态，那应该不是做作，她之前的确不知道。如果是D，那她的微笑应该多过惶恐而非相反。后来呢？后来她对自己一直很好，关怀备至。但那又是出于什么心理呢？仅仅是因为对自己的同情和她的教养使然，还是有更隐晦的动机？尹恪诚虽然很排斥慕残，觉得那是因别人的痛苦而快乐的变态心理，但是如果对象换做苏颖，自己是不是应该偷偷庆幸呢？可是苏颖是否愿意公开她的这种隐私，尹恪诚也知道有些慕残者并不愿意将这种他们自己都觉得有些变态的心理被别人发现，甚至苏颖是不是知道慕残是什么意思也还是个问题。所以尹恪诚决定暂时不要提这个话题，如果她真的是，自己总会发现的。
“呃……没什么。就是……”
尹恪诚知道如果苏颖真的是D，那么自己留下她一定会很开心。就算不是，她已经两次提出让自己留下，而且自己也委实想留下，再拒绝就太虚伪了。可他也真的担心失禁，尤其是大便失禁可能带来令人厌恶的恶果。
“我没带替换的……”
苏颖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尹恪诚指的是纸尿裤，还傻傻的问他“什么替换的？”尹恪诚崩溃的苦笑了一下，刚要回答，苏颖恍然大悟的“哦”了起来，也有些苦恼。上次她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洗衣服，溅上大大的衣服和床单连洗都没洗，干脆直接丢掉了。她对小便失禁倒还能接受，女人嘛，有时候她自己都会不小心把床单弄脏，但是大便就有点……
“我有个问题，”苏颖又往前凑了凑，故作神秘的问道：“你……你经常……那个……会……呃……拉肚肚吗？”
尹恪诚的脸瞬间红了，毕竟自己一个大男人，大小便失禁是很丢人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羞辱。但是苏颖的问话最多令他尴尬，却并不反感，他也压低声音，扭过头去盯着苏颖身旁两块地板的接缝，很不情愿的解释：“上次是喝多了，平常不会。但是小便就，控制不住。”
尹恪诚这样说苏颖就一点也不担心了，很豪气的拍拍他的肩头：“那就没问题啦。下回来的时候记得多带几个。对了，你总是用那个，不怕滋生细菌吗？”苏颖是由女性生理期使用的道具想到的这个问题，尹恪诚没想到苏颖居然如此的洒脱，大骇之下就只剩下摇头了：“我只有出门的时候才用。在家里就用尿管导尿。”
“尿管？插进去？”苏颖终于知道了世界上还有这么先进的发明。
“嗯。”
“不疼吗？”这是苏颖的第一反应。
“感觉不到的，你忘了。”
“哦，对不起。”苏颖有些心疼的嘟起嘴，怎么可能不疼呢？可是他却感觉不到。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她一直昂扬的头颅慢慢低了下去。
尹恪诚轻轻的拂了苏颖额前的刘海一下，苏颖才从忧郁中回过神：“好了，我先收拾收拾。你……要不要上网？”
这个时候最好是微笑而不是表达自己的悲切，苏颖帮尹恪诚摆正他的腿——为什么这条腿怎么看都是歪的呢？
“不用。”尹恪诚依然有些恍惚，他还是没搞明白苏颖到底是怎么想的。留下，是作为客人留下，还是作为情人呢？迷茫的目光落到了餐桌上，尹恪诚才想起来自己至少可以做点清洁的工作来弥补一下轮椅在地面上留下的黑色痕迹：“我帮你收拾吧，整天吃现成的，过意不去。”
“嘿嘿，这么好心。嗯，也好，那我煮咖啡，再把行李收拾一下。”
“苏颖——”
苏颖站起身正准备进厨房的时候，尹恪诚轻声叫住了她。尹恪诚知道自己太心急，太没有策略，但他实在忍不住想问苏颖：“我们……”
苏颖立刻就知道他想说什么，红着脸笑了笑，再次俯身在他身前，挑着眉问他：“我们怎样？”
尹恪诚紧紧的抿着嘴唇，挣扎了几次，却还是在重复“我们……”
苏颖忍不住笑了，坏坏的扯开尹恪诚折叠折叠再折叠起来的裤管，在他的一脸惊愕中用口哨吹起施特劳斯的《拉德斯基进行曲》施施然溜开了。
这就是答案吧。
拉德斯基进行曲（IV）
收拾残局的工作很简单，把吃剩的食物用保鲜盒一一分装起来放进冰箱里，各种颜色的特型餐碟不能用洗碗机，便放进水槽里面冲洗，再把餐垫擦干净就完事了。咖啡的浓香已经溢满整个房间，尹恪诚没侍弄过咖啡机，只好驱动轮椅来到苏颖房外，门关着，闺房岂能擅闯，他便没好意思进去，敲敲门问道：“咖啡是不是煮好了？怎么弄？”
“我来吧。”
苏颖应声抱着一堆衣服从房里出来，将脏衣送进卫生间，洗了手，将咖啡倒进描绘着蓝色百合的骨瓷杯中呈到尹恪诚面前，又拿来奶壶和糖罐，顺便掩嘴打了个小呵欠，疲惫的冲着尹恪诚笑了笑。尹恪诚几乎按捺不住想把这个娇憨的女子揽进怀里，但是苏颖规规矩矩的坐在了椅子上，两人之间足足隔了50公分，尹恪诚只好庆幸自己行动不便，或许苏颖并不喜欢这么急切的身体接触。
“困了？”
“食儿困。自己加奶和糖吧。”
“那还喝咖啡？”
“今天周六嘛，睡那么早多无聊。对了，你能不能喝咖啡，这东西会不会很刺激？”
“呃……闻起来很香的。”尹恪诚明知故犯的端起了咖啡杯，如果手里不拿点什么，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摸上不该摸的地方去。
苏颖嘿嘿一笑，不再劝阻。看到尹恪诚的裤管还散乱着堆叠在轮椅上，便动手给他把裤管卷了起来。这回没有折叠，而是像挽裤脚那样一层层卷起来，直卷到大腿根部，并且坏坏的将手指伸进裤管戳了戳里面的残肢。尹恪诚一直认她摆布，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了才抗议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坏呀。”
“这怎么叫坏呢？我是帮你按摩呢。”苏颖一脸认真，把奸笑藏在了蹙起的纤眉之下。尹恪诚小声嘀咕了一句：“有你这样按摩的吗？”
“我愿意。哼！”
说着苏颖变本加厉的把整只手都伸了进去用力抓了两把的，尹恪诚故作幽怨的叹了口气：“唉，整吧整吧，反正我又不怕痒。”
他这一说苏颖倒不再折腾了，摸索着将那点残肢在裤管中放好，又把褶皱抹平，轻轻弹了一下，继续喝她的咖啡。不过她是片刻也不肯安静下来的：“我有个问题。”
“请，问题宝宝小姐。”尹恪诚放下咖啡杯庄重的回答。
“讨厌。”苏颖瞪了他一眼，还是忍不住去作弄尹恪诚的腿，这回是左腿，隔着裤子轻轻搔痒，尹恪诚也懒得提醒她，别说搔痒，就是照右腿那样把左腿整个儿卸下来自己也不会觉得有多么疼。
“你……以前有没有女朋友啊……”苏颖眨着眼睛一脸天真的望着尹恪诚，仿佛不是问他有没有女朋友，而是问他养没养狗。
尹恪诚没想到苏颖上来就问这么重大深刻又严肃认真且很容易喷咖啡的问题，还好他提前把咖啡杯放下了。当然在这个问题上，他多少还是比较纯洁的，坚定的摇头：“没有。”
“没有吗？！对了，你多大了？”苏颖脸上快速变换着“不可能！”、“真的？”、“你真丢人！”、“告诉我”四种表情，尹恪诚都来不及根据她的表情调整自己的语气，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28。”
“就是嘛，这么一把年纪，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啊。”苏颖自说自话自以为是的揭穿他。
“真的没有。”尹恪诚急于辨白，“我大学是上军校，然后在部队里面，特种兵的训练非常密集，还没顾上谈就参加演习去了了，然后就退役了。”
“我觉得比较难以置信。”苏颖摇着头，“你长得又不丑，确切的说，还蛮不错的嘛。”说着两道魅惑的视线闪着金光落在了尹恪诚脸上。
“我真不骗你。”尹恪诚只有这句话了，接着又很没信心的问苏颖：“你觉得……一个残疾人……长相……”
“不管什么人都是有鼻子有眼的嘛，”苏颖眼中的金光褪去，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起来，双手捧着尹恪诚的脸，“难道没有人说过你很性感吗？很有魅力的。”
望着苏颖清澈的双眸，尹恪诚相信她心中确乎如此认为。尹恪诚自问长得不算丑，偶尔还会自恋的认为自己的形象很不错，然而受伤后他就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信心了，一个四肢不全的人还有什么魅力可言？他避开了苏颖热切的目光，微微低下头去。
苏颖知道不可能在一时片刻内让他恢复信心，也没有用“男人不能光看外表”之类的废话安慰他，探嘴轻轻吻了他的侧颊，换了个话题：“你一直自己住着吗？多长时间了？”
“一年多点。”
“这么长时间……”苏颖的笑容又突然变得暧昧起来，“就没上网勾搭个妞儿？”
尹恪诚无法理解苏颖怎么会想到这一节上，难道我是这么随便的人吗？刚想义正言辞的驳斥，又觉得一次次地被她无情的鄙视太过被动，干脆豁出去了，也暧昧的一笑：“这不正勾搭着吗？”
苏颖本就笑得弯起来的眼睛这回变成了细细的一条，报复性的又把她刚刚给尹恪诚卷起来的裤管扯开了。
这个暧昧的笑容，亲昵的动作，以及对两人关系的再次肯定，给尹恪诚带来无穷无尽的勇气，他终于伸出双臂将苏颖揽了过来。
“你的腿——”苏颖小心的挣扎着，既不想离开尹恪诚的怀抱，又不敢在他的身上坐实。
“没事，感觉不到的……”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苏颖的口中发出的，没什么经验的尹恪诚和经验丰富但长期缺乏实习的苏颖专心的寻找着彼此最柔软滑腻的唇瓣，还好尹恪诚提前放下了手闸固定住了轮椅。
一个长得令人喘不过气的French Kiss之后，苏颖在尹恪诚的轮椅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缺失的右腿在轮椅上留出一块不小的空间，足以让她不那么舒服的侧坐上去而不会压到他几乎完全消失的右腿。
苏颖偎在尹恪诚怀中，轻触着他没有感觉的肋骨，低声问道：“你喜欢我吗？”
尹恪诚还在贪婪的吻着她的额角，只顾得上吐出一个音节：“嗯。”
“为什么？”苏颖抬起手指点着他的眉心提醒他认真回答问题，尹恪诚握住这只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你对我很好。”
苏颖将脑袋顶在尹恪诚的脖子上轻轻晃动着：“那要是有人对你比我更好呢？”
“我没那么幸运的。”
苏颖抬起头望着尹恪诚下巴上没来得及剃掉的小毛须（他早上肯定没刮胡子）：“那不一定，有一就有二。”
这话从逻辑上讲不太通，但是挺有道理，尹恪诚用指尖挑起苏颖小巧的下巴，深深地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问她：“那你……喜欢我吗？”
苏颖嘴角微微一扬，依然笑眼盈盈的望着尹恪诚，脸上却故意摆出不屑的神色来：“不喜欢。我就是在跟你闹着玩呢。”
“你当我是松狮呀。”
尹恪诚又笑着吻上苏颖微微嘟起来的小嘴，苏颖顺势将双臂环上他的脖颈。
拉德斯基进行曲（V）
两人拥坐在轮椅上纠缠了好一会儿，尹恪诚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苏颖那个问题：“如果我不是坐在轮椅上，你会喜欢我吗？”这种温馨的时刻应当配合着微笑和情话，而不是严肃的问对方如此敏感的问题。好在苏颖心情好，并没有回避这种问题，怎么说刚才也问过尹恪诚的老底，自己再遮遮掩掩的就不太像话了。她用指尖拱着他的鼻尖做出猪鼻子的形状，盯着他依然挺拔的鼻梁，摇头答道：“或许不会。我对男人一直都很有戒心。”然后她对着自己的杰作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又点点头补充道：“至少不会这么快吧。”
尹恪诚握着苏颖的手递到唇边轻轻一吻，有些疑惑，也有些心疼的猜测：